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琰是什么樣的人啊。
他剛落到陸溓寧手里的時候，被折磨得這么慘，他都沒有說不想活，他逃跑被抓回來，陸溓寧教訓(xùn)他，他哭成那樣，到被玩得廢掉，他都沒有要自殺過。
他在那樣絕望壓抑的環(huán)境里，他依然能夠堅強的生活，發(fā)現(xiàn)生活的樂趣，腦子不清醒了還要救貓咪，會給花房里的花澆水，會給夜燈編辮子。
他這樣的只需要一點點水分，甚至不需要陽光就能繼續(xù)發(fā)芽生長的人。
他有一天，他不想活。
后來陸溓寧把李琰接回來，夜里不管李琰再怎么厭惡他，他都沒有再離開過臥室，白天也要管家時刻注意著他。
家里的所有窗戶都封死了，排氣扇開始工作起來。
無比堅硬的陸溓寧終于在這樣的李琰面前認作輸家，他抱著李琰跟李琰講他二十多年來都沒有講過的字詞，無比生硬的口吻。
他說：“對不起�！�
李琰的眼珠動了動，最后落在陸溓寧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兒真心實意的悔過，他想他只是害怕。
害怕任由他玩弄反復(fù)碾碎的李琰，無法被徹底摧毀的李琰會真的死掉。
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口吻了，陸溓寧問他：“前面公園最近新修了噴泉，要不要過去走走？”
李琰不答話。
陸溓寧又試探著講：“是不是不想被別人看見��？我把人都清空了，我們周末去走走好不好？”
“家里這么悶，老呆在家里也不好。”陸溓寧繼續(xù)自說自話，但是李琰還是不為所動的樣子。
終于在陸溓寧又開始把話題扯向描述他生完孩子之后的生活的時候，陸溓寧說：“我們以后好好的……”李琰突然打斷了他。
“如果說我生孩子難產(chǎn)了，就不要救我了。”李琰臉上的表情很平淡，他眼皮垂下來，他說：“我好累，真的�！�
他沒有看陸溓寧的表情，并且把這漫長的沉默視作默認，按照他慣常禮貌，他又說了聲：“謝謝�！�
李琰出院之后，鄭峙坐在辦公室里思考了很久，最終下班的時候沒按耐住，給齊臻發(fā)過去了一條消息。
齊臻混跡在燈紅酒綠里，看見自己在桌面上的手機亮了一下，他拿起來看了一眼。
來自鄭峙。
“我聽說你去了那家心理診療中心了，有沒有想過勸勸你的好兄弟也去看看？”
第78章
陳瑜在林笙家里的二樓，坐在沙發(fā)上揉了揉眉心：“這真的是他經(jīng)常去的幾個地方嗎？”他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正在陷在對面的沙發(fā)里捧著一杯熱咖啡在喝的林笙臉上。
他們這幾個月已經(jīng)在那體育館還有老岳的攤上，包括偏僻街道處的拉面館蹲了很久了，但是完全不見李琰的身影。
林笙臉上的表情有些意興闌珊，他把嘴里的那口咖啡咽下去然后說：“說不定是在家里已經(jīng)樂不思蜀了呢，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看起來吃胖了不少�！�
陳瑜說：“這不可能�！彼酒鹕韥恚睦碛行┌茨筒蛔。骸拔乙呀�(jīng)快開學(xué)了，不能再繼續(xù)耽擱在這里了，我需要見他一面。”
林笙很快得否決了：“這不可能，陸溓寧那安保人員都快把他那棟房子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了，李琰不主動出來，我們根本進不去�！�
“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陳瑜的臉色立馬變得更難看了，他霎時間想起了那時候他與陸溓寧第一次在醫(yī)院里見面時陸溓寧說的話。
陳瑜望著林笙，他說：“我在這里等了這么久，我得見他，如果事實真的像是你說的那樣，那我更得拉他出來，那個陸溓寧根本和瘋子沒什么區(qū)別�！�
春節(jié)后的第一個月，空氣中還有未褪去的寒意。
下午四點半，李琰躺在臥室里，閉著眼睛，卻沒有睡著，房間里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得很高，而且還很安靜。
陸溓寧是中午出的門，看著他把午飯吃下去才走。
突然間一聲輕響，先是很細微，后來慢慢重了點，顯得有些急躁。
樓下這個時候也傳來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動靜，李琰眉頭一皺，慢慢睜開眼了眼睛，望向了屋內(nèi)的發(fā)聲源。
畫面好像靜止了下來，在他的視線與陳瑜的視線對上的那一剎那。
陳瑜臉上先是出現(xiàn)了一片茫然，他敲窗戶的動作都頓住了，望著李琰半坐起來，高高挺起的肚子。
李琰很快的反應(yīng)過來，然后挪動臃腫的身體，到了窗前，用力去拉窗戶，拉了兩下看著紋絲不動的窗戶想起來陸溓寧把窗戶封死了。
陳瑜看著他，咬著牙，很快眼圈就紅了，嘴里不知在說著什么，開始很瘋了一樣錘窗戶。
但是那窗戶很顯然不是陳瑜一個身體不太好的omega能夠錘破的。
李琰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拿起來床頭柜上的臺燈，輪起來那金屬底座，砸向了窗戶，陳瑜躲向一邊，李琰砸了足足七八下才把窗戶砸碎。
陳瑜的聲音終于清晰得傳來，那樣充滿憤恨咬牙切齒的聲音，他看著大著肚子的李琰安全控制不住情緒，嘴里罵道：“這個畜生！我一定殺了他！”他罵完這句淚就從眼里掉了出來。
李琰眨眼望著他，恍惚間以為是個夢，抬手碰了碰陳瑜臉上濕熱的一片，才像是有了些真實感，他顫聲說：“小瑜…，你怎么會在這里……”
陳瑜吸氣，強作鎮(zhèn)定，他穩(wěn)住聲音：“走，我?guī)阕摺?br />
他原本的計劃是讓李琰和他一起從窗戶翻下來的，但是李琰現(xiàn)在這幅樣子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但是林笙帶來的人不夠多，他不知道能不能從前院出得去。
林笙跟杜霖坐在陸家后院附近的街對面的車里，林笙對著不時往外張望的杜霖道：“能不能別跟做賊似的，說不讓你來你非湊這熱鬧�！�
杜霖說：“這種事怎么能讓兄弟你自己扛。”十九歲的少年甚至有些興奮：“我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在這里上演救人的戲碼。”
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林笙的肩膀：“放心吧，他查不到我們頭上，我可是七拐八轉(zhuǎn)從外地找的一群人，而且……”他指指后面，車窗外穿著高跟鞋的杜菲菲剛把一串氫氣球放到了陸家后院的監(jiān)控上，徹底遮擋住了。
林笙瞪他：“胡鬧！你以為這是鬧著玩嗎？還把她也叫過來�！�
杜菲菲踩著高跟鞋“啪嗒啪嗒”走過來，跟坐在車里的兩位alpha打招呼：“哥，你們這是要干嘛��！”
她臉上還掛著精致的妝容，人美聲甜，不愧跟杜霖是兄妹，語氣如出一轍的：“我們現(xiàn)在是在演什么爛俗的戲碼嗎？”她趴在車窗戶邊：“林笙哥！我真的很佩服你，怎么樣，下一步是要帶姓陸的那位的小情人私奔嗎？”
林笙頭疼的要死，望見陳瑜在那窗口竟然已經(jīng)耽擱了十來分鐘了還不下來，這有些異常。
就在陳瑜一把脫掉外套，把棉外套蓋在那碎掉的尖銳的玻璃茬上的時候，臥室的門倜然被一把推開了。
李琰猛地一駭，抬腿就要翻上窗戶，但是他的肚子都已經(jīng)快要到生產(chǎn)的月份了，實在是不夠靈活，只是這一個動作，他都十分吃力。
他看著管家進來，一如從前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李琰瞬間冷汗冒出，連帶著陳瑜臉色驟變，他不知道下面那幾個人怎么回事，這么不能扛，又想他們似乎真的時間拖太久了。
管家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屋內(nèi)緊繃的氣氛。
“走前門吧�！惫芗业氖侄紱]從門把上移開，他用沒什么起伏的聲音這么說道。
林笙他們在車上足足等了將近20分鐘，才接到李琰和陳瑜。
幾人都被李琰的樣子嚇到，非同一般的憔悴，而且肚子還那樣高挺，林笙在目光觸到他的那一刻就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他猛地坐直了身體，他像是極力壓制著什么情緒，半晌兒才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臟話：“他媽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陸溓寧能不是人到這個地步。
媽的，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一個beta搞懷孕的��！
林笙還算克制，杜霖跟杜菲菲可就是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杜菲菲嘴里呼出來一句：“天啊…�！彼o接著就用手捂住了自己這句不合時宜的驚呼。
李琰這時候額角已經(jīng)溢出來汗水，不過這幾步的距離，他已經(jīng)氣喘吁吁，而且肚子里那東西也開始不老實的鬧騰起來。
李琰往著林笙，視線又掃過他們這些人，最后又回到林笙身上。
“謝謝�！�
“對不起。”
李琰道謝的聲音跟林笙聲音緊繃的道歉聲同時響起。
“時間很緊急，我們先走吧�！标愯み@時候提醒道，現(xiàn)在這里真的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時機。
李琰這時候扶著車門說道：“不行，陸溓寧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而且會追過來。”他喘了一口氣：“林笙，你們走吧，我和陳瑜離開�！�
他再次道謝：“謝謝你們�！�
林笙最后沉默了一會然后從駕駛位上下來：“以后就不要回來了�！�
他又問陳瑜：“會開車嗎？”
李琰坐進車里，很費力地扣上安全帶，哪怕車已經(jīng)在往外以很快的速度行駛，李琰還是對著一切的發(fā)生很沒有真實感。
李琰原本不是那樣的人的，但是從陳瑜握上方向盤，李琰就催促了快有三次，他說：“小瑜，快一點�！�
陳瑜神經(jīng)也緊繃著，他不知道李琰到底承受了什么，遭遇了多大的痛苦折磨，才讓他如此像是逃離地獄般倉皇無措。
陳瑜本來就不常開車，他攥著方向盤的指尖已經(jīng)用力握到發(fā)白的地步。
而果然如同李琰預(yù)計的那般，很快就有一輛黑色的昂貴轎車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車后，緊跟著不妨，并且在加速超過了幾輛車直朝他們奔來。
陳瑜呼吸都不敢大口了，腳下開始提速，而李琰這時候從后視鏡里望見那輛車之后整個臉色驟變。
而且不僅如此，道路前方這時候也出現(xiàn)了一輛車，黑色的賓利。
那輛車的車頭偏橫在那里，李琰閉了閉眼睛，然后睜開跟已經(jīng)慢下來速度的陳瑜說：“走！別停！”
陳瑜也是有些慌亂，咬著牙問：“怎么走�。俊�
李琰這時候情緒克制不住一樣，眼睛也變紅：“走啊！他會讓開的！”他聲音一下子提高，似乎已經(jīng)瀕臨極限。
陳瑜在此時猛踩油門，一下子沖撞上去。
第79章
就在兩車即將相撞的那一剎那間，黑色的賓利車車胎擦地猛地調(diào)轉(zhuǎn)車頭，車胎摩擦地面，陳瑜的車車速一直未往下降，兩車不到分毫的距離相擦而過，發(fā)出刺耳的剮蹭聲。
穿過之后，陳瑜大松一口氣，但是依舊不敢放松警惕，背坐得挺直，本就不常開車的他今天這一切已經(jīng)是了極限。
突然余光看到李琰竟然臉色差的要命，雙眉緊蹙，額角全是汗水，呼吸也很不規(guī)律。
“小琰哥？”陳瑜不敢分心，一邊看著前方，一邊慌張地問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目光又瞥了一眼李琰的肚子，心里有個不太妙的預(yù)感：“小琰哥！你該不會是要生了吧！”陳瑜手心出了汗，在后視鏡那里看到后面的車還在緊跟著不愿罷休的樣子。
怎么辦�。康降自撛趺崔k？現(xiàn)在應(yīng)該停車嗎？讓小琰哥再回到那里去嗎？
不，這絕對不行……
就在陳瑜心頭混亂，車還一路高速行駛的關(guān)頭，一輛路虎突然橫沖而出。
陳瑜瞬間瞳孔一震，哪怕他以最快的速度踩了剎車，打轉(zhuǎn)了方向盤想要避開，但是兩車還是相撞到了一起，車頭受到猛烈沖擊，好在左側(cè)承受得更多一點，陳瑜的頭撞了一下，視線都有些模糊，第一時間往李琰那里看，卻看見了一片模糊的血色。
風和日麗的一天。
齊臻開車去心里診療中心做常規(guī)的心理治療，他甚至貼心得為自己的心理醫(yī)生帶了一小份茶點，包裝精致。
算作他前兩周缺席的小小歉意。
今天的談話活動很是順利，齊臻心里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完全融入一個正常的軀殼。
他坐電梯要離開的時候還一路吹著口哨，腳步輕盈。
結(jié)果沒想到剛開車出來就遠遠的望見陸溓寧的車在緊追著一輛車，死咬不放的樣子，旁邊還緊跟著幾輛陸家的車。
齊臻眼睛一亮，這樣的事自然要他出手相助，他與陸溓寧這段時間關(guān)系緊張，這正是緩和關(guān)系的絕妙契機。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齊臻就下了這個決定，甚至都已經(jīng)想好了當陸溓寧變扭地感謝他時需要回復(fù)的說辭。
兩車相撞那一瞬間，竟然連帶著陸溓寧那幾輛都一起停了下來。
齊臻坐在車里疑惑，不知道以為這是連環(huán)撞呢，而且他撞的這輛車只被撞壞了車燈。
他推開車門下來，看著臉色已經(jīng)沉的不能看的陸溓寧正腳步可以稱得上是慌亂的往這邊來。
“哎呀，我今天剛出來就趕上你們在這上演生死時速呢……”齊臻搞不清楚狀況似的要去拍陸溓寧的肩膀，結(jié)果側(cè)過身來余光一掃，看見了他撞到的那輛車的右側(cè)車門那里竟然滴落下來兩滴血，順著車門縫隙。
陸溓寧完全無視過他，伸手過去拉開車門。
齊臻從他的身影空余出的空間望過去，霎時間震驚得張大了瞳孔，李琰半閉著眼睛，肚子高高挺起，屁股下面全是血。
陸溓寧拉開車門之后就撲上來一股兒濃郁的血腥味，連帶著陳瑜崩潰似的叫聲：“快叫救護車��！”
齊臻也是被這一幕震撼到，懷孕了，這么久沒見，陸溓寧竟然把他在家里搞懷孕了。
他望著那地下越來越多的血，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陸溓寧撐住車門的手背泛出青筋，喃喃出聲：“操了……”
李琰的肚子開始一陣陣疼，但是他一直強忍著沒說，他已經(jīng)就快要得到自由了，不能在這樣的關(guān)頭被任何事絆住。
他的神經(jīng)越繃越緊，但是果然他賭對了，陸溓寧不會讓他在這樣的時候再出什么事，他顯然被自己上次自殺的事情弄得有些放不開手腳。
他好像很怕自己死掉。
但是后來呢，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李琰有些記不清了，是撞上了柱子嗎還是其他什么？
陳瑜開車好像還是一位新手……
李琰的身體隨著一震猛烈的巨疼，他甚至都沒能叫出聲，就已經(jīng)疼得快要失去意識了，一股兒血腥味，還有什么…還有陳瑜在叫他的名字，救護車的響聲，誰把他抱起來了……
肚子疼的快要炸了一樣，像是一種聯(lián)通了血脈，渾身都在被這種疼痛感所籠罩住，掙脫不開一般。
李琰都沒有辦法聽到自己虛弱的呼痛聲。
周圍實在是太吵了。
他其實有些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不真實的，只是一場幻夢，陳瑜沒有翻窗來救他，林笙沒有跟他道歉，沒有一輛在那停著要帶自己逃脫一切的車。
這應(yīng)該是一場噩夢，應(yīng)該是陸溓寧親手編織的噩夢。
李琰知道，他很擅長這個，讓他自以為就要解脫奔向自由了，在在最接近的時候把他一下拉扯回來，跌得更慘。
李琰意識一下子飄得很遠，覺得身體也沒那么疼了，恍恍惚惚之間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陸溓寧半個身子上都是血跡，站在手術(shù)室外的門前，望著手術(shù)的門，像是要在空白的一面上盯出來窟窿。
他垂下來的手不時神經(jīng)質(zhì)得輕顫，那無疑是很修長白皙的一雙手，但是現(xiàn)在上面凝結(jié)著血痕。
陳瑜在后面的座位上一臉的淚，他甚至都腿軟的已經(jīng)站不起來，今天這經(jīng)歷的發(fā)生的一切都已經(jīng)太過超出他的預(yù)知。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半小時，手術(shù)室內(nèi)的等依舊亮著，陳瑜也像是到達了極限，他望著陸溓寧的背影，嘴里憤恨地罵出聲：“混蛋！全是你！小琰哥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是被你害的！”
陸溓寧轉(zhuǎn)過身來，他頭發(fā)凌亂，臉上看著陳瑜的表情稱得上是可怖：“我害的？”他走上前兩步，生來不知道謙讓兩個字怎么寫的人，一把抓住了陳瑜的衣領(lǐng)，摔到墻上：“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到他快要生產(chǎn)的時候過來要救他？”
“你早干什么去了，你簡直假惺惺得令我作嘔，放寒假了？老師給你布置的實驗報告趕完了？給你的錢花完了？你要是真的這么牽腸掛肚，怎么等了四年才來？畢業(yè)了，有時間了是吧，大把的時間過好自己的生活，抽空了來救他于水火�！�
陸溓寧一雙眼睛簡直是要噬人，他攥緊了陳瑜的衣領(lǐng)，陳瑜被勒得透不過氣來，一張臉漲得通紅。
“李琰最好是沒有什么事，這樣的話我才有可能放你們一馬，他最近心情不好，我當作是哄哄他。”他最后一把將陳瑜甩開，嘴里字字透著兇狠的威脅道：“不然的話，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陳瑜癱倒在地下，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原本就不是很健康的身體，剛才就有些腿軟，這會兒更是站不起身來了。
“你……咳咳…你…”陳瑜眼睛被恨意逼得赤紅，卻連句完整的話都吐不出來。
陸溓寧一臉厭惡，叫護士把他抬走：“要死別死在這門前�！�
到了鄭峙推開手術(shù)室的門的時候，陸溓寧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這里站了多久，邁開的腳麻了一瞬，但是并沒有阻擋住他的腳步。
里面?zhèn)鱽砹诵『旱目摁[聲，他跟李琰的孩子被包在一條小毛毯里被抱出來。
陸溓寧望著鄭峙，語氣里已是再也掩飾不住的緊張：“李琰呢？”
鄭峙臉色很是疲倦，他說：“手術(shù)還算成功，勉強算是保住命了，以后什么情況還很難說�！彼憸菍幷f：“你們再這樣搞下去，我真的要辭職了�！彼研『⒁话讶疥憸菍帒牙铩�
陸溓寧呆愣了一瞬，心里重復(fù)了兩遍，命保住了，命保住了。
還活著。
等手里那小東西哇哇鬧開，陸溓寧才后知后覺望向他。
是alpha。
臉還哭得皺起來，紅彤彤的，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好看。
李琰會喜歡嗎…
幾乎是不用思考的問題了。
第80章
李琰在重癥監(jiān)護室躺了三天，第四天轉(zhuǎn)到病房里，他在手術(shù)中出血量過多而陷入昏迷。
轉(zhuǎn)到病房里的晚上才醒過來，先是很無力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后逐漸睜開眼睛，但是精神狀態(tài)還是很差。
瘦得顯出骨骼的手腕前，輸液針扎在手背的血管上。
隨著意識回籠，術(shù)后的傷口的痛感也一并襲來，他望著潔白無塵的天花板，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來這是在哪，以為是在噩夢中沒有醒來，又被陸溓寧關(guān)回了那個一片寂靜空白的房間里去。
他猛地睜大眼睛，身子掙動一下，就迎來了一陣強烈的劇痛，來自他的腹部。
他剛剛清醒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發(fā)出的動靜也很小，但是卻也足夠驚醒正趴在他床邊睡著了的陸溓寧。
陸溓寧看他醒過來，瞬間就站起來，許是自己也是剛剛醒來的緣故，他甚至還來不及收斂臉上的表情。
“李琰，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陸溓寧稍微湊近了點問他：“你有沒有哪里感覺還不舒服，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李琰的眼珠轉(zhuǎn)動，視線落到陸溓寧身上。
對了，是陳瑜來救他逃跑，然后陸溓寧在后面追他們，然后呢…
然后發(fā)生了車禍。
對，發(fā)生了車禍，陳瑜不知撞上了什么。
李琰張了張嘴，但是聲音太微弱了，陸溓寧趕緊湊近了些，要聽他說什么。
“陳…陳瑜怎么樣了…”
陸溓寧瞬間臉色就變了，但是他還是很快得克制住，抿了抿嘴，然后說：“他沒事�！�
李琰好像安心了一些，他似乎極為疲憊，眼皮慢慢垂下來。
第二天醒來的李琰看起來比昨天好一些。
他看見陸溓寧抱著孩子進來，小小的一團縮在陸溓寧懷里，陸溓寧抱孩子的姿勢看起來還似乎不是很熟練。
李琰看見那孩子之后，表情上出現(xiàn)了片刻的空白。
隨后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什么，腹部的痛感也在提醒著他這一事實，瞬間的茫然之后他就很平靜的接受了，繼而又想起來另一件事，他提醒陸溓寧道：“不是答應(yīng)我生孩子難產(chǎn)就不要救我嗎？”他明明記得他好像流了很多血，鼻腔里都涌進血腥味。
陸溓寧把窗簾拉開，上午的陽光照進病房，給李琰病懨懨的臉色都打上一層暖意。
他跟躺了三天重癥監(jiān)護室，勉強保住命的李琰用很自然的語氣說道：“沒有難產(chǎn)呢，很順利�！�
他朝李琰走過去，然后彎下來身體，聲音低了一點問李琰：“你要不要看看我們的寶寶？”
他從進門開始就在很刻意得去營造一種一個家庭剛剛迎來新成員的溫暖氛圍。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李琰的視線連向他懷里偏移半刻都沒有，他望著懷里被毯子裹住睡得正香的小alpha，又去跟李琰講話，臉色有些不自然：“雖然現(xiàn)在長得不太好看，但是他們都說新生兒都這樣，皺了吧唧的，像個小老頭一樣，但是…但是以后會好看的吧�！彼钟X得會不會是這個原因，李琰才不喜歡。
“而且alpha也很好，李琰你不要老是性別歧視�！标憸菍庍@樣講著，看著李琰無動于衷的神色，漸漸的聲音越來越低。
病房里突然安靜下來，李琰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陸溓寧有一瞬間懷疑他根本沒有在聽。
“你是不是說過生完孩子就不欠你什么了�！崩铉洳欢〉猛蝗挥謫�。
陸溓寧預(yù)感到李琰又要把話題扯向他不想聽的方向，又故技重施要做粉飾太平的一把好手：“是啊，拉面館我都給你裝修好了�！彼粗铉哪樕^續(xù)說：“雖然不能立馬過去工作吧，但是等你出院了我可以先帶你去看看，不合你心了我可以讓他們再改。”
“不用。”李琰很簡潔又直白的拒絕道，他原本一直透露著絕望而平靜之感的臉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他望著陸溓寧說：“既然不欠你了，能不能讓我走？”
從進來就一直被李琰一舉一動反復(fù)傷害的陸溓寧終于在此刻繃不住了，他語氣放輕：“走？去哪？”他的情緒徹底被激起來：“你走，我怎么辦？！你從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我一分一毫！你從睜開眼的那一刻就問陳瑜怎么樣！你為什么不能想想我會怎么樣！我中午陪你吃了飯離開家里不過兩個小時，下一刻再追上你又是你倒在血泊里的身影！”他的聲音拔高，本就布著幾條紅血絲的眼睛此刻更是顯得有幾分駭人，他眼眶子赤紅一片：“我們的孩子，你連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就在李琰以為他又要像往常一樣大吼大叫發(fā)脾氣的時候，陸溓寧又突然得猛吸一口氣，他像是在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努力平復(fù)著劇烈起伏的胸膛。
“算了，你身體還沒好…，我不想跟你吵架�！标憸菍庍@樣講著，又重新告訴李琰：“不放人是我的底線，其他的等你傷好了，我們…我們都可以再商量。”讓步的話語陸溓寧不常用，他幾乎是有些磕絆的把這句話說完。
這樣的話語聽起來陸溓寧已經(jīng)是做出了極大的犧牲和讓步，李琰并不知曉“都可以再商量”這一模糊概念里到底包含多少，但是這并不是李琰最想要的。
商量什么呢，又有什么可商量的呢？陸溓寧什么樣的人他還不了解嗎，到最后不還是像以前一樣，李琰最想要的自由不給，卻要商量別的，別的沒有李琰想要的，卻都是陸溓寧居高臨下恩賜的。
李琰不愿意。
李琰從頭到尾都不愿意。
但是他沒權(quán)利拒絕，他腦海涌進來許多陸溓寧與他這些年相處的片段，那些惡語相向，兇狠的威脅，侮辱謾罵的字眼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李琰這個時候的情緒顯然已經(jīng)有些失常，但是他自己沒有察覺。
往常隔絕負面情緒的屏障像是化作了紙糊的般，輕輕一劃，就破開口子，傾瀉而出瞬間就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你他媽到底什么毛��！”
“丑就算了，腦子也壞了��？”
“前面廢了就廢了，反正后面還能用�！�
“等到他歲數(shù)上來我就把他丟出去，我看他到時候又老又丑還廢了有沒有人愿意撿他�！�
……
那些字字句句配上陸溓寧那張永遠盛氣凌人神情倨傲的臉，似乎要讓這個叫李琰的人一輩子都要在他手心里茍延殘喘。
李琰突然出聲：“你別逼我。”
陸溓寧怎么也沒想到他這樣退讓卻換回來李琰這樣一句話。
他愣住一瞬，恍惚中想起這樣的話似乎以前也從李琰嘴里說出來過。
是什么時候來著？
他努力回憶起，好像...李琰上次說這句話的是在拿著刀尖抵住他喉嚨的時候。
第8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