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話音落下的瞬間,生銹的長刀在黑暗中乍然亮起血色的光。
幾乎來不及眨眼,就已經襲至近前,
身材纖細的小女孩渾身上下都裹挾著血腥氣的殺意,整個人都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雷霆般碾壓而來。
只可惜,
泥瓦匠早就已經料到了這一點。
=
他早就知道,橘子糖是不可能就那樣輕易地接受自己的命運的。
以她的瘋勁和血性,
要么會拉上所有人墊背,要么就會自爆一樣拽著那個威脅性最大的人下地獄——而那個人,一定會是他。
不過,
泥瓦匠可不會任憑這種事就這樣發(fā)生。
他冷笑一聲。
橘子糖的確難對付,她攻擊起來的瘋性上幾乎可以算是前十最恐怖的,
但是,
這也不代表泥瓦匠完全沒有反制的手段。
畢竟,
他不需要贏得這場對決,只需要盡可能地拖延時間就足夠了。
而剩下的工作,副本的規(guī)則自會替他完成。
整個思考的過程只發(fā)生在一瞬間,在橘子糖的刀刃襲至自己面門之前,泥瓦匠就已經做好了和對方產生正面對抗的準備。
冰冷的刀光撕裂黑暗,無聲而來。
后方,是橘子糖蒼白的面孔。
她的臉已經接近透明,像是要融化在身后的黑暗中一樣,但雙眼像是燃著熊熊烈火,可怕的壓迫感令人幾乎忘記呼吸。
就是現在——
泥瓦匠緊盯著她,渾身的肌肉都跟著緊繃起來。
刀刃后方,小女孩忽然笑了一聲。
笑聲輕柔鬼魅。
“嘻嘻�!�
“?!”
泥瓦匠一驚。
等一下,這——
襲至面門的刀刃在距離他只有幾毫米的地方陡然改變了方向,像是一匹綢緞般柔軟,輕飄飄地向著他的后方劃去。
下一秒,耳邊傳來刀刃撕開肉身的一聲銳響。
泥瓦匠的瞳孔一縮,猛地扭頭看去。
在他的身側,一名隊員的臉孔中央,緩緩浮現出一道殷紅的血線,那血線逐漸擴大,兩邊的臉頰開始變得不對稱。
他的眼珠咕嚕轉了一下,張了張嘴:
“隊……”
長這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殷紅的血就汩汩涌出,以身上那道血線為分界線,他身體的兩邊以不同的速度向著地面上滑去。
頭顱,脖子,身軀——
全部被兇殘地、從上到下直接劈開。
空氣中的血腥味更重了,熏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又死一個。
而且還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泥瓦匠陰沉地瞇起雙眼,臉孔也跟著微微扭曲。
他扭過頭,向著橘子糖本該落地的方向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
橘子糖已經消失了。
在一地的殘肢血泊中,小女孩的身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失去了蹤跡,像是一蓬風,一簇云,輕飄飄地融化在了黑暗里,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四下里,只能聽到起起伏伏的呼吸聲。
除此之外,只余下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隊長,她……”
一個隊友猶豫著開了口,視線落在橘子糖最后消失的方向,臉上還帶著尚未消失的驚駭,像是不敢相信,那樣一個連殺兩人,致殘一人的可怕女孩,就如此輕易地被抹除了……?
這真的不是幻覺嗎?
后背仍在隱隱發(fā)涼,像是仍在被架著那柄來自于死神的鐮刀。
“放心,死了�!�
泥瓦匠冷漠地說。
他看向不遠處被剩下的、和原版毫無區(qū)別的“橘子糖”,陰冷地笑了笑:“現在,只剩下我們的了�!�
“橘子糖”低下頭,似乎有些新鮮地打量著自己的雙手,那張?zhí)焓拱憧蓯鄣哪樋字希瑤е驮骈僮犹且荒R粯拥奶煺嫔癫伞?br />
她扭過頭,看向泥瓦匠,以撒嬌似的口吻抱怨道:
“我餓了�!�
泥瓦匠微笑:“哦?”
“橘子糖”向著他身后指了一指,笑嘻嘻地說道:“我能吃掉他嗎?”
被她指到的那人一愣,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難掩驚色,他捂著自己被橘子糖斷下一臂的傷口,求救般看向泥瓦匠:
“隊,隊長,我——”
泥瓦匠沒看他。
他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可以。”
“……”
那人一怔,臉上浮現出驚恐至極的神色。
“不,不——”
泥瓦匠將視線漠然地從他身上挪開,忽視了對方的所有聲音。
——既然已經喪失了作戰(zhàn)能力,在他的小隊里就只是累贅,那自然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泥瓦匠轉過身,低頭看向地面上的殘肢、斷頭、鮮血,那張蒼白模糊的臉孔之上流露出一絲真切的可惜之情。
他的小隊本就有七人,在行政樓內和保安纏斗死了一人之后,本就只剩下六人了。
而現在,橘子糖居然僅靠一人,就硬生生將他的小隊殺了一半……
這可是一半啊!
即便早已清楚對方在pvp中有多恐怖,在親眼看到橘子糖所能造成的傷害之后,即便是泥瓦匠也忍不住感到肉痛。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心。
算了,三個人能硬換一個夢魘前十,總體也不能算太虧了。
身后,傳來血肉被吸吮,骨頭被咀嚼的怪異聲響。
等泥瓦匠扭過頭來時,那個受傷的隊員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皮囊,軟趴趴地躺在了血泊里。
“橘子糖”一臉饜足的舔著手指,神情天真而滿足。
泥瓦匠:“吃飽了?”
“橘子糖”笑嘻嘻地點點頭:“是呀是呀。”
泥瓦匠:“那你最好做好準備,下一個可不是那么好欺騙的�!�
“橘子糖”歪歪腦袋:
“啊?什么欺騙?”
她的掌心中浮現出長刀的模樣,甜美地微笑起來:“我不就是我自己嗎?”
泥瓦匠直播間:
“!�。 �
“我靠?這玩意兒還能把橘子糖的道具復制出來?真的假的?”
“之前在鏡子里好像是不可以的吧……”
“絕對不行!”
“他媽的,我真的恍惚了,無論是語言習慣還是動作……這和橘子糖本人是不是也有點太像了?”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鏡像里的這些‘人’為了離開鏡子,甚至不惜親手救人,就是因為它們離開鏡子之后估計就會發(fā)生質變�!�
“對,之前在鏡子里的時候,雖然模仿的真的很像,但真的不至于這么滲人的�!�
“媽耶……主播究竟放了兩個什么怪物出來�。俊�
看著“橘子糖”的樣子,泥瓦匠滿意地點點頭。
緊接著,他扭頭看向自己剩下的隊友,冷靜地說道:
“走吧。我們需要快點離開這里。”
“…?”隊友不由得一怔,“可是,隊長,你不是說下個人不是那么好欺騙的嗎?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留下來商討一下對策?”
“來不及了�!�
泥瓦匠面無表情地說。
他的戰(zhàn)斗力雖然不像橘子糖那樣突出,但作為資深主播,他的腦子并不差。
橘子糖只有一個人在行動,而她的其他隊友都沒有跟在她的身邊,這一方面確實是他們的運氣好過頭了,另一方面……
可是是他們也遇到了什么危險,以至于不得不分開。
泥瓦匠瞇起雙眼:“而且,橘子糖那家伙實際上也在拖延時間�!�
以她的能力,在見到他們的瞬間,也完全可以不戀戰(zhàn),直接離開——即便橘子糖并不怯戰(zhàn),但是,在面對著壓倒性數量的敵人,以及自己的未知鏡像時,留下戰(zhàn)斗仍然是一個并不明智的選擇。
對此,泥瓦匠甚至已經做好了預案。
但她并沒有這樣做。
結合之前的猜測,泥瓦匠的得出了一個十分可怕,但卻可能性極高的結論:
橘子糖或許知道些什么他們并不知道的規(guī)則,所以,她在拖延時間。
泥瓦匠冷笑一聲:
“走,我們離開這里�!�
泥瓦匠直播間:
“嘶,被猜到了�!�
“沒想到啊,橘子糖最后還是沒把泥瓦匠留在這里超過十分鐘……”
“唉,說真的,多少有點可惜了�!�
“不得不說,這一把橘子糖雖然打的真的精彩,但還是功虧一簣了��!”
*
距離十分鐘還差四十秒。
泥瓦匠一行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閱覽室內。
“!”
不遠處,溫簡言騰地站了起來,整個人如臨大敵,死死地盯著走來的幾人。
“冷靜,冷靜�!�
泥瓦匠抬起手,和顏悅色地說道。
“我向你保證,我只是來和你談談的。”
他的視線在溫簡言改變顏色的頭發(fā)上停留一瞬,但卻并沒有大驚小怪。
畢竟,作為遠比溫簡言還要資深主播,泥瓦匠顯然非常清楚,這必然是佩戴稱號導致的某種后遺癥。
“……”
溫簡言沒說話,只是視線后移,落在了泥瓦匠的身后。
橘子糖猶如小豹子般掙扎著,兩個人幾乎都快要按不住她,她的雙眼里咆哮著熊熊火光,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她很好�!�
泥瓦匠搖搖頭,攤開手,無奈道,“——如你所見,我們才是那個不好的人�!�
“要知道,為了抓她一人,我們死了三個�!�
泥瓦匠說出這句話時,眼里的怒火和惋惜毫不摻假。
溫簡言仍舊沒說話。
“所以
,我們來好好做一個交易吧,”泥瓦匠重新戴上了微笑的面具,陰冷粘膩的視線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緩緩地游移著,“我保證,我的合作很有誠意�!�
溫簡言緩緩收回視線。
他看向泥瓦匠:“……你說�!�
泥瓦匠:“你們現在應該已經拿到畢業(yè)證了吧?”
當然了,那是在他們的幫助下拿到的。
只不過是一結束就被甩掉了罷了。
雖然泥瓦匠更想要的并不是畢業(yè)證,但是,他的小隊現在元氣大傷,還是必須要早謀退路的好。
溫簡言:“對�!�
他的視線緩緩從眼前幾人身上掃過。
“但是,有兩個問題�!�
他冷靜地說,
“第一,畢業(yè)證只有一張�!�
“這好說。”
泥瓦匠沉吟半晌,抬起頭來,“如果畢業(yè)證不夠的話,那問題比較嚴重,但如果是只有一張的話,那就好說了�!�
這里面的邏輯很簡單,如果畢業(yè)證的數量大于一,就證明每個人都必須要一張畢業(yè)證才能離開,他們如果不想再回一次行政樓,就只能用比較極端的方式來削減人數了。
不過,如果這個道具是唯一的,那么,它實際上就有反復利用的可能了。
“正好我們都在這里,就可以集思廣益一下,看看它究竟如何才能多次使用,”泥瓦匠臉上帶起了一點微微的笑意,“三個臭皮匠嘛�!�
“那就涉及到第二個問題了�!�
溫簡言說。
“哦?”
泥瓦匠不動聲色。
“畢業(yè)證不在我手里�!睖睾喲曰卮�。
聞言,泥瓦匠心下一緊。
不在溫簡言手里,難道在橘子糖那邊?
不,不可能。
在這種難度的副本之中,為了以防道具消失,導致出現卡關死局的現象,數字僅為一的換重要道具是不能被放進主播的系統(tǒng)背包的,也不會因主播的死亡而跟著消失。
橘子糖消失了,但她所在的地方卻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的道具,這就意味著,那張畢業(yè)證應該不在她身上。
溫簡言的視線在橘子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扭頭看向泥瓦匠:
“我的隊友拿著它�!�
泥瓦匠不動聲色:“哦?”
“只不過,他們現在遇到了危險,無法行動,”溫簡言收回視線,向著面前的閱覽室內指了指,泥瓦匠看了過去,很快認出了其中幾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和他先前猜測的一樣,橘子糖之所以獨自行動,確實是因為她的隊友遇到了危險。
泥瓦匠瞇了瞇眼。
果然,和橘子糖這種人打交道決不能掉以輕心。
而如果當時他們沒有及時離開那里的話,最后有很大可能,會落到和這些一動不動坐在桌前的人一樣的下場。
只聽溫簡言繼續(xù)說:
“所以,只要你幫我把我的隊友救出來,我不介意和你們一起使用這張畢業(yè)證。”
泥瓦匠回過神來,他點點頭:“自然。這個很要求很合理�!�
“那么,具體需要怎么做?”
“想要把人救出來,我們需要進入圖書館管理員的辦公室,從中取得圖書館的借閱券�!睖睾喲缘�。
泥瓦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借閱券?”
“對,”溫簡言的視線從面前幾人的身上掃過,“之前我們失敗了,是因為活人的人數不夠,而現在,你們正好能幫忙填補這個空白�!�
“沒有問題。”
泥瓦匠點頭應允。
溫簡言正準備繼續(xù)說些什么,但卻被泥瓦匠打斷了:“不過……”
“你不會覺得,一張共同使用的畢業(yè)證,”泥瓦匠仍然微笑著,一雙陰冷的雙眼緊緊注視著不遠處的溫簡言,“就足夠能讓我放掉你的朋友,還要幫你從圖書館閱覽室內取道具吧?”
溫簡言看向他:“你還想要什么?”
“很簡單,”
泥瓦匠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更為真摯了些,“你�!�
溫簡言不動聲色地重復:“我?”
“對,”泥瓦匠緩緩點頭,陰冷粘膩的視線從面前青年的身上舔過,笑著說道,“這件事結束,你跟我走,沒意見吧?”
“……”
溫簡言沒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從泥瓦匠的身上挪開,最終落在了他身后的橘子糖身上。
“唔唔唔!”
橘子糖踢蹬掙扎著。
溫簡言收回視線:“可以�!�
“當然了,我相信你對你這位小隊長的脾氣也有了解,為了我們合作的順利,等一下你和我一起進去,她就沒必要參與了。”
泥瓦匠笑著說,“我相信你可以理解的吧?”
無論對哪個角度上來說,這都是一個必要的決定。
對于泥瓦匠來說,即便“橘子糖”已經足夠真實,但是,他們之間的信息差仍舊存在,他也不愿意冒這個險讓雙方接觸。
更何況,橘子糖本就是不受控制的性格,而泥瓦匠這邊的人數又已經被真正的橘子糖削減掉了一半,倘若他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允許橘子糖參與到行動,反而會顯得奇怪。
溫簡言面無表情:“……可以�!�
“很好,”泥瓦匠走上前去,笑著伸出手,“合作愉快�!�
溫簡言頓了頓,他抬起手,緩緩地握住了對方的手掌,鎮(zhèn)定地搖了搖:
“合作愉快。”
“好了,”泥瓦匠抬起眼,向著弧形前臺后的辦公室看去,“說說看,究竟要怎么做?”
“辦公室里我只進去過一次,”溫簡言說,“不過,是在橘子糖走之后,我自己進去的�!�
泥瓦匠:“繼續(xù)說�!�
溫簡言:“圖書館借閱券在辦公桌下方的抽屜里,接觸它之前,都不會有任何危險出現,不過,在取到借閱券的一瞬間,圖書館管理員的殺人規(guī)則就會激活——但也別太擔心,它雖然恐怖,卻不會從辦公室內追出來,以你們的能力,應該是小菜一碟。”
泥瓦匠對溫簡言不著痕跡的恭維沒有發(fā)表任何態(tài)度。
“要把我所有的隊友救出來,一共需要四張,”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但一次性最多取兩張,一旦高出這個數字,我們可能就要面臨無法承擔的風險�!�
嚴格來說,這是橘子糖得出的結論。
以她的行事風格,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會帶走盡可能多的借閱券。
橘子糖第一次來圖書館的時候,只帶走兩張借閱券是有原因的。
這是他們一次能帶走的最高數量了。
泥瓦匠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在獲取到了足夠的信息之后,他將自己的一個隊友,和被控制住的“橘子糖”一起留在外面,而自己則是和僅剩的那名隊友一起向著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門前,泥瓦匠站定。
他扭頭看向溫簡言,做了個和上次在行政樓時一樣的動作:“請�!�
泥瓦匠直播間:
“笑死,對面主播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會被留在外面吧?”
“不管這個橘子糖是真的還是假的,這種事都不會發(fā)生啊,之前在行政樓發(fā)生的那事泥瓦匠還記憶猶新呢估計�!�
“不過說起來,我還以為主播會直接讓鏡像把人取代了算了……沒想到居然會想方設法的把它留在閱覽區(qū)里�!�
“畢竟對面主播身上還有他要的信息嘛。”
直播間里的觀眾不懷好意地哄笑著。
“哈哈哈哈!”
“嘻嘻嘻,其實信息才是次要的吧。”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跟著他一起向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只聽“吱呀”一聲。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股陳舊的書本才會散發(fā)出的氣味從黑暗的房間內襲來,其中還夾雜著一絲黑暗陰冷、令人畏縮的血腥味。
只不過,辦公室外的幾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三人緩緩走入。
辦公室的大門在他們的身后合攏。
辦公室很狹窄,沒有窗戶,黑暗極了,只在門口掛著一盞燈火微弱的油燈。
四面墻上都是書架,書架上排滿了書籍。
辦公室的盡頭,是一張凌亂的書桌,上面堆滿了雜物,但右上角卻不知為何空出一個小小的角落——這應該就是之前溫簡言口中所說的辦公桌了。
但是,在即將走過去之前,泥瓦匠停下步伐,扭頭看向溫簡言:“你最好就站在這里。”
對于上次溫簡言給他拖的后腿,泥瓦匠顯然記憶猶新。
溫簡言顯然很有自知之明。
他從善如流,在距離辦公桌一步之遙的位置站定。
“所以,東西在哪里?”泥瓦匠問。
“辦公桌下方第二個抽屜,你拉開就能看到了。”
溫簡言答。
泥瓦匠單手撐著辦公桌,俯身向下,拉開了抽屜。
果然,剛一拉開抽屜,一沓厚厚的,陳舊泛黃的長方形紙張就映入眼簾,借著從門口傳來的微弱光線,他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圖書館借閱券】
泥瓦匠伸出手。
在指尖觸碰到借閱券的瞬間,一股陰冷的感覺瞬間從紙頁上蔓延開來,這是他熟悉的,來自于副本的死亡氣息。
“嚓�!�
紙頁的摩擦聲響起。
他鎮(zhèn)定地捻起第二張借閱券。
陰冷感頓時翻倍,猶如尖銳的鋼針般直刺后背。
本就微弱的光線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吞噬,壓的更低,無邊無際的黑暗開始蔓延,而在黑暗的中心,似乎有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正在蘇醒,蠢蠢欲動。
即便沒有之前溫簡言的提醒,泥瓦匠也清楚,這是他一次性所能取得的數量上限了。
“走!”
他當機立斷。
四分鐘后。
三人離開了辦公室。
很險,確實。
圖書館管理員的恐怖程度和保安絕對相當,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幸虧溫簡言在這個過程中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他似乎很清楚對方的襲擊方式,攻擊風格,以及規(guī)避手段,所以,即便整個過程十分兇險,但他們還是成功地回到了借閱室內。
溫簡言喘了口氣,看向泥瓦匠:
“借閱券呢?”
泥瓦匠頓了頓,看向他。
溫簡言面無表情回望著他,兩人短暫對視。
顯然,他們都不信任彼此。
泥瓦匠早先就有被坑過的經歷,此刻便更是謹慎。
不過……
泥瓦匠轉念一想,若無其事地笑笑,將那兩張借閱券遞到了溫簡言的手中。
——現在狀況不同了。
因為對方這次走不掉。
溫簡言接過借閱券,說道:“還剩兩張�!�
“好�!蹦嗤呓澈谜f話地點點頭。
在短暫地休息了半分鐘之后,一行三人才再一次重新走向辦公室。
伴隨著細微的“咔噠”一聲響,辦公室的門再一次在他們的身后合攏。
泥瓦匠向前走了兩步,忽然,身邊傳來隊友細微的一絲吸氣聲:
“嘶�!�
“?”泥瓦匠步伐一頓,“怎么了?”
“隊長,你看,”隊友指了指門口。
辦公室內光線很暗,唯有進門的油燈閃爍著微弱的光線,在隊友的指點下,泥瓦匠才發(fā)現,掛著燈的位置居然不是什么架子……
而是一具焦黑扭曲的尸體。
它的臉孔猙獰扭曲,嘴巴大張,似乎在臨死前承受了極強的痛苦,但漆黑的手臂卻仍高高舉起,讓燈高高懸掛。
看著十分恐怖,令人脊背發(fā)涼。
只不過,對于他們這種主播來說,在經歷了那么多一個比一個扭曲、一個比一個變態(tài)的副本之后,這種場景也早已經司空見慣了。
泥瓦匠的目光沉了沉。
“走吧�!�
三人收回視線,向著辦公室深處走去。
這一次,和剛才一樣,溫簡言停留在了距離辦公桌只有一步之遙的位置,泥瓦匠走上前去,單手撐在辦公桌上,向著下方的抽屜俯下身。
抽屜被拉開,熟悉的泛黃借閱券出現在了眼前。
泥瓦匠向著借閱券伸出手。
但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借閱券之前,他的余光卻突然瞥到了手邊的桌面。
和他上次進來時一樣,桌面十分凌亂,堆滿了雜物。
但是,在桌子的右上角,卻意外的一片空白。
泥瓦匠的動作不由自主微微一頓。
他下意識地瞇起雙眼,借著極微弱的光線,向著那片空白處看去——
黑暗中,他隱約看到,在那布滿臟污油漬的桌面之上,能看到一個形狀完滿的圓環(huán),像是水杯在臟桌子上放久了留下的痕跡一樣,但是,那圓環(huán)的大小卻遠比水杯要大。
泥瓦匠收回視線,捻住了借閱券的邊緣。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思考。
……會是什么呢?
忽然,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一個答案猛地躍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