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背著醫(yī)箱跟在后邊吼。
「方世玉你個二百五！」
「箭簇傷是漏斗型，傷口小，里邊大。你要是傷了神經(jīng)，以后胳膊都別想抬起來！」
「你給我躺回醫(yī)帳去！」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遍地放鞭炮，噼里啪啦紅紅火火的。
營地里許多小將樂淘淘地看著我倆雞飛狗跳。
直到方世玉跑過半個主帥營，從自己帳篷里拿出一樣物事，抖開在我眼前。
「嘿嘿，年禮�！�
我的罵詞被咽下去，呆呆張大嘴。
那是一件白毛馬甲。
沒袖子，沒衣領(lǐng)，更別提版型和樣式。唯有幾顆扣子整整齊齊地綴在襟上，密密麻麻的針腳，昭示著主人的認(rèn)真。
方世玉眼睛湛亮。
「這是拿狐貍腋下的白毛湊起來的，聽人說這一撮白毛最是輕暖，叫狐白裘�！�
「我想給你做件裘襖來著，可惜城外的大狐貍都被我抓光了，剩幾窩毛沒長好的小崽兒。沒湊夠袖子，做衣裳有點短了，只好縫了件馬甲，還有一頂小白帽。」
「晴妹兒，你喜不喜歡？」
他滿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嗝�！�
我嘴巴張?zhí)昧耍瑳]忍住打了個冷風(fēng)嗝。
方世玉真是哭笑不得。
周圍許多小將都熟識我倆，嗷嗷叫喚著。
「喔喔！方小將給晴娘子送了定情信物！」
「送了定情信物！」
「晴娘子別許給他！等他湊夠一身白狐裘再說！」
竹竿挑起紅彤彤的鞭炮串，噼里啪啦的動靜炸在我耳膜。
我捧著這柔軟的狐裘馬甲，又感動又想笑。
我今年二十六了。
方世玉十九。
這三年，我都把他當(dāng)個混小子看的。
他帶著一群匪下山時，是剛剛沒了爹，山上幾個當(dāng)家爭地盤。他無處可去，自立門戶，出來劫的第一票只劫到個我。
起初我怕他殺了我，變著法子討好他，洗衣縫補(bǔ)做美食。
后來被強(qiáng)征入軍，做順手了，這毛病也沒改�？p個帽子縫雙鞋，順手幫他做一雙；蒸點饅頭做個糖瓜，也大多進(jìn)了他的肚子。
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跟自己弟弟沒兩樣了。
哎，男孩子長大了，當(dāng)著眾人面落他面子不好。
我正尋思怎么開口。
身后一緊。
落入一個人的懷抱里。
26
初時只聞到一股香。
然后才覺得冷。
他身上的鶴氅沾著碎雪，涼沁沁地貼著我的臉。
這懷抱陌生，體溫陌生，寬厚結(jié)實的肩膀也全無一處熟悉。
方世玉炸毛了，沖上來把他推開。
人是推開了，手卻沒松開。那雙白瓷般的手竟有這樣大的力氣，箍著我的手腕，任方世玉如何拽扯，他也不松開。
「你誰啊你！亂抱姑娘算什么好漢！」
「我打不死你！」
「丞相？丞相也不能胡摟亂抱！」
「你這劣行在我們軍中是要打三十板子的！」
「禮儀呢！王法呢！」
方世玉的拳頭捏緊又放下，叉著腰破口大罵，像個炸膛的火槍。
「大將軍你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