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用去徐州了,那可以省了許多事情,阿瑤最近雖然被迫閑著,但是心頭也一松。
她隱約能猜到李淮修去徐州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徐州的兵力,那地方到了如今只有徐王手里的一萬兵了,對上李淮修就是小巫見大巫。
李淮修先前要去,很可能是沖著元帝去的,那畢竟是叫他父母雙亡的仇人�;蛟S還是為了前朝,總之不是一趟簡單的徐州之行。
李淮修最近也仿佛很閑的樣子,阿瑤醒著的時候,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這會阿瑤睡在美人榻上假寐,他就坐在一旁看書。
阿瑤看他一會,想起了昨天那個和尚。
慶明沒有同她多說什么,后來真的就只是替她把了脈象,阿瑤再多問幾句,他就笑瞇瞇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阿瑤以往對鬼神是可信可不信的,后來經(jīng)歷了那樣神奇的事情,她心里是真的覺得或許世界上是有神的,不然怎么會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呢。
但這事不能同旁人說,阿瑤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阿瑤抿了抿唇,滋補得紅潤的面上顯出兩個小梨渦,現(xiàn)在是什么都好,她心里是感激的。
“慶明大師是侍奉佛祖的嗎?”阿瑤有些好奇地問著李淮修。
李淮修嗯了一聲,用書脊抵了抵她的手背,叫她坐好,“他是和尚,自然是信佛的。”
阿瑤點點頭,抬手搭在他肩上,歪著腦袋看他一會,“哥哥,你為什么不去徐州了呢?”
李淮修把書關(guān)上,側(cè)著頭看她,握了握她的手,“本來也不是非去不可,你懷孕了,自然是以你為重�!�
這話聽著像是敷衍,但是李淮修說得是實話。
阿瑤覺得自己才沒有多想呢,但是李淮修不想說,她也不去探究。
阿瑤拿團扇拍拍他的肩膀,說起別的事情來,“我馬上要在府上辦個茶會,你且看著,我的學(xué)堂馬上就能開起來了。”
這學(xué)堂一說要辦,連袁文琪都是不贊同的。
里頭水深得很,這種不求盈利的東西,反倒是最容易叫人攻擊的。
李淮修知道她打什么主意,阿瑤想在那些大婦手里掏銀子和名頭。
男人倒是不反對,只叫她注意身子,派了幾個人給她打下手。
李淮修最近其實該是很忙的。
他不去徐州了,底下的人大多都不贊同。
去徐州是最好的辦法,他們能殺個出其不意,占據(jù)徐州易守難攻的地勢,再有前朝的名頭,元帝留下的人只會前仆后繼地沖到徐州來。
永州王在從渝州繞到兵力薄弱的京城,鎮(zhèn)南王等人是來不及反應(yīng)永州王會反水的,李淮修只需要往劍上沾些血,這天下就近在眼前。
這群人嘴上嚷嚷著權(quán)力更迭本就會有犧牲,苦口婆心勸誡李淮修不要心慈手軟。
方明清則不一樣,他本就不贊成這個法子,途中不知要死多少百姓,現(xiàn)在有辦法避免,為何不避?此刻也據(jù)理力爭起來。
那天從夜里吵到辰時,一群人最后也換了方向。途中十幾萬人的性命,確實無辜,他們這樣打起仗來,幾乎是必死無疑。
李淮修最后敲了敲桌子,一群人安靜下來以后,男人提了個方案。
到了午時這群人才離去,面上都是疲憊又振奮的神態(tài)。
現(xiàn)在是莽著勁要把鎮(zhèn)南王府擠出京城,起碼最近這段時間里,京城要都是李淮修的人。
這樣元帝駕崩時,他們才有最大的優(yōu)勢。
·
這日下午,府上的一處園子里熱熱鬧鬧的。
院子里邊擺著幾套桌椅,邊上是新栽種的草木,頭上攏著華蓋,清涼又怡人。
阿瑤坐在主位上,幾個大丫鬟也沒退下,都候在一邊。
這此只給幾個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大婦發(fā)了請柬,找的由頭是來品茶的,不管阿瑤到底是要干什么,總之這席上人人面帶笑意。
阿瑤懷孕的消息還沒透出去,這會也只在椅子后邊擺了張引枕,入口的茶水都是溫熱的。
“這是廬山來的云霧茶,今年的頭一茬�!卑幬⑿Φ溃旗F茶性涼,她自個雙身子喝得是參茶。
這樣的場合大公主素來是不會缺席的,元顏笑瞇瞇的,“本宮丈夫以往去過那個地界,說是風景獨特,一茶千金。”
其實哪有這樣夸張,不過是大公主一貫地捧著阿瑤罷了。
幾個大婦紛紛笑了笑,都夸贊這茶留口清香。
阿瑤瑤瑤團扇,面上突然閃過一絲愁緒。
大公主把茶吹了吹,笑瞇瞇地,十分應(yīng)景道:“王妃這是在哀愁什么?不如說出來叫我等分憂?”
阿瑤以往進宮的時候,那些妃子之間派系斗爭嚴重,一個小小的嬪妃背后一扒拉站著的可能就是皇后,她那時不懂為何要拉邦結(jié)對的,現(xiàn)在倒是有些體會到其中的妙處了。
這大公主就是個妙人,她在上頭抬抬眼皮子,大公主就能知道她是腰酸了還是腿軟了,上道的很。
阿瑤面上不顯,心里著實把大公主夸了一番,只做出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這事也不好講�!�
幾個大婦對視一眼,都來勁了。
“王妃只管說就是了……”
“我等都是嘴嚴的,絕不會往外頭露口風的……”
阿瑤像是被勸服了一般嘆了口氣,拿團扇蓋住一半面頰,低聲說了幾句話。
幾個夫人都壓了壓腦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若有所思地坐回去,桌上一時安靜了。
秦氏想了想,有些猶疑道:“王妃您年紀小,這事也不用太急�!�
“子嗣這個東西,王爺寵愛您,該來的時候自是會來的�!鼻厥虾箢^這話說得小聲了一些。
阿瑤方才就是在憂慮自己膝下還沒子嗣。
阿瑤點點頭,像是有些受教,“淳夫人說的是,還是我著急了”
“只是那日做了個夢,夢里有個和尚,說是叫本宮修建學(xué)堂,多做些善事�!薄“幷f著嘆了口氣,“想必是本宮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時人信鬼神,誰說做了什么夢,那時要叫人心里細細聯(lián)想的。
阿瑤雖然年紀小,但是如今淮王叫那樣多的眼睛盯著,她急著有個子嗣鞏固地位自然是十分合理的,大公主都沒懷疑她的用意。
阿瑤眼神在幾人面上掃了一圈,接著又說修學(xué)堂的事情,叫這幾個大婦都意動起來,不管這夢是真的還是假的,畢竟誰也不缺這點銀子,看淮王妃這意思,是要她們出出力了。
但是阿瑤現(xiàn)在又不提這事,只說著子嗣的問題。
這個年頭,子嗣就是女子在后宅的一個大保障,這席上也有個成婚五年都無所出的大婦周氏,她嫁的是劉首輔的長子,如今叫婆婆苛責,丈夫雖不至于冷落,但是也確實許久未曾親近她了。
周氏坐在上首一些的位置,當即就問起來了,“王妃可否透露一番,那和尚說了些什么?”
阿瑤拿團扇蓋住嘴巴,蹙著眉仿佛在回想一般,道:“說些本宮聽不懂的話,什么積德呀之類的,本宮覺著,修個學(xué)堂也無事,倒不如真聽那和尚的試一試。”
阿瑤并不多說了,只點到為止,叫這幾人知道有這回事就好了。
幾人搖著扇子說起了別的話頭,有個大婦壓低了聲音,“諸位可知道安王府上的事情?”
幾人都說不知道,這大婦就笑瞇瞇的,“可真是出了個大丑事。”
能叫她說話這樣不客氣的事情,一下叫席上的人都來了興趣。
這人也不賣關(guān)子,問她們識不識得舒嵐鄉(xiāng)舒嵐鄉(xiāng)君同這桌上的人都差著輩分,她們只依稀記得是有這么個人,但是想不起具體的樣貌了。
秦氏想了想,猶豫道:“舒國舅的嫡女,往�?偢谌嵴婵ぶ骱箢^的?”
她這樣一說,一些不記得的也想起來了。
也不怪她們都不記得舒嵐鄉(xiāng)君,她著實是沒什么出彩的地方,長相一般,性子看著也唯唯諾諾的,跟在明艷的柔真郡主身后,更是叫人看不見她了。
這人就笑了,“舒嵐鄉(xiāng)君如今可不是柔真郡主背后的小人物了,她厲害的很,柔真日后怕是要叫她一聲母親�!�
這話說得,幾人都不言語了。
安王的妻子,也就是柔真郡主的母親,早些年就去世了,安王一直沒納王妃,如今怎么整了這樣一出。
大公主都有些驚訝了,眼睛瞇了瞇,“這兩人是如何扯上關(guān)系的?”
安王如今五十都要過了,舒嵐鄉(xiāng)君,細細一想可是及笄禮都沒辦呢。
那大婦嗔怪地看了大公主一眼,“這我又如何知道了,不過這確實是真的,那安王府上這些日子可是鬧翻天了!”
這大婦同安王的側(cè)妃有些親緣關(guān)系,若不是真的,她也不會隨意說出口的。
阿瑤反倒成了最淡定的一個,她成婚的時候就知道舒嵐鄉(xiāng)君不是完璧之身了,只是沒想到那個同她有首尾的人竟然是安王。
兩人差著三十幾歲呢。
阿瑤想了想,想不通這舒嵐鄉(xiāng)君為何要這般。
大公主反應(yīng)是最快的,笑道:“那這舒嵐鄉(xiāng)君本宮以前倒是小瞧了,她那樣的出身,也只有這個法子能出頭了�!�
大公主言語中倒沒什么鄙夷的,她向來是看得起努力往上爬的人。
舒國舅起家靠得是女人的裙帶關(guān)系,自然叫人不齒。
如今大元的上層都是世家之后,人情往來是看不上舒家的,舒嵐一個不受寵的嫡女,日后絕對嫁不進世家,頂多嫁個幾品小官,徹底從上層圈子里消失,宴會都進不了一個地方。
如今這般,雖說名聲不好聽,走出去起碼明面上都要敬著她三分。
這樣的法子阿瑤不敢茍同,但是不經(jīng)他人苦就沒有評判的權(quán)利,阿瑤只是喝了口茶,就叫這話題過去了。
這茶會散了,秦氏自覺留了下來。
她心里想著自家小姑子的事情,一場茶會都心不在焉的。
阿瑤同她有些默契,見她留下來也不驚訝。
坐了這樣久,她其實有些累了,但是還是強撐著精神招待秦氏。
秦氏坐了一會,還是阿瑤先開口的。
這種事情,女方確實要矜持一些,阿瑤笑道:“王爺有個兄弟,如今已經(jīng)二十大幾了,身邊還沒個知心人,本宮也替他著急。”
阿瑤說這話說得很和善,聊家常一樣叫秦氏放松了些。
“不知這位公子是哪里人?”秦氏見阿瑤這個態(tài)度,就知道這事情兩家人如今都心知肚明呢,心里就是一松,試探著問了好幾個問題。
阿瑤都一一回答,他們畢竟是男方,這種事情還是女方吃虧一些。
秦氏問完了,心里倒是安定了許多,慢慢地還覺著高興了。本來還以為這李戾是個什么見不得人的來頭呢,誰知道,是淮王的親兄弟。
不是秦氏瞧不起出生不好的,不說錢財問題,他們貼補一些也是可以的,但是擋不住旁人的嘴,要叫家里未婚的女郎都受影響。
如今倒好了,真是了不得呀了不得呀。她這小姑子是沒白疼,現(xiàn)在誰不是想著同淮王親近一些,這下好了,一步到位,要成一家人了。
但是高興是一回事,其他的事情也得問清楚。
秦氏說起這個還有些不好意思,“這李公子,似是與旁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家里這兩日就是在發(fā)愁呢,一是怕這李戾是個來路不明的,騙了淳云,二就是他若真與旁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那要如何是好。日后若是鬧出個什么,那真是把淮王得罪死了。
阿瑤知道她會問這個,上次同李淮修說了以后,她就慎重許多。
阿瑤稍稍略過一些不能說得話,講了李戾的基本情況,著重強調(diào)了李戾以后是不會好的。
“若是你家有結(jié)親的意思,我們到時再說。”阿瑤頓了頓,“若是沒有,日后兩人還是不要見面為好。”
感情上的事情,就是要快刀斬亂麻。
這是阿瑤深思熟慮以后的決定,若是猶猶豫豫地,兩人又處出了感情,淳云突然不愿意了,淮王府縱然是不會放過她的,但是不管事后如何報復(fù),李戾到底是又叫人傷害了一次。
這樣的風險最好不要冒。
秦氏最后也沒敢打包票,只說回去商量商量。
畢竟是婚嫁大事,阿瑤也不催她,只說叫府上認真考慮。
京城里近些日子開始不太平了。
消息靈通些的人都知道了,淮王似乎開始同鎮(zhèn)南王掰腕子了。
先說朝堂上,如今元帝不在京城,只留幾個內(nèi)閣首輔監(jiān)國,因此只七日上一次朝。
這些首輔輕易不會站隊,現(xiàn)在卻突然隱隱有了投向淮王的架勢,朝堂上否了鎮(zhèn)南王那邊好幾個人的折子。鎮(zhèn)南王的人也反應(yīng)很快,幾個軟刀子就捅回去了。
暗地里斗的火熱,但是臉上還是笑意盈盈的,上朝下朝都拱手道一聲兄臺。
但是昨天上朝,一下就把這面上的遮羞布撤掉了。
汴州巡撫一紙訴狀遞到了朝案上,要將鎮(zhèn)南王午門處斬。
這訴狀上寫明了鎮(zhèn)南王的十一大罪狀,從私吞軍糧、無詔歸京一直列舉到戍邊不力,害死無數(shù)戍邊的戰(zhàn)士,這狀詞寫的極好,簡直聲聲泣血。
朝堂上轟然就炸開了,說什么的人都有,首輔壓了好幾聲才壓下來,挨個商討意見,最后一統(tǒng)計,竟然有超過一半的人要給鎮(zhèn)南王定罪。
淮王適時進言,不如讓鎮(zhèn)南王即刻出發(fā)趕往汴州,將功贖罪。
此話一處,朝堂上就開始了拉鋸戰(zhàn),吵了半天都沒有結(jié)果。
這已經(jīng)不是淮王同鎮(zhèn)南王的戰(zhàn)場了,里頭渾水摸魚的人多的是。
首輔沒做決定,只將鎮(zhèn)南王府圍了起來,壓后再說。
當天下午,徐州又傳來元帝駕崩的消息,京城上下一片躁動。
鎮(zhèn)南王的人開始反撲,折子雪花一樣地往上遞。
如今這個形勢,誰出了京城,怕是再沒有回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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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風風雨雨的事情阿瑤都只略微關(guān)注一下,她現(xiàn)下主要的心思都放在那個學(xué)堂上邊。
京城里一共安排了三個地界,屋子桌椅之類的物件早早就規(guī)整好了,取名叫容善堂,三日前開始收容流浪兒了。
前幾日那茶會一開,這些大婦們出去一宣傳,該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淮王妃如今求子呢,為了積德,開了個善堂,專門收容那些無父無母的稚子,不僅供吃供穿,還教讀書識禮。
一時間阿瑤聽到的都是贊揚聲,說她菩薩心腸的,定能很快就有子嗣,佛祖保佑,賜個聰明伶俐的麟兒。
但是不乏暗地里笑她這是來做冤大頭了,求神拜佛不如去求求男人,不然怕是明年這個時候都懷不上的。
百姓里頭倒是對淮王府風評不錯。阿瑤以往就在城里施過粥,如今又開了個能叫人讀書識字的學(xué)堂,雖說只收容那些無父無母的稚子,但是普通百姓花些比私塾便宜許多的錢,也能送自家孩子去讀書。
讀書那可是個精貴事物。
文房四寶哪一樣不貴,家里有些想要送兒孫去讀書的,去爭取功名帶著一家人鯉魚躍龍門的,往往都敗在了銀子上。一輩子就沒拿過筆,往后也只能同祖祖輩輩一樣,殺豬的殺豬,做草鞋的做草鞋,一輩子沒個盼頭。
真要是讀起書來,這些娃娃,也不一定比那些王公貴族差。
誰不想叫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一朝讀出了名頭加個官身,那真是全家都雞犬升天。
且女娃娃也收呢,如今注重女子名節(jié),一般私塾是不會收女郎的,除非請了師父專門在家授課,那自然是主人家說得算了。
民間也不乏疼寵女兒的人家,想著叫她讀書識字,如今就都送到學(xué)堂里去了。
因此這些百姓才不管淮王妃是為何開的學(xué)堂,只知道她確實做了件好事,叫娃娃們都有書讀了。
不說參加科舉,好歹比以往更有盼頭了啊。
阿瑤這學(xué)堂辦了幾日,慢慢地就有有心人開始上心了。
這學(xué)堂雖說花費些銀子,但是確實實打?qū)嵉貟昝�,如今的百姓提起淮王妃都要說一說那容善堂,滿口夸贊。
淮王妃如今倒是這百姓里頭的活菩薩了,她有名聲,那不就是淮王有名聲了。
沒過幾日,果然如同徐娘子擔心的那般,這里頭混了些旁的人進去。
這日上午,學(xué)堂里就有個小孩用了膳食,沒一會就倒下了。
這學(xué)堂正好在徐娘子醫(yī)館附近,徐娘子來得很快,一碗藥灌下去還是沒救回來。
這小孩本就命不久矣,叫有心人推出來做了筏子,徐娘子嘆了口氣,這后邊肯定還有事等著呢。
果不其然,下午就有人一塊板子把這小孩抬到了順天府的門前擊鼓喊冤了。
阿瑤收到消息就眨了眨眼睛,面上閃過一絲狡黠。
鬧吧鬧吧,鬧得越大越好,這次不僅僅要叫這學(xué)堂能長久地辦下去,阿瑤還想借著這股東風,把門口那群苦熬的流民也規(guī)制好。
因此府上動作不停歇,把阿瑤有孕的消息也傳出去了。
85.
呼吸
男人靠近她,托著阿瑤的臉腮……
這小孩的尸首叫人擱在了順天府門前,
幾個穿著破破爛爛的人在這哭天搶地,沒一會就有百姓圍過來了。
如今元帝駕崩的消息才傳回京城,京城上下就是做做樣子也要比往日戒嚴一些,
萬萬不能叫著事情鬧大。
京兆伊于是差個小侍衛(wèi)去問,
這孩子不是個孤兒嗎,
怎么一會就冒出這樣大一群人來。
沒一會那小侍衛(wèi)就匆匆趕回來了,
說這幾人聲稱自己同這小孩有親緣關(guān)系,不過是逃難途中走散了,
叫那淮王妃抓到了容善堂里,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京兆伊倒是沒說什么維護淮王妃的話,
只叫人把這群人都看押起來了,無憑無據(jù)的,
憑什么就說這小孩是他們家的孩子。
順天府的門前好不容易才清靜了,
元帝大喪,
說話都是要時刻注意不能犯忌諱的,
因此一群百姓并不敢議論,推推搡搡地沒一會就散去了。
背后的人是怎么也沒想到,
這事情就這樣輕拿輕放,
還是叫一貫正直嚴苛的京兆尹蓋過去的。
要怪就只怪這時候選的不好,誰承想元帝突然就暴斃了呢?
到了點卯的時間,京兆伊同兩名京兆少尹交代一番,換了身常服,
一架低調(diào)的烏頂馬車,
即刻就去了淮王府。
·
再說阿瑤這邊,她叫人放了消息出去,淮王妃有孕,還沒過一個時辰呢,
不少道賀的帖子就送到了府上。
元帝大喪,徐州跟著縮頭烏龜似的沒動靜,這淮王妃再過幾日可就不一定是淮王妃了,京城里想著上李淮修這條船的人比以往只多不少,都恨不得擠上來,最好是掙一份從龍之功,叫舉家升天。
阿瑤挑揀了些翻開來看,不過是一些諂媚之詞,極盡討好之態(tài),珍奇禮物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不乏以往對她面露不屑之態(tài)的人。
阿瑤微哂,但是沒什么鄙夷的情緒。
人都是這樣的,許是怕她日后報復(fù),言辭中都有些誠惶誠恐的意思了。
阿瑤不在乎他們的想法,但是總歸目的是達到了,京城里怕是多半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這。
先前安排的人也開始動作,早早就寫好的詞開始在大街小巷流竄。
都說這淮王妃的肚子怕是天降祥瑞,前頭才做了善事,肚子里就結(jié)了福澤。坊間人民最愛這種故事了,更別提還有些白話的話本叫那說書人整日在茶樓里講。
如今元帝大喪,叫有些迷信的百姓來說這是又要遭大災(zāi)了,也缺乏一個祥瑞來沖沖這喪氣。
坊間流言越演越甚,什么淮王妃心善引得仙人賜子,有些本就對淮王府有好印象的,就更是夸張,只差說淮王妃自個怕就是仙女,下凡來渡苦渡難來了。
阿瑤叫人學(xué)來聽聽,德勝學(xué)得是神形俱像,叫阿瑤自己都聽著面紅。
淮王府這下算是京城百姓心里抹不去的大善人形象了,至少明面上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