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季秋被他的眼神看熱了,伸出手去,挽住臂彎。
筆挺的西裝料子摸上去比想象中柔軟,一把刀最安全的地方在刀柄處,他早已把自己交給了她。
今晚在場的名流數(shù)不勝數(shù),哪怕有幾位位高權重的提前離場也無傷大雅,隨便找一位都是名利場上被追逐的角兒,推杯換盞間又是不動聲色的試探和考量。
今晚秦琢無疑不是大家留意的對象,也是他回國內首次以主人公身份出席這樣的場所,往常出現(xiàn)在這里的都是秦肅,比起秦琢大家也更熟悉秦肅的風格,如今大家對秦琢更多的是觀察,還有留意他是否有這個底氣代替兄長坐上這個位置。
這無疑也是秦家對他的考核,然而秦琢卻絲毫不在意,舉手投足間足以看出應對這樣的場合過分游刃有余,交談間話術清晰,進退有度,不一會兒就和某位省級領導交談起來。
對方是近十年內為數(shù)不多的實干派,一直走訪基層,甚至促成了許多政企合作,收效可見。對方的年紀比秦琢的父親還要年長些,和他交流的時候秦琢會微微低頭,傾聽和說話的表情都十分認真,季秋作為女伴跟在身邊也受到了不少關照,在得知她是秦氏技術部管理層的時候也受到了不少贊嘆的目光,因為眾所周知秦氏最犀利的正是這個模塊,不僅在國內,甚至在國外也是領先水平,也是秦琢能站穩(wěn)位置的基石。
好歹名義上是校慶晚宴,商業(yè)氣氛大家都把握得很好,起了個頭,互換了名片,點到即止就散了,各自的話題漸漸從試探中回到了舒適圈,就連秦琢也適時把話題收住,并沒有因為對方這個身份就過分謙卑,反倒引來對方的感嘆,拍了拍秦琢的肩膀,說了一句“后生可畏”。
互換了聯(lián)系方式后秦琢帶季秋到一邊吃東西休息,隨手拿了兩杯香檳和一些小糕點,角落里的沙發(fā)空著,他牽著她去坐下,說:“先吃點東西�!�
也沒問她累不累,他們共同出席過太多這類場合,進退的節(jié)奏都是相同的,甚至于只要有人細品就能發(fā)現(xiàn)方才那些交談他們都是一松一緊,搭配得完美無缺,他們都是進攻型,習慣把交談的氣氛把控在自己手里,看似有來有回,實則以退為進。
他們低聲交談間遠在門口的記者都在懟著這邊狂拍,許助這時候湊過來低聲詢問,秦琢示意不用管,和季秋保持著原先的距離。
許助明白了,又退開,不打擾他們說話。
“那位最近手上有京基的項目,正在找合適的投資和實施方,看剛才的意思是想給你機會�!�
季秋輕輕掃過那邊的記者幾眼,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秦琢略放松得靠在沙發(fā)上,一只手習慣性放在大腿,另一只搭放在沙發(fā)靠背,正好像是攏在了季秋背后,手指稍微碰一碰仿佛就能摸到她發(fā)尾下潔白如瓷的肩頸�?杉厩飳@樣的距離已經習慣了,并沒有察覺。
秦琢看了那個位置好幾眼,最后隨意得收回,回她的話:“給機會也要投標,項目越重要把控得越嚴謹,各方都要靠真本事。”
季秋無意識搖晃著香檳杯,喃喃道:“可是技術方面我們有很大優(yōu)勢�!�
“花錢就能引進�!�
季秋:“那就各憑本事�!辈恢老肫鹗裁�,季秋忽然淺淺一笑,“也不急,過陣子博覽會就要開了,其中有裝置藝術家聯(lián)名展,有母親幫忙,大部分我都已經聯(lián)系好了,技術這一塊他們都很滿意,還差個流程,本來想著過幾天也要找你簽字,因為校慶這事兒忙忘了�!�
季秋自從去技術部之后一直在想這事兒,手里握著東西要怎么展示出去是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太輕了熱度不夠,太重的場合憑她也爭取不到,公司不是秦琢說了算,層層遞上去阻礙只會越來越多,怎么樣用性價比最高的方式把他們心血的這一塊徹底推出去,為此季秋絞盡腦汁。
可沒想到在家住了幾天,機會就來了。過往秦琢和季秋也一直有關注國內外的許多大型裝置藝術展,卻忽略了如今裝置藝術其實已經十分活泛了,如今國內也有許多小型的有意思的展覽,規(guī)模不大但熱度很高。
季秋從母親的嘴里得知如今的藝術家們在尋找技術支持這方面也是比較頭疼的,畢竟國內此類技術并不成熟,這些展覽要么是需要從國外把器械搬運過來,但這樣一來成本二來維護都相對較高,哪怕是和國內機構合作,藝術家們也都不會太信任,合作起來很多矛盾。
所謂醍醐灌頂也不過如此,季秋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方向,后來經過母親的幫忙聯(lián)系上了幾位熟識的國外藝術家,他們都是沉浸裝置藝術和涉及技術展示相關的行家,在國外有自己成熟的團隊,原本這次博覽會是打算自給自足了,但看在季秋母親的面子上愿意坐在一張桌上和季秋談。
季秋是個直接又大方的人,她雖然是秦琢帶出來的,但行動不會像他那樣充滿了攻擊性,壓得人喘不過氣,相反因為她出身在這樣文化氛圍濃厚的家庭,太懂這些藝術家們的文人傲氣,因此交談間分寸把握得很好,讓幾位藝術家愿意仔細聆聽。
對方幾位原本對國內的技術都不抱太大信心,但后來季秋現(xiàn)場演示過就讓他們心服口服了,甚至出于誠意,季秋還展示了很快將要投入實際使用的新技術,承諾這次博覽會將會首次投放,并由她全程督工。
這事兒中間曾經遞交過報告上去,秦琢知道,但面對面聽她說這事兒,看著她眼里自信又興奮的光芒,秦琢喉頭微滾,手指還是情不自禁得搭在她的后頸上,輕輕捏了捏。
“回去就給你批下來,放手去做�!�
季秋覺得后頸一緊,隨后幾乎是迅速起了一陣戰(zhàn)栗,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覺到,戰(zhàn)栗之后骨頭都酥軟了,她整個都像是被他拿捏在手心里。
喝了酒,她雙眸水潤,回頭一瞥他,秦琢幾乎也是立刻覺得下腹一緊。
多日的壓制,還有午夜夢回那些旖旎的夢,她大概不知道,在那之后她就成了他夢中的常客。
他常夢到她像今天這樣靠在自己臂彎,但不是在談公事,而是慵懶得撒嬌,他會情難自禁得親吻啃咬她的肩頭,她穿著吊帶睡裙任他為所欲為,揪著他的頭發(fā)輕聲喘息,還有更過分的畫面,藏著成年男人的欲.望。
他想......邀請她到家里,他難得有這么放肆佻達的念頭,又因為心里的憐愛給壓下去,就因為她終于不會回避他一些試探的動作,如今她就像只微醺的貓,放開了懷抱,讓他小心翼翼使壞。
他不忍破壞這樣的進度,他是個攀山人,也是追趕的一方,這么多年他學會最多的其實是隱忍,是蓄勢待發(fā),他每次克制圖的都是長遠的以后。
所以秦琢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俯首,隱秘得,在別人看來他們在親密耳語的角度吮住了她的耳垂,“光明之眼”冰涼的耳墜被他含在嘴里,仔細吮磨,在她肩頭涌上緋色之后放開,啞聲說:“不要這么看我�!�
幸好有妝容支撐,季秋偏過頭,不讓別人看出這一角落里男人突然的瘋狂,還有自己的羞赧。
她輕輕瞪他,仿佛在說自己明明什么也沒做。
秦琢低聲輕笑,胸膛都震動。
最后才是真正的耳語:“總之現(xiàn)在不行�!�
以后,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作者有話要說: 騷起來了
第30章
不過雖然說是善于忍耐,但是從秦琢的眼神還有偶爾出格的舉動中,彼此都能感受到他的迫切,這份緊迫感不是突如其來的,而是很聰明的,以秦琢的方式步步為營扎根,讓季秋一點點接受,卸下心防。
然而還未等到有更多進展,季秋先等來的是秦家老太太的邀請。
對方不愧是在四九城中穩(wěn)坐了多年尊榮的老人,不管是哪位人物見到她都要給尊稱,秦家老爺子去世后家業(yè)全給了妻子,這在當時幾乎是讓人瞠目結舌,然而當時的老太太也堵住了所有人的口,雷厲風行得支撐著秦家繼續(xù)走下去。
這份邀請還是秦家老宅的管家親自送上來的,對方是秦家老爺子的心腹,和老太太還大些,季秋也認識,這些年一直處理外宅事務,院內的瑣事則是秦姨幫忙打理。
對方沒有久留,轉身就進了黑色轎車,分寸把握得極好,卻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但季秋并沒有太緊張,甚至于她都感覺老太太的邀請來得有點遲了,像是在打量。
受邀日當天,老太太在玻璃花房喝茶,還沒等來季秋,先等來了自家的二孫子。
秦琢今日是常服,因為不用去公司,直接從家里過來了,進花房的時候裹了外面的日光,金色光斑灑在他身上,被他不留意得掠去了。
他側頭的角度很像當年老伴,老太太不想看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隨后在他走過來之前移開了頭,繼續(xù)照料著自己的花。
秦琢到了老太太身后,也不出聲,看了一會兒老太太的手法也看不出門道,倒是像是想起什么,說了句:“家里的白扦最近看著有點被蟲駐�!�
老太太果然不得不搭理,停下了手:“怎么不早說?我讓人去看看�!彼沉怂谎�,“那是從山西老家辛苦遷過來的,年歲大,它要是沒了我就找你�!�
那棵樹的確挺老的了,比爺爺?shù)臓敔斶要大,當年兩個老人家把家遷到這邊順帶也帶上了,每一時期都有人專門維護,光費用就是能讓普通人家瞠目結舌的金額。
老太太說完也不等秦琢回應,回頭跟候在一邊的秦姨囑咐了幾句,十分上心。
秦姨聽完馬上就出去安排了,離去前含笑得看了秦琢一眼。
秦琢見老太太說話了,才轉身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老太太一開始就落了被動,臉色不改,擦了擦手也跟著坐了下來,問:“今天沒請你,你來干什么?”
秦琢直視她:“奶奶想了解什么,找我更快�!�
老太太冷哼一聲:“敢情什么事情都要我主動查�!�
秦琢知道老太太不滿,主動認錯:“孫兒有錯,但也是因為之前沒有把握,所以沒有事先讓您知道�!�
這幾天陸陸續(xù)續(xù)也有一些消息送上來,老太太知曉個大概,當然包括自己這孫子追人追的有多辛苦,也有多張揚,前陣子的晚會照片還在她手里壓著呢,在那樣的場合舉止親密,是還嫌知道的人不夠多。
越想越沒好氣,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壓火。
秦琢沉默了半晌,才說了一句:“過去幾年沒有珍惜眼前人,季秋......她跟著我不好過,現(xiàn)在人我追的很辛苦,奶奶,求您不要為難她�!�
老太太這才仔細端詳起孫子的表情。
他一貫高傲,當時出國也是倔著一口氣什么都不說惹得她不痛快,才讓他出國之后走的比別人要難太多,不然以他的身份出國也踩在比別人還高的臺階上,根本不會被人為難,但縱然這樣他都沒有為自己的處境向家里妥協(xié),也難得見他為誰低頭。
等品過了,老太太才冷哼一聲:“你以為我要怎么著她?她老子是季夏!她家老爺子是季懷新,現(xiàn)在還沒死呢!不要以為人家不是干實業(yè)的就不把他們當一回兒事,得罪狠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更何況季家那群文縐縐的老一派還未必看得上咱們一身銅臭。”
像他們秦家祖籍在山西,就算這幾輩在帝都扎了根,看上去家大業(yè)大,還有顏色背景,但硬要比家底,也比不過血緣出身都在這里的季家,那都是真正的“本地人”,甚至歷代都有族人入仕的,在京中關系盤根錯節(jié),現(xiàn)在的季夏是舞弄筆墨,看著玩兒那些不著調的東西,但他也是季家正統(tǒng)嫡孫,當年被抽出家門季懷新都沒舍得和他斷絕關系,就能看出他地位在季家是不同的。
而且老太太說的沒錯,季懷新出身清貴,自詡高門,是現(xiàn)在京都眾人眼里的老古董,當時孫子要去搞新興文學就被氣得要死,還真看不上秦家這些商賈之流。
秦琢聞言,眼睛一抬:“那您找季秋過來是干什么?”
老太太翻白眼:“我要看一眼孫子的心上人不行嗎?!你們兩兄弟沒有一個讓我省心!兩個都護著自己媳婦兒,是怕我吃人嗎!”
秦琢:“夏佳楠見了您之后就跟大哥鬧分手�!�
這含沙射影氣得老太太手抖,指著他恨不得把他攆出去:“你這說的什么話?我那是趕她走嗎?他們小兩口把事情鬧得那么難看,我再不出面秦肅才是真的要丟媳婦兒!”
現(xiàn)在也沒分啊,不是出國治療好好的嗎?醫(yī)生還是托她老人家的面子才請到的,他們兩兄弟還敢怪她?
秦琢見老太太氣得捂胸口,雙手給她添了茶,老太太卻不買賬,揮揮手趕他:“你給我滾。”
秦琢巋然不動:“那不行,我的人我得自己看著�!�
現(xiàn)在人還不是他媳婦兒,難保老太太不心疼人說話就哪兒重了,季秋的家里人是家里人,天高皇帝遠,哪怕事后可以撐腰,現(xiàn)成的委屈拋了就得挨著,媳婦兒跑了他找誰去?最后難上加難的還是他。
秦琢才不干。
季秋來到的時候壓根沒想到秦琢會在。
她和秦家的關系一直都不算太差,年少時也曾來過做客,只是不多。
畢竟他們兩家也沒有什么生意可以來往,她的那點交情都來源于秦家兩兄弟。
多年沒見老太太,老太太精神依舊很好,一個人的精氣神從眼睛就能看出來,幾年不見,老太太甚至就像沒有老過。
“來了�!�
老太太還在料理那些花花草草,余光掃到,心里哼了一聲,嘴上招呼著。
季秋應了一聲,掃了秦琢一眼,秦琢自她出現(xiàn)一直看著她。
今天她穿的很清爽,淡綠色泡泡袖上衣,下身淺色牛仔褲,把腰間到小腿的弧度都勾了出來,又干凈又溫柔。
秦姨上了花茶,玻璃房內花香裊裊,季秋坐下后跟秦姨禮貌道謝,等秦姨離開后,她才看向秦琢,用眼神詢問。
秦琢喝了一口,避而不答:“自己坐車過來?”
季秋頓了頓:“不是。”
秦琢從她這個停頓品到了什么,盯著她:“誰送你?”
季秋看了眼不遠處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老太太,低聲說:“祁年路過北京,會待兩天,我順便跟他聊了聊辦展的一些注意事項�!�
秦琢垂眸,嘴邊的笑意都沒了。
季秋直覺自己沒必要心虛,維持了好一會兒表情才聽見他說:“辛苦他做顧問了,秦氏會記下這一筆。”
這話就是把今天他們吃飯的事情歸為“公事”了。
不遠處的老太太聞言,心底啐了一聲。
這孫子不要臉也是隔代傳的。
季秋大概也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么說,愣了一下,隨后視線落在老太太的背影上,不理他了。
秦琢:“......”
喝完一杯茶,季秋也不想和秦琢這樣干坐著,便走過去幫老太太忙。
這一個花圃老太太每天都要親自打理,基本一天的時間都耗在上面,季秋過來幫忙的時候她也沒有說不同意,怕她剪壞自己的花,便只讓她澆水施肥。
偶爾她們會低聲說話,老太太沒有詢問其他,只是偶爾問問公司的事,還問了這幾年有沒有看對眼的人。
話音剛落秦琢就下意識看向她,季秋卻像是察覺不到他的視線,搖頭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