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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什么?”寧雨沒明白。

    “我不會跟夏肆在一起�!苯侔渍f道。

    寧雨松了一大口氣,他癱坐到地上,“那就好那就好,夏肆有什么好喜歡的,工作一般長得一般,而且他還是,額,嫡子!他媽兇得要死,要是你跟他在一起,他媽肯定天天罵你。”

    “我還沒說完,”江橘白頓了很久,他看著寧雨小狗一樣的眼睛,有些不忍,“我不會跟夏肆在一起,但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寧雨眨了眨眼,“為什么?”

    “你有喜歡的人了?”一瞬間,寧雨的腦子里出現(xiàn)了很多名字,可江橘白朋友不多,跟那些人更只是點頭之交,江橘白愛好也不是風花雪月,他要么在山里,要么在家折騰他那些新淘來的電子產品。

    “還在了解……”

    寧雨一下就從地上撲到了江橘白的懷里,他捂住了江橘白的嘴,說話時,聲音直顫,“不、不許說。”

    “你有喜歡的人了?那我怎么辦?”眼淚從寧雨的眼睛里滾滾而下,“你以前出去玩過那么多次,都沒有喜歡過誰,這次就去了幾天,就說要喜歡上別人了,那山上有狐貍精么?”

    “你先起來,起來說話�!苯侔灼^頭,他推著寧雨的肩膀,試圖把人推開。

    “我不要。”寧雨把江橘白抱得更緊,寧雨看著瘦,其實力大如牛,他不像江橘白那樣一周里能有七天都待在公司,他背景硬,一畢業(yè)直接空降公司成為總裁,事兒交給總助秘書辦,他負責當一桿坐鎮(zhèn)的旗子。

    所以,他體能比江橘白好許多。

    寧雨把臉埋進江橘白的頸窩,“這么多年,我都沒能打動你嗎?”

    “我接受不了你喜歡別人,你不可以喜歡別人�!�

    “你喜歡我吧,我會對你好的,我有兩個哥哥,繼承家業(yè)輪不上我,我們一起吃分紅,我爸媽人也很好,他們肯定會很喜歡你,我……”

    “寧雨�!苯侔状驍鄬Ψ浇跽Z無倫次的暢想,嚴肅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寧雨眼淚還在不停地淌,他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江橘白。

    他湊過去,想要親吻對方。

    江橘白很輕易地躲了過去。

    “那……”寧億哽咽著,“我能給你做妾嗎?我會對你們好的。”

    “……”

    “寧雨,你是我的朋友�!�

    “為什么做妾也不行?”

    “因為不喜歡�!�

    寧雨抱著江橘白的腰,埋在他的頸窩里繼續(xù)流眼淚。

    有些話聽起來像開玩笑,但說話的心思不是。

    他知道江橘白難以打動,所以等著,等到江橘白年紀大了,不得不將就了,他就挺身而出,拯救對方于水火之中。

    他想跟對方在一起,哪怕不是男朋友,因為他們都是單身,可以沒有邊界感。一旦哪一方不再是單身,他們都要主動保持距離。

    寧雨無法接受那樣的結果。

    “為什么啊……”寧雨的眼淚不止,“那我怎么辦?我以后怎么辦?”

    掛在窗上的玉牌,左右搖晃,撞得叮當響。

    江橘白朝那邊看了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很熟練地轉移寧雨的注意力,“向生說你在土耳其……”

    話都沒說完,寧雨就從江橘白身上起來了,他抹了一把眼淚,站到地上,邊走向行李箱邊說:“對,我在土耳其偶遇了我很喜歡的一個牌子的設計師,他給我送了好幾樣禮物,全是沒有面市,他親手做的,是絕版�!�

    寧雨在江橘白家里呆到晚上才走,他垂頭喪氣,在電梯里撞到夏肆,夏肆喲了一聲,“哭了?”

    寧雨表情冷冷的,沒有理他。

    夏肆用手擋著電梯門,“看來你是知道了,好心提醒你,別想著去找徐欒的麻煩,我知道你素來不關心圈子里的人,但徐欒你應該聽說過。”

    聽見徐欒的名字,寧雨怔然,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做不了小了。

    夏肆用衣袖使勁擦著寧雨的臉,“得了,多大點事兒……”他看著寧雨呲牙咧嘴,忽的想起江橘白手指上的紋身,柚子花,柚子,徐欒,欒,欒有柚子的意思。

    他說呢,怎么會有人會往手上紋柚子花這么少見的東西。

    也難怪寧雨說江橘白十年都沒戀愛,合著是心里一直都有人。

    香爐里煙絲裊裊,整個房間寬敞得讓人感到空曠,燈光昏暗得只能看見人形的輪廓。

    徐欒半躺在緩慢搖晃的躺椅里,他手中舉著一本書,半天才翻一頁。再慘淡的光線,也不影響他的視力。

    身后桌案上的煙絲往半空中轉悠,又緩緩沉了下來,從背后鉆進了徐欒的身體里。

    他面前站著他名義上的兩個弟弟,都才高中的年級。

    兩人灰頭土臉,鼻青臉腫,因為是被父親叫來的,可這里卻只有四哥,屋子里很冷,他們穿著三件套的校服,都還是冷得骨頭疼。

    “每個人三鞭子,可以嗎?”書的后面,男人的聲音溫和緩慢。

    “憑什么?你算老幾?你憑什么罰我們,要罰也是父親罰我們!”

    “就是,憑什么?”

    兩人在家排行老八和老九,是雙胞胎,同樣是被私生子,只不過是在徐家從小長大的。

    徐家老爺子胡搞了五十來歲,家中子女成群,但他只將自己的孩子認了回來,女人一個都沒讓進門,全用錢打發(fā)了。

    在徐家,私生子的地位和待遇就是不如婚生子,他們都認了,反正衣食無憂。

    可不久前,徐欒空降,地位別說是他們這群私生子,就連原配的那兩個,都趕不上。老爺子什么都聽他的。

    徐欒手中的書放了下來,“鞭子�!�

    他身后隱匿在暗處的人立刻就將鞭子捧了上來。

    兩個男生下意識朝后退了一步。

    慘叫聲從樓上房間傳到樓下,在客廳本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眾人不約而同地縮了縮脖子。

    老二想上樓去勸勸。

    老大翻著報紙,“有什么好勸的?管管也好,那兩個混賬,誰讓他們在學校拉幫結派欺負人�!�

    三鞭子,兩個孩子是被從房間里抬出來的,家庭醫(yī)生早已經等候已久,立即上工。

    優(yōu)雅閑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眾人偷偷一瞥,又很快裝成完全沒注意到的樣子。

    徐欒明顯是要出門。

    “四哥,你去哪兒�。扛赣H說今天晚上都得在家吃飯的�!毙炝莻女孩兒,她叫住徐欒。

    “追人。”

    江橘白在加班,他喝了兩杯咖啡,接了吳青青一個電話,身為同事的明晗也還在工位上,不過他已經借口測試程序穩(wěn)定性開始玩起游戲了。

    加班于江橘白來說是家常便飯,他趴在位置上睡了幾分鐘。

    “部長,”門被輕輕推開,“有人給你送花。”

    外面那些耷拉著的腦袋齊刷刷抬了起來。

    送花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被送花的人,他們部長可是一棵鐵樹,別說開花了,那樹下簡直是寸草不生,任多漂亮的女孩對他暗送秋波,他都不為所動,讓許多人對他白張這么帥而扼腕痛心。

    江橘白呆呆地坐在辦公桌后面,他還沒回神,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大束白玫瑰放在了自己辦公室的茶幾上。

    送花的師傅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從包里掏了一張紙條,江橘白以為是要簽字簽收,他從抽屜里拿出筆。

    師傅把紙條往桌子上一拍,“不用簽字。”然后扭頭就走了。

    江橘白又將筆放下,他把桌面上的紙條在指間展開,真是一張紙條,只夠寫下一行字,字跡只是有點眼熟,可語氣卻是迎面撲來的自己人。

    我在你們公司樓下。

    江橘白眼神凝住,過了半晌,明晗和另一個女同事鉆進他的辦公室,他飛快拉開抽屜,把紙條丟了進去。

    明晗:“誰��?”

    李文顏:“誰啊我的白?”

    明晗:“你怎么還臉紅了?”

    江橘白直接關了臺燈,“沒有。”

    “......”李文顏卻直接將辦公室里的燈打開了,她冒著腰移動到那一大束白玫瑰面前,“哇,好好看啊,這得要上千塊吧�!�

    明晗卻趴在江橘白的辦公桌上,“你談戀愛了?”

    “沒有�!�

    “你沒有別的話說?字典里只剩下沒和有。”李文顏趴到明晗旁邊,“是你的追求者吧?”

    江橘白緘默不言。

    他其實沒想到,徐欒會使用人類的手段,畫風突然變得正常,他有些不太習慣。

    打發(fā)了明晗和李文顏出去,兩人揣著一肚子問號回到工位,在工作室的群里聊了起來。

    有人給部長送花。

    不奇怪,上回網兮那老板的女兒不還拉了一卡車的紅玫瑰到公司樓下。

    不,我親眼看見部長臉紅了。

    �。。。�!

    誰送的?

    好像看部長臉紅……

    兩個月前跟總經理吵架不是臉紅了嗎?

    不想看那樣的,想看那樣的。

    天吶,我好想見識見識能讓部長臉紅的人是什么樣的……

    本人好像沒出現(xiàn)。

    ...

    江橘白坐在椅子上已經轉了無數圈,他面朝著落地窗,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樓下就是花壇,不過不是公司大門,公司背后是僅限員工出入的公園,只有零星幾盞裝飾用的燈,黑壓壓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不會下樓。

    江橘白將椅子轉了回去,又處理了一些工作。

    中途,他看了看時間,才過去了十分鐘。

    “......”

    工作的話,時間果然過得很慢。

    江橘白繼續(xù)處理工作,辦公室外面工位一個一個地熄了下去,每個人離開之前都會來同江橘白說一聲。

    到明晗離開,外面徹底暗了下來,江橘白走了會兒神,讓電腦待機。

    他拿上手機下樓時,時間已近十一點。

    保安正好巡邏下來,他跟江橘白面對面撞上,喲呵了一聲,“這花好看�!�

    江橘白低頭看了眼白得晃眼的玫瑰,連片葉子都見不著,他表情冷淡,“別人送的,我這就拿去丟了�!�

    保安也聽說過這位年輕有為的部長是塊誰都磨不動的石頭,他湊上前,“你不要就給我吧,我拿回去找瓶兒插上,這么好看的話,丟了可惜�!�

    他說著,雙手伸出去。

    江橘白忽然改口,“你說得對,丟了可惜,我回家找花瓶插上�!�

    他抱著花,大步走出了公司大廳,留下保安一頭霧水。

    說著要把花丟了的江橘白,他一路走到停車場,花還抱在懷里,他站在自己的車旁,表情茫然。

    徐欒這時候應該已經走了,現(xiàn)在距離自己收到紙條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

    想罷,江橘白拉開副駕駛的門,將懷里的玫瑰放到了座椅上。

    還給花系上了安全帶。

    他倒沒有多看重,就是這花底座的海綿萬一水太多,灑了,他不想浪費錢洗車。

    家里,抱善靠在沙發(fā)上昏昏欲睡,聽見開門聲,她立馬清醒。

    “哥哥……”抱善今天不僅看見了哥哥,還看見了哥哥手里的花,“別人送的啊?”

    抱善知道哥哥追求者很多,但是……

    “哥哥你不是從來不把他們送的花帶回家嗎?說插瓶很麻煩�!�

    江橘白把花往玄關一放,“這花不一樣。”

    抱善把花抱到懷里,低頭看了很久,“沒有什么不一樣啊。”

    “你可以去睡了。”

    抱善是為了等到江橘白安全到家,此時見到了江橘白,她放下花,聽話地上了樓。

    沒有小孩制造聲音,屋子里靜謐非常。

    江橘白花十來分鐘沖了個澡,接著在灶臺下的櫥柜里翻出一個別人送的花瓶,幸好是個大瓶口的淺瓶,能插很多花。

    不過江橘白審美非常一般,他只能保證把花都插到瓶子里,美感的話……幾乎只能靠玫瑰自己硬扛。

    他收拾著廚房里剪下來的枝條,窗戶上掛著的玉牌無端撞上玻璃,“鐺”的一聲。

    江橘白心臟無端一緊。

    他加快了收拾整理的速度,洗了手,上樓之前,他腳步一拐,走到窗邊,抬手將玉牌再次取了下來,丟進抽屜里。

    但是他一轉身,身后又是“鐺”的一聲。

    “......”

    江橘白僵立在原地,他不敢回頭,害怕看到詭異奇怪的畫面。

    可回頭幾乎是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

    他回了頭,那玉牌果然又出現(xiàn)了窗戶上,它方方正正,通體冷潤,

    窗戶玻璃里,頭發(fā)微微濕潤的江橘白,臉色泛白,眼神無措。

    江橘白可不期待惡鬼出現(xiàn)。

    穿上人皮,它才會像個人類一樣行事,沒了那身皮子,它看起來再正常,他所做的事也只會詭譎莫測。

    江橘白沒再管,他關了燈,準備睡覺。

    然而,當他再轉身準備走上樓梯時,他余光瞥見了窗戶的一扇玻璃里,出現(xiàn)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它嘴角弧度溫柔,嘴唇顏色血紅,眼神比夜色還要幽黑,死死地盯著站在樓梯口的人。

    江橘白呼吸一滯,拔腿就想要跑。

    下一秒,男人被直接臉朝下按在了沙發(fā)上。

    江橘白呼吸急促,他垂眸,看見了一抹藍色布料。

    它進來了。

    羞赧混雜著濃濃的恐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陰涼的體溫順著他的脊背穿透全身。

    年輕的男高中生左右膝分別跪在江橘白的腰兩側,他彎下腰,貼著江橘白的左耳,親密非常,“找到你了哦,寶寶�!�

    作者有話要說:

    白天做人,晚上做鬼,比心

    評論發(fā)50個紅包

    第80章

    見面禮

    江橘白收回目光,他動了動,把臉埋進了沙發(fā),甕聲甕氣,“放開。”

    他手腕被擰在后面,對于這個打上門來的徐欒,他有些害怕,但比十年前要好多了。

    年少時滿懷希望,所以易生恐懼,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比鬼怪更恐怖的多不勝數。

    比如江橘白不喜歡參加飯局,觥籌交錯,虛與委蛇。

    冰冷的懷抱壓了下來,它將江橘白壓進沙發(fā)里,從后面抱住江橘白。

    “我給你送花,你不開心?”徐欒聲音冷絲絲地飄進耳朵里。

    江橘白悶聲,“一般。”

    “你以后上門能不能走電梯?”

    “不會嚇到人嗎?”

    “我是讓你以人的方式出現(xiàn)�!苯侔讱鈵赖馈�

    他話說完,被徐欒翻了個面,客廳的沙發(fā)不算寬敞,躺下兩個成年男人有一定壓力,江橘白半邊身子都壓在了徐欒的身體下,對方沒有體溫可言。

    “看情況�!毙鞕铔]有答應,他手指沿著江橘白的鼻梁往下,停在唇峰,“說說你這些年怎么過的吧�!�

    江橘白表情變得不太自然,“我過得挺好的�!�

    “說說看,怎么個好法。”

    “你朋友就只有寧雨和向生,向生后來被調去了津城,近期才被調回總部,所以除了寧雨,你沒有朋友,徐家鎮(zhèn)那些人也基本留居本省,你年尾才會回一次江家村,剛開始兩年你們經常碰頭聚會,后來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結婚生子,你是你們村的光棍……”

    “……”

    “你監(jiān)視我�!苯侔啄抗饫湎聛怼�

    徐欒笑著否認,“我只需要接觸你,就能得知你的過去,但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我想聽你親口說,你過得好不好。”徐欒摸著江橘白的頭發(fā)。

    他沒在對方眼睛里看見被歲月磋磨的凄苦和蒼茫,反而一如既往的坦蕩和純真,徐欒很清楚這不是他呆的環(huán)境有多特別,而是江橘白就是不把凡塵雜事放在眼里。

    假使當初自己沒出現(xiàn),江橘白留在江家村繼續(xù)做個鄉(xiāng)野少年,他也依舊能快樂地打水漂。

    但不能因為江橘白不在乎,就當發(fā)生過的事情未曾存在。

    徐欒想聽一聽。

    “沒什么不好的。”江橘白自我消化能力很強。

    “剛到首都,沒有水土不服?”

    江橘白撩了徐欒一眼。

    江家村是南方,首都在北方,飲食文化大相徑庭,從小村鎮(zhèn)里走出來的少年的第一步就是接受現(xiàn)實世界蒙著一層蜜糖的殘酷的洗禮。

    江橘白只暈乎了幾天便恢復如常了。

    “學習不會很吃力?”

    “......”江橘白也只是看了徐欒一眼,他沒說話,想跟徐欒拉開距離,又被一把給拉了下來,他摔回徐欒懷里,一臉的不耐煩。

    “就那樣吧。”江橘白目光朝天花板上投去。

    大學跟高中不一樣,高中翻來覆去要學的就那幾門課,老師恨不得在后面舉著鞭子抽著他們學。大學的老師不太管這些,江橘白的自制力一般,統(tǒng)籌規(guī)劃的能力也不算上乘,茫然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也是在那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跟宿舍三人的差異究竟在何處。

    那段時期,他想念徐欒的心情達到巔峰。

    他想,如果徐欒在,哪怕對方不是人,那段時期也不會如此難熬。

    徐欒:“你很優(yōu)秀。”

    即使沒有徐欒,江橘白也長大了,只是過程不那么順利。

    如果他在,江橘白半點苦都不用吃。

    他摸著江橘白的后頸,眸子血紅,但他動作在半途中忽的頓住。

    江橘白本來還在發(fā)呆,此刻對方低頭在自己頸后嗅聞的動作一下驚起了他。

    “你還抽煙啊�!�

    輕飄飄的五個字,飄進江橘白的耳朵里。

    江橘白抬起手聞了聞,他剛剛明明洗過澡了,也刷過牙。

    “大學就開始抽了�!苯侔渍Z氣淡淡的。

    茶幾上面的煙灰缸干干凈凈的,抱善每天放了學都會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不過江橘白不怎么在家抽,家里有小孩。

    徐欒輕輕抱住江橘白,像抱住了自己在外流浪十年的貓,他沒有立場去質問對方的毛發(fā)為什么臟透了。

    江橘白的心一寸寸軟下去,他抬眼去看徐欒,頭一回沒在對方眼里看見陰冷和怨毒,而是無盡的哀愁和自責。

    徐欒低頭,鼻尖抵住江橘白的鼻尖,“我那時候應該再強大一點,留下陪你到首都的能力�!�

    它還是惡鬼的一種,由怨恨生成,離得太近了,人還是不免得會產生恐懼心理。

    江橘白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心安理得地將頭轉開。

    一道冷,一道熱的呼吸纏在了一起,徐欒捏著江橘白的下巴,親吻下去的時候,江橘白下意識將眼睛閉上。

    徐欒喉間發(fā)出一聲笑。

    江橘白猛地睜開眼,看清對方眼中的戲謔后,劇烈掙扎起來。

    靠,怎么就閉上眼了,這跟告訴徐欒“歡迎光臨”有什么區(qū)別?

    惡鬼愛憐的神態(tài)只維持了短暫的幾秒鐘,他將江橘白的手腕壓過頭頂,它克制著沒有立即展露自己,而是仿若人類情侶親昵時,清淺地啄吻了江橘白臉頰幾下。

    江橘白呼吸驀地就變了,他望著上方的徐欒。

    “你妹在樓上�!�

    徐欒咬著江橘白的嘴巴,“她看不見�!�

    障眼法是鬼祟具備的能力中最基礎的一項了。

    對方的吻近乎暴虐地落下來,江橘白腦子里嗡了一聲,沒等反應,他唇齒被徹底撬開,下巴被掰著,完全是待人品嘗的姿態(tài)。

    徐欒的舌頭像一根蛇信子,濡濕靈活,它在男人的口腔里擺出巡邏的架勢,不放過任何一處。

    江橘白清清楚楚聽見了徐欒喉間舒適的喟嘆聲,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頭一回,江橘白用舌尖想要將徐欒給推出去。

    而這只會讓徐欒更興奮。

    兩張嘴在上頭眼見快打起來了。

    徐欒還有其他的動作,但江橘白經驗不足,遲遲未察覺,等察覺到時,為時已晚。

    江橘白掙扎,徐欒放任他掙扎,并且停下了。

    “你若不愿意,我們聊聊天吧�!�

    江橘白大口喘著氣,他額發(fā)被短時間冒出來的汗水浸濕,被徐欒的半路剎車弄得懵在當場。

    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撩開,他偏過頭去,企圖等心跳慢下來后再開口說話。

    可慢不下來。

    算了。

    沒什么好矯情的。

    “我愿不愿意很重要?”江橘白語氣冷淡,聲音沙啞。

    “不對,”徐欒捏著江橘白的下巴,搖了搖頭,善解人意得很,“當然得你愿意,那才能盡興而歸�!�

    “你想不想,告訴我。”他冰冷的指尖按在江橘白的肩膀上,眼神幽幽地盯著江橘白,誓要一個分明的答案。

    江橘白的嘴巴硬度隨著年歲見漲,他仰坐起來,臉還紅著,但一臉無所謂,在惡鬼面前,連帶著將生死也拋到一邊了,他提起褲子,跳下沙發(fā),“不想�!�

    “睡了�!�

    “沒事別來了,我忙�!�

    江橘白關了燈上樓,徐欒還跪坐在沙發(fā)上,他目光幽深地看著江橘白剛剛躺過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赤腳走到樓梯的拐角,眼前一道影子閃過,江橘白嚇得揮拳出去,徐欒穩(wěn)穩(wěn)接住,他彎下腰,直接將江橘白整個人扛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逼你了�!毙鞕枧牧讼陆侔椎钠ü�,力道不重,拍得江橘白面紅耳赤。

    他與徐欒的動作完全被隔絕于正常的世界之外。

    沒有人能感知到他正與一只怨氣沖天的惡鬼糾纏廝混在一起,哪怕徐欒此刻殺了他,都不會為人所知。

    床被壓得“嘎吱”一聲。

    他迷離的眼神望向徐欒血紅的眼睛,知道自身正在往無間地獄里沉墜。

    徐欒的性格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都不粗蠻,他將江橘白弄舒服了,讓江橘白舒服得昏了頭,才會展開屬于他的進餐時間。

    他用手掌貼著江橘白的熱臉,他的體溫很低,江橘白意識不清,主動地往他掌心拱。

    食髓知味后,緊隨其后的是無比后悔的心情。

    呼吸急促,眼淚滑下來,徐欒垂頭銜住他的唇,舌尖長驅直入,他吮吻許久后,放開江橘白,看著江橘白略有些失神的眼睛。

    “以后不要天天埋在辦公室里加班了,你體能太差了,玩都玩不盡興。”

    江橘白不可置信,他一巴掌扇在徐欒的臉上,徐欒還了手,但不是用手還的。

    江橘白嗚咽一聲,差點暈了過去。

    天空泛白時,江橘白被洗凈擦干塞進被子里。

    醒來時已經是暮色將近,他被零碎的說話聲吵醒,躺了一會兒,他才坐起來。

    江橘白低頭看著自己滿身的咬痕,大腦暫時停下了思考。

    難怪網上說,不要在深夜做任何決定。

    顯然,這就是下場。

    他將床尾的睡衣套到身上,雖然腰酸腿疼,但不至于難受到爬不起來,他站在樓梯口,聽著下面的爭吵聲。

    抱善:“是嗎,你是我的接生婆?”

    抱善:“我如果長得像哥哥就好了,我跟你不熟�!�

    徐欒:“你不像他�!�

    抱善:“我知道�!�

    抱善:“你做飯可以快一點嗎?”

    徐欒:“你來做。”

    抱善:“......”

    抱善:“那我們的爸爸媽媽是誰?”

    徐欒:“想認祖歸宗了?”

    抱善:“不是不是!我好奇嘛!我連你都不想認,怎么會想認祖歸宗呢?”

    江橘白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他在沙發(fā)上坐下,呼出一口氣,軟軟地陷了下去,白玉般的臉,稍顯蒼白。

    “我?guī)湍阆蚬菊埣倭恕!毙鞕枳叩剿媲�,他彎下腰,哄小孩一樣,“還好嗎?”

    江橘白面無表情地把頭轉過去,徐欒用手掌,扶著他的腦袋,扭回來。

    “我餓了�!�

    放學回到家還沒吃上飯的抱善也附和,“我也餓了�!�

    只能先吃飯了。

    抱善跟著江橘白,過的是表面光鮮的日子,漂亮裙子漂亮書包漂亮發(fā)卡,但家里不是外賣就是外賣,不吃外賣的話,那就得抱善下廚,抱善廚藝潦潦,能吃,算不上好吃。

    徐欒做了一盅海鮮粥,炒了幾個清淡可口的小菜,只吃上一口,抱善對徐欒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江橘白一口接著一口喝著粥,他面前坐著的“人”沒有身著校服,氣息溫潤了許多,前提是不看他的眼睛。

    “哥哥你不吃嗎?”抱善拿著勺子,問對面的徐欒。

    接著,她在徐欒溫和的面皮下,看見了另一張一模一樣卻氣息陰冷的臉。

    江橘白抬手就擋住了抱善的眼睛,“別嚇她�!�

    抱善埋頭狠狠吃飯。

    “那我們現(xiàn)在算是什么關系?”徐欒伏著桌面,看向江橘白。

    江橘白無動于衷,“炮友�!�

    “我們認識多年了……”徐欒淺笑道。

    江橘白改了口,“認識多年的炮友�!�

    徐欒瞇起眼睛,還是笑著,只是笑容莫名讓人后脊發(fā)涼。

    他目光慢慢落到了江橘白手腕上那串已經很舊很舊的銅錢上面。

    那么串丑東西,江橘白竟然聽話地戴了這么多年。

    公司上下很快就都得知開發(fā)部門那個帥得要死的部長談了戀愛,沒談也是在曖昧期,反正是沒他們這些人的事兒了。

    不過那江部長一慣話少還壞脾氣,不是他自己說給眾人聽的,是頭上那位年輕無為的總裁在江部長辦公室哭鬧不休,被路過的人給撞了個正著。

    江橘白站在茶水間,對前來打聽的明晗置之不理,但明晗最擅長的就是自娛自樂,自言自語。

    “寧總那天走的時候,眼睛腫得跟兩個桃子似的,部長,你這回是真?zhèn)思倚牧�。”明晗直搖頭。

    江橘白接滿冰塊,倒?jié)M汽水,口味一如既往。

    “部長你應該喝咖啡,他們都喝咖啡,手磨的那種�!泵麝嫌檬衷诳罩修D了轉。

    “不感興趣。”

    當周周日,徐家來了一波人跟他們公司洽談合作,這對雙方都是個歷練,對面來的也是徐家小孩,這邊寧雨在老一輩掌權人眼里,同樣是個孩子。

    江橘白縮在的部門屬于技術部門,他不參與這些。

    電梯門緩緩打開,烏泱泱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站在里面,他往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可以等下一趟。

    電梯門快合上時,一只手突然伸出來擋在兩扇門中間。

    “請問,你是江橘白嗎?”開口的是徐六,他亮出自己的大白牙,“我哥在地下停車場等你�!�

    整個電梯的人都身家不菲,都是體面人,最講究德行端莊,此刻雖然好奇,卻也只能將眼珠定格在某個位置,實際上早就用盡全身力氣看清了站在電梯外面的英俊男人。

    江橘白選擇回辦公室再加一個小時的班。

    他沒有拖延的習慣,工作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加班也是無事硬加,他窩在椅子里舉著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他靠著座椅的靠背,背對著辦公室外面的景象。

    所以他不知道外面的燈一盞接著一盞熄滅,一道頎長的暗影,離他越來越近。

    “鐺鐺”

    有鈴兒在響。

    江橘白四處張望,想要尋找聲音的出處,頭還沒扭過去,一雙手從眼前的方向朝他伸來,隨著手出現(xiàn),徐欒也完整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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