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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新羽哇哇大叫,“強-奸啊——”

    俞風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矮□,深邃的雙眸直視著他濕漉漉的眼睛,“你射了,我沒射,這賬怎么平等?”

    “我……”白新羽忍辱負重地說:“我給你擼出來總行了吧�!�

    “不行,你以為我這么好打發(fā)?”俞風城拍了拍他渾圓的屁股蛋子,“我現(xiàn)在只想插-進這里面。”

    白新羽拼命捂著屁股,“不行,我跟你拼命�!�

    俞風城用自己粗大的寶貝一下一下地拍打著他的大腿根兒,“想讓我不插-進后面也可以。”他捏著白新羽的下巴,露出邪佞的笑,“你給我用嘴。”

    白新羽瞪大了眼睛,“你、你他媽說什么?”

    俞風城的指腹滑過他被親得通紅的唇瓣,一字一字清晰地說:“用嘴�!�

    白新羽想也沒想,狠狠推了他一把,翻身就想跑,可還沒爬到床沿,就被俞風城抓住了他的腳踝,一把拖了回來,俞風城把他的褲子徹底從腿上扯了下來,欺身頂了上去,滾燙的大寶貝直接抵在了白新羽光滑的屁股上,那驚人的觸感讓白新羽渾身猛地一顫,他哇哇亂叫,“啊啊啊救命啊!”

    俞風城低笑道:“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想插-進這里,你就躺著好好享受吧,我會讓你終身難忘的�!�

    白新羽差點兒飆淚,可不終身難忘,有哪個男人能忘記被人爆-菊的經(jīng)歷。俞風城已經(jīng)摸著他的臀-肉,再次試圖把手指頂進來,他意識到俞風城是來真的,真的是來真的!他崩潰地大叫:“我用嘴,我給你用嘴!”

    俞風城頓了頓,松開了他,呵呵一笑,“真的?”

    白新羽癱軟在床上,大口喘著氣,同時還不忘捂住屁股。

    俞風城趴在他身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肌肉,在他耳邊輕輕呵氣,“其實,我還是喜歡你反抗到底呀。”

    白新羽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俞風城在他嘴唇上重重親了一口,露出魔性的笑容,輕聲道:“玩兒過69嗎�!�

    白新羽一激靈,瞪大了眼睛。

    俞風城用極具蠱惑性的嗓音循循善誘,“我讓你在上面,保證你爽�!�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光是在腦海里想象一下那個畫面,他整個人就要爆開了。俞風城對他做的,都是他沒做過的、新鮮的、偏偏又刺激十足的,就在前一秒,他還覺得讓他給一個男人做口-活,那想自殺的程度,也就僅次于被男人爆菊了,可俞風城的提議讓他覺得自己就算沒占便宜,但好像也沒吃虧,而且,聽上去又淫-蕩又放浪,讓人內心深處居然隱隱有些期待。

    俞風城抱著他翻了個身,讓他趴在了自己身上,用命令的口氣說:“轉過去。”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顯然還沒過心里那道坎兒,俞風城威脅道:“后悔了?沒事兒,你隨時可以后悔,趴下讓我干就行了�!�

    白新羽心一橫,把身體轉了個方向,羞恥地把屁股對著俞風城的臉,在叉開腿跨在俞風城前胸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腦海里名為理智的某樣東西已經(jīng)死了。

    俞風城伸長了胳膊,按了下他的腦袋,“含住�!�

    ============本章肉-渣,和諧了======看作者有話說===========

    痛快地發(fā)泄完后,白新羽累得癱倒在俞風城身上,連手指頭都懶得動彈。

    俞風城把他抱了過來,大概是爽了一把心情好,難得溫柔地親著白新羽的額頭、鼻尖,享受著片刻的溫存。

    白新羽看著俞風城俊美的臉蛋,腦內不斷地重復:這是個男人,這是個男人,這他媽是個男人啊!他怎么會淪落到跟男人滾床單的地步,還干了那樣、那樣和那樣的事,媽呀,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俞風城撫摸著他的后腰,舔著他的嘴唇,低笑道:“你怎么又傻了,看我看呆了?”

    白新羽輕聲道:“放屁�!彼纱嚅]上了眼睛。

    可俞風城卻舔著他的眼皮,把他的睫毛都舔得濕漉漉的,他憤而睜開眼睛,目光確實有些閃躲,不太敢看俞風城戲謔的眼神,“還不睡覺,我困了�!�

    “你睡啊,沒人攔著你�!庇犸L城把他抱進懷里,輕聲說:“這次雖然也算是酒后亂性,可你這回清醒得很好,明天早上起來你如果敢不認賬,哼哼�!�

    白新羽疲倦地說:“你讓我認什么賬啊,你又不會懷孕。”

    俞風城啪地在他屁股上狠拍了一下,白新羽“啊”了一聲,敢怒不敢言,“你干嘛呀,我哪兒說錯了。”

    俞風城瞇著眼睛,“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系�!�

    白新羽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你說是什么關系?”

    “我讓你說�!�

    白新羽咽了咽口水,“勉強算炮-友吧。”

    俞風城眼底的情緒變幻莫測,讓人很是難捉摸,但白新羽可以感覺出來他不太高興,半晌,他歪著嘴角一笑,“對,炮-友,所以以后不準躲著我,知道嗎?”

    白新羽任命地嘆了口氣,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墮落于不正當男男關系,卻無法挽救,把他拖進這個泥潭的,正是自己一開始千方百計躲之唯恐不及的那個人,事實證明自己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可俞煞星不愧是俞煞星,躲都躲不起,如果不是他,自己肯定也能靠五指姑娘度過寂寞的兩年,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他居然連在部隊都能發(fā)展出炮-友來,想來想去,也只能怪自己魅力四射了。

    俞風城用被子把倆人裹緊了,“睡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暖氣不給力,白新羽感覺越來越冷了,于是也不自覺地往俞風城懷里靠了靠,最后更是破罐子破摔地把那只無處可放的手搭在了俞風城的腰上,人類的體溫真是世界上最舒適的溫度,讓人很容易就沉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天沒亮,倆人的生物鐘已經(jīng)把他們從睡夢中喚醒了,白新羽從被窩里爬了出來,放在以前,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能無障礙地早上五六點起床,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習以為常。俞風城也醒了,他一把摟住白新羽的腰,“看時間�!�

    白新羽看了看手機,“五點四十�!�

    俞風城啞聲道:“再睡二十分鐘。”說著把臉埋進了白新羽的頸窩處,早上真是太冷了,倆人其實都不愿意脫離這份溫暖。

    白新羽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仔細回想著他來到部隊這半年多生活的點點滴滴,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一步步被俞風城給放倒了呢?明明當初堅貞不屈、誓死不彎,現(xiàn)在居然跟一個男人光著屁股抱在一起,還覺得怪暖和怪舒服的。他是不是被洗腦了?還是因為周圍都是男人,他已經(jīng)自甘墮落了?

    六點的時候,賓館打來了叫醒電話,倆人都起床了。

    白新羽進浴室拿冰水洗了把臉,整個人徹底醒了,出來正對上俞風城,感覺一陣尷尬。

    俞風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忘了昨晚上做過什么,說過什么吧�!�

    白新羽故作輕松地說:“沒忘,記性好著呢。”

    俞風城朝他伸出胳膊,“過來。”

    白新羽走過去,“干嘛?”

    “親一下。”

    白新羽忍不住道:“你幼不幼稚。”

    “親一下啊�!庇犸L城指著自己的嘴唇。

    白新羽別別扭扭地湊了過來,照他嘴唇上啵了一下,俞風城兩手握住他的腰,低下頭,加深了這個早安吻。

    親完了之后,俞風城看著他笑了起來,一副貓偷吃了罐頭得逞的模樣。

    白新羽臉皮又開始發(fā)燙,他以前覺得自己挺厚顏的,跟俞風城認識之后,動不動就臉紅,真是邪了門兒了。

    這時,他們的房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陳靖的聲音,“新羽,風城,你們起來了嗎?”

    “起來了�!卑仔掠疒s緊去打開門,陳靖和程旺旺已經(jīng)穿戴整齊,倆人的臉都有些浮腫,一看就是宿醉的模樣。

    陳靖看著他充血的眼睛,笑道:“都喝多了吧,讓你們喝,走吧。咱們再去早市買點兒東西,然后就該回去了。”

    白新羽開始還有些擔心他們在隔壁聽著什么,畢竟昨天他好像挺大動靜的,但是看倆人神色如常,看來俞風城說得是真的,這家招待所的墻隔音效果真的很好,想到這里,他不僅打了個寒顫,也就是說,昨晚上俞風城要真把他那啥了,他真是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他啊。

    他們起大早去趕早市,那條街比昨天下午他們來的時候要熱鬧了好幾倍,簡直是人擠人,好像整個城鎮(zhèn)的人都出動了似的。他們在一個很熱鬧的早餐鋪子吃了大烤馕和羊奶,然后就開始大肆采購。

    白新羽依舊是有錢不花憋得難受,看什么都想買,甚至還買了一套維族人的衣服,像模像樣地套在了身上,程旺旺覺得好玩兒,就讓他脫下來給自己試試,他干脆就給三人一人買了一套,拿著手機拼命拍照,興奮得跟來旅游似的。

    正在他們拍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顯然是有人起沖突了,四人隨著人群擠了過去,均是一驚,那不是昨天賣給他們孜然的那個維族大爺們嗎,旁邊還有那跟白新羽眉目傳情了幾下的他的女兒,另一邊則是幾個壯實的年輕人,他們用維族話嘰里呱啦地吵著架,聽周圍人說,是因為攤位的位置問題吵起來了,那維族大爺先來,那幾個年輕的非讓他讓位置,還揮舞著拳頭恐嚇著。

    白新羽看著那嚇得快哭出來卻還想擋在自己父親身前的姑娘,氣不打一處來,他想英雄救美一把,卻又不敢自己上,就推了推陳靖,“班長,咱們?yōu)槊癯θ�。�?br />
    他依然陳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畢竟就算是以陳靖一個人的武力值,上去幾腳就能把這幾個混混給踹趴下,可是陳靖卻皺著眉搖搖頭,“當?shù)厝说臎_突我們漢人不能管�!�

    “��?為什么?”

    “沒為什么,就是不能管。”陳靖道:“你拿手機報警�!�

    可是報警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混混一腳就把大爺踹倒在地,然后去揪那姑娘的辮子。

    俞風城笑著拍了拍陳靖的肩膀,“班長,咱們現(xiàn)在不是漢人啊�!�

    陳靖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反應過勁兒來了,低聲道:“別打殘了,上�!�

    說著把買的東西往地上一放,第一個躥了出去,一腳就把那個踹人的混混撂倒在地,腳尖對著男人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腳,那人立刻吐出一對泄物,爬都爬不起來了。

    旁邊的同伙一擁而上,有的甚至摸出了彎刀,俞風城也沖了過去,一把抓著那個握刀人的胳膊,一個手刀劈了下去,那人疼得大喊一聲,就松了手,俞風城奪過他的刀,拿刀把狠狠敲了下他的后腦勺,把人敲趴下了。

    程旺旺和白新羽也撲了上去,抓著個人就開練。程旺旺別看平時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沒想到打起架來這么狠,在不致殘的前提下,怎么疼怎么打,白新羽自從上了高中之后就再沒跟人打過架,都是別人打他,他別他哥打過,被高利貸的打過,到時候他別說反抗了,沒嚇得尿褲子都不錯了,可是從到這群混混面前的時候,他猛地發(fā)覺,這些人的速度怎么這么慢,出拳軟趴趴的,側踢的姿勢太不標準了,下盤還不穩(wěn),用腳一勾就能放平,再對著肚子兩腳,人就起不來了,這些看上去壯實的年輕人,居然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半年來他從來沒真正意識到自己究竟成長了多少,今天他大概知道一點了。

    “當兵的,他們是當兵的!當兵的打人了!”一個混混指著俞風城大叫。

    原本俞風城動作太大,把前襟掙開了,露出了里面的綠軍裝。俞風城上去一腳就把他踹翻了。

    陳靖看那些都爬不起來了,抓著俞風城和白新羽叫道:“趕緊跑�!�

    “啊?什么?”

    白新羽正盡情揮灑汗水,體會著當英雄的快感呢,這時候哪兒舍得走了,他應該過去溫柔地把那姑娘扶起來,瀟灑地整整衣襟,說“你沒事嗎?”,然后環(huán)視四周,接受百姓們的敬仰,這他媽還沒演完呢,他怎么能走呢!

    陳靖抓著他領子把他拽了出來,以命令地語氣說:“撤!”說完拎起地上采購的東西,一溜煙地跑出去好幾十米,剩下三個人氣喘吁吁地也追了上去。

    四人以百米沖刺地速度一口氣跑出去五六百米,拐了彎兒繞緊了小巷里,最后回到了他們的車的地方。

    把東西把車上一放,四人各個氣喘吁吁的,半天直不起腰來,他們目目相接,最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不老歌請去文案上找真想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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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車之后,白新羽開始跟駕駛員吹噓自己剛剛如何神勇無敵,把那些混混打得東倒西歪,拯救了一對可憐的父女之類的,駕駛員聽得樂呵呵的,卻沒怎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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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新羽最后嘆了一聲,“也不知道那個姑娘受傷沒有�!卑仔掠鹣肫鹚龑鲩W忽閃的長睫毛,還怪可愛的。

    俞風城修長的手指跟抓籃球似的扣住白新羽的腦袋,把他的臉轉了過來,諷刺道:“我把你在這兒放下,你回去看看?”

    白新羽拍開他的手,“我就隨口說說�!边@都跑出去十多公里了,開玩笑呢。

    對比白新羽的興奮和俞風城的平淡,陳靖、程旺旺還有那老駕駛員似乎就不那么輕松了,白新羽也發(fā)覺了不對勁兒,就問道:“班長,你怎么了?好像臉色不太好啊�!�

    陳靖道:“沒事兒�!�

    白新羽把臉湊了過去,一伸手,快速把陳靖的眼鏡給摘了下來,嘻嘻笑道:“班長,你不近視就別戴眼鏡了,你不知道帶久了眼球容易變形嗎�!�

    陳靖把眼鏡給搶了過來,“再長老一點兒我就不帶了。”

    “班長,你今天那個旋風腿太帶勁兒了,我要是有空給你拍下來就好了……不是,我不明白啊,咱們干嗎跑啊,這不是好事兒嗎�!�

    程旺旺拍了拍他,第一次用有點兒嚴肅的語氣跟他說話,“別問了,老實坐著�!�

    白新羽意識到事情可能真的有些不太對勁兒?他想起班長說的“漢人不能管”,隱約覺得跟這個有關,他也就識相地閉了嘴,沒再問。那個時候,白新羽確實不知道當?shù)氐囊恍┟舾星闆r,自然也就不理解為什么這種行俠仗義的事兒他們要干得跟小偷似的。

    在車上顛簸了五個多小時,他們終于在天黑前回到了軍營。

    一回宿舍,帶了一堆亂七八糟禮物的白新羽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熱烈歡迎,他拿著幾樣好吃好玩兒的,就屁顛屁顛地去找馮東元和錢亮去了,仨人趁晚飯前的休息時間,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吃著個頭大又香的奶油巴旦木,錢亮一邊吃一邊拍白新羽的大腿,“行啊,沒忘了兄弟們,這玩意兒吃著真上癮啊�!�

    馮東元笑道:“確實味道不錯,我還是第一次吃這個東西,看著像山核桃�!�

    白新羽興奮地跟他們描述起這兩天的見聞,除了昨晚在招待所那亂七八糟的一夜外,其他都吹噓了一番,尤其是今天早上他們神勇斗混混的一幕,白新羽得意地說:“看來這半年多沒白練啊,我都不知道我打起架來這么厲害了�!闭f完還比劃了兩拳。

    馮東元羨慕地說:“真想去那個鎮(zhèn)上看看,我開始還以為我挺能耐得住寂寞的,我家那地方就是小、什么都沒有,沒想到在部隊感覺更憋屈�!�

    白新羽道:“你多跟班長套套近乎,你看這次他不就帶俞風城去了�!彼南耄钱敃r班長帶的是馮東元小天使,昨晚上能發(fā)生那事兒嗎,他一世英名算是完蛋了。

    馮東元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不太會……再說風城表現(xiàn)好,班長賞識他也是應該的�!�

    錢亮拿巴旦木戳了戳馮東元的腦袋,“這你就不懂了吧,班長也是人,也喜歡聽好聽的,也喜歡人家對他好。俞風城是因為表現(xiàn)好讓班長喜歡,那梁小毛是因為什么?梁小毛也就中上吧,還不是班長面前的紅人,不就是因為他嘴甜、會來事兒嗎,人家那才是想要往上提的態(tài)度,我不是說讓你溜須賄賂什么的,那事兒不能干,班長也不是那種人,我是說,你得在班長面前積極表現(xiàn),讓班長心里有你這個人,要不然那么多跟你條件差不多的,憑什么你升士官啊,你老說想要升上去有好待遇,光一個人悶頭努力可不夠。”

    馮東元臉有些發(fā)紅,“你說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

    “就是不好意思是吧�!卞X亮咔吧咔吧嚼著堅果,“我知道你這個性格,就是會悶聲干實事兒的,哎,可惜我跟你沒分一個班,不然還能幫幫你,我是不打算留部隊的,復原了回去,有這個背景,我爸好給我安排工作,你就不一樣了,東元,你得為自己的前途多考慮考慮�!�

    馮東元點點頭,不說話了。

    白新羽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沒想到這些20歲不到的大男孩兒,考慮的事情卻這么多。對比自己,即使比他們大了兩三歲,在沒來部隊之前,成天想的不是吃就是玩兒,身邊轉悠的不是跟他一樣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就是不太正經(jīng)的女人,如果他不來部隊,他不知道要幾年才能意識到自己活在一個多么讓人看不上的圈子里,想起他哥那恨鐵不成鋼的責罵,他爸媽那失望又痛惜的眼神,他突然之間就全都明白了。他以前忘了在哪兒聽過一句很文藝的話,說人長大其實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有那么一瞬間,有些事突然就悟了,他現(xiàn)在就有點兒這種感覺,起碼現(xiàn)在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以前那樣很不行了,而不是為了應付他爸媽,假裝懺悔。

    三人又聊了些別的,快到晚飯時間,就各自忙活去了。

    出門兩天,白新羽居然有些掛念那些豬了,呸,不是掛念,是不知道其他人喂得怎么樣,他好不容易喂得那么肥,要是給他餓瘦了,他得多費多少功夫啊。

    他換上全副武裝的衣服,去了豬圈。那些豬一看送飯的來了,全都興奮地從豬圈地各個角落擠到了圈欄邊兒上,張著嘴,噢噢叫著。

    白新羽拿著枝條拍著它們的臉,“小爺又回來伺候你們了,也不是我自愿的,就別熱烈歡迎了�!�

    今天不喂泔水,而是喂飼料,稍微不那么惡心,白新羽拌好飼料,一桶桶地倒進了食槽里,他現(xiàn)在干這活兒真是駕輕就熟,不過回家之后他是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成了喂豬能手的。

    那些豬一窩蜂地搶到食槽前吃飯,圓胖的身體和扇著大耳朵的腦袋擠成一團,看上去真滑稽。白新羽靠在柵欄邊,唉聲嘆氣,“你們的一生啊,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其實你們活著的時候挺好的,成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不用考慮,可是最終還是要被人吃掉,不過吧,你們享福也享夠了,這輩子也值了吧,��?”

    一群豬專注地吃著食,沒有搭理他。

    白新羽舉起枝條,抽了一只豬一下,結果人家連點兒感覺都沒有。白新羽有點兒上火,因為他抽的那只正好是這群豬里的種-豬,種-豬是不會被吃掉的,平時只有懷孕的母豬才能吃得上的雞蛋玉米之類的好東西,種-豬每個月都能吃上兩回,還天天想跟哪個母豬運動就跟哪個母豬運動,日子過得不要太爽,白新羽悲哀的意識到,自己的日子還不如一只豬,不禁越想越生氣,抽了它好幾下,最后給自己累得夠嗆,種-豬都沒抬頭看他一眼。

    白新羽想到自己在跟一只過得比他滋潤,還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豬置氣,感到悲哀的同時就更生氣了,他指著那只種-豬大罵道:“豬!朕御賜你名諱——俞風城!”

    轉眼間,已經(jīng)步入冬季,新疆下了第一場雪。下雪那天,全連的士兵都興奮壞了,除了生長在東北的兵和本地人外,其他地方的人沒見過這么厚、這么大的雪,南方來的兵更是連雪都沒怎么見過。

    白新羽一早起來看到外面那厚厚的積雪,穿上衣服就撒丫子沖了出去,在雪地里連滾了好幾圈,自己樂得哈哈大笑。很多新兵也都跑了出來,興奮地大吼大叫。

    白新羽平時不需要晨跑,可今天實在太冷了,他滾了一會兒感覺身上暖和多了,干脆就跟著三班的人一起去晨跑了,想起當初剛來部隊時,跑三公里能要了他的命,現(xiàn)在跑五公里跟玩兒一樣,不知不覺間,他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了。

    白新羽抓著學團捏成球,故意捏得特別實,然后往俞風城身上扔,俞風城也不甘示弱,抓起一團雪直接按到了他臉上,倆人滾倒在雪地里,抓起雪互相攻擊,結果這場戰(zhàn)役蔓延開來,整個三班的人都加入了戰(zhàn)局,互相打起了雪仗,陳靖一開始還裝模作樣的訓他們兩句,后來被無辜砸了幾團雪之后,干脆也撲了上來,最后場面有點兒失控,晨跑的兵們全都在雪地里玩兒了起來,笑鬧聲響徹整個營區(qū),直到許闖開著車路過,叉著腰看了他們半天,他們才注意到連長來了,灰溜溜地跑步去了。

    跑完步后,白新羽去喂完豬,就打算去傳達室給他媽打電話。那傳達室就在辦公樓的一樓,他剛踏進辦公樓,就聽著許闖用整層樓都能聽見的音量怒吼道:“放屁,這是放屁!”

    王順威在旁邊低聲勸著:“老許,你小聲點兒�!�

    “我憑什么要小聲?我他媽就讓人聽!我告訴你,沒有這么辦事兒的,因為這個狗屁理由把指標撤了,這就是放屁,我現(xiàn)在就去找團長,團長不行我去師部,我他媽就是要看看,是哪個空降來的公子哥,這么大的面子!”

    許闖和王順威的辦公室就在二樓,聲音聽得特別清晰,白新羽跟傳達室值班的哥兒們面面相覷,白新羽張嘴剛要說話,那哥兒們做這個噓聲的動作,倆人就站在傳達室里,偷偷聽著。

    只聽著許闖一腳踹翻了凳子,就要往外走,突然,一道很冷靜的聲音開口了,“連長,你別這樣。”

    白新羽一愣,這不是陳靖嗎。

    許闖走了回來,“你還在這兒坐著干嘛?你不敢去是不是?沒事兒,我去,你等著,我他媽非要去找人說道說道。”

    “連長。”陳靖道:“連長,別去了,他們這么做自然有道理�!�

    “有個屁的道理,你們在鎮(zhèn)上為了救新疆老鄉(xiāng)教訓了幾個混混,這他媽是多大點兒事兒?不就上面警告一下就完了嗎,現(xiàn)在他們因為這個把你的推薦指標撤了,這是故意找的借口你懂不懂?這是借口,你他媽懂不懂!”

    陳靖淡道:“連長,我懂,但是我也懂,軍人要服從命令,你這么莽撞地去找團長,也只是讓團長為難,畢竟命令是從師部下來的。”

    王順威連忙道:“老許,你看看人家小陳的氣度,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許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那喘氣的動靜白新羽在一樓都能聽到。

    陳靖道:“連長,本來保送這事兒,也沒有最終定下來,現(xiàn)在減少一個指標,人家也有道理,我無話可說,其實在哪里都是服務人民,沒什么大不了的�!�

    許闖沉默了一會兒,又暴怒道:“你在新疆當了三年兵,帶兵出去什么事兒能做什么事兒不能做你不知道嗎,在鎮(zhèn)上出了事兒不找警察,你瞎攙和什么,人家就是要把咱們團的一個指標給別人,你要是不出這個把柄,那保送就還是你的。”

    陳靖道:“連長,現(xiàn)在說這個沒用了,總之你不用為我的事兒生氣,我接受上級的安排。”

    許闖又一腳把凳子踹倒了,“滾滾滾,都給我滾出去!”

    白新羽到此終于聽明白怎么回事兒了。之前霍喬來的時候,原本想讓陳靖去參加雪豹大隊的選拔,結果陳靖志不在此,因為他有一個保送去軍校的指標,明年就能入學了,結果現(xiàn)在師部要收回一個指標,他因為在鎮(zhèn)上出頭的那件事,被追責了,砍掉一個人的時候,就砍了他。

    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來月,白新羽一直不知道還有這個后續(xù),陳靖被警告的事兒,他們也根本沒想到,如果今天沒出這件事,他們恐怕一輩子也不知道陳靖因為他們的一時沖動要被問責,而現(xiàn)在更是因為這件事,被收回了陳靖一直期待的保送軍校的指標。

    白新羽幾乎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憤怒、不甘、愧疚,亂七八糟地情緒全都堵在了胸口,他能明白許闖為什么這么憤怒,凡是關心陳靖的人,都沒辦法不憤怒。他明明沒做任何錯事,他明明一直是那個又正氣又得人心的好班長,憑什么!憑什么要打碎他期待已久的軍校夢!

    陳靖下了樓,迎面就遇上了白新羽。白新羽一眼就看到陳靖眼圈都紅了,他走上去,哽咽道:“班長……”

    陳靖說不出話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走了。

    白新羽在原地僵了很久,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他離開辦公樓之后,就去找俞風城,把剛才聽到的事兒說了。

    俞風城臉色也沉了下去,“班長被問責的事兒我聽連長說了,但沒想到會牽扯到這個……我去找我小舅幫幫忙�!�

    白新羽氣憤地說:“我就不明白,憑什么我們沒做錯事,卻要連累班長被警告�!�

    “邊疆這邊兒局勢本來就比較亂,地方上的事情部隊確實是不該管的,容易激化矛盾,當時四個人里,只有班長是士官,出了事當然是他負責�!庇犸L城嘆了口氣,“我們當時沖動了�!�

    白新羽咬牙道:“你趕緊給班長找找關系,班長那么想去軍校,要是就這么把他的指標給撤了,就太操-蛋了�!�

    “我知道,我小舅也會盡力幫他的。”

    白新羽突然想到什么,“你小舅那么想讓班長去雪豹大隊,不會是……”

    俞風城瞪起眼睛,“你想說什么?”

    白新羽連連擺手,“不是,我只是……”

    俞風城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嚇人,“你他媽別亂揣測我小舅,他絕對不是那樣的人,班長又不是什么超級神兵,他還不至于為了要一個人那么下作�!彼牧讼掳仔掠鸬哪X袋,“你再亂說過小心我抽你�!�

    白新羽雖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還是挺委屈的,口氣也就不太好,“我什么時候揣測了,我還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呢,你激動個屁啊�!�

    俞風城推開他,“管老實你的嘴�!闭f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白新羽很少看到俞風城真的發(fā)脾氣,平時戲弄他的時候,都是變臉變得特別快,但好像沒有真正發(fā)怒過,這次卻是……看來俞風城是真的很崇拜霍喬,連句揣測的壞話都不讓說。白新羽心里更加不爽了,倆人最近關系還算和諧,有時候跑個沒人的地方親幾口摸幾下,要是忽略性別問題,還真有那么一點兒甜蜜的意思,結果今天算是全毀了。白新羽又生氣又后悔,接二連三的事情,讓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去炊事班準備早飯的時候,他那一臉不如意很容易就被人看出來了,武清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便秘了?”

    白新羽有氣無力地說:“班長,你說笑話的時候臉有點嚇人�!�

    武清“嘖”了一聲,“我這臉干什么不嚇人?洗菜去。”

    程旺旺蹲到他旁邊,“新羽,哎,上次那個煙,還有沒有了?”

    白新羽點點頭,“有,不過不在我手里�!�

    “啊?什么?”

    “沒什么,改天我去給你弄去�!�

    “謝謝啦�!背掏嶂弊涌戳丝此�,“你怎么了?早上還撒歡兒的跟小豬似的,怎么才半個小時不見就蔫兒了?”

    白新羽想了想,沒說陳靖被撤指標的事兒,但說了他因為他們在鎮(zhèn)上打了幾個維族混混被問責的事兒。

    程旺旺嘆了口氣,“其實我當時就覺得不妥,但是他已經(jīng)沖上去了……他呀,還是年輕,血氣方剛,我在這里都當了七年兵了,有些東西就是忌諱,沒有命令,就是不能管,他被問責的事兒,你不用覺得愧疚,那確實是他的責任,他作為士官沒帶好兵,出了問題,就是他的�!�

    白新羽不太能接受這個說法,“可是當時是我第一個提議要打架的。”

    “身為上級長官,怎么能聽你的意見就決定行動呢,他應該有自己的判斷力�!�

    “可是,我們是為了救人,又不是自己滋事斗毆。”

    程旺旺嘆道:“理是這個理,但在部隊里行不通,你還是太小了,等以后你就明白了,并不是做你認為正義的事,結果就一定是好的,你知道這兩年,這個地方的矛盾有多嚴重嗎,電視上不讓報,你以前上網(wǎng)總看過吧。我們那天的事兒,說小了就是幾個年輕人打架,要是說大了,被有心人利用一下,很可能就再出動亂,你不懂就算了,陳靖應該懂,他當時沖動了,他自己應該也明白,所以受罰也沒辦法�!�

    白新羽憋得難受,總覺得程旺旺說得不對,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駁,他也沒辦法告訴程旺旺,因為這種破事兒,班長都去不了軍校了,就算按許闖的說法,班長被撤指標并不是因為這個,這只是個借口,可就是因為這件事,讓人找到了這個“借口”,白新羽真是悔恨不已,他怎么都覺得,那天提議要打架的自己,非常對不起班長。

    因為這件事,白新羽一晚上都沒睡好覺,可惜他家沒有軍方的關系,他又不敢去找他哥,不然說什么他也要幫班長把指標拿回來,否則他真覺得沒臉見班長。

    就這么焦心地等了幾天,他實在等不下去了,又硬著頭皮去找俞風城了。

    俞風城見到他,態(tài)度倒是緩和了些,可是提起班長的事,還不是很樂觀,“我跟我小舅說了,他說這事兒很難辦,現(xiàn)在在想辦法增加一個指標,但是非常不好操作。”

    白新羽皺著眉,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半天,他才小聲說:“我覺得對不起班長�!�

    俞風城看著他,“你覺得班長是因為你才被撤指標的?”

    白新羽點點頭。

    俞風城道:“跟那天的事兒關系不大,是有個人找了過硬的關系,從師部哪兒就把這個指標給弄走了。”

    “但如果不是那件事,就不會是班長被撤�!�

    俞風城拍了拍他的腦袋,“你總算長點兒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早吧~~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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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新羽撇撇嘴,“說誰不長心呢,我又不是僵尸。

    ”他嘆了口氣,“班長這幾天怎么樣?有沒有情緒特別低落?”

    “沒有,跟平時一樣,看不出來有什么不同的�!�

    “可是那天,我看班長眼圈都紅了�!卑仔掠鹦睦镫y受起來,“如果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不能去了,班長也許不會這么難受,可是這么就把指標弄沒了,連我都不甘心。”

    “班長比你想的堅強多了,你別胡思亂想了�!�

    “我想去找班長,可是我有點兒不敢去。”白新羽抓了抓腦袋,“我還是覺得……”

    俞風城拍了拍他的腦袋,“都說了這事兒不怪你,你什么時候這么愛大包大攬了,有著精力好好放在廚房行不行,成天從菜里吃出小石子來。”

    白新羽瞪著眼睛,“放屁,我洗菜沒問題,你牙口不好別賴我啊�!�

    俞風城彈了下他的腦袋,“等我小舅的消息吧�!�

    白新羽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等等�!庇犸L城揪著他的領子。

    白新羽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親一下是吧,來來來,小爺賞你一個吻�!�

    俞風城拍了下他的腦袋,“想什么呢,沒看見外邊有人嗎�!�

    白新羽羞惱道:“那你要干嘛�!�

    “我那天給我小舅打電話的時候,他說我媽想我了,要是我想回去,可以給我想辦法弄一個月的假�!�

    白新羽眨巴著眼睛,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俞風城看著他小倉鼠一樣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想笑,他輕哼一聲,“我可以給你也弄一個�!�

    白新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動得險些熱淚盈眶,“真的嗎?”

    俞風城扒開他的手,“我說了一定給你嗎�!�

    白新羽道:“你、你要怎么樣才……”

    俞風城低下頭,曖昧地邪笑道:“你說呢。”

    白新羽下意識地往后退去,“別說讓我脫褲子給你上。”

    俞風城捏了捏他的臉,“不然你以為我讓你去炸碉堡?”

    白新羽指著他,“俞風城,你他媽太缺德了,我還不至于為了回家這么犧牲自己,我又不是缺心眼兒。”

    俞風城哼笑一聲,“隨你便�!闭f完也不搭理白新羽,哼著歌走了。

    白新羽在原地僵了半天,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真的在衡量得失的時候,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子,他的貞操怎么能用來交易呢!就算能吧,就為了一個月的假是不是也太便宜了……

    全團大比武下個月就要開始了,很多有實力的兵都在加緊訓練,希望能在這個會有上將來參觀的比試里脫穎而出。

    白新羽受到陳靖那事兒的影響,好幾天都沒心思訓練,再加上天氣寒冷,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惰性,但是后來看看那些無憂無慮地豬們,他又被刺激了,撿起了槍,堅持每天去靶場。

    在靶場練了半個小時,他的手指頭凍得都快不聽使喚了,今天的準確度也有一點兒下降,但武清說風雪天是檢驗射擊手能力的好時機,他就堅持趴在雪地里訓練。他不知道別人怎么樣,但他這兩個月可以說是進步飛速,就算不能一鳴驚人,至少成績可以拿得出手,到時候他可以去求許闖把他調回連隊了吧。

    那天打完靶,他回到廚房,發(fā)現(xiàn)炊事班的人正在用爐子烤昨天剩的包子,熱騰騰的包子香味兒四溢,白新羽快凍成傻逼了,趕緊跑了過去,一邊兒烤火一邊兒啃起了包子。

    武清拿出幾瓶白酒,七八個人一邊兒吹牛一邊兒喝酒吃包子,好不快活。

    程旺旺道:“新羽,你怎么凍成這樣,上哪兒去了?”

    白新羽搓著耳朵,“去靶場了。”

    “今兒這么冷你還去靶場?”

    “嗯。”白新羽看了武清一眼,笑道:“班長,你不是說了嗎,這種有風的天氣打靶才見真水平呢�!�

    武清白了他一眼,“見真水平的前提是你真的有水平�!�

    “我今天打得還行呢�!卑仔掠鸫蹬5溃骸拔掖蛄藘蓚97環(huán),要不是手指頭凍著了,下雪還影響視線,肯定能更好�!�

    “哇,你都這么厲害了。”程旺旺驚訝地說。

    白新羽得意地哼了一聲,“那是。”說完還不忘了拍一下武清的馬屁,“怎么說也是武班長帶出來的,是吧,班長�!�

    武清踹了他一腳,笑罵道:“就你小子會說�!�

    白新羽笑道:“班長,全團比武開始報名了,你給民兵,說是烏合之眾,又都受過一些軍事訓練,但說他們是軍人,又沒有軍人的素養(yǎng),拿著的武器很多都是退役了的,但是他們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窮到不怕死。我們用毒藥污染了他們的水源,跟還能行動的人在森林里打了六天的游擊,六天,我們幾乎沒怎么合眼,打到彈盡糧絕。我最好的戰(zhàn)友被手榴彈炸傷了,我們輪流背著他走了二十多公里,走到下一個隱蔽點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們在背著一個死人�!�

    白新羽聽得大氣都不敢喘。

    “那時候我已經(jīng)不是新兵了,可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戰(zhàn)友的死亡,六天的奔波、緊張、折磨、傷痛,我以為我會崩潰,結果我發(fā)現(xiàn),當我挺過了特種兵的種種嚴酷訓練后,我已經(jīng)沒有了崩潰的能力,我當時覺得,我的意志是那么堅定,只要活著,就沒有什么能阻礙我完成任務,結果我卻感情用事了,我堅持要把那個戰(zhàn)友的尸體帶回家,他是家里獨子,我實在做不到把他的尸體扔在異國他鄉(xiāng)�?梢援敃r的條件,我們的體力已經(jīng)透支得很嚴重,根本不應該做這個決定。其他人都不同意,但我一意孤行,結果炸彈來的時候就我沒躲開,跟著戰(zhàn)友的尸體一起從山上滾下去了,后來他們把我救了回去,可是我的腰卻不行了。當我從醫(yī)院醒來的時候,我還不知道我的腰受傷了,但我卻知道,哪怕我打槍再準,關鍵時候沒有保持冷靜,拖累了活著的戰(zhàn)友,還讓自己受傷,就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狙擊手。我辜負了部隊對我的培養(yǎng),浪費了我練射擊用掉的那些子彈�!�

    白新羽咽了口咽口水,他不知道武清跟他說這些是什么意思,但他隱隱感到一絲別扭和心虛。

    武清抽了口煙,在吞吐的煙霧中看著他,目光如炬,“知道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嗎?”

    白新羽艱澀地搖搖頭。

    “有這么一種說法,說一個特種兵,是用他等身的黃金培養(yǎng)出來的,雖然可能略有夸張,但是為了成為一個狙擊手,我數(shù)不清我打過多少發(fā)子彈,幾萬?幾十萬?結果我還沒來得及報效祖國,我就因為一個不理智的決定斷送了自己的狙擊手生涯,你知道我有多悔恨嗎。你說你要下連隊,可你根本不知道你下連隊要干什么,并不是每個兵都有崇高的理想,但至少當你還是個軍人的時候,你應該對得起你在部隊吃的飯,打的槍,你用掉了這么多子彈,只是為了不去喂豬,你對得起那些子彈嗎?你訓練射擊,只是為了離開炊事班,換另外一個地方得過且過的混日子,你何必費這個事?回家之后,你可以盡情吹牛,說你在任何連隊都可以,就別提炊事班,不就完了嗎�!�

    白新羽的手指揪著褲子,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么不愿意撒謊呢,為什么不在炊事班舒舒服服過完兩年回家跟人吹個牛糊弄過去呢,因為你自己也不想就這么把大好的兩年時光糊弄過去吧。”

    白新羽神情復雜,“武班長,我不知道……”

    武清道:“我實話告訴你,你很有射擊天分,比起當年的我也不差,但你欠缺軍人的魂,你不在乎軍人肩負的使命,也不想在乎,你又懶、又懦弱,你只想把你的才能扔在糊弄的日子里,看著別人風光你羨慕,可你卻連斗爭的勇氣都沒有,一開始就把自己否了,因為你只想過舒服日子�!�

    武清一席話,瞬間把白新羽好久沒被傷害的自尊戳成了篩子,他握著拳頭,肩膀微微發(fā)抖,卻反駁不出一句話來。

    武清瞇著眼睛看著他,“我可以推薦你去參加比武,可以幫你轉回連隊,但如果你下了連隊還是這副得過且過的德行,你千萬別跟人說我教過你,我這輩子都在為沒能回報部隊對我的栽培而后悔,為浪費掉的子彈和我自己的才能后悔,我不想再訓練出一個浪費子彈的孬兵。”

    白新羽眼圈有些發(fā)紅,“我……他們,他們不也射擊,和平年代,又不是人人都能上戰(zhàn)場,難道他們不是也在浪費子彈嗎�!�

    武清冷哼一聲,“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你怎么知道國家和人民什么時候需要你?我說你沒有兵的魂,并不是指你沒上過戰(zhàn)場,而是你從來就沒有過上戰(zhàn)場的覺悟,像你這種兵,上了戰(zhàn)場可能也是個逃兵�!�

    白新羽騰地站了起來,怒道:“我不是逃兵!”

    武清慢騰騰地抽著煙,“你是不是,以后就要看你自己了。你記著,對得起你打掉的那些子彈�!�

    武清平時是個話不多的人,白新羽沒料到他今天會和自己說這么多,他在有些憤怒的同時,又感到心臟被震得發(fā)麻。對得起打掉的子彈?白新羽感到一絲迷茫,他不相信所有都像馮東元或者俞風城那么目標明確,他不相信就他一個人是來混個部隊背景的,可他對這種得過且過,第一次產(chǎn)生了懷疑。他這么努力地練射擊,大熱天練,風雪天練,為了能夠有足夠的體力支撐射擊,他甚至養(yǎng)成了跑步、鍛煉的習慣,這在他來部隊之前,他想都不敢想,他打掉了那么多子彈,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究竟是為了什么呢?白新羽過了二十多年沒有目標,沒有理想,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生活,人生中第一次,他感到?jīng)]有目標的人生是多么的迷茫和焦慮,也是第一次,他開始認真地就這個問題思考起來……

    過了幾天,俞風城找到了他,是關于陳靖的事兒。

    白新羽滿懷期待地問:“怎么樣?你小舅那里有好消息了?”

    俞風城雙手抱胸,表情有些古怪,“我小舅那里確實有好消息了,但是班長這邊出了岔子�!�

    “什么意思?”

    “我小舅找了不少關系,指標的事兒終于有眉目了,但要班長和連長配合著寫個申請,結果班長知道之后,死活不同意。”

    白新羽驚訝道:“什么?為什么?”

    俞風城道:“班長說,他不能靠關系拿這個指標,那他跟搶他指標那個人就沒什么區(qū)別了,他也不想欠我小舅這份人情�!�

    白新羽一拍大腿,又急又怒,“他缺心眼兒�。 �

    俞風城淡道:“班長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不是,這是原則的問題嗎?這事關他的前途啊,班長是想留在部隊的人,可是士官往上升多難啊,軍校一出來就是尉官,差個十萬八千里呢,這不是他的理想嗎。”

    俞風城道:“班長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接受這種走關系拿來的指標的。”

    白新羽急道:“我去勸勸他!”

    俞風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別去了,你說多了他跟你生氣,連長和指導員都勸了一上午了,勸到后來連長都翻臉了,你現(xiàn)在去就是找罵�!�

    白新羽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三觀又被刷新了,怎么一個個的……他就感覺這部隊里的人,跟他以前在家里接觸的那些人,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不僅僅是經(jīng)濟上的差異,還有觀念、思想、原則,全都不是一路人,他覺得陳靖傻、倔、死要面子活受罪,可內心深處,對陳靖又多了一份佩服。也許這才是武清口中的兵的魂,正氣凜然、鐵骨錚錚,哪怕是不公平的命令也不發(fā)一句牢騷,哪怕是對自己有好處的,只要不是正當渠道來的,就堅決不要,對他這種喜歡投機取巧的人來說,根本無法想象世界上有這樣的人。

    白新羽嘆了口氣,“那這事兒,就真的沒戲了?”

    俞風城聳聳肩,“班長自己都拒絕了,還能怎么樣�!�

    “那、那明年呢,明年應該還有保送的機會吧。”

    “明年班長就超過22歲了,去不了了�!�

    白新羽簡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為什么有人能為了原則,放棄可能是一生最寶貴的機會呢,他搖著頭,迷茫地說:“俞風城,我不懂,你懂嗎?”

    這沒頭沒腦的話,俞風城卻聽明白了,“我懂,尊重班長的決定吧�!�

    白新羽無力地點點頭,這件事給他的震撼,不亞于那天被武清罵了一頓,在部隊呆的越久,他就越覺得自己在被潛移默化地改變,他看了太多無法理解的事,認識了太多無法理解的人,可當他慢慢能理解這些人做的那些事之后,他就開始產(chǎn)生敬畏,然后懷疑從前的自己,也許這就是價值觀重塑的過程,只是那時候,他還沒看得那么清楚,他只知道,這里有很多人影響著他,讓他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了。

    那天晚上,他還是去找了陳靖,他忍不住,自從上次在連長辦公室樓下那匆匆一面后,他一直沒去找陳靖,他心虛、愧疚,不敢去,現(xiàn)在他把這些都放下了,他就是想找陳靖聊聊,安慰安慰他,因為他知道,陳靖絕對不像自己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

    陳靖看到他也不驚訝,倆人抱著暖水瓶,在樓道里坐著聊天,陳靖道:“你們干的那些事兒我都知道了,我很感謝你們?yōu)槲抑�,不過我有我做人做事的原則,你明白嗎?”

    白新羽苦笑道:“老實說,班長,我不太明白,我替你可惜,但是這是你的決定,我們也沒辦法左右你。”

    陳靖道:“咱們本來就是不同的人,你不明白也沒什么,我不要求你像誰誰誰那樣活著,你只要活好自己就行,我也是,我要活得問心無愧才行。軍校,我確實非常想去,當年我沒考上,所以我來當了兵,就算不去軍校,也不妨礙我當一個合格的軍人,因為這才是我最大的理想,所以我雖然覺得挺遺憾的,但還不至于一蹶不振,你們不用為我擔心了。”

    白新羽抱住陳靖的肩膀,“班長,你真是個奇人。”

    陳靖失笑,“什么奇人,扯什么呢�!�

    白新羽道:“班長,我覺得我來部隊之后,認識了好多奇人啊,就是……明明你們也是人,我也是人,為什么以前我就沒遇到過你們這樣的人呢。”

    “那你以前遇到的都是什么人?有錢人?”

    白新羽點點頭。

    “要是他們都像你這樣,我就能明白你為什么這么驚訝了。”

    白新羽訕笑道:“班長你擠兌我。”

    陳靖哼笑道:“這就叫擠兌你?看來你是太久沒在我手下受訓了�!�

    “真的哎,轉眼我在炊事班也快半年了,武班長雖然也挺嚇人的,但不像你似的,動不動把人一腳踹地上�!�

    陳靖嗤笑一聲,“訓不好活該�!�

    白新羽嘿嘿笑道:“武班長推薦我去參加射擊比武了,班長,我一定會好好表現(xiàn),我爭取回來,還在你手下當兵�!�

    陳靖也反摟住他的肩膀,拍著他的背,“好好表現(xiàn)!”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啦~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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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冬季的新疆,白天和晚上凍死人,炊事班的人每天幾乎都要比其他的兵起得早一些準備早餐,天氣暖和的時候不算什么,天冷之后,真是一件很遭罪的事兒。

    白新羽每天都要穿上厚厚的棉服,再套上雨衣,去澆地、喂豬,有時候水撒到他腳上,明明隔著靴子,他還是能感覺到徹骨的寒意。以前因為他在廚房老出差錯,武清漸漸就不讓他進廚房了,他還沾沾自喜過,可是現(xiàn)在天寒地凍的,能在溫暖的廚房里工作,簡直讓他羨慕死了。他喂的那些豬,漸漸都長大了,有一只母豬還懷了小崽,為了能讓母豬順利生產(chǎn),他們炊事班碰著書研究了好幾天,嚴格指定飲食,簡直比照顧病人還仔細。要說人有時候也是犯賤,白新羽天天都期待著能遠離這群豬,可是當他養(yǎng)的一頭豬被拉去宰了的時候,他心里又有些難受,連著一個多星期沒吃豬肉。不過他食欲不振,很可能也跟最近心事太重有關。

    白新羽那天跟武清談完話后,一直在暗暗思考著一件大事——人生的意義,這對他來說太新奇也太沉重了,他一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就不停地回想自己以前的生活,他浪費了多少時間,辜負了多少期待,這個過程一點兒也不愉快,因為想得越多,他就越為以前的自己感到有些羞愧。可是,他還不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像武清說得那樣,“對得起自己打掉的子彈”,除非他能上陣殺敵什么的,可是想想就覺得很嚇人,他這么年輕,還不想死啊,所以這個問題他一直沒想出答案。

    軍營生活大部分時候是枯燥無聊的,所以一有點兒什么活動,大家都特別興奮,就跟小時候上學開運動會一樣,感覺就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盛宴,能讓大家不用上學,還能合法地玩兒,所以不管參不參加比武,所有人都熱忱地期待著比武大會。整個營區(qū)都活躍地做著大會前的準備工作,炊事班更是忙著接待從軍區(qū)來的領導。

    就在這么忙的時候,武清卻給白新羽放了三天假,白新羽聽到的時候愣住了,“��?放假?為什么?”

    武清道:“給你時間練習,別天冷就偷懶�!�

    白新羽高興地說:“真的啊班長,謝謝班長。”

    武清一揮手,“去吧�!�

    白新羽去申請了槍,就去靶場練習去了,這回,他又撞上了四連長在督查四連的訓練情況,四連長一眼就認出了他來,“哎,這不是小白嗎,你們班長呢。”

    “班長干活呢�!�

    四連長看看他,

    “你自己來練?”

    白新羽點點頭,“我要參加射擊項目,班長給我放了幾天假�!�

    “你參加射擊?”四連長把他從頭打量了一遍,“是你們班長讓你去的?”

    “不是,我自己想去的。”

    “你最近練得怎么樣啊�!彼倪B長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連可出了不少打槍厲害的,雖然武班長是神槍手,可他未必會教人,我就好奇了,你被他培養(yǎng)得如何啊?”

    白新羽感覺他語氣里有點兒挑釁,心里哼哼著,小爺一定秒了你們,但是表面上還是挺謙虛的,“一般吧,班長覺得,這種全團的活動,我們炊事班也該派人參與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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