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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可獬獄有�!兵櫩≌f。

    “那是噎鳴賦予它的名字。”龍王答道。

    “我好像……”鴻俊想起一件事,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見過上古有龍,且龍們有名,那是實實在在記載著的。

    “你的名字……”鴻俊突然想起來了,說,“你是不是叫玄……”

    裘永思:“……”

    鴻�。骸拔蚁肫饋砹�!你叫玄冥!瞧我這記性�!�

    突然之間,兩人身下那龍王隨之一頓,繼而發(fā)出一聲震撼天地的狂吼,它的身軀爆發(fā)出冰晶,并刮出了一道颶風(fēng),攜著暴風(fēng)雪橫掃而去!

    “我想起來了——!”龍王吼道。

    鴻�。骸啊�

    裘永思:“……”

    緊接著,龍王升上空中,發(fā)出了第二聲欣喜若狂的怒吼,它的傷勢并未減輕,然而仿佛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裘永思說:“你鎮(zhèn)定!玄冥!鎮(zhèn)定點兒!”

    玄冥升高后又猛一墜,沖向巖漿,鴻俊與裘永思不禁狂喊,眼看翻滾的巖漿大海已到近前,玄冥卻驀然噴出一口冰寒之氣,方圓近十丈之地瞬息凝固,成為堅實土地。

    “哎呀!”鴻俊被摔了下來,緊接著玄冥竟化身為人形,一身靛藍(lán)長袍嘩啦抖開,滿頭銀發(fā)在風(fēng)雪中飛舞,從腳到頭,幻化為一名清冷英俊的青年。

    鴻俊與裘永思瞬間瞠目結(jié)舌。

    “真沒想到�!毙さ吐暤�,“壽數(shù)臨近時,竟還想起了昔日的名字,謝了。”

    裘永思:“你做了什么——!”

    鴻�。骸拔以趺粗�!”

    鴻俊記得李景瓏手上有本書,書上便記載了山海紀(jì)元時,群龍們的名字,這些名字早已湮滅在歷史中漸不可聞,但那本書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

    玄冥的胸膛處依舊出現(xiàn)了那傷口,內(nèi)里滲出黑色的血液,正當(dāng)他要再開口時,巖漿中卻傳來一聲咆哮,一頭火焰熊熊的巨龍沖了出來。

    “是這一層的龍王!”裘永思說。

    玄冥馬上抬手,暴風(fēng)雪掃去,那火龍卻不說話,只攪起漫天巖漿,化作飛火流星射向熔巖海中。

    “眼睛!”裘永思喊道。

    那火龍雙眼中正如玄冥心臟般,幻化出魔物,似是極為痛苦,攪得巖漿怒海內(nèi)天翻地覆。玄冥喝道:“我送你們上去!”

    緊接著玄冥一步?jīng)_上,化為龍王身軀,裘永思與鴻俊往龍首上一躍,玄冥以龍形疾射向那灑落無數(shù)巖漿的火龍�;瘕埲矶荚谌紵�,鱗片中飛射出橙紅色的烈火,鴻俊與裘永思乘龍逼近火龍,裘永思喊道:“不行!太熱了,要被烤焦了!”

    “我抓不住它!”玄冥吼道,“飛得太快了!”

    那火龍在巖漿海中翻滾,玄冥哪怕渾身寒氣亦無法沖進(jìn)巖漿中將其抓出來,裘永思喊道:“引它離開熔巖,只要一次!”

    玄冥聚氣,朝熔巖中噴發(fā)出一股暴風(fēng)雪,那火龍一沖而出,掉頭朝玄冥噴出烈火,緊接著裘永思大筆一揮,喝道:“去!”

    一切景象化作水墨,墜落的流星盡數(shù)堆疊在一處,那火龍猶如皮影一般,無法再左右閃避,只能退后。頃刻間玄冥已沖到近前,與其影子相貼,裘永思又是一聲大喝道:“開!”

    玄冥在空中一式翻滾,說時遲那時快,咬住了火龍脖頸,將它狠狠地撞在了一座滿是黑巖的火山上,裘永思喊道:“鴻俊——!”

    鴻俊旋轉(zhuǎn)陌刀,被甩飛出去,身在半空一轉(zhuǎn),揮出陌刀,刷然一刀,將那火龍眼中的魔物硬生生斬了出來!

    兩只魔物在空中猙獰嘶吼,被裘永思一收,火龍幾乎是痛聲狂吼,被玄冥咬著撞塌了山體,摔在了黑石上。

    玄冥化身為人,痛苦不堪,一手按著胸膛,一個踉蹌險些跪下。

    鴻俊與裘永思被甩了出去,忙回身奔向玄冥,玄冥卻擺手示意不礙事,讓他們?nèi)ゲ榭椿瘕��;瘕埻醯碾p眼淌出大量的黑色血液,那血液灑在巖石上,頃刻間便被蒸干。

    火山中氣溫極其灼熱,鴻俊與裘永思被蒸得頭發(fā)蜷曲,到得近前,兩人注視著那一動不動的火龍王。

    “它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熒惑?”鴻俊迷茫地說道。

    第134章

    跋山涉水

    同一時間,李景瓏與阿史那瓊在雷電之中四處奔跑,

    天頂往下到處都是狂野的雷電,

    荒蕪山丘之中,震耳欲聾的雷聲在耳畔綻放。

    “我要聾了……”

    “你說什么……”

    李景瓏與阿史那瓊只能通過口型來辨認(rèn)對方的話,奈何天上雷電四處狂射,

    一條不知何處前來的蛟沖下,

    嘶吼著綻放雷電,

    要攻擊二人。

    頃刻間阿史那瓊在空中一個翻身,

    身周綻放強光,火焰熊熊燃起,

    召喚戰(zhàn)神巴赫拉姆,

    騰空而起。

    李景瓏:“……”

    緊接著,

    阿史那瓊背后的巴赫拉姆雙手一甩,揮出兩道火焰長鞭,

    竟是活生生套住了那條襲擊二人的青蛟,

    青蛟劇烈掙扎,瘋狂甩動,

    阿史那瓊手中的火鞭卻牢牢鎖住它的七寸,

    吼道:“給我下去!”

    青蛟摔下地面,李景瓏奔跑中飛身躍起,

    抓住那青蛟的獨角,阿史那瓊又如馭馬般吼道:“起——!”

    他將火鞭朝后狠狠一拖,竟是將青蛟平地拉高,穿過雷電,

    朝遠(yuǎn)方的巨大光柱飛去。

    “降龍仙尊的名號須得改改!不如還是給我吧!”

    “我倒是不介意,你得問老裘——!”

    李景瓏竭力爬上青蛟背脊,與阿史那瓊穿過雷霆萬道的第八層,飛往通行的光柱,更遠(yuǎn)方出現(xiàn)了一條渾身閃電綻放的巨龍,嘶吼著朝他們沖來。

    “抓緊了——!”阿史那瓊吼道。

    那巨龍兩角被迷霧纏繞,釋放著覆蓋了整座山谷的雷霆,雷電先是升上天際,再分散著墜向大地。第八層區(qū)域極小,僅容納數(shù)條青蛟與那四處翱翔的雷電龍王,眼看龍王頃刻間已到了近前,阿史那瓊拖著火鞭將那青蛟來了個旋翻,與龍王擦身而過的剎那,李景瓏驀然看見了它角上散發(fā)出的黑氣中,有兩只魔物正在猙獰嘶吼!

    李景瓏一聲大喊,險些被甩飛下去,阿史那瓊硬生生將青蛟拉高,接著雷電龍王再次沖來。

    “沖過去!”李景瓏怒喝道,“別躲!”

    阿史那瓊:“……”

    李景瓏放開蛟背,快步沿著蛟身沖向蛟頭,飛身躍起,一腳踏上阿史那瓊肩膀,阿史那瓊身體一沉,李景瓏飛身越過,站在蛟頭前,兩人操控那青蛟,不避不讓,迎著雷電龍王激射而去。

    龍王兩角上雷霆聚集,現(xiàn)出藍(lán)紫色的電光,漫天閃電隨之一收,天地間一片靜謐,所有的雷電瞬間消失,而角上跳躍的電不斷攀升,現(xiàn)出刺眼的橙紅色,蓄勢待發(fā),只要一釋放出,便將把他們電得灰飛煙滅。

    阿史那瓊狂叫道:“老天!我還沒認(rèn)到干弟弟——!長史!我不想現(xiàn)在就死啊——!”

    說時遲那時快,李景瓏翻轉(zhuǎn)手中智慧劍,大喝一聲,綻放出一道光柱。那光柱嗡地射去,沖擊雷電龍王。龍王冷不防被這么一照,在空中突然翻滾,伴隨著一聲狂吼。

    青蛟與龍王堪堪擦著軀體掠過,背后雷電爆發(fā),炸得山石崩塌,萬千碎巖升上天空,再被雷電密集轟炸,墜向地面!到處都是閃光的電海,李景瓏已無法再與阿史那瓊交談,被甩向大地。

    百忙之中阿史那瓊一鞭卷住李景瓏,將他倒卷回來,駕馭那青蛟,一頭沖進(jìn)了光柱中。伴隨著巨響聲,兩人與青蛟、無數(shù)碎巖一并被傳送進(jìn)了第七層。

    第三層內(nèi),火焰龍王的雙眼蒙上了黑布,一身紅袍,朝向無邊無際的巖漿之海抬起一手。巖漿中黑曜巖浮起,裘永思先行,其后跟著玄冥,再是鴻俊。

    “就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熒惑說道,“夢醒之時,想起了從前的名字�!�

    鴻俊時不時側(cè)頭,總按捺不住去看熒惑。

    他的一身火紅色戰(zhàn)袍令鴻俊想起重明,仍在淌血的雙眼又有點兒像袁昆。鴻俊看見他時,突然心里隱約有些難受:他離開家太久了,不知道重明在太行山上過得怎么樣。

    聽到噎鳴的故事時,鴻俊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守在曜金宮中的養(yǎng)父。這時間他甚至有些愧疚——有了李景瓏,便棄養(yǎng)父于不顧的愧疚。

    “不礙事�!睙苫蠓路鹬励櫩≡诳此�,開口道。

    自打進(jìn)了鎮(zhèn)龍塔后,聽到龍王們說得最多的就是“不礙事”,玄冥這么說,熒惑也這么說。

    “怎么總看他?”玄冥問道,眾人在懸浮起的、滾燙的黑曜石上,走向第三層的光柱。

    “想起我爹了�!兵櫩≌f。

    “與我長得肖似?”熒惑淡淡道。

    熒惑身上的火焰氣息與重明確實有幾分相近,那是一股灼熱的、將把靠近者點燃的感覺。

    鴻俊“嗯”了聲,抬眼望向那光柱,熒惑卻說:“你是鳳凰帶大的孩子,是不是?”

    熒惑也感覺到了,裘永思見鴻俊似有幾分想家,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在這孤獨而空曠的、與世隔絕的塔中,李景瓏又不在身畔,鴻俊自然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全感。

    “我想他了。”鴻俊說。

    “鳳凰的壽命,才是真正的永恒�!睙苫蟮溃安患挪粶�,在烈焰中涅槃轉(zhuǎn)生,這么想來,生于天地間,陽壽終有盡頭,也不失為一樁好事。得空多陪陪你爹罷,莫要像獬獄與噎鳴。”

    熒惑不知鴻俊與重明的關(guān)系,提醒時亦是點到為止。鴻俊便點了點頭,在龍王的帶領(lǐng)之下,走進(jìn)那光柱之中。

    天寶十三年,冬。

    距離李景瓏進(jìn)塔已過將近四個月,江南道彭澤縣,清晨時分,草地上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霜,一匹馬沿著官道馳騁,輾轉(zhuǎn)入彭澤。

    馬上一男一女,各裹著貂裘,男子面容俊秀,如女孩兒般貌美,皮膚白皙,一頭深棕色鬈發(fā),雙目如同浸了水的寶石。女子則露出的脖頸,手腕略顯古銅色澤,睫毛濃密而長,一雙大眼睛如兩池秋水,神情卻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正是阿泰與特蘭朵。

    阿泰抵達(dá)彭澤后,先往驛站去取書信,果不其然,找到了李龜年從長安送來的信件。

    “不會吧。”特蘭朵皺眉道:“你大師兄做什么吃的?怎么那大蛇又回去了?”

    “噓�!卑⑻┱归_書信閱畢,付了銀錢,再取到一份杭州伏云山莊的來信,蓋過印鑒,內(nèi)里是一張白紙,這也代表著李景瓏處一切正常,未有出塔跡象。

    原本李景瓏在進(jìn)塔前分派了任務(wù),未到自己出塔之際的這段時間,不需任何人留守伏云山莊等候。而是讓他們分頭前去,協(xié)助他尋找不動明王余下五件法寶的線索。于是莫日根與陸許往幽州,而阿泰與特蘭朵前來彭澤,這兩處都是狄仁杰曾任職之地,根據(jù)李景瓏猜測,狄仁杰當(dāng)年,說不定就是在這兩地的其中一處,尋獲了智慧劍。

    畢竟數(shù)月前,眾人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獬獄重入鎮(zhèn)龍塔,然而李景瓏與阿史那瓊進(jìn),獬獄出,一進(jìn)一出,導(dǎo)致驅(qū)魔司徹底中了這黑蛟的算計。四人臨別之際,見獬獄撲出,當(dāng)即色變。

    奈何一切業(yè)已太遲,無法挽回,四人短暫商量之后,莫日根提出,獬獄逃離后,顯然不知李景瓏在長安還埋伏下了作為后手的李龜年,若貿(mào)然回京,只會自投羅網(wǎng)。

    而安祿山處情況不明,更重要的,則是打探幽州一地的消息,于是莫日根決定,原計劃不變。

    早在下江南時,李景瓏便商議制定了未來一年內(nèi)的行動方向:以尋找不動明王法器為主,同時打探逃離長安后的安祿山動向,并設(shè)法滲透入幽州。

    四人組成兩隊,分頭上路,阿泰將范圍定在江西道,開始搜索與打聽狄仁杰的蹤跡。就在三個月前,李龜年發(fā)來第一封信:楊國忠回朝了。李隆基不僅沒有聽李景瓏的,讓李龜年出手收拾他,反而容忍楊國忠在興慶宮中養(yǎng)傷!

    “事情不像你想的這么簡單�!卑⑻┏靥m朵說,“獬獄似乎死了,或者說,它通過一場巧妙的偽裝,重新讓皇帝相信了他。”

    特蘭朵看著阿泰手里的信,說:“看不懂漢文,你給念念。”

    阿泰無奈攤手,答道:“大師兄就寫了這么多,他會繼續(xù)觀察,讓咱們別著急回去�!�

    楊國忠回到興慶宮后,在楊貴妃的說情下,成功地保住了性命,李龜年用盡辦法,都無法試出他身上仍殘余的妖氣。楊國忠更表現(xiàn)得似乎忘了許多事,終日在興慶宮養(yǎng)傷,更避不上朝。

    這一下楊國忠從暗轉(zhuǎn)明,雖是走了一招險棋,但李景瓏分身乏術(shù),一時沒空對付他,驅(qū)魔司反而奈何不得。

    “等長史出塔后再想辦法。”阿泰最后說,“老實說,我不信獬獄這么輕易就放棄了肉身……今天去調(diào)查江州府。”

    “能找到嗎?”特蘭朵已經(jīng)有些乏味了,從杭州北上,他們四處打聽消息,花了將近半年,而距離狄仁杰當(dāng)年在彭澤做官,已過了足足六十年。六十年前的事,迄今還有幾個人記得?

    “找不到也得找�!卑⑻┐盗寺暱谏�,無奈道,“能怎么辦呢?走唄�!�

    特蘭朵瞪著阿泰,說:“看不出來,跟著那漢人久了,居然還懂事了不少�!�

    “我從前很不懂事么?”阿泰笑著上馬,伸手拉了特蘭朵一把,特蘭朵翻身而起,坐在阿泰身后。

    “從前碰上事就躲�!碧靥m朵說,“現(xiàn)在怎么不見你躲了?”

    “用漢人的話,這叫‘韜光養(yǎng)晦’�!卑⑻┬Φ�,“錢會有的,故鄉(xiāng)也會有的,你要相信我。”說著一抖馬韁,沿途馳往江州府。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咱們距離真相已經(jīng)很近了。”

    “你兩個月前就這么說……”

    “這次千真萬確……”

    十一月,幽州狂風(fēng)卷著飛雪,兩匹馬駐于驛站外。

    莫日根在驛站內(nèi)查信,尋找阿泰從江州發(fā)來的文書,陸許看了一會兒,挑出一封“大唐驅(qū)魔司”的信封,拍在莫日根面前,說:“一封�!�

    “長安有么?”莫日根在驛站柜上,于那堆積如山的信件中翻檢,入冬時幽州堆積了大量的南路與中原路信件,然而自打安祿山接任幽州節(jié)度使后,便發(fā)展出了獨立的情報網(wǎng)。至于長安、洛陽兩地通過驛站的來往文書,誰會在意?

    久而久之,越堆越多,每到季末,驛站便用籮筐裝著,抬去燒掉,冬天還有衙役拿著大唐鹽鐵司的信件去引火燒炭。每當(dāng)莫日根過來找信時,感覺自己就像只四處翻食物的狗。

    “長安沒有�!标懺S隨口道。

    莫日根拆出阿泰的信,陸許只是看了一眼,便說:“被你猜中了。”

    “嗯?”莫日根眉頭深鎖,忽然察覺一事,說,“你認(rèn)字兒了?”

    陸許不耐煩地答道:“早學(xué)會了�!�

    莫日根笑了起來,伸出食中二指去貼陸許側(cè)臉,陸許卻飛速避開,警惕地看著莫日根。

    “還笑?”陸許說,“這下怎么辦?鴻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來。”

    “相信他們�!蹦崭f,“咱們辦咱們的�!�

    說著莫日根收起信,出去牽馬,只不上馬,與陸許兩人在風(fēng)雪里慢慢地走著,幽州人聲鼎沸,再過一日路程便到范陽。較之阿泰那一隊,莫日根的任務(wù)要艱巨得多,畢竟此處是敵人的大本營,不容你隨便調(diào)查,最重要的,是先隱藏好自己。

    “我懷疑這兒根本就沒有你們說的那東西�!标懺S展開手中羊皮卷,抵達(dá)幽州已有將近四個月。這四個月里,他們先是北上到距離范陽二百里路外,踏入契丹人地盤,尋找一切可能的線索。綿延的群山里是狼與鹿最好的活動場所,卻沒有半點古城的跡象,只找到了不少被盜墓賊開挖后的荒置墓地。

    按陸許的提議,或許他們還需往北邊走,去大鮮卑山碰碰運氣,狄仁杰當(dāng)年任幽州刺史時,此處南來北往行商聚集,也許有鮮卑人將北方挖到的寶物帶進(jìn)了幽州。

    莫日根則堅持先回城中,探探南方與中原風(fēng)聲再出發(fā)。畢竟一進(jìn)鮮卑山,就得在山里待上好幾個月時間,果不其然,他們得到了一個最壞的消息。

    最危險的地方也即是最安全的地方,楊國忠回到長安,成為眾矢之的,卻也大剌剌地住在了天子眼皮底下。沒有李景瓏,驅(qū)魔司余部完全不諳與天子打交道的方法,貿(mào)然回長安搦戰(zhàn),只恐怕楊玉環(huán)護(hù)兄心切,反而導(dǎo)致驅(qū)魔師們有危險。

    “李龜年檢查不出妖氣�!蹦崭呑哌叧懺S分析道,“也就意味著至少在這個時候,楊國忠翻不起風(fēng)浪。”

    陸許:“我不相信獬獄會這么輕易放棄凡人的肉身。”

    莫日根答道:“但,只要他作為凡人活著,也即是說,他不會在長安聚集更多妖怪�!�

    陸許說:“那么你覺得,他在等什么呢?”

    莫日根沒有回答,與陸許離開城外驛站,登上一座小山坡,望向不遠(yuǎn)處城中的一團(tuán)黑云。

    那團(tuán)黑云籠罩著幽州城,乃是鐵坊日夜冶鐵所升起的濃煙,答案昭然若揭。

    莫日根說:“進(jìn)城看看�!�

    離開杭州后,陸許這一路上從未違拗過莫日根的意愿,就像鴻俊跟在李景瓏身邊一般。但鴻俊是不懂,陸許則是懶得管,只有在這時,他突然開口道:“等等,大狼,我不想進(jìn)去�!�

    莫日根倏然望向陸許,陸許說:“我總覺得幽州城里非常危險,還是別去了。”

    “妖氣沖天�!蹦崭f,“你留在這兒罷,我去去就回�!�

    “你……”陸許當(dāng)即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這么說只是委婉,不想讓莫日根貿(mào)然涉險,這意思是把自己當(dāng)成什么了?他當(dāng)即黑著臉,說,“不行!”

    “那你監(jiān)督我?”莫日根回頭笑道,再一揚馬鞭,沖下山坡,進(jìn)了幽州城。

    第135章

    靈光乍現(xiàn)

    幽州城中,妖氣重得根本不用查,

    剛進(jìn)去就感覺到了。這城里近乎一半是人,

    一半是妖。人族盡是身披甲胄、手持武器來來去去的幽州軍,妖族則全是城中百姓。

    一股怨氣近乎沖天而起,原本居住在幽州城中的百姓們已被妖怪啃食殆盡,

    獐頭鼠目的蛇妖、豬妖、狐妖、虎妖等取代了這座城里的原住民,

    當(dāng)街斗毆,

    四處環(huán)顧。

    這座城池就像矗立于平原上的一只巨大怪物,

    張開大口,來者不拒,

    行商、旅人只要一進(jìn)城,

    便成為了妖怪們口中的糧食。莫日根與陸許沒有走正門,

    而是翻過外城墻,直接進(jìn)了城中偏僻處。

    “太多了……”陸許說,

    “得通知……”

    “通知誰?”莫日根與陸許走在小巷中,

    觀察幽州城內(nèi)情形,進(jìn)城前兩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般景象。

    陸許一怔,

    通知誰?通知驅(qū)魔司?通知李景瓏?如今神州大地,

    一共就只有七名驅(qū)魔師,還有四個在杭州鎮(zhèn)龍塔里,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來。

    有一名婦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朝兩人走來,莫日根臉上兩側(cè)現(xiàn)出狼毫,雙目瞳孔化作一條線,

    現(xiàn)出灰藍(lán)色狼目,犬齒伸長。面部變幻為妖形,一步上前,擋住陸許,朝著婦人低低嘶吼一聲。

    那婦人便“喲”了一聲,說:“狼?沒見過你倆,新來的?”

    莫日根眼中充滿警惕打量著她,伸出毛茸茸的手,陸許會意,與他牽住。兩人經(jīng)過小巷,轉(zhuǎn)頭看那婦人。

    婦人抬起一手,手無五指,手臂一側(cè)現(xiàn)出蜘蛛的獠毛,節(jié)肢朝北邊一指,說:“新來的,上衛(wèi)府門外登名�!�

    莫日根只不吭聲,帶著陸許快速出了小巷。

    街上不少妖怪來來去去,雖都是百姓身形,長尾的長尾,毛耳的毛耳,竟都懶得再掩飾。人間竟有這么一城充斥著妖,四處橫行霸道,簡直是陸許做夢也想不到的奇景。

    “它們互相之間似乎都認(rèn)得�!标懺S朝莫日根低聲說。

    莫日根湊近陸許耳畔,極小聲道:“狐貍聽覺都靈,少說廢話�!�

    陸許便不吭聲了,與莫日根穿過長街,一路往衛(wèi)府方向走,只尋思著要如何脫身。萬一被城內(nèi)妖怪發(fā)現(xiàn),只要別被圍攻,蒼狼與白鹿速度極快,陸許又能踏空飛翔,大不了將莫日根一載,飛出城外去。

    麻煩就麻煩在,現(xiàn)在他不知道莫日根到底想打探到多少消息才愿意走,一旦對方有厲害的大妖怪,勢必難以招架。

    幽州府外排了長長的一串隊伍,莫日根到得街外,馬上示意陸許躲起來,兩人藏身一座建筑后,朝外望去。

    “家住哪兒?叫什么名字?來做什么?”鯉魚妖提著筆,朝前來報到登記姓名的一只黃鼠狼說道。

    “長林縣�!秉S鼠狼說,“沒有名字,聽說天魔大人打算帶咱們過好日子,這就來了�!�

    那黃鼠狼身后則是一家三口,一名婦人,帶著一黃鼠狼頭人身的半大小孩兒,懷里還抱著只臭烘烘的小黃鼠狼,小黃鼠狼探頭,打量鯉魚妖。

    “叫戊甲丁吧!”鯉魚妖大筆一揮,登記了來歷,說,“上城西軍營去,有人給你一家四口安排�!�

    黃鼠狼妖領(lǐng)了牌子,鞠躬便走,后面上來一名黑黝黝的鐵塔般的壯漢,打量鯉魚妖,鯉魚妖頓時感覺到一陣被天敵注視的恐怖氣息——面前這家伙是頭熊!

    熊妖目光越過鯉魚妖,落在它背后的女子身上,此刻,鯉魚妖的主人,畫皮丹霍正捧著一面鏡子畫眉毛,朝它投來更為危險的一瞥。

    熊妖便道:“鮮卑山,阿壯,聽說天魔這兒不缺吃的?”

    鯉魚妖登記過,此時又有妖怪過來,俯身丹霍耳畔說了幾句話,丹霍便不耐煩地將鏡子摔到桌上,起身道:“我回府去看看�!�

    “別�。 滨庺~妖怕突然來個貓妖,光是盯著它看都能把它給嚇昏過去。

    “瞧你慫的�!钡せ粽f,“我去去就來,聽話�!�

    鯉魚妖:“……”

    丹霍轉(zhuǎn)身離開,鯉魚妖開始膽戰(zhàn)心驚地面對一眾妖怪,心想我是要成龍的,才不怕你們呢。

    幸虧接下來登記的妖怪里,沒有它的天敵,鯉魚妖跟著驅(qū)魔司這么久,倒也從李景瓏身上像模像樣地學(xué)了點兒官威,雖然它的眼睛長在腦袋兩邊,居高臨下地審視妖怪時總不免側(cè)過魚頭,光這點不免煞風(fēng)景,但拍桌子、寫字的時候還是帶著架子的。

    直到日落西山,今天進(jìn)城的妖怪才少了些,鯉魚妖便收起本子,從椅子上跳下來,兩腳被寒風(fēng)一吹直哆嗦,蹦跶著回府去。

    繞過一條小巷拐角時,倏然間鯉魚妖被兩根手指往嘴巴里一戳,勾住下巴提了起來。

    鯉魚妖嗓子被制住,一聲“救命”只喊不出口,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兩手亂揮,剎那莫日根的聲音在耳畔冷冷道:“好久不見了,趙子龍。”

    陸許面無表情道:“真是驚喜�!�

    鯉魚妖瞪大眼睛,瞬間就放棄了掙扎,可憐巴巴地看著莫日根。

    冬季一場南下的寒潮席卷了江東江西兩地,入夜時,江州官府塵封的卷宗室內(nèi),特蘭朵百無聊賴地坐在案幾前趴著,阿泰則從書架上挨卷翻找昔年狄仁杰留下的記錄。

    彭澤縣的卷宗在四十年前全部搬到了此地,這卷宗室早已無人問津,阿泰出示李景瓏的手書,外加使了些銀錢,便輕而易舉地獲準(zhǔn)入內(nèi)查卷。

    “毫無頭緒。”阿泰自言自語道,“彭澤周遭連地皮都快被翻過來了,狄仁杰究竟在哪兒找到的劍呢?”

    特蘭朵左手拿著個銀戒指,滾到右手,又滾回去,懶洋洋道:“你們都猜錯了吧!”

    “直覺告訴我,不會有錯�!卑⑻┱f道,“你記得在路上打聽的消息么?”

    阿泰與特蘭朵在彭澤朝不少人打聽過,其中不乏八十來歲的老叟,其中有人曾在縣衙當(dāng)差,確實注意到狄仁杰有一把佩劍,至于哪兒來的,不清楚。除此之外,還有一名曾迎接過狄仁杰調(diào)任彭澤縣令的

    “最好給我在三天之內(nèi)找出來,否則要你好看�!�

    特蘭朵不識漢字,看不懂也沒法幫阿泰查資料,阿泰皺眉道:“讓你回客棧去歇息又不去。”

    特蘭朵一直堅持跟著阿泰,阿泰生怕她乏味,又推辭不過,只得將她帶在身邊。

    “是啊,我不像孔鴻俊,不像陸許,不像他們的老婆�!碧靥m朵說,“我還不是男的呢,不能陪你們打架。”

    “瞧你說的�!卑⑻┛扌Σ坏玫�,“我又不喜歡男的�!�

    特蘭朵不吭聲了,阿泰將翻過的卷宗扔進(jìn)一個空缸里,伸了個懶腰,說:“你怎么總是口是心非的,嫌氣悶就回去歇著,能聽話點兒么?”

    這話仿佛戳到了特蘭朵痛處,只聽她怒道:“聽話?聽誰的話?聽你的?我要愿意,早就嫁人了!輪得到你!”

    說著特蘭朵要抽皮鞭,阿泰馬上色變道:“別!我錯了!別動粗!”

    特蘭朵這才橫了阿泰一眼,說:“你給我唱首歌聽。”

    阿泰:“……”

    阿泰正忙著,這時候要給特蘭朵唱歌,當(dāng)真是抓狂,奈何不唱歌就要挨鞭子,他只得取了琴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到特蘭朵面前。

    “唱什么?”阿泰正色道。

    “隨便�!碧靥m朵靠在案后,懶洋洋道,“唱‘飛鳥去了又來’吧�!�

    “也聽不膩�!卑⑻┬χf。

    特蘭朵一臉不滿地打量阿泰,說:“喜歡這首歌不行啊?”

    阿泰便撥弄幾下琴弦,吟唱道:

    “飛鳥去了又來,潮水漲了又退……”

    “花兒開了又謝,草原綠了又黃……”

    “星辰誕生又消隕,山盟海誓,說出口后又遺忘……”

    “唯有你的雙眼像那碧藍(lán)色的湖水,讓我恨不得常常守在你身旁……”

    阿泰唱著唱著,不知為何,想起了與特蘭朵相識的那一天。

    那是十二歲的一個冬天,他在寂寥的圣殿內(nèi)彈著琴,傷感地唱著歌。特蘭朵跟隨叔父的商隊,途經(jīng)圣殿,進(jìn)來朝覲早已熄滅的神火時,穿過花園,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阿泰,那時他正在柱后歌唱。

    他唱著歌,望向特蘭朵。

    初冬時綿軟的小雪落在他的琴弦上,隨著他手指一撥,琴弦震動,雪花遂為晶粉飛散,消失在天地間。

    后來,她便常常來看這名年輕的祭司,冬夏兩季,如候鳥一般往復(fù),從不間斷。每當(dāng)秋去冬來,他身穿黑色的袍子,在神火的余燼前祈禱之時,她總會帶來一些錢、一些吃的,放在祭壇前。

    十四歲前,他的老師尚在,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阿泰在祭壇前,朝特蘭朵投去的一瞥。

    “星辰告訴我,你宿命里的妻子不會是她�!笔ヅ穆曇舄q在耳畔。

    “若宿命予我離別,我便坦然承受;若宿命賜我歡聚,我甘之如飴。”

    阿泰點燃圣女尸體,神殿最后一任傳人化作漫天灰燼之時,特蘭朵始終站在他的身后。

    “父王讓我選一個人,從此嫁給他。”特蘭朵說,“我想到的第一個人是你。”

    阿泰轉(zhuǎn)身,注視特蘭朵,沒有回答。

    特蘭朵臉上帶著柔媚的笑容,就像烏爾莫斯湖畔春天來臨時誕生的大捧大捧的鮮花,開得如此燦爛繁華。

    “我不能娶你�!卑⑻┱f,“我太忙了,你嫁給別人吧�!�

    “我可以等�!碧靥m朵答道,“等你不忙的時候,記得來。”

    “宿命讓我與你分離,我坦然承受;宿命賜我歡聚,我甘之如飴……”阿泰低聲唱道,“只要讓我再看見你眼中的湖水……”

    特蘭朵倚在案上,望向卷宗室外的院子,冬夜梅花綻放,雪下了起來。

    “去忙你的吧�!碧靥m朵聽了這歌,便笑吟吟地說道,她的人生,仿佛只要聽到阿泰唱歌,便再無遺憾。

    “看見你眼中的湖水,如夜空般深澈�!卑⑻┳詈蟪�,“你眼中的……”

    突然間,阿泰琴聲戛然而止。

    特蘭朵:“???”

    阿泰皺眉,隱隱約約捕捉到了一個念頭。

    特蘭朵說:“你餓了?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阿泰馬上抬手,示意特蘭朵不要打斷自己的思考,繼而一陣風(fēng)般地起身,說:“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特蘭朵說,“這都能想到?”

    阿泰說:“咱們把彭澤周遭二百里地的地面上全部查過了,是不是?”

    特蘭朵說:“對啊,全是田地,以前是田地,現(xiàn)在也是,什么都沒有�!�

    阿泰說:“還有一個地方,是漏了的!鄱陽湖!我看看……有了!”

    阿泰在存放水文資料的架子上找到記錄。

    “長壽三年秋,鄱陽湖淺澤,清澤中淤泥,現(xiàn)一古道,懷英親率縣衛(wèi)勘察,獨入一晝夜……一定就是這兒!枯水季中,湖底出現(xiàn)的古道!”

    幽州入夜,全城亮起紅燈籠,到處都是猖狂的笑聲,猶如群妖亂舞,平添詭異氣氛。一座廢棄的民居中,榻下胡亂堆著幾具森寒的尸骨,顯然是妖怪們啃完人后看不上這房子,便草草離去也不收拾。

    莫日根與陸許為避妖怪耳目,將鯉魚妖抓到了此處,此刻兩人各坐案幾一側(cè),鯉魚妖躺在案上,嘴巴一動一動,說:“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就是這樣,我沒有騙你們�!�

    陸許:“你躺著做什么?不會站起來說?”

    鯉魚妖:“自打來了幽州以后,我的心臟就一直不大好,受不了刺激�!�

    莫日根:“你別給我裝蒜!安祿山有什么計劃?”

    鯉魚妖說:“他打算一個城接一個城地吞并下去,把妖怪們派到各個城里,取代活人,先是幽州,再是江南,然后是荊州,再是并州,將中原包圍起來,再舉兵造反,讓人族士兵打頭陣,妖怪隨后跟上�!�

    “他就半點不怕驅(qū)魔司么?”莫日根說。

    鯉魚妖答道:“驅(qū)魔司只有幾個人,對付不了全城妖怪�!�

    陸許說:“你告訴了他們多少內(nèi)情?”

    鯉魚妖憤怒無比,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怒吼道:“我才沒有!我什么都沒說!”

    莫日根朝陸許道:“它不敢說,先前跟著咱們,后來又是獬獄的人……獬獄的魚,安祿山若知道了,不會放過它�!�

    “我不是因為這個才守口如瓶的——!”鯉魚妖更加憤怒了,吼道。

    “好好好�!标懺S百無聊賴地安慰道,“你是為了弟兄們的安全�!�

    莫日根嗤之以鼻,鯉魚妖簡直氣得全身發(fā)紅,快成了錦鯉。莫日根冷冷道:“看似妖怪眾多,卻都是烏合之眾,只要除掉安祿山,余下宵小,自然作鳥獸散�!�

    “怎么除?”陸許說,“現(xiàn)在殺進(jìn)府里去?”

    莫日根說:“什么時候起兵?”

    鯉魚妖答道:“我不知道,這是最高機密�!�

    莫日根打量鯉魚妖,鯉魚妖說:“鴻俊還好嗎?”

    兩人異口同聲道:“不知道�!�

    陸許:“鴻俊是誰?”

    莫日根:“我不認(rèn)識你說的人�!�

    鯉魚妖有些失落,耷拉著魚頭,陸許與莫日根交換了個眼色,莫日根說:“啊,想起來了,不過這得看你表現(xiàn)�!�

    陸許開始有點兒不忍心了,但想到其中之事錯綜復(fù)雜,自己也不好開口,畢竟是否原諒鯉魚妖,他說了不算,只能等李景瓏發(fā)話。

    “怎么表現(xiàn)?”鯉魚妖仿佛窺見了一絲希望,忙問道。

    “你自己看著辦罷�!蹦崭@然無心再與鯉魚妖糾纏,答道,“碰上他們的話,我會替你說說�!�

    “鴻俊在哪兒?”鯉魚妖又問。

    莫日根自然不可能告訴鯉魚妖現(xiàn)在驅(qū)魔司的計劃與行蹤,否則那才是真的腦子被門夾了,他只起身,朝陸許示意。

    “我跟著你們走!”鯉魚妖說,“我要回家!”

    莫日根隨手?jǐn)r住了鯉魚妖,與陸許出門,陸許忍不住回頭看了鯉魚妖一眼。

    鯉魚妖跟了出來,在莫日根身后窮追不舍,陸許卻道:“飛出去罷,否則太顯眼了�!闭f著幻化成白鹿,鯉魚妖忙上前抱住白鹿的后腿不放。

    “你下去。”

    “帶我回去吧,求求你們了!”

    “不行。”莫日根說。

    白鹿有些遲疑,莫日根說:“快走!趕時間!”

    白鹿只得抬起蹄子,朝后一蹬,鯉魚妖頓時被甩飛出去,摔在地上。

    “老三,你變了!”鯉魚妖說。

    “你好好表現(xiàn)�!蹦崭^也不回道,“鴻俊會原諒你的�!�

    白鹿騰空而起,踏過房頂,鯉魚妖趕緊爬起來,喊道:“等等!那天我在驅(qū)魔司外頭……”

    然而白鹿已飛上天空,消失了蹤影。

    第136章

    龍魂歸宿

    “星光暗淡�!卑茁拐f,“我飛不了多久。”

    “盡快回長安去,

    東西不找了�!蹦崭f,

    “出得城后,下地?fù)Q我載你�!�

    說時遲那時快,城中升起一團(tuán)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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