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但是想象中的場景沒有到來,秋秋并沒有發(fā)火,反而是捧起他的臉,強勢地吻了上來,柔軟的身體貼上他的身軀,舌尖在他唇上臨摹,隨后熱烈地和他的糾纏在一起。
他瞳孔猛縮,摟住她的腰反客為主,咬住她的唇瓣,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貪戀地吸取著她的氣息。
直到她氣喘吁吁地推了推他,方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這場由她主動開始的熱吻。
程方秋的指尖滑過他棱角分明的臉頰,紅唇嬌艷欲滴,像是溫室里盛開的玫瑰花,讓人忍不住低頭去采摘。
“傻瓜,你在我這兒是最特別的存在,其他人這輩子都不會超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聽懂我什么意思了嗎?”
她的嗓音溫柔似水,還帶著剛親熱過的嘶啞,但是卻莫名有股魔力,輕而易舉就掃平了他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周應淮只覺得嗓音發(fā)干,愣愣地點頭。
“聽懂了就好,我還想睡一會兒,你一起嗎?”
“我先去把碗洗了,等會兒再過來陪你睡�!�
這個天氣要是不及時洗碗,到了下午估計就要酸臭了,還會招一堆小蟲,所以就算再想陪她現(xiàn)在睡一會兒,周應淮還是咬牙拒絕了。
更何況,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整個人像是被注射了一針興奮劑,根本毫無睡意,他得單獨待一會兒冷靜冷靜。
“那好吧�!背谭角锉闼砷_了他,重新躺回被子里,打了個哈欠,緩緩閉上眼睛,沒一會兒,門口就傳來了周應淮小心翼翼關上房門的輕微動靜。
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得逞的表情。
男人嘛,好好溝通還不行,得配上美人計才是絕殺。
雖然不知道周應淮有沒有認真聽進去,會不會改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以后絕對不會再在外面吃醋,從而做出“幼稚”的行為了。
昨天晚上沒休息好,還喝醉了,程方秋這個午覺睡得格外沉,就連周應淮什么時候過來躺下的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只感覺身旁涼風徐徐,像是有個人在幫她扇扇子,驅散了夏日的燥熱。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程方秋精神大好,難得纏著周應淮在床上親了好久,才起床換衣服,出臥室門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陽臺看她養(yǎng)的花。
“今天早上常彥安來的時候,我問過他了,他說剛栽種下去都這樣,讓我們不要澆太多水�!敝軕淳秃透ㄏx一樣,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程方秋點了點頭,想到什么,一臉懷疑地說道:“他自己家的薔薇花都變成那個樣子了,他的話能信嗎?”
她可沒忘記昨天在常家院子里看見的那一片“萎靡不振”的薔薇花。
“應該能信�!背┌舱f起養(yǎng)花常識的時候頭頭是道,不像是在說假話的樣子。
至于他家那些重新栽種回去的薔薇花……
周應淮眸中閃過一絲晦澀,那兩夫妻倒是有意思,一個先前那么舍不得,但現(xiàn)在卻不管不顧,一個專門要回去,卻任其自生自滅。
挺心狠的默契。
“那好吧�!背谭角锲擦似沧�,左右找不到更懂種花的人,姑且先信一信常彥安。
兩人在家簡單煮了個面,吃完后就直接去了電話室。
機械廠為了方便員工工作和生活,在家屬樓區(qū)域專門設立了一個電話室,接打電話比郵局便宜,廠里很多人都會選擇在這兒打,但這也導致了每次來打電話都需要排隊。
好在這個點,電話室沒什么人,應該能在八點的時候排上他們。
“坐一會兒�!敝軕蠢谭角镌谝巫由献�,她出門的時候抓了一把糖塞進兜里,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快嘗嘗,我們還沒選定用哪款當喜糖呢�!�
周應淮不太喜歡吃甜的,他隨意從她掌心中挑了一個黃色包裝的糖。
“怎么樣?”
“玉米味的,還可以�!�
程方秋知道指望不上他,便將所有糖塞進了兜里,這一動作,就不小心碰到了旁邊人的胳膊,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
坐在程方秋旁邊的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幾歲,但卻穿著廠里的統(tǒng)一工裝,頭發(fā)有些枯黃,扎成兩個麻花辮垂在胸前。
她原本正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被程方秋這么一碰,嚇得慌張?zhí)痤^,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秀氣,算得上小家碧玉,可卻因為臉上沒多少肉,便顯得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格外大,甚至是有些瘆人。
“對不起。”
汪月怡下意識地道歉,等反應過來后,又吶吶道:“沒事�!�
說完,她就重新垂下了頭,下巴都快戳到衣領里面了。
程方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想到兩人根本不認識,便止住了話頭,偏頭跟周應淮對視一眼,都有些懵愣。
這小姑娘成年了嗎?而且看上去怎么這么唯唯諾諾的,一點兒都不像時下工人的自信朝氣,要知道現(xiàn)在是家里如果能有一個當工人的,那可以說一家人都可以昂首挺胸走路。
但她……
當然,也有可能是性格的原因。
程方秋收起思緒,跟周應淮有一搭沒一搭地小聲商量著婚宴的細節(jié),兩人已經(jīng)決定好要在國營飯店擺酒席了,現(xiàn)在只要把人邀請到位就行,其他的國營飯店都包了。
兩人沒聊多久,就輪到他們前面的人打電話了,也就是那個瘦小的小姑娘。
他們無意窺探別人的隱私,但是電話室就這么大,還是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進他們的耳朵里。
與此同時,排在他們后面的兩個人小聲聊了起來,看樣子是認識這小姑娘的。
“小汪同志她媽又問她要錢��?”
“可不是嘛,每個月雷打不動,不給錢就上我們這兒鬧,你說說這都是什么事�!�
“心黑的婆娘真是不得好死,丈夫一死就帶著家里所有家當改嫁了,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要,最后生了個病怏怏的兒子,吃藥沒錢了就想起還有個女兒了�!�
“小汪同志她爸多好的一個人,哎,可惜了,要不是得急病走了,小汪同志何至于落得現(xiàn)在這個下場�!�
程方秋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她捏住手里的糖紙,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忍住心里差點兒噴涌而出的怒火。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太多人不配為人父母,干出來的事情連畜生都不如。
“這個月不是剛給了你們二十五嗎?我只留了吃飯的錢�!�
小姑娘顫顫巍巍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她低聲啜泣起來,語氣中含著無限的絕望和痛苦,“媽,你打電話過來除了錢,有關心過我一句嗎?在這邊我沒有親人了,求求你……”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電話就被人從那邊掛斷了,汪月怡愣愣地舉著聽筒,好半響才放下,然后抹了一把眼淚,問了坐在柜臺后面的管理員多少錢后,匆匆給了錢,就捂著臉跑了出去。
“真是造孽,小小年紀沒了爹就夠可憐了,還攤上個這樣的媽�!�
“瞧瞧瘦的,估計連飯都吃不飽了,她媽真是狠心,要我說小汪同志就是心太軟了,要是強硬些……”
“說得容易,他們家就她一個了,不指望她媽后面生的那個弟弟,以后怎么嫁人?婆家還不得往死里磋磨她?忍一忍,等以后嫁人了就好了。”
程方秋聽得火大,什么時候嫁人要指望所謂的弟弟了?簡直是歪理!
她騰得一下站起來,沖著周應淮道:“你先去打電話,我出去透透氣,馬上回來。”
“好�!敝軕礇]有追問,只是看了一眼門外,就朝著打電話的柜臺走去。
程方秋朝著小姑娘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這個時候天已經(jīng)隱隱暗了下來,但還是能看得清路,她往前小跑了一段距離,沒見到人,咬了咬下唇,正準備往回趕的時候,突然聽到一旁的角落里傳來一陣陣時有時無的抽噎聲。
她順著聲音找過去,就看見房屋墻體和一棵大樹后形成了一個隱蔽的小空間,而里面蹲著一個人,正是剛才那個小姑娘。
“別哭了。”
汪月怡沒想到會有人出現(xiàn)在這兒,驚愕地從膝蓋中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遞在自己面前的手帕。
淡淡的香味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開來,莫名就止住了她嘩嘩流個不停的眼淚。
“為那種人哭不值得。”維持彎著腰的姿勢太累,程方秋干脆學著她蹲了下來,然后想到什么,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你就當我多管閑事吧,反正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你們家的具體情況,但是我知道愛別人的前提是先愛自己�!�
說完,也不管她是何表情,程方秋從自己兜里掏出所有的糖,用手帕包好一股腦塞到她的手里。
這個時候汪月怡才后知后覺地回過神,把手里的東西推還回去,“我,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
“就當作我結婚請你吃喜糖了,收著吧�!背谭角餂]有接汪月怡遞過來的東西,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往外面走去。
等出去后,程方秋回頭,“大晚上的別在這兒喂蚊子了,哭夠了就回家吧。”
汪月怡坐在一片黑暗中,怔怔地看著身處于亮光中的女人,溫柔又恬靜。
“謝謝�!�
這聲道謝終于說出口,可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她的身影。
汪月怡低頭看向手中五顏六色的糖果,冰涼的糖紙落在她指尖上卻是無比滾燙,她緩慢地剝開一顆糖塞進嘴里,一股淡淡的甜意在舌尖蔓延開來。
她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姐姐說的話。
愛別人的前提是先愛自己。
*
程方秋趕回電話室的時候,排在他們后面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里面只有周應淮一個人在,他站在柜臺前正在跟那邊說些什么,見她回來,微微一笑,然后沖她招了招手。
“她回來了,你們聊。”
程方秋清了清嗓子,然后從周應淮手中接過聽筒,喊道:“爸,媽你們好�!�
聲音又甜,又自然,還帶著一絲羞澀。
這個稱呼是她跟周應淮商量之后喊的,雖然還沒有見過面,但是畢竟都結婚了,要是喊伯父伯母不太合適,顯得生分,還不如叫一聲爸媽來得親切。
就是有些許小尷尬。
好在那邊的人似乎很高興,先是一連串的笑聲,然后才回道:“你好,你好。”
程方秋不由松了口氣,她聽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溫婉又大氣,估計就是周應淮的母親了,她緊張地握緊了話筒,然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應淮,他正慵懶地倚靠在柜臺邊上,一臉笑意地看著她。
明明來之前她都想好了要怎么展開話題,但是關鍵時候嘴巴卻掉鏈子了,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就在她著急的時候,那邊率先開口了。
“應淮叫你秋秋,那我們跟著喊秋秋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睂Ψ奖认胂笾械母谜f話,更有禮貌,程方秋不自覺放松了緊繃的身體。
“秋秋,委屈你了�!眲⑻K荷嘆了口氣,“要不是京市這邊實在走不開,我和老周肯定是要親自來一趟的�!�
“不委屈,我聽應淮說了,爸媽的工作性質特殊,平時都沒什么假期,我都理解的,再說了應淮他對我很好,我很滿足�!背谭角镆贿呎f著,一邊抬起眼睫看了周應淮一眼。
漂亮的桃花眼像是帶著鉤子一樣,輕而易舉就勾走了他的心。
劉蘇荷見程方秋這么懂事,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心里的愧疚更甚了,她跟一旁的周志宏對視一眼,然后更加放柔聲音,“等你和應淮年底回京市了,爸媽會好好補償你們的�!�
話罷,也不等程方秋推拒,便繼續(xù)說道:“應淮弟弟已經(jīng)坐上來你們那兒的火車了,大概三天后到達,我讓他來幫你們忙,不用客氣,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
這么快?程方秋一愣,然后在心里苦笑一聲,使喚?誰敢使喚這位書中男主?怕是當祖宗供起來還差不多。
“那我們到時候去火車站接弟弟。”
劉蘇荷應好,說完火車車次和到站時間,便又道:“我讓他帶了些東西過來,有給你們小兩口的,還有給親家的,秋秋,你幫我們跟親家說聲不好意思,禮數(shù)這么不周到,實在慚愧。”
做了一輩子體面人的劉蘇荷和周志宏只覺得太對不起兒媳婦兒了,哪有小兩口結婚,男方這邊只出一個人幫忙的?但現(xiàn)實擺在這兒,實屬無奈。
只能在物質方面進行補償了。
等以后人來京市了,再好好盡心意。
劉蘇荷自己越說越覺得沒臉,匆匆在程方秋的配合下結束了這個話題后,就問起了婚宴的事情,聽他們小兩口都安排好了,便放下了心。
“你跟你爸聊一聊。”
沒一會兒,那邊換了一個男聲,“秋秋,你好�!�
威嚴的嗓音因為刻意放柔和的原因,顯得有些別扭。
“爸,你好�!背谭角镏灰幌氲诫娫捘沁叺娜耸呛蔚壬矸�,她的一顆小心臟就止不住地亂跳起來,原本放松下來的身體也立馬重新緊繃起來,就連脊背都挺直了。
兩人的聊天一板一眼,像是上司在訓話下屬,沒多久劉蘇荷就聽不下去了,一把擠開周志宏,重新占據(jù)了通話權。
“你爸他就是這樣的性格,面冷心熱,他其實可喜歡你了�!焙ε鲁谭角镎`會,劉蘇荷幫周志宏解釋了兩句。
程方秋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
“應淮的廚藝就是跟他爸學的,做飯可好吃了,我們家沒有必須女人下廚的規(guī)矩,你可以多嘗嘗應淮做的菜,別慣著他。”
劉蘇荷雖然覺得自己教子有方,但是不排除周應淮會在外面作威作福,所以這會兒便想給兒媳婦兒提個醒,暗示她可以使喚周應淮做家務。
程方秋干笑兩聲,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應該是他別慣著她吧?
這幾天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務都是周應淮全包,洗衣做飯,掃地拖地,甚至還幫她洗澡,伺候她在床上刷牙洗臉……
想到這兒,程方秋偏頭朝著周應淮看去,就見他用手托住下巴,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她瞧,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好奇她會怎么回答一樣。
“好,我明天就嘗嘗�!�
話畢,就見周應淮挑起了一側的眉毛,眼眸彎彎,染上了些許戲謔。
昧著良心說完這話的程方秋,本就心虛,現(xiàn)在更是惱羞成怒,臉頰爬上一絲紅暈,不敢對上他的視線,干脆伸出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第54章
男色當前
電話室內只有一盞小燈,
淡黃的燈光讓室內有些昏暗,襯得周應淮越發(fā)面如冠玉,他的眼睛被擋,
但是他卻絲毫不在意,
甚至還緩緩勾起了唇角。
他的睫毛又長又密,
眨動時會掃過她的掌心,留下陣陣酥癢。
程方秋沒忍住蜷縮了一下手指,
視線落在他臉上,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
可以看見他高挺的鼻梁,
淡粉的薄唇,
以及完美的下頜線。
周應淮身形高大挺拔,
工裝穿在他身上跟量身定制的一般合適,
越發(fā)凸顯寬肩窄腰,
翹臀長腿。
男色當前,實屬挑戰(zhàn)。
“好,
他擅長的都是北方菜,你要是吃不慣就讓他多學學你們當?shù)氐奶厣�,他腦子還不錯,肯定一學就會�!�
“好,
有空我就教他�!�
程方秋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應對著電話那邊的話。
可為了雙方都能聽見電話里的聲音,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很近,
近到能聞到彼此身上如出一轍的皂香味,
清新淡雅的味道在空間中蔓延開來,還是讓人不由亂了心跳的節(jié)奏。
“秋秋,如果應淮敢對你不好,
你就打電話告訴我們,爸媽替你做主�!�
程方秋被劉蘇荷源源不斷的話給勾走了注意力,暫時顧不上周應淮這個男妖精,認真和婆婆聊著天,時間一長,她的胳膊開始酸脹起來,便索性微微用力將他的頭往旁邊推了推,然后自己也隨之側頭,避開了他可憐巴巴的眼神。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一旁的周應淮就俯身湊到了她耳邊,無奈地喊了一句:“媽!”
他突然的靠近讓程方秋的身體頓時僵住,連呼吸都屏住了,耳根染上一絲滾燙,眼睫顫動,一扭頭就對上了他修長的脖頸,上面布著淡淡青筋,性感的喉結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不斷上下滾動。
逼仄的空間中,他將她全部包裹住,幾乎要將她吞沒。
“你不要挑撥你兒子和你兒媳婦兒之間的關系好不好?我們好著呢�!敝軕次惨羯蠐P,清沉溫潤,看似是玩笑話,但只要認真聽,就能發(fā)現(xiàn)里面其實帶著強烈的維護意味。
真不知道他是專門說給劉蘇荷聽的,還是故意說給程方秋聽的。
但總之兩個女人都被哄得露出了笑容。
“好好好,媽不多嘴了,時間不早了,下次有空了再聊,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吧�!眲⑻K荷哪能聽不出來自家兒子那寵溺的語氣?只要知道他們小夫妻感情好,她也就放心了。
“行,爸媽你們也早點兒休息,�!�
電話掛斷后,程方秋再也受不了他身上灼熱的溫度,主動往后退了半步,紅著臉詢問管理員多少錢。
管理員在這兒工作了很久,見過形形色色的通話過程,但現(xiàn)在依舊忍不住笑得樂不可支,再加上他也認識周應淮這個廠里赫赫有名的周技術員,便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周同志,新婚快樂,你們感情可真好�!�
“謝謝,月底來喝喜酒�!敝軕匆残�,大大方方從兜里掏出一張請?zhí)f給了管理員,后者受寵若驚,連連答應下來,“好,我一定來�!�
程方秋有些佩服周應淮這厚臉皮,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兩人簡單跟管理員聊了兩句,又交了錢,便大步離開了電話室。
回去的路上,程方秋往大樹旁的角落里看了一眼,沒瞧見有人,那個小姑娘應該早就回去了,想到這兒,她微微松了口氣。
周應淮見她盯著某處看,順著望過去,沒看到什么特殊的,便問道:“怎么了?”
程方秋把不久前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了兩遍,感嘆道:“挺可憐的�!�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兩人都沉默了,氣氛有些壓抑,程方秋嘆了口氣,就感受到指尖被一雙溫熱的大掌握了握,她一抬頭就對上了他含著星光的眼眸。
“走吧,回家�!�
“嗯,回家�!�
這天晚上兩人難得老實本分地睡了個好覺,第二天早上還起床一起去了供銷社買菜。
“喲,周同志,程同志也來買菜��?”
“媳婦兒真漂亮,什么時候來我們家坐坐?”
“好,一定會來吃你們的喜酒的。”
這么一晃悠,請?zhí)统鋈ゲ簧伲舱J識了很多家屬樓里的鄰居,收獲頗豐。
“真的要教我做菜?”周應淮看著圍著圍裙,準備大干一場的程方秋,眉梢輕揚,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些許詫異。
程方秋正在綁頭發(fā),手指靈活地將一頭黑發(fā)扎成一個飽滿蓬松的丸子頭放于頭頂,晨光順著廚房的窗戶灑進來,落在她白皙漂亮的小臉上,熠熠生輝,讓人挪不開眼。
她嬌嗔他一眼,紅唇微嘟,輕哼道:“免得某人以后拿這件事笑我�!�
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昨晚他那揶揄的眼神。
周應淮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尖,拿出家里另一條圍裙,圍在身上,然后到了要綁繩子的時候,手一頓,然后走到她面前轉身,“夠不著,你幫我系�!�
聞言,程方秋看向那兩條長到垂在他小腿處的繩子,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秋秋?”偏偏他還神色如常地催促了一句。
這人臉皮是不是越來越厚了?
程方秋無奈地嘆了口氣,彎下腰拿起兩根繩子,在他腰后打了個利落的蝴蝶結,過程中指尖不可避免地擦過他的腰身,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就察覺到了他整個人變得緊繃起來。
嘖,自討苦吃。
她無聲勾了勾唇,綁好蝴蝶結后,故意在他的翹臀上拍了一巴掌,“好了�!�
沉悶的巴掌聲在安靜的廚房內響起,程方秋一抬眼就瞧見了他紅透的耳尖,她卻裝作沒看到,借著轉身去拿食材的動作避開了他的視線,然后偷笑著暗罵了一句活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重新湊到她身邊,“我來切。”
豬肉油膩膩的,會弄得滿手都是油,她本來就準備讓他來切,現(xiàn)在他主動提出來,她自然是欣然應許,然后跑到一旁去洗蔬菜。
由于等會兒還要跟徐琪琪一起去裁縫鋪,又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找她,程方秋就只打算做些簡單的早餐。
肉末豆腐,番茄雞蛋米粉,還有一道炒時蔬。
做起來很簡單,油煙味也不重,不會給她渾身都染上味道。
這次程方秋全程掌勺,只讓周應淮在旁邊打下手,他也乖乖站在旁邊看她做飯,說是看她做飯,但是那眼珠子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
“好了,端出去吧。”
夏天做飯是個累活苦活,這年頭廚房沒有抽油煙機,也沒有空調,就靠著一扇窗戶排熱排油,她早就熱出了一身汗,等最后一個菜出鍋,連忙從廚房跑了出去,拿著毛巾擦臉的時候,突然有些后悔主動提出要做今天的早飯了。
沒一會兒,周應淮將所有的菜都端了出來,見她熱還去臥室拿了扇子,坐在她旁邊幫她扇風,“臉都熱紅了,以后還是我來做飯吧�!�
“真的嗎?”程方秋最寶貴自己這張臉,連忙跑去衛(wèi)生間照鏡子,見不嚴重才放下心來,這下也不裝賢惠了,抱著周應淮的手臂撒嬌:“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周應淮笑意淺淺,眼神閃動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背,“還是要去供銷社買臺電風扇才行�!�
“但我們不是沒有票嗎?”
這年頭買東西大部分都要提供票據(jù),錢夠了,沒有票,供銷社的售貨員寧愿把東西堆在倉庫里吃灰,也不會賣給他們。
“我等會兒去找同事?lián)Q�!敝軕幢緛泶蛩慵倨诮Y束了再去找同事問問,但是現(xiàn)在看來不能等了,家里沒個電風扇,在這么熱的天氣里,實在太難熬了,他倒是無所謂,但是她不行。
“你不陪我們去裁縫鋪?”程方秋眨了眨眼睛。
“你們兩個女孩子一起去吧,我跟著去,你們都不自在,再說了,我剛好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把請?zhí)l(fā)出去�!�
程方秋有些驚訝周應淮會說出這么“懂事”的話來,美眸微微瞪大,后知后覺是昨天跟他說的話起了作用,便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顏如花,甜甜喊道:“謝謝淮哥�!�
感受到頰邊傳來的濕意,他目光掃過她欣喜的臉,嘴唇彎了彎。
兩人吃完飯沒多久,徐琪琪就來了,她今天穿了一件帶領子的白色碎花上衣和藍色直筒褲,脖子上還系了一條藍色的絲巾,整個洋氣又漂亮。
“你這身打扮真好看。”程方秋眸光一亮,但是又忍不住擔憂道:“琪琪,你不熱嗎?”
“不,不熱�!毙扃麋髂樕祥W過一絲不自在,下意識地抬手整理了一下絲巾,“走吧,我們今天坐公交車過去�!�
“不騎車了?”
程方秋聞言暗暗松了口氣,她原本就打算提議坐車出行,還擔心徐琪琪堅持說要騎自行車去,她要找什么理由拒絕。
因為雖然涂了藥,但是她下面還有些酸澀,如果在大太陽下面騎那么久的自行車,簡直是一種難言的折磨。
“嗯�!毙扃麋鼽c頭,像是害怕程方秋會追問,連忙補充道:“天氣太熱了,我們還要拿著布料,坐公交車方便點兒�!�
程方秋趕緊附和:“就是,一連很多天沒下雨了,熱得快受不了了�!�
說完,先邀請徐琪琪進來坐一會兒,她則去拿包包和之前買的布料。
周應淮給徐琪琪倒了杯水,兩個人不太熟,只簡單寒暄了兩句,等程方秋出來后,兩個女人就走了,他把人送到樓下才回家。
第55章
裁縫鋪再遇
機械廠正門門口就有一個公交站臺,
程方秋和徐琪琪打著傘走過去,沒多久就到了地方,路邊種了一排排桂花樹,
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
她們便收了傘。
這年頭不像后世可以在手機上查看公交車什么時候到達,
等車全看運氣,運氣好沒多久就能坐上,
運氣不好等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才能坐上車。
站臺只有一塊牌子,
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兩人只能站著,
時間一久,
都有些煩躁,
好在五分鐘過去公交車到了。
車上人不少,
還有一個位子,徐琪琪讓程方秋抱著布料坐下,
她則是在旁邊站著,準備等會兒有空位了再坐。
兩人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皆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了她們這對漂亮的女同志,程方秋早就習慣了這種若有若無的視線,
所以全然沒當回事,
只是拿著手帕擦額頭上的汗。
倒是徐琪琪有些不自在,她站著,
視線更開闊,
能看見很多人的動向,尤其是某些毫不加掩飾的男人,那赤裸裸的眼神,
簡直讓人作嘔。
“同志,你坐我這兒吧�!�
開口的是坐在程方秋旁邊的一位年輕男同志,他穿著白襯衫黑西褲,手里還拿著公文包,看起來像是出來辦事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程方秋有些懵愣,但還是讓他出去了。
“這怎么好意思。”徐琪琪連連擺手,但是對方卻道:“下一站我就下車了,你坐吧�!�
“那,那就謝謝了。”徐琪琪頷首朝他點頭,那人羞澀地抿唇一笑,扶著公交車上的扶手,連看都不敢看她。
程方秋一開始還覺得沒什么,只當對方是個性格內斂的好人,但是沒一會兒她就注意到這位男同志時不時就偷偷瞅一眼徐琪琪,那眼神很奇怪,愛慕,痛苦,掙扎……
這可不是陌生人看陌生人的眼神,就算是對有好感的陌生女同志也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難不成他們認識?
但徐琪琪的反應可不像是認識他的樣子。
從事了多年的攝影工作,程方秋自認對一個人的情緒變化都很敏感,她確信自己不會看錯,這人到底是誰?
公交車行駛到下一站,那男人果然下了車,只是在下車前,注視了許久徐琪琪的方向。
程方秋一直偷偷關注著他,自然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眉頭微微皺起,扭頭開口問道:“琪琪,剛才那個男人你認識嗎?”
徐琪琪正盯著窗外的風景看,聞言先是一愣,然后搖了搖頭,“不認識啊,你怎么這么問?”
“他剛才一直盯著你看,我覺得他好像認識你�!背谭角锇炎约旱膽岩烧f了出來。
聽完前因后果,徐琪琪更加懵了,她在腦海中認認真真地搜尋了一遍,確定沒有這號人的記憶,便半開玩笑似的沖程方秋眨了眨眼睛,“可能是見我長得漂亮,剛好是他喜歡的類型呢?”
她表情夸張又俏皮,程方秋被逗笑了。
“對了,我畫好婚服的設計稿了,你幫我看看?”程方秋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徐琪琪,后者接過,迫不及待地打開,就瞧見上面畫了好幾頁不同的設計稿。
男女的都有,風格不同,但是都無一例外的好看,而且還是配套的。
“秋秋你怎么這么厲害?我覺得每一套都好特別好好看,我選不出來�!毙扃麋骷m結得頭都疼了,來來回回翻看,愣是做不了決定。
程方秋微微一笑,“我和周應淮也選不出來,所以決定拋簽,最后抽中了這套�!�
她指尖在第三頁的紙張上停下。
“這個好,嘿嘿,我迫不及待看見成品了�!毙扃麋骺雌饋硎峙d奮,她從小就愛美,喜歡漂亮的東西,不管是誰的,只要能瞧上一眼,就很歡喜了。
程方秋也很期待,眸中浮現(xiàn)出一絲憧憬。
徐琪琪推薦的裁縫鋪要坐四站,下車后又走了幾分鐘才到地方,隔老遠就看見了那古色古香的建筑,有點兒像古時候的大宅院,聽徐琪琪說這兒原本是榮州當?shù)匾粋大富豪的房產,后來被沒收后,就改造成了裁縫鋪。
門口兩座石獅子,一左一右很是氣派,大木門上面掛著裁縫鋪的招牌,黃底黑字寫著“金手指裁縫鋪”,名字倒取得很有意思。
“是來做衣服的?”門口柜臺站著一個小姑娘,見她們兩個拿著布料進來就知道她們是來干什么的了。
“我們找吳裁縫�!�
“左手邊第三個房間,里面有人的話就在外面等一等�!�
“好,謝謝了。”
程方秋和徐琪琪便順著她的話往里面走,一路上都能看見不少人,大多都是女人,嫌少看見男人的身影。
她們到的時候里面還有人,外面也有人在等,她們便排著隊。
“今天還算人少的,之前我來的時候,前面排了四五個人�!毙扃麋鲏旱吐曇艉统谭角镎f著悄悄話。
話音剛落就又有兩個人站在了她們身后。
程方秋聽到動靜回頭,卻沒想到看到了一張熟面孔,她挑了挑眉頭,有些許的詫異,對方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她,微微瞪大了雙眼。
“怎么這么多人啊,晚上還要去你張阿姨家里吃飯呢。”
中年女人不耐煩地抱怨了兩句,見沒人回應自己,扭頭看過去,就瞧見自己閨女正盯著前面的一個女人看,那模樣像是見了鬼。
“小芳?你認識這位女同志?”
聞言,黃姳芳回過神來,就看見程方秋一副沒見過自己的樣子,繼續(xù)跟她身旁的年輕女人聊天。
“小芳?”黃母推了推黃姳芳的胳膊,后者才轉過頭來,然后小聲湊到黃母耳邊說道:“她就是害得巖沉哥拘留的那個女人�!�
聽見這話黃母的臉色驟變,目光立馬落在程方秋臉上,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姿色出眾,難怪趙家那小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犯蠢。
“呵,長得就跟狐貍精一樣�!秉S母沒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但是程方秋和她離得近,還是聽了個完完全全。
她輕笑一聲,“那也比長得跟黃鼠狼一樣強�!�
程方秋不像黃母偷偷摸摸地說,她拔高音量,故意讓黃母和黃姳芳聽得清清楚楚。
“你罵誰黃鼠狼呢!”黃母氣得往前邁了一步,臉漲得通紅,她知道自己長得一般,眼睛不大,鼻子也圓滾滾的,說得好聽一些是憨態(tài)可掬,說得難聽一些就是丑。
或許是沒有什么,就越渴望什么,她平時就喜歡逛街買東西打扮自己,今天也是和閨女專門一起去百貨商場買了布料,然后過來做衣服的。
誰知道居然碰上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一開口就往她心窩子里戳!真是沒教養(yǎng)!
但她卻忘了這一切都是她先挑起來的。
“我也沒說罵的是你啊,你這么激動干什么?急著對號入座?”程方秋根本不怕這個氣勢洶洶的中年婦女,她轉身面對著黃母,聳了聳肩,語氣平靜自若,對比快要氣得跳腳的黃母,簡直可以稱得上心平氣和。
她們動靜不小,很快就吸引了周圍的人,只要有八卦,哪兒都不缺看熱鬧的人,尤其是女人。
徐琪琪原本正在跟程方秋聊天,誰知道程方秋突然就跟后面的人吵起來了,她愣了片刻,才倏然回過神來,程方秋不像是會主動挑事的人,那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
“秋秋,你認識她們?”
“也不算認識吧,之前跟她見過一次,等會兒再跟你細說�!背谭角锲沉艘谎壅驹邳S母身后的黃姳芳,冷冷開口。
黃母見這么多人,覺得掛不住面子,冷哼一聲,“走,我們進去找吳裁縫,拿號了趕緊回家,真是晦氣�!�
說完,拉著黃姳芳就往門口走。
“我們都等在這兒,你想插隊?”程方秋見她們這么理直氣壯地想插隊,連忙出聲阻止。
黃母不以為意,“你這個土包子知道我一年要在這兒花多少錢嗎?吳裁縫每次都是優(yōu)先做我的。”
“我管你花多少錢,跟我們有什么關系?你想插隊就是不行�!背谭角锓藗白眼,毫不讓步。
要是在后世你是這家店的vip顧客,享有優(yōu)先權,把這個隊插了,她無話可說,畢竟人家店里的規(guī)矩是這樣,花錢多的就是上帝。
但是現(xiàn)在是七十年代,處處都是國家的地盤,她想搞特殊?怕是還沒睡醒!
“我們在這兒等老半天了,憑什么你來了就插隊?”徐琪琪也上前一步,攔住了黃母的去路,“大家都排隊,就你搞特殊,你這么大年紀了,還要不要臉?大家伙說說這公平嗎?”
徐琪琪一句話把所有人都扯了進來,可謂是一語激起千層浪。
“不公平!你算哪根蔥�。窟吳裁縫每次都優(yōu)先做你的,真是好大一張臉�!�
“穿得人模狗樣的,盡不干人事!”
“少廢話,趕緊上后面排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