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耽誤不了多久�!绷窒鎸�?兩張施工材料清單遞過去,
指著其?中幾處已經(jīng)?用紅筆勾勒的地方道,
“你看看這幾個地方是不是重?復(fù)報了材料?”
王隊長目光一凜,深黑的眼眸猛地轉(zhuǎn)動?幾下,
匆匆在材料清單和林湘臉上掃來掃去:“不是,
我說你啥意思啊?看不上我們,
想安個屎盆子扣我們頭上��?我可沒文化,
看不懂這些東西。”
林湘幾乎快氣笑了,這施工隊隊長還真是蠻橫不講理。
孔真真經(jīng)?手這事差點被瞞騙過去,
當(dāng)即更是心直口快怒道:“王隊長,我們扣什么屎盆子了?明明就是你們好多次都要?額外超支,每筆單子都是我記的,現(xiàn)在查出來就是有?重?復(fù)報的情況,實在不行咱們?nèi)コ抢镎夷阗I石灰的地兒核對一下唄�!�
“你!”王隊長瞧著這倆娘們一個難纏,一個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林湘又笑了笑,扯著嘴角慢條斯理道:“王隊長,現(xiàn)在我們核對出來有?三處超支的筆數(shù)是重?復(fù)報的,分別是上個月16號的河沙水泥,28號的鋼材,這個月9號的門窗,另外就是上個月18號的一筆磚瓦數(shù)量和這個月7號的也有?重?復(fù),你看看是怎么回事?咱們核對清楚了,大家都安心不是�!�
伴著林湘的話,孔真真一一在清單單據(jù)上點出來:“喏,就是這些,我可沒記錯�!�
王隊長面色一僵,聽林湘報出來的日期和材料就知道這兩人是上心了,也怪他大意。
以往施工還要?費點心思從?中撈油水,這回實在是看不起二?廠的一幫子廢物,就是做假賬也是信口胡謅,料定這幫人發(fā)現(xiàn)不了。
現(xiàn)在倒好。
他無所謂地嗤笑一聲:“那就是說錯了唄,也不是多大點兒事兒,你們改改就行�!�
林湘也沒繼續(xù)追究,當(dāng)即應(yīng)下:“行,那我們跟陳工重?新核對好,之前多付的材料購買費用就扣在下次的申報款項里�!�
重?新核對好材料清單的兩人離開?,一共查出四十多塊錢的差距,要?知道,這可都相?當(dāng)于普通工人兩個月的工資了。
加上林湘和孔真真并沒那么了解材料的購買價格和實際折扣價格,里頭的油水可能更大。
回到辦公室,孔真真義憤填膺地猛灌了一大口水:“這人真是,仗著經(jīng)?常給咱們廠修樓蓋房還嘚瑟起來了,要?不是有?親戚在,還不一定輪得到他呢。”
林湘勸了孔真真兩句,又好奇道:“那王隊長親戚是誰��?”
“一廠唐書記�!笨渍嬲孀约阂彩Щ�,這陣子真是因為孩子生病的事兒太忙,忙昏頭了,也沒發(fā)現(xiàn)岔子,“也怪我,想著那施工隊跟咱們廠都干多少?次了,加上他又是唐書記親戚,我就大意了,差點讓他撈油水去了,幸好你發(fā)現(xiàn)了,就是他背地里不知道還有?多少?嘞!”
林湘不是沒裝修過房子,知道就是屋主盯著裝修公司去選材購買材料,里頭的水也很深,折扣價可隱蔽,這種?錢是避無可避的。
只是有?了工錢和油水的情況下還搞小動?作想重?復(fù)報材料多貪材料錢,實在是貪得無厭。
等趙主任回來,兩人向主任匯報了這事兒。
趙建軍更加清楚里頭的彎彎繞繞,唬著臉罵了一句這龜孫,讓兩人暫時不用管,后?頭就正常核對數(shù)據(jù),自個兒找上王隊長散了人根煙,吞云吐霧間說上話來。
“王隊長,我們二?廠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擴建一回廠房,你可得多給我們上點心啊�!�
王隊長略微嫌棄地看了眼趙建軍遞來的紅梅香煙,供銷社六分錢一包的貨:“趙主任,瞧你這話說的,我們施工隊干活最認真本分,就是你們廠幾個女同志有點愛較真,我們隨口說錯了幾個材料都追著過來非要?鬧,跟我們貪這筆錢似的�!�
“愛較真沒啥不好�!壁w主任拍了拍王隊長肩膀,退伍老兵手勁不小,拍得王隊長肩頭沉沉,“我們廠同志都是全心全意為廠子考慮的,外頭的人自然比不上�!�
王隊長有?心再埋汰幾句,可感受到趙主任的手勁到底閉了嘴。
林湘不是沒見過這種?仗著是領(lǐng)導(dǎo)親戚就作威作福,甚至從?中貪油水的人,只是凡事得有?個度。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和男人說起這事兒。
飯桌上,賀鴻遠見媳婦兒小嘴叭叭的,忙給她夾菜:“那人還挺橫?”
林湘咬一口萵筍片,清脆地回他:“那可不,裝著就是說錯了,料定我們拿他們沒什么辦法?�!�
說來也是,人是唐書記親戚,現(xiàn)在施工又進行了一多半,他們才如此有?恃無恐。
“慣著他們做什么?直接申請換人,會修房子的人還能少?了不成�!辟R鴻遠掌著湯勺給兩人碗里各添了海鮮湯,蛤蜊肉熬散地飄在湯面,嫩白軟甜,“這種?人就是越慣著越得寸進尺。”
林湘瞥男人一眼:“你倒是厲害,再看看吧,要?是他們就此收斂了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主要?礙于唐書記的面子,出錢撥款的一廠那邊不見得會同意換人。
飯后?,賀鴻遠在廚房洗碗,林湘想起今天一早碰見馮姨得知的消息:“咱們?nèi)メt(yī)院看看吧,聽說沈建明同志的父母到了,周旅長他...”
“行,過去看看情況。”賀鴻遠將?碗碟放進櫥柜,甩了甩手上水漬,兩口子出發(fā)了。
走到軍區(qū)醫(yī)院病房門外,林湘還有?些擔(dān)憂,這多年未見的不太對付的老戰(zhàn)友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也不知道得是什么樣。
站在門外朝里看了一眼,林湘拉了拉賀鴻遠的衣袖,示意他往里瞧。
只見沈建明的病床前,周月竹正和一對陌生的中年夫妻說話,看樣子便?是沈建明父母沈利群和袁燕秋了。
而一旁,周生淮和馮麗也在,馮麗和沈父沈母寒暄幾句,周生淮則沒開?口。
“月竹,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痹嗲锖驼煞虼掖亿s來,見到仍是昏迷不醒的小兒子,幾乎要?昏倒過去,等在病房待了一天,又詳細找醫(yī)生詢問了情況,這才稍稍緩了過來。
而小兒子的對象周月竹也在,是建明在信里提到過的心心念念的喜愛對象,就算他受傷了仍然不離不棄地守著,哪能不叫人動?容。
周月竹喊了一聲“袁阿姨”,扶著人坐下。
沈利群也沒想到自己兒子會和向來不對付的老戰(zhàn)友的閨女?好上,還遇上這樣的生死時刻。
身為軍人,他太清楚這樣的危機隨時可能發(fā)生,看著沉寂地躺在病床上的兒子,沈利群默默無言。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該讓兒子來當(dāng)兵�!痹嗲锫暅I俱下,失悔當(dāng)初怎么就同意了兒子去當(dāng)兵的提議,不當(dāng)兵就不至于這樣現(xiàn)在生死不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來。
沈利群低聲呵斥:“哪有?失悔的份兒,兒子這是執(zhí)行任務(wù)光榮負傷,他也不會后?悔的。”
袁燕秋傷心不已,沈利群嘆口氣,目光交錯下和當(dāng)了十多年戰(zhàn)友的周生淮對上視線,兩人又各自別過臉,誰也沒搭理誰。
“月竹,小沈父母來了,就讓他們一家人敘敘舊�!敝苌唇猩祥|女?和愛人準備離開?,“秦同志,你們也保重?身體,小沈這情況不至于太危險,肯定能醒過來的�!�
袁燕秋當(dāng)年也和周生淮馮麗兩口子熟識,自然應(yīng)下準備送人:“這陣子麻煩你們一家人了,等建明醒過來,我們肯定上門拜訪去�!�
周月竹這回沒再強求,跟著父母起身離開?,在病房門口就看見了堂哥和堂嫂。
“周叔,馮姨,月竹�!绷窒婧唾R鴻遠挑著時機進來看望,同沈父沈母打了招呼,這才準備一道離去。
等眾人一走,病房里只剩下沈家一家三口。
袁燕秋看著兒子心痛不已,仍是害怕他再也醒不過來。沈利群輕撫著愛人肩膀坐下,安慰道:“肯定能醒過來的,子彈都取出來了,醫(yī)生也說生命體征正常,指不定哪天就醒了�!�
“哪天啊?你告訴我哪天?”袁燕秋心里堵得慌。
“可能這是我的報應(yīng)...”沈利群想起當(dāng)年老領(lǐng)導(dǎo)出事,他沒有?勇敢地站出來奔走,選擇了明哲保身,沉默不語,那時候他擔(dān)心自己出事,連帶著家里也出事,“不過怎么就沒報應(yīng)到我身上,我兒子是無辜的�!�
袁燕秋聽著這話,猛地抓著丈夫的手,激動?道:“那時候太危險,是我和爹娘拉著屋里幾個孩子跪著求你別蹚渾水,外頭被牽連的人太多,我們都害怕,那么多人無緣無故隨便?挑個錯處就扣頂帽子給批斗起來,拉去游大街,關(guān)禁閉。要?是你出事了,咱們這個家就散了。丁師長的事,總還是我們有?愧,這些年你也沒少?補救,前陣子我給他寫信說起建明和周旅長閨女?的事兒,他也不也挺歡喜的嘛,還說會勸勸周旅長�!�
沈利群嘆口氣,轉(zhuǎn)頭看著病床上的兒子,心中難受。
周家一家三口和林湘賀鴻遠兩口子走出軍區(qū)醫(yī)院后?,馮麗數(shù)落起愛人:“沈利群現(xiàn)在兒子這樣,你可別和人吵架�!�
周生淮唬著臉:“我哪有?那個閑心跟他吵架�!�
林湘則攬著月竹,見她情緒漸漸好了起來,欣慰道:“最近睡得怎么樣?”
慢慢振作起來的周月竹淺淺地笑了笑:“好多了,堂嫂,你放心�!�
兩人跟著一家三口回了周家小樓,馮麗上廚房隨便?煮點面條,張羅道:“鴻遠,湘湘,你們也在家里吃點吧�!�
“馮姨,我們吃過了,不用管我們。”賀鴻遠朝廚房回話,轉(zhuǎn)頭看見從?書房出來的三叔,手里捏著一個信封。
賀鴻遠從?褲兜里抽出根寶島香煙遞過去,兩人就站在院子里吐著煙圈,煙霧繚繞下,周生淮彈了彈手中信封,道:“今天早上到的信,我以前的老領(lǐng)導(dǎo)寫的�!�
下放近五年的老領(lǐng)導(dǎo)軍旅一生,如今在鄉(xiāng)下農(nóng)場進行改造,這些年從?未主動?和以前的親友聯(lián)系,唯恐影響他人。
這一回卻寫了封信寄來。
周生淮深吸一口煙氣,滄桑的視線中似乎浮現(xiàn)過去情景:“丁師長對下屬很好,把每個新兵當(dāng)親兒子似的,一手帶出來,一手提拔出來,工資津貼多是用來補貼給窮小子了,說是餓著誰都不能餓著咱們軍人,我,還有?沈利群都是在他手底下十多年的兵,被他手把手帶出來,真跟親爹親兒子差不離。就這么小半輩子過去,五年前丁師突然被審查了,說是他思想路出了問題...”
提到這里,周生淮又狠狠吸了一口香煙,良久才吐出煙圈,往事也如過眼云煙飄散:“先?是停職調(diào)查,再是限制人身自由,一關(guān)就是小半年,真挺難的...那時候局勢太緊張,我們想法?子暗自打聽,也打聽不到什么消息,等托了調(diào)查組同志帶話被拒絕,人只說丁師給我們帶話了,讓大家應(yīng)斷就斷,不要?為他奔波。你說說,可能不?”
賀鴻遠自然知道那幾年的可怕與危險,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一生的顛覆。
雖說沒和丁師長有?過太多接觸,可賀鴻遠也聽說過這位部隊里最親善的旅長的事跡。
“是我也不甘心。”
周生淮看向侄子,贊許地點頭:“咱們不愧是一家人。我也不甘心,想辦法?找上級反應(yīng)情況,上級不行就找首長,丁師長那么好一人,哪能犯什么思想錯誤。不過沈利群倒是一棍子打不出悶屁,沒吭聲。我為這事兒記恨了這些年,以前當(dāng)兵的時候的過節(jié)不提,就這事兒我懶得再跟他說什么。不過今天,丁師給我寫了封信,寫他現(xiàn)在日子過得不錯,在鄉(xiāng)下農(nóng)場喂豬喂牛,每天勞動?每天學(xué)?習(xí)語錄,倒是比以前睡得還好。”
周生淮話語里頓了頓,不禁哽咽道:“丁師年輕時候可是部隊里的神槍手,上過多少?戰(zhàn)場,一槍能擊斃敵人,現(xiàn)在那雙手天天去喂豬喂牛,割豬草...還要?挨人批斗,受人唾棄,那樣的日子哪里能好過。哎,他讓我不用再擔(dān)心他,意思也是讓他不用再給他送補給去,尤其?是不要?再和其?他人置氣。那個時候,很多夫妻,親父子父女?,親兄弟姐妹都可能為了保全?自身斷絕血緣關(guān)系,他從?不怪罪任何人,唯恐連累其?他人。他還提起沈利群這幾年有?秘密給他寄東西補給,這人倒是沒有?我想的那么無情無義,不過你說說,是不是沈利群這丫找丁師來做的說客�!�
賀鴻遠看著三叔手里的煙頭一點點堆積成灰,夾在雙指間隨風(fēng)一蕩,灰跡落入塵土湮滅:“叔,丁師長看得開?,總歸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沈建明同志是個優(yōu)秀的軍人,至于其?他人,你另外不高興也行,誰都不能攔著你�!�
周生淮扯起嘴角笑了笑,拍了拍侄子肩膀,將?剩下的一小節(jié)香煙送入口中:“兒子是比老子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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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一過,很快就迎來了五一勞動?節(jié)。
沈建明同志昏迷了小半個月,沈父沈母過來照顧著,周月竹在眾人勸說下回去上班,不過中午和下午下班后?也趕去醫(yī)院陪護。
119食品廠五一勞動?節(jié)表彰大會現(xiàn)場,林湘想起昨日聽月竹說的話,握著沈建明手的時候偶爾能感覺到一點動?靜,覺得他很快就要?醒了。
林湘也替她高興,至少?是積極向上的跡象。她堅信沈建明同志一定能擺脫書中悲慘命運,迎來新生。
前臺轟隆隆的掌聲響起,119食品廠黃廠長登臺發(fā)表講話,表揚全?廠職工在過去一年中艱苦奮斗的精神,話筒中的聲音伴隨著音響轟鳴,林湘在后?臺等候,好奇地透過紅色幕布布簾看了看外頭。
禮堂內(nèi)烏泱泱坐了上千人,每位職工喜笑顏開?地盯著臺上,巴掌拍得震天響。
去年一年的先?進個人評選激烈,一共十個名額,個個珍貴,作為這次五一表彰大會頒發(fā)的第一個獎項,得獎人員都在后?臺候場。
二?廠的林湘格格不入,同一廠的九人待在一處,招來不少?好奇地打量。
能獲選先?進個人的工人多是老資歷,工齡沒個五六年基本輪不上號,其?中有?重?大貢獻的不在少?數(shù),年僅二?十的林湘一張年輕面孔也就更加顯眼。
“二?廠的林湘同志�!鲍@獎人中資歷最老的一廠工人,蝦醬車間四級工陳大姐上前,“你年紀輕輕可是不得了啊,趕上我們這些老古董了�!�
要?是換做他們二?十歲能拿這個獎,簡直想都不敢想。
話頭一挑開?,其?余獲獎工人也打趣林湘:“年輕人是有?干勁,聽說二?廠那椰子汁就是你帶頭搞出來的?”
“你咋想到搞椰子汁的?”
“留二?廠干嘛,來一廠啊,一廠機會多,發(fā)展也好!”
其?中不乏挖人的,想攛掇林湘回一廠來。
林湘忍俊不禁,眉眼笑成彎彎的月牙兒:“我在二?廠待得挺好的,這回也是二?廠全?體工人們抬舉我來領(lǐng)獎�!�
舞臺上,高音喇叭傳來主持人報幕的聲音:“下面進行119食品廠先?進個人表彰,鼓掌!”
十位獲獎職工依次登臺排開?,筆直的線條上,由黃廠長為每位工人戴上大紅花綬帶斜跨在身上,并頒發(fā)一張獎狀和每人十塊錢的獎金。
林湘兩輩子第一次戴上綬帶,胸前一朵巨大的塑料大紅花幾乎擋住了大半身子,要?擱以前,想象自己會如此形象,她或許會覺得挺奇怪挺土的,可現(xiàn)在,聽著雷鳴般的掌聲,尤其?是看到二?廠工人在禮堂角落全?體揮舞著雙手,吼叫聲歡呼聲不斷,林湘心中暖流陣陣涌動?,竟然是難得地激動?。
七十年代的朝氣蓬勃,精神干勁似乎會傳染,令人熱血沸騰,血脈僨張。
表彰結(jié)束,林湘下臺直奔二?廠工人們所在區(qū)域,大伙兒自發(fā)地給她留了個座。
剛一落座,嘰嘰喳喳的聲音便?響起。
“哎呦哎呦,咱們二?廠終于有?人受表彰了!”
“今晚做夢都要?笑醒!”
“以前咱們年年都是當(dāng)觀眾,只有?鼓掌的份兒,今年小林可是給咱們爭氣!”
林湘身上的綬帶取下,連帶著那朵大紅花都成了二?廠工人們眼里的香餑餑,傳遞給大伙兒都摸摸,沾沾喜氣。
前后?左右看了看,一張張興奮的臉上五官亂飛,摸上一下綬帶都高興地合不攏嘴,林湘揚起嘴角,我們二?廠工人真可愛!
艱難摸索著前進而曲折的道路上踽踽獨行的國家里,正是有?這樣一批艱苦奮斗的工人們,才走向了更好的明天。
我們工人真可愛,咱們工人有?力量!
五一表彰大會先?后?表彰了先?進個人十名,先?進集體一個蝦醬車間,廠勞模三名。
最后?時刻,在主持人的介紹下,由一廠合唱隊的領(lǐng)唱,魚罐頭車間三級工嚴大姐上臺領(lǐng)唱《咱們工人有?力量》。
咱們工人有?力量
嘿咱們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蓋成了高樓大廈
修起了鐵路煤礦
改造得世界變呀么變了樣哎嘿
發(fā)動?了機器
轟隆隆地響
舉起了鐵錘
響叮當(dāng)
造成了犁鋤
好生產(chǎn)
造成了槍炮
送前方(歌詞不會多花錢)
林湘跟著大禮堂內(nèi)上千人大合唱,就連禮堂外一些還在堅守工作崗位的工人也跟著唱起來,歌聲嘹亮,響徹整個119食品廠。
瓜子大姐邱紅霞熱淚盈眶,同一廠蝦醬車間的工人一道揮舞著手,揮舞著揮舞著就拉起手共同高聲誦唱,就連趙建軍也站在過道大聲歌唱,唱到深情處,不禁心潮涌動?,攬著前方的蝦醬車間秦主任的肩膀感慨萬千。
歌聲完畢,秦主任唬著一張臉看一眼情緒激動?的趙建軍。
“老秦,今兒五一勞動?節(jié),你可別小氣啊!你平時對我們有?意見,我都不跟你計較,今天大家都是一家人!”趙建軍教育起這位先?進集體的領(lǐng)頭人來。
秦主任無語地黑著臉:“你手放哪兒呢!”
趙建軍低頭一看,喲吼!
自己唱著歌一個激動?沒留神,手攬著攬著,攬人屁股上去了!
這可是老虎屁股摸不到��!
趙建軍猛地退后?兩步,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腦門,嘿嘿笑兩聲:“嘿嘿,表彰結(jié)束了,走了走了,我們回自己家去了!”
說完,一溜煙兒跑了。
林湘的大紅花被掛在了廠里墻上,鮮艷的塑料大紅花被斑駁的白墻映襯得燦爛奪目。
回到家,林湘嘚瑟地將?自己那張獎狀送到賀鴻遠面前:“蹬蹬蹬看看,這是什么!”
賀鴻遠低眉注視著獎狀,只見上面由黑色毛筆書寫著恭喜林湘同志榮獲119食品廠先?進個人。
“真厲害啊,林湘同志�!辟R鴻遠捏了捏媳婦兒因為驕傲而鼓起來的臉頰,“貼墻上去,我看楊旅家里就貼著他兒子女?兒小時候得的獎狀。”
林湘嗔他:“我又是不是小學(xué)?生!貼什么獎狀啊”
五分鐘后?,林湘看著賀鴻遠伸長手舉著獎狀選擇粘貼位置,不住地遙控男人:“左邊一點,對對對,哎呀不對,太過去了,稍微回來點,行,就這兒!”
一張金燦燦的獎狀貼在了兩人的臥室,閃閃發(fā)光似的。
十塊錢的獎金,林湘一分沒留,全?買了糖送給工人們吃,將?大伙兒感動?地眼淚汪汪的。
只是趙建軍吃著糖發(fā)愁,這小林學(xué)?壞了,錢她出的,買糖需要?的糖票要?廠里報銷。
年輕人啊,怎么就不知道學(xué)?好呢!
就在五一表彰后?三天,傍晚下工的林湘在二?廠門口見到了賀鴻遠,男人言簡意賅地帶來好消息:“沈建明醒了。”
林湘又驚又喜:“真的啊?快,快去醫(yī)院看看!”
沈建明昏迷了半個來月,生命體征一切正常,終于在五月初醒來。
當(dāng)時周月竹下班后?去醫(yī)院照顧他,正用浸濕后?的毛巾給他擦臉擦手,剛握著他右手擦拭時,沈建明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這些日子,周月竹偶爾能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一動?,心中希冀越來越大,這會兒她仍是鎮(zhèn)定地替他捋著手指,一根根仔細擦拭。
直到過了幾秒,似乎察覺到何處有?一道盯著自己的視線時,周月竹心頭一動?,緩緩抬起頭,正好對上沈建明的眼眸。
林湘和賀鴻遠趕到醫(yī)院時,沈建明的病房里熱鬧非常。
家人、對象、戰(zhàn)友擠滿了屋子,他的傷口還要?慢慢養(yǎng),說話也有?些艱難,但人可算是醒了過來,團長慰問了他及其?親人,感慨萬千:“沈建明同志,你一定好好養(yǎng)傷,不用擔(dān)心部隊的事情,有?什么需要?盡管提�!�
昏迷多日的沈建明醒來第一句話是,楊研究員沒出事吧?
心心念念的仍是自己肩頭的任務(wù),就擔(dān)心對國家有?用的人才出事。
再看到自己父母和對象時,這個二?十二?歲的英勇軍人也紅了眼,連帶著沈母淚眼婆娑,周月竹也激動?不已。
林湘看著此情此景不由得跟著紅了眼眶,躲在賀鴻遠身后?眼淚漣漣。
“你怎么跟著哭了?”賀鴻遠抬手擦了擦媳婦兒眼角。
“我沒有?哭�!绷窒嫖宋亲樱畚卜杭t,“就是覺得不容易,看著挺感動?。”
賀鴻遠像是想到什么,保證道:“我一定謹慎小心,不讓你哭�!�
林湘點點頭:“你要?是敢受傷,我就天天哭,哭到外面的大海里都是我的眼淚�!�
賀鴻遠輕笑出聲:“你真是水做的是吧�!�
病房里,沈建明握著對象周月竹的手,費勁地開?口:“周叔,馮姨,第一次正式見面成了這樣,我...咳咳,我也挺不好意思的,連累你們和月竹都為我勞累。”
沈利群看著兒子這幅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樣,怒其?不爭:“醒過來就惦記著你未來岳父岳母了是吧?我這個親爹都要?往后?稍稍�!�
袁燕秋嗔怪丈夫一眼:“就你話多。”
周生淮看著這個年輕軍人,目露欣賞:“沈建明同志,你這次表現(xiàn)出色,但是為了身體著想,務(wù)必好好養(yǎng)傷,等傷好了,健健康康地來家里吃頓飯�!�
沈建明聽到這話,蒼白的臉色似乎都紅潤了幾分,一個激動?牽扯到傷口,嚇得病房里眾人忙上前安撫。
年輕軍人露出個蒼白的笑容,可笑得開?懷:“好,周叔,馮姨,我肯定好好準備上門拜訪�!�
周生淮轉(zhuǎn)頭看見沈利群樂呵地也看過來,當(dāng)即唬著臉道:“兒子是比老子強多了�!�
沈利,周生淮,你埋汰誰呢?年輕時候你越野跑就不如我。”
周生淮無語:“你射擊差我多少?,你忘了?”
......
林湘聽著這兩位不對付的老戰(zhàn)友斗起嘴來,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搬出來說道,忍俊不禁,同賀鴻遠對視一眼,只低聲道:“好幼稚啊�!�
賀鴻遠抬手刮了一下媳婦兒鼻梁:“當(dāng)心被這兩小心眼的聽到�!�
林湘杏眼瞪得大大的:“你更是膽大包天,敢這么說我們快走吧,一會兒誤入戰(zhàn)場就不好了�!�
小兩口從?軍區(qū)醫(yī)院出來,抬眼是五月的碧空萬里,似火驕陽高掛,璀璨光明。
沈建明醒來后?積極養(yǎng)傷,在父母和對象以及戰(zhàn)友的照顧下慢慢康復(fù)著。
林湘眼見月竹心情愉悅,也跟著歡喜起來,只是上二?廠新廠區(qū)查看施工情況時,眉頭越擰越緊。
上回一番敲打后?,王隊長那邊沒再出現(xiàn)謊報購買材料的情況,可又出了幺蛾子。
施工隊的施工進度突然開?始變得緩慢起來,工人們懶懶散散,工期一變再變,原定于五月底會修建好的廠房也始終沒有?封頂。
林湘和孔真真去催過兩三次,卻被王隊長不耐煩地嘲諷回去:“這修房子,到底是你們懂還是我懂啊?要?不然你們來修�!�
瞧這樣就是準備耍橫的。
孔真真忿忿不平:“這幫人就是故意的,心里不滿開?始拖工期,每拖一天就多賺一天的錢,太不要?臉了�!�
林湘也沒想到這王隊長如此不要?臉,這種?法?子都想得出來。
就連趙建軍去找過王隊長,也能被打發(fā)回來,人找的理由都是一套一套的,講的全?是施工專業(yè)問題,簡單點說就是,你們這些外行不要?指導(dǎo)內(nèi)行。
“他就是仗著唐書記的關(guān)系,知道我們拿他沒辦法?!”趙建軍被這人捧高踩低的做派氣得緊皺眉頭,“不行,我得上一廠說說去�!�
結(jié)果可想而知,趙建軍反應(yīng)的情況被廠辦駁回。
畢竟王隊長被叫去廠辦后?仍是死捏著自己是為了廠房質(zhì)量和安全?考慮,令廠辦的外行也面面相?覷。
再說考慮著唐書記這座大山在,誰敢輕易把施工隊開?了啊。
憋屈,實在是憋屈!
趙建軍摸著腦門想法?子,在跟王隊長拼了,還是請他下館子吃一頓好的哄哄他中間游移不定。
“主任,那施工隊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絲毫不顧臉面,咱們也不能忍了�!绷窒嬲媸菦]見過這么沒臉沒皮的人。
馬德發(fā)瞧出林湘的意思:“你想換施工隊?”
“怎么換?唐書記杵那兒呢�!笨渍嬲鎻�?現(xiàn)實角度出發(fā),“廠辦誰敢換,換了施工隊就是得罪唐書記啊�!�
林湘笑了笑:“既然擔(dān)心誰換了施工隊都會得罪唐書記,那干脆就讓唐書記親自來換!”
眾人:?
六月初,統(tǒng)計好施工隊這一個月拖延的工期和造成的費用超支,林湘跟著趙主任去了唐書記辦公室。
一開?口就惹唐書記生氣。
“還要?增加撥款?”唐書記對廠里資金最是敏感,本來這些效益金錢有?一部分就是要?反哺部隊,支援軍人同志們的伙食的,哪能由著工人們隨便?霍霍,“你們廠到底在修什么?修個廠區(qū)還是修什么大禮堂�。俊�
趙建軍一臉為難:“唐書記,實在是沒辦法?啊,我們也不想給廠里造成麻煩,實在是錢不夠,必須得再撥點兒�!�
林湘適時接話:“唐書記,再不撥款,房子都要?停那兒,修不下去了�!�
“你們錢花哪兒去了?”唐書記怒拍辦公桌!
林湘送上這幾個月來修建廠房的費用清單,著重?點明最后?一頁的情況:“其?實本來這個月應(yīng)該大體修好的,可是...”
唐書記翻看著清單,疑惑道:“可是什么?”
“可是施工隊一直拖著工期,前面干活還挺快的,最近一個月干得很慢,問起來就說是要?慢慢施工,好好施工,一拖再拖,導(dǎo)致我們的費用超支了,必須再申請撥款�!�
“什么玩意兒的施工,不想干就讓他們滾蛋,修個廠區(qū)能修這么久!”唐書記聽著這話,再查看了最后?一個月的施工記錄,確實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當(dāng)即直接拍板,“讓廠辦換人去,真是慣得他們!”
林湘和趙建軍對視一眼,喜笑顏開?:“好,唐書記,馬上就換!”
二?廠新廠區(qū)施工現(xiàn)場。
王隊長聽一廠廠辦田主任來通知他們結(jié)完工錢剩下就不用負責(zé)了時,傻眼了,當(dāng)即怒道:“田主任,這怎么能換人呢?我可是唐書記親戚啊。”
田桂菊聽說這人故意拖著二?廠施工進度,也不大看不得上:“唐書記親戚又怎么了,這里的施工不用你管了,我們會另外找施工隊來。哦,對了,以后?我們廠需要?修建廠房也會找其?他人,你們就不用操心了�!�
王隊長怒不可遏,要?沖去一廠找救兵:“行,二?廠還找上你當(dāng)靠山是吧?我現(xiàn)在就去找唐書記來評理,不信我表叔是幫你們!他要?是知道你這么對他親戚,興許可有?意見呢�!�
“你去吧�!碧镏魅谓z毫不慌,“就是唐書記親自說的,讓施工隊滾蛋,你過去問問吧�!�
王隊長聽到這話慌了神:“什么?表叔讓我滾蛋?我不信!”
橫沖直撞殺到一廠的王隊長在路上找到正要?召開?領(lǐng)導(dǎo)班子會議的唐書記,著急道:“表叔,那二?廠和一廠廠辦聯(lián)合起來欺負我,你可得幫我��!”
唐書記忙著開?會,瞥見這人一時半會兒沒想起是誰,只覺得有?點眼熟:“你誰來著?”
“我啊!王啟發(fā)!表叔,你不能把我忘了啊,當(dāng)年我爺跟您一塊兒下過地...”王隊長一肚子委屈水,恨不得當(dāng)場傾吐。
唐書記這才想起來,一個遠房親戚,數(shù)年前找上自己攀親,他當(dāng)時看著這人機靈給介紹了個城里裝修隊的工作,還把廠里那回修宿舍樓的施工給他們做,然后?,這些年就把人忘得差不多了。
“敢情是你這些天兒故意拖施工進度?想污廠里的錢?”唐書記怒道,“一天天的不學(xué)?好!以后?我們廠里不用你們施工隊了!”
說罷,轉(zhuǎn)身進辦公室開?會去了。
王啟發(fā)呆愣地看著表叔罵了自己一句,竟然就走了,頓時三魂丟了七魄,他可是靠著這個關(guān)系才混上施工隊隊長的,現(xiàn)在可怎么辦...
林湘和孔真真與田主任一塊兒給施工隊結(jié)算了最后?的工錢,聽著王啟發(fā)不住地認錯說好話,無動?于衷。
“我們肯定好好干活,別換人了吧。”
“之前都是誤會,我們肯定馬上開?始干活,不耽誤一天,不,不耽誤一小時一分鐘�!�
孔真真瞪他一眼:“晚了,慢走不送啊,新的施工隊馬上過來了,你們可別礙著人家�!�
新的施工隊也是城里的,趙建軍打聽一圈選的人,接替舊施工隊干活,那叫一個勤快本分,再細小的材料也報得清清楚楚,一分錢都給掰扯明白,一問就是:“咱們給部隊工廠干活,不能多收一分錢,不然哪對得起軍人們,說出去都戳脊梁骨�!�
林湘和孔真真看著新施工隊迅速認真地收尾,新廠區(qū)漸漸成型,時常將?廠里生產(chǎn)出來的‘瑕疵品’果汁也給工人們發(fā)一發(fā),在初夏驕陽中消暑解熱。
六月份,二?廠新廠區(qū)正式竣工。
氣派的四大車間挺立,恢弘大氣,面積寬敞,仿佛一座山峰偉岸直挺,一旁的二?層紅磚小樓規(guī)整漂亮,再沒有?了舊廠子的斑駁墻面,紅磚襯著粉刷得雪白的墻皮,像是世間最漂亮的辦公樓。
另有?一座職工食堂平房在廠子左側(cè)耀眼,雖說還沒投入使用,可看上一眼似乎就能聞到飯菜香味,右側(cè)是一棟職工宿舍樓,比一廠的四棟宿舍樓規(guī)模小了許多,但是聊勝于無。
林湘看著平地起高樓,一年前哪里會想到,二?廠會脫胎換骨至此。
再一轉(zhuǎn)頭,就見著趙主任盯著新廠區(qū)目不轉(zhuǎn)睛,最后?別過臉,用袖口往眼睛處擦了擦。
“主任,您哭啦?”馬德發(fā)冷淡的聲音響起,激得趙主任跳腳。
“誰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我可能哭嗎?”趙建軍頂著略微泛紅的眼眶看向林湘和孔真真,“小林,小孔,你們看,我哪兒哭了�!�
林湘和孔真真對視一眼,各自笑開?:“沒哭,就是淚往心里流�!�
四人在新廠區(qū)前站了好一會兒,頭頂夕陽西下,斜斜地墜在天邊,如揮毫潑墨般染紅了天際,將?四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回老廠時,四人踩在橘紅色的晚霞鋪就的路面,說起后?面的安排。
趙建軍的聲音響起:“馬上就要?招工了,小林和小孔抓緊和一廠落實好招工數(shù)量和要?求,新廠區(qū)馬上搬進去,工人全?部落實,咱們必須好好干一場!”
“好!”
第070章
第
70
章
二廠新廠區(qū)竣工,
四座車間廠房,一棟二層辦公樓,一座食堂和一棟宿舍樓,
雖說比不上?隔壁一廠的寬大氣派,但比之從以前?,
已經(jīng)是煥然一新。
新修建好的廠房灰塵不少,
二廠工人們自發(fā)排班,輪流過去打掃,
地掃得干干凈凈,
窗戶大門擦得明亮幾凈,
就連廠區(qū)的空地也快‘纖塵不染’,
被?收拾得亮堂堂。
趙建軍找上?幾個魁梧的工人,移栽了幾棵參天大樹過來,
主要生?產(chǎn)售賣椰子汁的二廠從大門進入,
兩側(cè)便排列開高聳筆直的椰子樹,脆生?生?的,翠綠生?機,寬大如羽毛的椰子葉在夏日微風(fēng)中搖曳。
以往二廠那個形似后門的窄小大門也變了模樣,
由老廠區(qū)打通橫聯(lián),
直接貫穿到新廠區(qū)門口,
一道長約六米的鐵門威嚴肅穆,伴著兩側(cè)的兩列紅磚墻石墩,
守護著新二廠的熠熠光輝。
等新廠區(qū)打掃得差不多,
二廠向一廠申請撥款購買的二手設(shè)備也運送到了島上?。
這套二手汽水生?產(chǎn)線設(shè)備還是當(dāng)時辦公室?guī)兹巳⒓尤珖蔷茣䲡r,
與江漢市啤酒廠閑聊得知的,
人啤酒廠以前?也開辟過汽水線,不過到底生?產(chǎn)發(fā)酵啤酒和汽水區(qū)別不小,
廠子難以支撐兩種品類,最后無?奈砍掉了汽水線,這才閑置了一套汽水生?產(chǎn)設(shè)備。
說是閑置的二手設(shè)備,可也不算太老舊,總歸是比二廠原來那套設(shè)備要新上?許多,各方面?零件也機敏。
設(shè)備被?工人們運送到了新廠區(qū)放著,好好收整一番,林湘又去請了一廠維修隊的馮師傅過來幫忙檢查,四處測試一番沒有問題,這才算齊活了。
“大家把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出來,實在用不上?的該扔就扔�!�
二廠舊廠區(qū)辦公室里,趙建軍正叮囑手底下三人清理好自己的東西?,收拾出來就要陸續(xù)搬家了。
面?積不算大的辦公室里瞬間變得亂糟糟一片,各類文件資料從柜子里被?搬出來,全部堆疊在桌上?,幾人翻看鑒別,哪些是需要帶走的,哪些可以作?廢。
這些年,二廠的文件資料不多不少,也裝了幾個柜子,不過塵封已久,灰塵飛揚,林湘戴著口罩挨個檢查,有用的就放進腳邊的麻布袋子里,完全無?用的就放在一邊,到時候一起處理。
翻閱檢查著,林湘從一堆塵封已久的文件資料里瞧見了本破舊泛黃的冊子。
書皮斑駁脫落,卷邊泛黃,一看就是很有年頭的筆記本,破舊到林湘都不敢下手觸碰,唯恐輕輕碰一下,筆記本的紙張就朽了掉下來。
透過面?目全非的封面?頁,林湘隱約能看見扉頁的一點字跡,模糊中認出那像是個人名,第一個字完全看不清了,后面?兩個似乎是錦...華?下面?一排帶著的年份隱約是一九零幾。
艱難辨認出可能的人名,林湘試探著小心翼翼翻開筆記本,只見上?面?娟秀的字跡似乎是做的學(xué)習(xí)筆記,工整漂亮,記錄的多是些調(diào)配配方,其中不乏做醬或是調(diào)汽水的...
“主任!”林湘越翻看越是驚喜,忙向其他人道,“咱們廠前?身的食品廠有個叫錦華的人嗎?我找到本她的筆記,似乎是一九二幾年寫?的�!�
孔真真放下手中資料忙湊過去,看著這破損不堪的筆記本,一時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只能就著林湘的手看:“哇,還有這種東西?��!不過這是以前?廠里的人?”
馬德發(fā)自然也不知道,三人齊刷刷看向趙建軍。
趙建軍仔細地瞧了瞧,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道,我就聽說過咱們廠前?身的食品廠幾個廠長名字,不是這本筆記本的主人。”
“不過這里面?記錄了好些配方,有做醬的,還要調(diào)果汁的�!绷窒嫘⌒囊硪碚伊藦垐蠹垖�?筆記本包起來,單獨放好,“興許還有用,到時候咱們研究研究�!�
“行�!�
辦公室里的東西?打包收拾好,同時,車間工人們也各自收拾好車間里的公共物品,趙建軍在日歷簿上?挑了個良辰吉日,宜搬家的日子,二廠熱熱鬧鬧地搬家了!
廠里的板車全部派上?用場,力?氣大的工人們推著堆滿麻布大袋子的板車一趟趟的來往于新舊廠區(qū)間,其他工人也各自抱著物件搬運。忙碌半天,舊廠區(qū)變得空蕩蕩,新廠區(qū)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新廠區(qū)大門外掛著一串紅通通的鞭炮,趙建軍邀請了一廠的黃廠長和唐書記過來見證,自個兒對著工人們慷慨激昂地說上兩句鼓舞的話,眼神往左邊一撇。
林湘拎著鑼,默契地一敲。
鑼聲脆響,趙建軍親自劃燃火柴點響鞭炮,在二廠眾人喜笑顏開的神色中,噼里啪啦的動靜不絕于耳,飛濺的紅色鞭炮紙屑四散,喜慶地鋪滿了一地。
“黃廠長,唐書記,感謝你們啊�!壁w建軍和兩位領(lǐng)導(dǎo)握了握手,一時激動。
黃廠長面?露笑意,瞧著二廠如今這模樣也是欣慰:“不錯,你們接下來就要好好干。”
“那是!”趙建軍轉(zhuǎn)頭又看向唐書記,只見唐書記緊繃著一張臉,似笑非笑的,甚是為?難。
最后憋出了幾個字兒:“好好干!”
等兩位領(lǐng)導(dǎo)走了,趙建軍對著二廠工人們高聲道:“咱們好好干!快回?去把東西?收拾好,今兒就不干活了,收拾好了自己下班�!�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
林湘和孔真真、馬德發(fā)站在兩層的辦公樓前?,仰頭注視著高大聳立的小樓,眼里滿是滿足。
“哎呀哎呀,沒想到咱們有一天也能在這么?漂亮的辦公室辦公。”孔真真坐在嶄新漂亮的紅木椅子上?,抬手摸摸辦公桌,又往下摸摸椅子腿兒,不亦樂乎。
四人依舊保持著在舊廠區(qū)的座次,在一間比原來的辦公室大了一倍的屋子里,四張辦公桌依次擺放,趙建軍坐在最往里深處,辦公桌寬大氣派,身后是一架新打的透明玻璃書柜,正挨個放入一些陳年資料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