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桑淚光盈盈的雙眼閉上,秦宋歉疚而瘋狂的眼神投來,李微然仿佛心底悠長一嘆,萬念俱灰的就此走進那間本該關著秦桑的小黑屋。
“對不起�!�
這是李微然生命中,最絕望的一句抱歉。
那晚在醫(yī)院外面,李微然坐在車里,痛的渾身動彈不得,僵在座位上一夜到天明。
你的人生有過哪怕一小段的冰冷無聲么?就像忽然被推入黑白默片電影的時代。倒也不是夸張到說周遭死寂一片,而是一種任世事變遷,留我一人孤單犯錯誤寒江雪的感覺。
而現在面對二哥惱火的表情,李微然更多的感覺是無力。
“李,微,然!”容巖咬牙切齒,好像要把這三個字磨碎了吃下肚去,“你竟然把手頭的梁氏股票全都拿出去做抵押?!你腦子壞了!”
李微然低頭,一手夾著根點燃的煙,一手按壓著太陽穴,嗓音有些嘶啞,“我手頭現金不夠。”
“現金你都往秦威的公司扔光了!”容巖怒了,桌子拍的震天響,“你知道誠實基建這兩年投了多少在秦威那個項目里面?何況項目已經運轉了那么久,滾雪球一樣的越滾越大,程家撤走之后,秦家需要的是一整個資金鏈,最好是一個財團!就憑你一個人想撐下來?”
“不然呢?你要幫我么?”李微然抽了一口煙,繼續(xù)低頭不急不緩的問。
容巖再也忍不住,推開椅子走過來,揪起李微然揮拳就要打,紀南連忙撲過去攔住他,陳遇白閃身過來,擋在了中間。
容巖很少這么沉不住氣,冷靜更覺得更是郁悶,恨恨的踢翻了一張椅子。
李微然倒是沒紀南想的那么脆弱,他只是低著頭抽煙,一支煙抽完了,拍拍褲子上的煙灰,他往后靠在沙發(fā)里,臉上的表情木木的,“你們隨我去世吧,我現在不做點什么,心里空空的特別難受�!�
李微然不說話,因為連續(xù)的失眠,他現在長期處于有些困卻睡不著的狀態(tài),隨時都有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
坐在一邊一直沒有發(fā)表意見的梁飛凡,這時冷冷的哼了一聲。陳遇白抬眼看了他一下,他微微點頭,陳遇白于是從公文包里抽出一袋文件,狠狠的砸在李微然頭上。
李微然吃痛,偏了下頭,接過來拿在手里,問:“什么?”
陳遇白冷笑,“你比哥哥們心狠,我們幾個可是受不了梁氏那么多股份落在別人手里,給你贖回來了�!�
李微然愕然,轉頭看向梁飛凡,“大哥?”
“自己手里攥著一大把收購來的小公司不用,去求別人給你送人情做什么?”梁飛凡端起咖啡,摩挲著杯子的邊緣,“那個項目也還算可以,就當遠線投資吧。就是秦威那個老頭子溝通困難了點,你自己挑的岳父,自己去討好。老三把資金劃給他,那些掩人耳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讓他自己去做好了�!�
陳遇白點頭,紀南和容巖面面相覷,李微然緊緊皺著眉,不知道說什么好,接過陳遇白早準備好的一切文件,他默然。
“小五,”陳遇白說,“別一個人背那么多東西,我雖然不贊成你的做法,可我們是兄弟。”
李微然點頭,再沒有別的話說,轉身出去了。
容巖看著他合上門,良久,問梁飛凡:“哥,煙姐給小五打抱不平?”梁飛凡不喜歡小五那個媳婦是他們都知道的,怎么可以這次這么爽快。
梁飛凡搖頭,“小五的父親親自致電,我總得給他面子�!�
紀南驚訝,她見過李意幾面,再嚴肅不過的政客了,現今這樣的局面,他怎么會出來說話?
“秦桑低綠枝,”梁飛丹不以為然的嗤笑,“那個迷了小五小六的秦家三小姐,好像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紅顏禍水啊......”容巖拖長了聲調,被紀南一拳打的悶哼。
梁飛凡和陳遇白卻想起了各自家中的禍水,都是低低一笑。
你經歷過影響深遠至你一生的災難么?當下的冰冷過后,傷痛蔓延,等李微然的痛覺從麻木中漸漸恢復,他周身的細胞都在仰頭流淚。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
飄于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是千千晚星
亮過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這宵美麗
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
AH……
因你今晚共我唱
桑桑,因你今晚共我唱
李微然離她遠遠的站著,連背影都透著落寞。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吶!”顧明珠不知道從哪里繞了過來,站在了他身邊,順著他的眼神往上看去,意味深長的一笑。李微然平時與她玩笑慣了,這下卻沒理會她。
“你平時是最多話的,今天怎么了?跟姐姐說說�!绷菏媳娙�,顧明珠最喜歡的莫過于還算純良的李微然,雖然她年紀其它沒他大,可是按著顧煙的輩分,李微然一向尊稱她一句明珠姐。
“呵呵,”李微然有些醉意,輕飄飄的笑,“不如不遇傾城色。”
二樓最隱蔽的小陽臺上,他看著底下大廳里那個顧盼生姿的傾城,和秦宋說了幾句話之后,又一個人站到了一邊,靜靜的看著窗外。
“小五,其實你有多痛苦,你讓出去的那個人就有多痛苦。你們兄妹友弟恭,想過人家姑娘的感受么?”四下無人,顧明珠也不必帶著冷艷精明的面具,她伸手有些粗魯的拍拍李微然的肩膀,“斷了個把手足,你還可以在街上走來走去,可真要沒穿衣服,你能么?”
李微然聽著顧明珠的醉話,笑不出來。眼神只看著樓下的秦桑。他的目光深遠,好像一個塞滿了厚重冬衣的箱子,不負重壓,被頂開了蓋子慢慢慢慢的膨脹開來。
晚上他回去,照例還是模模糊糊的蜷縮在床上,凌晨兩點多的時候,起來吃了一顆安眠藥,昏昏沉沉一直翻身。三點多的時候再吃一顆,再繼續(xù)迷糊。五點半左右,天朦朦亮,又是一個晚上過去了。
飛機是七點吧?
李微然木然起床,刷牙洗臉,然后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抱著她買來的抱枕,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鷯哥自從來了他家之后,一直是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喂的,也因此學了一口流行的東北話,它睡夢中被李微然吵醒,撲騰著翅膀在架子上呱噪,唱著阿姨那里學來的小曲。
荒誕的小曲映襯下,客廳更顯得安靜的可怕。李微然不知不覺的走過去,對著鷯哥自言自語,“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