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聽誰說的?”江橘白蹙眉。
陳芳國擺手,“你別管我聽誰說的,趕緊給我斷了,好好的不學(xué)學(xué)那些不正經(jīng)的東西,這都什么時候了,具體考試你自己算算,只有多久了?老白要是知道,估計能從地下爬出來給你兩耳光!”
“你對得起他對你的諄諄教導(dǎo)殫精竭慮嗎?”陳芳國痛心疾首,拿著陳白水當(dāng)武器也不帶一點心虛的。
江橘白只能慶幸陳白水剛剛沒在,不然要是聽見陳芳國說自己網(wǎng)戀,指不定又得找自己麻煩。
江橘白告訴了陳芳國,自己只是為了打發(fā)那些追求者,尤其是惦記自己的男同,隨意找的一個借口。
陳芳國明顯不相信,“真沒戀愛?你這么帥......我不信�!�
“......”
“小芳,你有些無理取鬧�!�
陳芳國清了清嗓子,將上身支棱了起來,“沒有網(wǎng)戀就好。我呢,不是個保守的老古董,我只是不贊同你們在這個關(guān)鍵時期搞那些東西,要談,可以,上了大學(xué)隨便談,你談他十個八個那是你的本事......”
江橘白:“...我不是那樣的人。”
受人到中年依舊感情甜蜜的吳青青江夢華夫婦倆的影響,哪怕江橘白知道自己長得還算不錯,他也完全沒有靠著臉去惹三惹四的想法。
再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嫌麻煩。
他不知道戀愛是怎樣的,但應(yīng)該都跟徐欒大差不差。
如果另一半都是徐欒這樣的,別說十個八個,半個他都受不了。
陳芳國盯著江橘白看了一會兒,沒看出來他撒謊,才松了口氣,變得語重心長起來。
“學(xué)校里這段事情頻頻出事,校長和主任都很擔(dān)心上面要求放假休整,我們老師倒是不要緊,休整也能領(lǐng)個底薪,但你們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高考了,這要是一停課,你們考試可怎么辦?”
“我現(xiàn)在一個人帶兩個班,有時候會有點顧不過來,1班同學(xué)比較自覺,你就幫我多看著點兒,要是有誰狀態(tài),你就及時跟我說�!�
“讓我給你打小報告?”
“我能是這意思?”
“徐武星遭遇了那事,徐文星親眼見著了,他這幾天也一直沒來學(xué)校,跟你一樣,今天才來上課,親弟弟去世估計對他是個不小的打擊,你幫我多看著點兒�!�
江橘白現(xiàn)在只要聽見徐武星這個名字,渾身就隱隱作痛。
但他跟陳芳國沒法說,搪塞道:“我會多注意的�!�
陳芳國很是欣慰,放他回了教室。
如今學(xué)校的課間,少有人在走廊追逐打鬧,徐武星徐丹海的死亡給所有人都留下了無法抹消的陰影,哪怕警察時常出入,學(xué)校也請人開了道場做了法事,大家心內(nèi)依舊惶惶。
太陽已經(jīng)升至半空。
但三月出頭的天氣,日光再明晃晃,也不算暖和。
接水處那人高的鍋爐跟前,一個身形瘦削的男生正偏著頭,舉著杯子在水龍頭下面接水。
江橘白從對方身后路過。
水聲一下停了,徐文星的聲音在江橘白身后響了起來,“江橘白�!�
對方叫住了他,他才停下腳步。
幾分鐘后,兩人靠在1班教室外面的陽臺說話。
徐文星長時間的沉默著,但手中動作沒停,杯子在他手里緩慢轉(zhuǎn)圈,他微微低著頭,視線落在將走廊地面一分為二的太陽光線上,他將頭仰起來,看向了天花板。
“我媽從公司里辭了職,現(xiàn)在天天在家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爸也請了一段時間的長假�!�
“昨天他們兩人去墳地探望徐武星,發(fā)現(xiàn)徐武星的墳不知道被誰給挖開了,尸體被分成了幾大塊,旗子一樣在墳地上方的樹梢上懸掛著,我媽一開始沒看見,直到她額頭上被滴了一大滴黑血,加上頭頂哄吵的鳥叫聲,她跟我爸才抬頭看。”
徐文星用力地攥著水杯,手腕在發(fā)抖,“徐武星的尸體都快要被風(fēng)干了,被群鳥當(dāng)成了腐肉啄食,我媽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
“...我想不到是誰能這么恨徐武星,他死了都還不放過他�!�
江橘白聽他說完后,良久,“節(jié)哀�!�
江橘白覺得把人墳刨開,尸體大卸八塊,掛在樹上喂鳥吃這樣缺德的事情,多半是徐欒干的。
但徐武星......活該。
如果不是徐武星父母沒注意,讓小馬撿到了那只小人偶,如果不是徐欒,他最后可能也會變成一只失去自己思想的人偶。
以徐武星的智商,他想不到如此惡毒陰險的招數(shù),他每回用來針對江橘白的花招都恨不得寫大字在臉上廣而告之。
可智商的高低決定不了少年人惡意的深淺,他只是想不到狠絕的方式,不是不想。
那個幫他的所謂的大師,一定也在這件事情上給予了他幫助。
江橘白想到這里,臉上的悵然都幾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聽著徐文星說話的聲音,面無表情。
“本來我一開始認為是你,我還向警察說你們從初中就開始不對付�!毙煳男强酀匦χ安贿^不用警察調(diào)查我也知道不是你,你沒那么狠心,殺不了人,那樣的手段,一般人也做不到。”
江橘白沒說話,只聽著。
過了半晌,徐文星嘆出一口悠長的氣,有傷懷,也有感念,還有難以察覺的慶幸和......喜悅?
江橘白奇怪地朝徐文星看過去。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家里人一直都更喜歡徐武星,他比我嘴甜,性格也更外向,哪怕我成績比他好,也比不上他在我爸媽心目中的地位。”
“他活著的時候,我真的很煩他,也很累,他愛惹是生非,我總要跟在他身后給他擦屁股,”徐文星講到這里,忽然朝江橘白淡淡一笑,“但每次我?guī)退幚硭堑穆闊┑臅r候,很多人都會對我跟他之間的差距感到驚嘆,所以,其實我也挺樂意的�!�
“也就他蠢,在別人貶他抬我的時候,他還能在旁邊驕傲得像只雄雞。”
“現(xiàn)如今,爸媽只有我了,不管他們更愛徐武星還是更愛我,都只有愛我這一個選擇了�!毙煳男菑氐仔ζ饋�,江橘白從他的臉上,從他的眼睛里都再沒看出半點悲傷的痕跡。
“好好考試吧,你不想去首都嗎?”
話題突然變得陽光、充滿希望與斗志起來,江橘白收回打量徐文星的目光。
“還沒有想好。”
少年頓了幾秒鐘,“新城�!�
“為什么?”那是個很遠且經(jīng)濟并不發(fā)達的城市。
江橘白:“因為離徐家鎮(zhèn)最遠�!�
他得想辦法把徐欒甩開。
江橘白低頭硬剝著長出來的指甲,他指甲很軟,不用指甲刀,撕也能撕斷。
和鬼祟糾纏一生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了。
開學(xué)后的第二次月考開始,公告欄上面將上周周考的成績排名表一撕到底,留下幾道發(fā)黑的膠水印子。
學(xué)校里的綠植大部分也都是橘子樹柚子樹,學(xué)校沒有溫棚,它們應(yīng)季開了花,兩種味道清香微苦,在空氣中糾纏融合。
自然的植物香氣一定程度上驅(qū)散了這段時間以來彌漫在學(xué)校里的低迷詭異氣氛。
考試的時候,教室里課桌之間的間距拉開,江橘白的桌子貼到了靠窗的墻壁上。
徐欒坐在他身后的窗臺上,拿著一支毛筆,安安靜靜地低頭在左手臂上涂涂畫畫。
考試結(jié)束,徐欒才給江橘白看,他畫的是什么。
是一簇橘子花,橘子花花苞形似茉莉,綻放后花蕊是明麗的淡黃色,花瓣花萼都是5個,呈短寬的柳葉狀。徐欒就這么細細地描了一大簇在手臂內(nèi)側(cè),有的全部綻放,有的含苞待放,芬芳青澀。
“你在給自己畫紋身?”江橘白無語。
“不一樣,”徐欒手指搭在江橘白的頸后,輕輕捏揉,“你剝了我的皮,會發(fā)現(xiàn)我的肉上面也有橘子花,你剃我的肉,會發(fā)現(xiàn)我的骨骼上面也刻著橘子花,你再把我對半剖開......”
"你有��?"江橘白拽了下外套,把拉鏈一拉到頂,他聽得身體發(fā)冷。
徐欒被罵了也沒生氣,只是幽幽地注視著不馴的少年,“你放肆。”
徐欒改為攥著江橘白的手,他的拇指擦著江橘白無名指內(nèi)側(cè)過去,痛徹心扉。
待他放手,江橘白朝還在發(fā)疼的位置看去,那里像是破掉了一塊皮,鮮紅刺眼。
少年湊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不是破了皮,而是一朵開至花瓣反卷的柚子花。
柚子花和橘子花大體相像,但江橘白在數(shù)不清的橘子柚子的環(huán)境中長大,他一眼便能區(qū)分出兩者,起碼,橘子花的花瓣數(shù)量固定,而柚子花的花瓣數(shù)量則是3456個都有可能出現(xiàn)。
徐欒給他的這一朵柚子花只有花瓣,還是鮮紅色。
少年冷冷地看向徐欒。
“我還能更放肆?”
徐欒挑眉,“拭目以待�!�
少年起身,直接伸手把徐欒從窗臺上推了下去。
“哎......”
徐欒的聲音消失在風(fēng)里。
“江橘白,你在干嘛?”從小賣部回來的江小夢一邊吃著辣條一邊朝窗外張望,有什么熱鬧看嗎?
江橘白回頭,“我不小心把垃圾丟下去了。”
“是嗎?”
江小夢趴到窗臺上,使勁朝下看,下邊是花壇里的草坪,每天都有學(xué)生值日打掃,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有啊。
考試成績周六就出來了。
圍在公告欄周圍的學(xué)生在看見這次的考試排名時,一片嘩然。
“怎么了怎么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江橘白第二!��!”
“就少了徐文星三分兒�。�!”
“我的親娘,他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吃了什么有助于成績提升的秘方?”
“作弊還是泄題,原因總有一個吧,我真的很難接受�!�
“還有一個,我們智商比較低�!�
“可是你們不覺得恐怖了,這才半年,他就從倒數(shù)爬到了第二,真的好恐怖�!�
“這才是祖國的花朵吧,我這樣的是祖國的雜草,真羨慕哭了。”
“我媽天天說我進步慢,我現(xiàn)在想要告訴她,學(xué)習(xí)這東西,天注定�!�
江明明和江柿一塊飛奔到洗手間找到江橘白,江橘白匆忙擦了鳥把鳥塞回去,一臉木然,“你們做什么?”
“你猜你這次的成績?”江明明激動得快飛了起來。
“第一�!�
“......”江明明不激動了。
看來江橘白對自己不僅很有自知之明,還很狂。
“第二。”江柿說。
江橘白洗著手:“我以為是第一名,第二名有什么可激動的�!�
“江橘白你現(xiàn)在是不一樣了,你是真了不起了,你忘了你總分加起來兩位數(shù)的不堪入目的過去了�!苯髅髯吩诮侔椎钠ü珊筮厬嵖�。
回教室,恰好撞上從教室里往外走的徐文星,對方看見江橘白,一臉的欣喜,“恭喜�!�
“謝謝�!苯侔讖乃磉呑哌M去。
徐文星在原地站了幾秒鐘,想什么想得有點出神,趕著上課鈴快響的最后兩分鐘,他走出教室,沒有去洗手間,也沒有去接水,而是拎著水杯下了樓。
公告欄的面前還圍著不少人,自己的成績看完了,還不忘看看其他人的。
其他人包括自己喜歡的,自己討厭的,自己關(guān)注的,總之得花上一些時間,仔細地端詳揣摩。
江橘白這個名字往前移動得太快了,許多人都有意識無意識地關(guān)注著。
“好厲害啊,真的好厲害,我聽高三說的,他上學(xué)期還是倒數(shù)呢�!�
“能不能讓他開個班?”
“我贊同�!�
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從旁邊伸來,搭在了徐文星的肩膀上,眼前是李觀嬉的臉,李觀嬉和徐武星徐馬克一直自詡為末班的三劍客,如今三個沒了倆,他現(xiàn)在整天在學(xué)校也是獨來獨往。
“這江橘白,以前我怎么沒看出來他這么能學(xué)呢?”李觀嬉撓著腦袋。
他看著榜上江橘白的名字,有些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因為就在去年國慶以前,江橘白這三個字還跟他跟徐武星這些人挨在一起。
他們和年級前二十之間隔了一條做夢都難以跨過的鴻溝。
然而現(xiàn)在,江橘白不僅跨過去了,還即將要趕超曾經(jīng)的第一名,成為新的第一名了。
“3分......下次周考他說不定就能超過你了�!崩钣^嬉摸著下巴,“那時候天天跟他打架,還沒想過會有仰望他的一天嘿�!�
徐文星聽后,輕輕地笑了。
“以后你們估計要一直仰望他了�!�
李觀嬉沒什么反應(yīng),他咂了咂嘴,琢磨了又琢磨,拍拍徐文星的肩膀,"不是你們,是我們。"
徐文星微微一怔,他扭頭看著笑得人畜無害的李觀嬉,臉上繃緊的肌肉松弛下來,跟著笑了,"你說得對,是我們要一直仰望他了。"
徐文星手指輕輕攥了攥掌心,他深吸一口氣,重新笑起來。
聽到江橘白考了年級第二,吳青青弄了一大桌子菜,不僅做了“滿漢全席”,還把江橘白外婆和外公也接來了。
兩個老人前段時間一直在為大兒媳婦喝藥過世悲慟,如今聽到江橘白成績斐然才展露了笑顏。
吳青青在廚房揮著鍋鏟,“爸爸,我想了想,回頭小白能不能在我們家族譜上一個人占一頁?”
江橘白坐在椅子上,按著遙控器,不停換著頻道。
“你這都是嫁出去的人了,留個名字就可以了,讓小白阿爺給他寫一頁�!蓖夤是個老古板。
吳青青翻白眼差點把眼珠子翻進鍋里。
不識貨,抱著幾個爛苕兒子當(dāng)寶貝。
外婆從自己的小布口袋里數(shù)了八十八塊錢給江橘白,“好好考,等你考上了最大的大學(xué),我給你八百八十塊。”
江橘白瞥了眼老人手里那一把皺巴巴的紙幣,推了回去,“等我考上了再給,現(xiàn)在我也用不上�!�
推了幾個來回,江橘白抓著錢直接塞回到外婆的布口袋里。
“嫌少啊?”外婆問。
“沒有。”
“等等,”江祖先本來在給自己的煙袋里裝煙草,這江橘白跟他外婆推來推去,他好像在江橘白手上看見了什么別的顏色,怪鮮艷的,“你那手上是什么?”
他用煙槍指著江橘白左手的無名指。
江橘白直接把手揣到了褲子口袋里,“沒什么。”
三個老人一塊撲上來掰他的手。
但年邁老人就算有三個,也擰不過一個正當(dāng)年少的男生。
江夢華下班回來了,一推開門,“做什么呢?”
江祖先說江橘白給身上弄刺青。
江夢華也加入了戰(zhàn)場。
這下江橘白就掙不脫了。
看著江橘白無名指側(cè)邊那一朵鮮紅的柚子花,江夢華罕見地沉下臉,“什么時候弄的?”
別說村子里了,哪怕是鎮(zhèn)上,市里,外面的大都市,許多人都接受不了紋身。
更別提自己家長了。
吳青青幾次回頭,忽而看見堂屋里開始大眼瞪小眼了。
她舉著鍋鏟跑出來。
一低頭,看見了禍源。
“哎呀,好看!”
“......”
江夢華還是沉著臉,“小小年紀,還在上學(xué),給身上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以后還怎么考公考編?這輩子都毀了!”
“不能考就掙大錢也行啊�!眳乔嗲嗾f道。
“你當(dāng)錢那么好掙?”
“你當(dāng)公務(wù)員那么好考?”
眼看著夫妻倆就要吵起來,江橘白趕緊伸手分開兩人,“這不是紋身,這是......那誰畫的�!�
夫妻倆顯然沒明白,那誰,誰?
江橘白朝江祖先看過去。
江祖先恍然大悟,拉著急赤白臉的兒子兒媳坐下,外婆外公不知情,但也不著急了,這明顯是有隱情。
江夢華拍著桌子,“他怎么那么壞?就是想斷你前途,讓你考不了公務(wù)員!吃不上國家飯!”
“......”江橘白以為徐欒沒那么無聊。
“飯好了叫我,我上樓瞇會兒,晚上還要上晚自習(xí)�!苯侔讖谋淅锬昧艘黄靠蓸�,不打算繼續(xù)待在堂屋里了。
外婆外公不明所以。
吳青青在他們發(fā)問之前,氣餒地擺手,“你們別問,不是什么好事,我上輩子肯定是造了什么孽,所以報應(yīng)在了小白頭上。”讓他被那么個東西纏上,還在身體上留下了印記。
江橘白沒回自己的房間,他轉(zhuǎn)進二樓那個小雜物間。
少年盤腿坐在地板上,一邊喝汽水,一邊把箱子里上次沒看完的紙條都看了一遍。
給我?guī)銈兗业蔫肿映园伞?br />
你可以天天陪著我嗎?
我是你最重要的好朋友嗎?
如果我以后,一直都是xia子,你會不會嫌我煩?
我感覺你不是人......
你身上有柚子花的香氣,我喜歡柚子花。
...
徐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從后面摟著他,“你明明說喜歡,我給了你,你又不高興�!�
江橘白差點被汽水嗆到,他咳出眼淚,仰頭看著徐欒。
徐欒沒有一直待在江橘白的身后,他盤腿坐在江橘白對面,離得很近,兩人的膝蓋撞在了一起。
金色的日光從小窗照進來,落在他的一面肩頭,直接穿過他的身體,但又沒使他身體變得透明。
惡鬼青白的臉在太陽底下顯得更青白,身上的鬼氣也更明顯。
見不得光的生物,一定要出現(xiàn)在光底下,只會格格不入。
徐欒將地上的紙條一張張撿到手里。
“你這次考得特別好�!�
“又不是第一�!�
“已經(jīng)已經(jīng)很好了。”徐欒把所有紙條都放回到箱子里,他傾身,湊到了少年眼前。
“我獎勵你,還是你獎勵我?”
江橘白哪怕耷拉著眼,也逃不開徐欒的視線,"什么意思?"
“你考得好,我應(yīng)該獎勵你,”徐欒喃喃,“但你能考得好,我也出了力,你也應(yīng)該獎勵我,但是我讓你選?”
江橘白輕嗤一聲。
徐欒讓他選,那就是沒得選。
徐欒猩紅森冷的眸子一直注視著等待著江橘白給出反應(yīng),帶著零星的笑意。
但是見鬼的,江橘白居然在惡鬼的眼底看出了縱容。
與其被強制......
江橘白把手中的可樂慢慢放到了一邊,他的手沒有收回,而是直接伸向徐欒。
他掐著徐欒的脖子將對方按在了地板上,主動低頭啃了徐欒一嘴巴。
人類與惡鬼不同溫度的氣息在口唇之間傳渡著,即使連一絲動作都沒有。
陽光從側(cè)面打在少年的臉上,像塊瑩潤的玉被拋在了太陽下。
徐欒難以自抑地笑起來,他手臂環(huán)住江橘白的腰,稍微一動,變成了他在上,江橘白在下。
少年還穿著校服,他被抵在日光里,一切都無所遁形。
淺藍色的校服顏色像一段海面般罩在江橘白的肩頭。
他打底的薄毛衣被掀了起來,衣擺被惡趣味地塞進了他的嘴里。
江橘白狠瞪了徐欒一眼。
徐欒弓著腰,湊過去偏頭吻住他,徐欒吻得異常溫柔,從外到里,生怕將他碰壞了似的,可卻一寸都沒放過。
“其實我有想過,把柚子花畫在你的.......”徐欒手指在少年大腿內(nèi)側(cè)輕點了一下。
江橘白抖了一下,“滾�!�
“但我只是想想就算了,因為如果在這個位置的話,你就沒辦法指著柚子花朝別人說‘情侶刺青’了�!毙鞕枋种敢呀�(jīng)不屬于人類正常的手指長度范疇,他指腹在地板上劃過去,地上出現(xiàn)幾道水痕。
江橘白瞳孔微微擴大了一小圈。
徐欒貼著少年耳廓,“我就說了,你很需要我�!�
片刻的溫柔過后,鬼祟撕開面具,露出貪婪陰濕的真面目。
他朝江橘白重重吻下去,攪干了少年口中的濕潤。
江橘白左手被徐欒扣住,柚子花那一塊的皮膚由冰冷變?yōu)橹藷幔踔翣C得有些發(fā)疼。
他有些相信之前徐欒說這不是畫在皮膚表面,而是刻在肉和骨骼上。
徐欒變成了模糊不清的黑影,它裹著少年。
日光越耀眼,它越狂妄。
它先將手指送了,才按著少年膝蓋,將shetou也跟著送進了。
江橘白蹬腿想踹對方,發(fā)現(xiàn)只是踹了一腳空氣。
惡鬼不想要人類碰到他的時候,實體就不存在了。
它可以在任何時刻、任何地點,以任何形象,對喜歡的人為所欲為。
少年朝惡鬼發(fā)起的第一次反擊沒有獲得勝利,之后就失去了全部的反抗之力,他背靠著雜物間的墻壁,身體癱軟。
他感受著,也眼睜睜看著。
徐欒撩眼,眸子血紅。
在最后一刻,江橘白被空氣中柚子花的香氣沖擊得頭暈?zāi)垦!?br />
它享受夠了,也將少年伺候好了,才重新親吻江橘白的嘴唇。
少年的一切他都愛不釋手。
這像安撫,像標記,也像宣告,它細長冰冷的手指懶散地搭在江橘白的頸后,凍得他微顫。
江橘白瞳孔邊緣的一圈都被染上和對方瞳孔同樣的猩紅。
作者有話要說:
頂著鍋蓋清心寡欲地打坐中
端午安康,評論發(fā)88個紅包
第63章
新氣象
“上樓小睡了一會子,臉色是紅潤了點�!眳乔嗲噙f給江橘白一碗飯時,還不忘偏著頭,捏了把江橘白的臉。
江橘白看著碗里冒尖的米飯,“我吃不了這么多�!�
他最近胃口不如以前了,可能也因為過了長身體的階段。
他把飯推了一半到江夢華的碗里,取了只空碗舀湯喝。
江祖先看江橘白的眼神沒吳青青那般充滿母親般的慈愛,盡是打量。但老人什么也沒說。
用過了飯,江橘白倒在堂屋江夢華自己炮制的沙發(fā)里玩俄羅斯方塊。
江祖先上了閣樓。
他拉開抽屜,從抽屜里摸出一枚只有手掌心大小的按鍵手機,屏幕更是小得可憐,三個字就能占滿整個手機屏幕。
他給無畏子撥了個電話過去。
接電話的是無畏子的親傳弟子徐百百,和江祖先這種三天打魚兩曬網(wǎng)隔三差五放假的老貨大相徑庭。
“您稍等。”
無畏子接了電話之后,江祖先請問對方,將剛剛飯前的發(fā)現(xiàn)說給了對方聽。
無畏子握著手機,沉默了。
“我之前在天橋上碰見過小白,他沒認出我,所以起碼他那時候還沒記起來自己跟徐家那鬼玩意兒的糾葛�!�
“你后來跟我說他記起來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感到不可思議了,那東西居然掙脫了封印,跑了出來,還又找上了他�!�
“不過也怪我大意,自以為這么多年過去,它就算沒有消失,也該只剩下一縷殘魂,沒想到它居然只是在蟄伏�!�
“這也是小白的命,你說認個神當(dāng)干爹都能陰差陽錯認到鬼身上,還是小時候那縷邪魄的本體。”
江祖先握著手機,“那柚子花......”
“還能是什么?它把小白當(dāng)自己所有物了唄�!睙o畏子雖然語氣輕松,可面色卻已經(jīng)嚴肅凝重了起來。
他不知道該如何與江祖先說明,像徐欒這般被親生父母一再拆解再拼湊,活著時便不知是人是鬼的鬼祟,實力和怨氣本就比一般的游魂野鬼要強悍。它在人類身上留下的東西,橫豎高低都帶著森森的鬼氣,對人類本身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意志力稍弱些的,由于被鬼氣侵入,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也不是沒可能。
江祖先:“這我能不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我早就知道,那東西,來路不正,居心不良!”
“我想問的是,這種印記是不是代表了......”
“是,”無畏子聲音壓低,"摯友,愛寵,愛人,任選其一,或者全部,都可以,隨你。"
老人形容如枯木,溝溝壑壑滿布,蒼老的面龐像被丟了顆火星子上去,轟一聲被引燃,他的臉燃成了醬紅色,他一巴掌拍在小桌子上,“妖物!妖物!”
“冷靜�!�
無畏子安慰著這個實力一般脾氣不小的老東西。
“我已經(jīng)在想辦法了,它如今已經(jīng)不是你我能對付得了的,你先別驚動它�!�
“你準備怎么做?”
“引神附身。”
“神能愿意上你我的身?”
“......”
江橘白聽見樓上響起好幾聲“砰”,其他人都在樓下,就江祖先吃完飯便鉆上了閣樓。
吳青青怕吵著江橘□□神,仰頭不滿地看上樓,“爸,你聲音小點兒!”
江橘白玩了幾把小游戲,看著外面太陽將落未落,他腿長,本來搭在沙發(fā)扶手上,屈起來轉(zhuǎn)了半圈便踩到了鞋子上。
他把手機丟進書包里,彎腰系鞋帶。
“我去學(xué)校了。”少年臉色白里透紅,光澤細膩,唇色比淺粉稍深一個度,像一束花瓣要開不開的婀娜桃枝。
只是他眼皮一掀,那氣質(zhì)登時就不再婀娜了。
他更像后山那幾棵常年沒人管自己開自己花自己結(jié)自己的果的橘子樹,花的味道并不芬芳,橘子的口味也不甜,花朵清麗,花和果子甜中帶澀,尖銳重過甜美。
“等等�!�
已經(jīng)開了春,馬上初夏,南方不比北方,南方的夏天會來得更快。
現(xiàn)在的天氣已經(jīng)穿不了厚棉襖了,江橘白不在乎形象,也不追趕潮流。
吳青青拿著件玫紅色的連帽衛(wèi)衣下來,"我昨天在鎮(zhèn)上買......你跑什么?回來!"
被抓回來的江橘白,被肩上的書包,吳青青把衛(wèi)衣從他頭上硬套下去,衣擺拽平,“我就知道你穿這個顏色好看�!�
江橘白皮膚白,臉小,五官更是輕薄精致,少年感逼人得很,不管是沉悶的黑白灰還是扎眼的紅橙黃,他都壓得住顏色款式本身,讓一切變成他的陪襯,不至于喧賓奪主。
“就穿這個,去學(xué)校吧�!笨礃幼�,吳青青滿意得很。
江橘白不情不愿地走出門。
他走出門,又打算返回,手指搭著門把手擰了擰,門從里邊被鎖上了。
“......”
江明明又不知道什么時候蹲在了他家院子外邊,江橘白走出去,被蹲在墻角根的江明明嚇了一大跳。這次還多了一個江柿。
“我先來的�!苯琳f。
“明明我先來的�!苯髅髡f。
江橘白弄著衛(wèi)衣帽子,“怎么不進去?”
“你家那兩條狗,我們怕來著...”江柿本來是有登門的打算,但黑狗在左,狼狗在右,喉嚨里發(fā)出一致的低吼,誰敢進��?
江明明吸著果凍,上下打量著江橘白,“你這衣服還挺好看的�!�
江橘白因為穿玫紅色的不快被江明明的夸獎沖淡了不少,“是嗎?”他反應(yīng)不大,但不停拉扯著衣服的動作收起來了。
“真的帥,我本來以為這種顏色只能女生穿�!�
“屁,就是一群丑男穿得丑才說只能女生穿!改天我也讓我媽去給我買件這顏色的衣裳�!�
“你?”
以前跟在江橘白身后不停吵嘴的是李小毛和陳港,如今改換成了江明明和江柿。
江橘白走在前面,水果店老板遠遠看見了他,跟往常一樣,一把拉下卷簾門。
周日的晚自習(xí),陳芳國沒去自己班上,反而是抱著一個大紙箱子到了1班。
“我來給你們發(fā)獎品�!�
底下的學(xué)生都伸長了脖子朝講臺上看。
陳芳國紅光滿面地說道:“這次都考得很不錯,我自己掏腰包買了一箱筆記本,進步大的啊,我買的是這種皮面的,還刻了字,看:前程似錦!”
陳芳國叫到了江橘白的名字,把第一個筆記本遞給了他,“這位同學(xué)啊,在此次考試中,進步最大,讓我們送給他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