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101章
厲鬼的心跳
這晚,大概是因為和鬼叔叔更熟悉了,夏琰在睡覺時乖了很多。
他趁著陸秉文閉眼的時候,認(rèn)真瞧了瞧陸秉文的樣子,總覺得這只好男鬼叔叔和他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不然為什么知道他喜歡吃檸檬魚。
他不僅對陸秉文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對這間臥室的一切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夏琰長而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因為年幼,他的體力已經(jīng)支撐不了自己想那么多。
他將自己小小的身體依偎在陸秉文身側(cè),沒過多久就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
陸秉文用冰冷的大手摸了摸夏琰的額頭,夏琰輕輕瑟縮了一下,又朝著他的方向輕輕蹭了蹭,似乎對陸秉文依然全心全意的依賴。
雖然小夏琰就在他身側(cè),可陸秉文心揪的感覺仍在。
他還是希望夏琰能夠記起和他在一起的記憶。時至今日,他終于明白記憶是人類何其重要的東西,也明白了愛并非永遠(yuǎn)都是快樂。
原來愛一個人,也并非全是開心的時候,也會為他難過。
這晚,夏琰睡得很沉,陸秉文躺在他身側(cè),編輯了一條很長的消息發(fā)送給了顧蓮。
他心想夏琰現(xiàn)在的情況或許很久都不能恢復(fù),哪怕日后真的飛升了,他的父母也有權(quán)利知道這一切。
他將一切解釋清楚,并和顧蓮約定很快就帶著夏琰回濱海市居住。
在凌晨兩點,收到消息的顧蓮在五分鐘后就回復(fù)陸秉文,她說道:晚上會做你們倆愛吃的飯,我想你們應(yīng)該都很累了,那就回家吧。
陸秉文轉(zhuǎn)頭看向了穿著小兔子睡衣的琰琰,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對著夏琰低聲道:“琰琰,你有一個好媽媽�!�
次日,陸秉文抱著還在吃三明治的夏琰來到神界神事處。
神事處的桃花開了,方圓百里都是一片粉紅,像是在慶祝什么盛大的節(jié)日般絢爛。神鳥在天空飛過,劃過一道漂亮的鎏金線,夏琰好奇地看向那只鳥,說道:“叔叔,這里是什么地方呀,真的好漂亮~”
陸秉文低聲說:“是你以后上班的地方�!�
三歲半的小夏琰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重復(fù)道:“……可是琰琰不想上班�!�
陸秉文低笑,摘了朵桃花別在了夏琰的耳朵邊上,夏琰很乖地看著他,說道:“叔叔,我也很喜歡桃花�!�
霍圓正躺在竹椅上打盹,見陸秉文帶著崽崽來了,他抬起眼皮道:“哦?陸兄來了,什么事�!�
陸秉文指了指懷里正在熟睡的小朋友,說道:“霍兄,你可有什么辦法,能讓他快速長大?”
“這個嘛……他現(xiàn)在其實也屬于一種失憶,等他全都想起來了,他自然就會長大�!被魣A蹲下來認(rèn)真打量夏琰,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下小美人的臉,“好軟。”
小美人傲嬌地拍掉了他的手,很小聲地說:“叔叔,不許捏我�!�
“還挺傲嬌�!被魣A笑嘻嘻地看向夏琰,“小朋友可真可愛啊�!�
陸秉文蹙眉道:“可愛是可愛,可也不能一輩子想不起來,那些記憶有他所有珍視的人,我想那也應(yīng)該很重要�!�
“陸兄,這才幾天,你就急了?”霍圓彎著眼睛說,“萬一真要你養(yǎng)十六年,你還養(yǎng)嘛?”
陸秉文先是一怔,養(yǎng)當(dāng)然會養(yǎng),可心想十六年也太久了,那十六年的每一天,他都會很想念十九歲的夏琰。
可哪怕要九十九年,只要夏琰能記起他,他都可以等。
“那我就養(yǎng)他十六年。”陸秉文看向身側(cè)的夏琰,“我會等他。”
霍圓只是開了個玩笑,實際上,大部分渡劫的小神仙都會成功,他沒想到自己隨意的幾句話,竟然讓一向冰冷無情的陸秉文露出了這樣認(rèn)真的表情。
“陸兄,你可以多帶他去他印象深刻的地方瞧瞧,多見見朋友和熟人,也能刺激他回憶起很多東西�!被魣A說,“也許某一個時刻,他就一夜之間長大啦。”
夏琰抱著陸秉文給他的小熊玩偶,好奇地看著霍圓,又好奇地看向了愁眉不展陸秉文。
見霍圓也在看自己,他便躲到了陸秉文身后,小手手抓著陸秉文的西裝褲腿不敢松開,此時,陸秉文手里的黑傘撐起,單臂抱著夏琰消失在了神事處。
正值黃昏時分,在大戰(zhàn)過后,魔氣被夏琰的引魂弓凈化,玄學(xué)一條街的客人也少了許多。
陸秉文牽著夏琰的手,從街道的盡頭緩緩走向彼岸事務(wù)所。
一路上,太陽光將他們倆的影子拉了很長,縱使寒風(fēng)凜冽,可夏琰的小腦袋被照得金燦燦,像是一抹冬日的小暖陽。
夏琰貓咪耳朵的兜帽隨著他的步伐而上下晃動,他走的很慢,陸秉文就陪他走的很慢。
他抬眼看向陸秉文,小聲問道:“叔叔,是不是琰琰忘記了什么嗎?”
陸秉文應(yīng)了一聲,語氣依然很溫柔。
“琰琰出車禍了嗎?”夏琰歪著頭說,“總不能是死掉了吧~”
陸秉文輕輕笑了笑,說道:“沒有那么嚴(yán)重�!�
“哦……”夏琰打量著街邊的風(fēng)景,“叔叔,這里有香爐的香味兒。”
走著這段熟悉的路,陸秉文那顆焦灼的心臟逐漸靜了下來。
他摸了摸夏琰的腦袋,說道:“想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
夏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還是在努力回想這條街發(fā)生的一切。
這條街上的一位老道看到了陸秉文,立刻急急忙忙地跑回店里,拉出了一個弟子,小聲問道:“酆都大帝牽著的那個孩子……難道是夏天師?!”
“是啊,似乎是!”
“是夏天師回來了!夏天師沒有死,他回來了!”
老道立刻從店里帶著弟子跑了出來,自發(fā)性地跪拜陸秉文和小小的夏琰。很快,第二家店、第三家店……這條街道所有的道士都站了出來,他們有人鞠躬,有人跪拜,都在對陸秉文和夏琰表示感謝,這條隊伍浩浩湯湯,比新年祭典還要隆重。
小夏琰不解地看著他們,好奇地問陸秉文:“叔叔,他們?yōu)槭裁匆蚰�?�?br />
“他們也在跪你�!标懕牡吐暤溃耙驗殓鼛椭怂麄�。”
夏琰若有所思地看著跪拜自己的道士,又看向了彼岸事務(wù)所的牌匾。
他輕聲說:“那琰琰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幫助了他們,他們也不需要跪我~”
陸秉文怔了怔,還是覺得夏琰很可愛。
彼岸事務(wù)所里沒了往日的熱鬧,此時正是黃昏時分,所有人剛剛結(jié)束了新一輪的搜尋,此時,他們垂頭喪氣,一言不發(fā)地喝著茶。
“完全不敢問啊……”大金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寧靜,“也不知道陸先生找到店長了沒有,真的好想店長啊�!�
“是啊,我們還能做些什么嗎?”小金說,“要不我們再搜一遍星月觀?”
“唉�!焙露嗲榇怪^,“劉道長,你昨天算的那卦如何?”
“昨天那卦還真不錯,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大吉。”劉老道捋了捋白胡子,“等陸先生找到夏琰,他應(yīng)該會告訴我們�!�
“唉,我這可憐的徒兒……”趙老道急得滿地溜達(dá),“要不,我們也用點禁術(shù)?”
“哎……別給陸先生添亂了�!�
小喬聽說夏琰遇險之后,也隨著郝多情來到了彼岸事務(wù)所,此時此刻,他正默默看著夏琰和自己的微信聊天記錄。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給夏琰發(fā)幾句問候,可夏琰都沒有回他。
小喬看了一會兒,眼淚已經(jīng)緩緩地從眼眶滑落,他不想影響本就低落的大家,偷偷擦掉了眼淚,也就在這個時候,陸秉文推開了彼岸事務(wù)所的大門。
一身白衣的夏琰像是小鳥一樣跑了進(jìn)來,好奇地看向了事務(wù)所里的銅鏡,腦海里又匆匆閃過陸秉文的身影從這個鏡子里晃過的片段。
事務(wù)所里的大家在短暫的愣神之后,都激動地站了起來——
“這……這是店長?!”
“琰琰!你沒事就好!”
幾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夏琰簇?fù)矶ァ?br />
夏琰有點怕生,他躲到了陸秉文褲管后面。
陸秉文輕輕把他牽了出來,蹲下來柔聲對他說道:“琰琰,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他們都很擔(dān)心你�!�
夏琰有些迷茫地看向昔日的伙伴,他的眼神從每一人身上經(jīng)過,懵懂可愛的神情也讓為他揪著心的大家終于露出了這幾日的第一個微笑。
“讓爺爺抱抱�!眲⒗系辣鹆讼溺�,“小寶貝兒,是不是把爺爺忘了?爺爺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呢�!�
夏琰悄悄捉住了劉老道的一捋胡子,靦腆地對他笑了笑,說道:“……爺爺好�!�
陸秉文為劉老道解讀道:“恭喜你,琰琰對你還有幾分好感,他對你笑,就是愿意和你玩�!�
劉老道拿了一支糖果遞給夏琰,又低聲問陸秉文:“難不成……琰琰這是在重塑神身?”
陸秉文點了點頭,將夏琰只有三歲半之前記憶的事情和盤托出。
所有人都皺著眉頭,大家用各種玄學(xué)秘術(shù)替陸秉文想起了辦法,此時,郝多情突然舉起手,緊張到結(jié)巴道:“我、我我有個秘方,專門喚失憶之人的秘方,那方子很溫和,上至百歲老人,下至一歲大的小寶寶,都可以用的啊�!�
“是何秘方?老道怎么不知道�!壁w道士好奇道,“要不,大家還是跟我一起敲木魚吧,念力多了,說不定也能出奇跡……”
小喬很急地推了推郝多情,說道:“那你快點呀。”
郝多情迅速地翻箱倒柜,將九種花瓣用黃紙包在了一起,并將這花交給了陸秉文,說道:“這方子值得一試!不是喝的,是泡澡的時候放進(jìn)洗澡水里就可以,泡上七次就成了�!�
其實陸秉文并不對這個方子有什么期望,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收下了郝多情抓的花瓣。
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說道:“各位,晚上約了人,改日我再帶琰琰來看你們。”
幾人紛紛點頭,臨走時,小喬忍不住擁抱了夏琰,說道:“琰琰,你要快點記起我哦!”
夏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伸出手輕輕擦掉了小喬眼角的眼淚,說道:“叔叔,你不要哭了。”
小喬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大金則鼓勵陸秉文:“陸先生你不要灰心,自己的老婆自己養(yǎng)大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啊!”
陸秉文低聲笑了笑,抱著夏琰走出彼岸事務(wù)所的大門,說道:“回見。”
此時已是日暮時分,天色昏暗,夏琰靠在陸秉文懷里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然后說道:“鬼叔叔,剛剛那間房子的后院也有桃花開了喔�!�
陸秉文怔了怔,這才意識到這冬日盛開的桃花并非偶然,而是一個好兆頭。
“天黑了,我們?nèi)ツ睦铮俊毕溺搪暷虤獾卣f,“琰琰餓了�!�
“昨天不是還說想媽媽了?”陸秉文說,“叔叔帶你回家吃飯。”
傘柄微微旋轉(zhuǎn),一陣風(fēng)吹過了夏家宅院的大門,陸秉文帶著小小的夏琰站在了院子里。
夏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只覺得這里陌生又熟悉,好像是他的家,又好像和他印象里的家不完全相同。
“媽媽!”夏琰站在門口輕聲喊道,“我的蹺蹺板不見了!”
顧蓮聽到孩子的聲音,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碟子。
她匆匆忙忙地從屋子里走出了,在看到夏琰那一刻就忍不住哭了,她走過去抱起了夏琰,夏琰的手輕輕劃過她的臉頰,蹙著小小的眉頭,說道:“媽媽,你的眼角怎么會有皺紋了�!�
“嗯�!鳖櫳徝嗣溺哪橆a,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看到一次三歲半的夏琰,“餓了吧?媽媽煲了你喜歡的松茸湯。”
夏琰的神情放松下來,又自己嘀咕道:“沒關(guān)系,媽媽有皺紋了也很好看。”
夏潮站在不遠(yuǎn)處望著他,先是一怔,又遠(yuǎn)遠(yuǎn)地對夏琰笑了笑,說道:“寶貝兒子。”
“爸爸�!毕溺鼡鋼溲劢�,“爸爸怎么變瘦了?”
縱使心里五味雜區(qū),可顧蓮還是擦了把眼淚,她對陸秉文笑了笑,說道:“快進(jìn)屋吧,陸先生,飯菜都做好了�!�
這對夫婦沒有過問太多事,吃飯時,他們都沒有表露出對夏琰失憶的不滿和焦慮。對他們來說,無論夏琰變成了什么樣子,都是他們最愛的孩子。
夏琰靠在母親肩頭,撲棱著大眼睛想著自己的心事兒,毛小橘就趴在他腳邊甩著尾巴,時不時起來看看他。
睡前,夏琰隨母親去洗澡,陸秉文將郝多情的秘方交給了顧蓮,便一個人回到了夏琰的臥室。
他靜靜地躺在床上,枕頭上似乎還有夏琰身上沐浴露的香氣。
縱使今晚月光皎潔,可只有他一只老鬼欣賞的月亮,似乎也少了幾分溫柔。
何人知我心,何人話悲涼。
陸秉文閉上了雙眼,可就在這時,穿著小熊睡衣的小夏琰從門外躡手躡腳地跑了進(jìn)來。
“你怎么來了?”陸秉文坐起來,“既然想媽媽了,就跟媽媽去睡吧。”
夏琰搖了搖頭,他心想鬼叔叔看起來好寂寞。
“媽媽有爸爸陪著�!毕溺犷^看向陸秉文,“琰琰怕鬼叔叔孤單,要陪叔叔一起睡~”
說罷,他便抱著自己的小熊玩具躺到了陸秉文身側(cè)。
陸秉文的心臟像是猛地被人用很大力氣揪了一把,低聲道:“好的。”
他修煉千年,力量比上神還要強大,身形俊美無雙。
人類會做的一切,他都會做。人類擁有的感情,時至今日,他也幾乎全都有了。
可人類擁有的心跳,他從未擁有過。
此時此刻,陸秉文突然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動起來,他先是怔了怔,又十分不解地將手掌放在了心臟的位置。
“砰。”
“砰�!�
“砰�!�
夏琰也靠了過來,他小小的身體靠在陸秉文的胸口,側(cè)耳傾聽著鬼叔叔的心跳聲,輕聲道:“原來鬼叔叔你也有心跳呀�!�
說罷,困倦的夏琰便在陸秉文身側(cè)睡了過去。
陸秉文看了夏琰好一會兒,突然感到全身的五臟六腑經(jīng)脈都被這心臟有力的跳動而打通,此時,他的靈力充沛的像是一座蓄水池。靈能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心臟處迸發(fā),他在結(jié)婚前想要用雙修提高的修為,竟以這樣一種方式來到了他的身邊。
可修為早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在他無限長的生命里,也沒有那么多東西珍貴。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比不上夏琰珍貴。
第102章
桃林飛升
農(nóng)歷新年,夏宅里也掛上了各式各樣的紅燈籠,絲絲叼著一枚中國結(jié)爬上了客廳里的架子,并把它掛在了架子上,才優(yōu)雅地爬到二樓,去看書房里正在作畫的夏琰。
三歲半的夏琰并沒有多么精妙的畫功,他用五顏六色的水彩筆在白紙上勾勒出了鬼叔叔的背影,甚至畫出了陸秉文挺括的西裝。
花瓣浴足足泡了七天,他依然是小朋友的樣子,沒有想起任何事�?勺屗腥诵牢康氖�,夏琰現(xiàn)在能吃能跳,就連曾經(jīng)過敏的動物毛發(fā),也不再過敏。雖然依然瘦弱,但他的心肺狀態(tài)要比從前好很多。
陸秉文從門外拎著夏琰喜歡的蛋糕回來,正巧看到夏琰靠在窗邊認(rèn)真畫畫的模樣。他怔了一瞬,心里又有些酸脹,眼神卻依然溫柔。
“寶貝兒,在畫什么呢?”陸秉文放下蛋糕,“給叔叔看看。”
夏琰害羞地拿起畫,畫紙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讓他只露出了一雙形狀漂亮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畫的是我?”陸秉文輕笑著猜了起來,“怎么,畫了我還不給我看?”
夏琰靦腆地點了點頭,對著陸秉文展開了畫卷,說道:“是給叔叔的新年禮物�!�
“沒關(guān)系,寶貝兒畫的很好�!标懕闹噶酥府嬛凶约菏稚系慕渲�,“我們琰琰,該畫的都畫了。”
“嗯!叔叔,我想給這幅畫屬上自己的名字。”夏琰拉住了陸秉文冰冷的手,“你教我寫我的名字吧�!�
陸秉文坐到了夏琰身邊,他拿起了夏琰的水彩筆,在白紙上寫下了“夏琰”二字。
夏琰輕輕眨了眨眼,用手指在桌子上劃拉了幾筆,學(xué)得很認(rèn)真。
陸秉文又說:“乖寶寶,你名字里的‘琰’字,是形容人有著美玉般美好品德的意思�!�
夏琰點點頭,歪著小腦袋看著陸秉文,心道這個鬼叔叔教給他寫字的場景,好像也有些似曾相識。
聰明的琰琰很快就學(xué)會了自己名字的寫法,他在白紙上用鉛筆輕輕寫了一遍,才鄭重地在這張畫的右下角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將這幅畫送給了陸秉文。
“謝謝寶貝兒。”陸秉文抱起夏琰站到了窗邊,“今日天氣暖和,你想去海邊玩,那午飯多吃點,下午叔叔就帶你去海邊吹吹海風(fēng)�!�
“好!”夏琰開心地彎起眼,“我要去挖沙子!”
冬日的海岸遼闊寂靜,海浪拍打著礁石,發(fā)出一陣陣回響。
小小的夏琰穿著酒紅色的呢大衣,提著小桶站在沙灘上挖沙子,毛小橘刨了個坑,夏琰便在坑里堆砌起城堡。
不得不說他是個十分有建筑天賦的天才,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已經(jīng)打好了地基,開始往上一層層的抹沙子。
陸秉文忍俊不禁,輕輕笑出了聲,他說道:“我們琰琰還挺專業(yè)。”
“嗯!”夏琰挖的起勁,“琰琰將來也要做建筑設(shè)計師�!�
陸秉文曾在這片漫長無垠的海同夏琰告白,也曾在這里和心愛的男孩接吻。
他坐在了不遠(yuǎn)處的長椅,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夏琰玩。他逐漸適應(yīng)了心跳的聲音,卻依然沒習(xí)慣心臟的悶痛。
就在這時,一位身穿道袍的光頭道士從他身側(cè)緩緩經(jīng)過,并拿出了一個空碗,說道:“先生,我會算命,十塊錢就能算一次�!�
陸秉文沒有說話,他上下打量著這個光頭道士,這道士全身一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只空碗和一個水壺,看上去過得也并不好。
就在這時,這道士看到了一旁挖沙子的小夏琰。
那道士停下了腳步,放下了碗,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陸秉文!”郁之有些詫異道,“琰琰怎么會變成小孩子——是誰讓他變成這樣的!你不是說要保護(hù)好琰琰嗎?!你為什么沒有保護(hù)好他!”
比起滿目通紅的郁之,陸秉文就顯得淡定很多。
“好久不見�!标懕呐牧伺纳磉叺奈恢�,“既然有緣遇見,不如坐下來聊聊。”
郁之思索了幾秒鐘,還是坐到了陸秉文身側(cè)的位置。
“你最近就這樣四處云游清修?”陸秉文道,“你師傅和大師兄都死了,你沒回去送送他們?”
“我沒有。”郁之垂眸說,“星月觀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我也沒想到他們是這樣的人。既然都是惡人,那就沒必要回去送了�!�
“是么�!标懕牡托�,“張老道待你還不錯,我以為你作為他的養(yǎng)子,多少會顧忌昔日感情,回家看看�!�
“家?那不是我的家,你一個外人,你又能知道什么?”郁之嗤笑了一聲,“我從小就知道,張清風(fēng)才是我?guī)煾傅挠H兒子,星月觀是張清風(fēng)的家�!�
“哦?”
“我四歲那年,在一場比試之中贏了大師兄,師父把大師兄叫去臥房教訓(xùn),我當(dāng)時因為頑皮,就趴在墻邊聽著師父訓(xùn)斥師兄,可聽著聽著,卻聽到師父說,‘你這蠢貨,竟還不如一個外人’。我才意識到,我在我?guī)煾秆劾锞褪且粋稍微有些天賦的孤兒罷了。這老東西不信任我也就罷了,他還會坑我!”
“坑你?”陸秉文淡淡道,“你覺得,你落到今日這番田地,都是因為張老道坑你?”
郁之憤怒地對陸秉文說:“我當(dāng)然有錯,可他也有錯!就是今年,在張清風(fēng)今年生辰的那日,他把我叫到他面前,對我說了打開青鳶之門的辦法,就是用鮮血飼養(yǎng)神使。為了讓我相信,他還將自己的神使召喚出來喂了幾滴血,告訴我每個道觀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適度用鮮血飼養(yǎng)神使,不僅能夠力量大增,又能打開青鳶之門,獲得橫通三界的力量,我那時候太渴望成功了,我就照做了,誰知道會這樣!”
“其實你們門派并沒有什么青鳶,是嗎?”
“是!”郁之咬牙切齒道,“他只不過是故意想讓我出丑,然后讓我給張清風(fēng)讓路罷了。他這輩子從未拿我當(dāng)過自己的孩子,我恨他!”
陸秉文點了點頭,說道:“所以你便將計就計,將青鳶的事情告知了早已對張江川懷恨依舊的張清風(fēng)?”
郁之的眼神流露出了幾分錯愕,似乎沒想到陸秉文竟然會知道這么多。
他沉默良久,才硬著頭皮承認(rèn)了,說道:“那也不能只我一個人被騙,誰知道張清風(fēng)那個傻子也信了,我只是想讓他兒子也嘗嘗被欺騙的滋味罷了。”
陸秉文低聲笑了笑,說道:“不,你本就知道張清風(fēng)活得有多誠惶誠恐,你想用這個不存在的青鳶,讓這對父子反目成仇,卻未曾想這句話的效果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好,張清風(fēng)的膽子比你想象的更大。你不僅恨張老道,你還恨張清風(fēng)�!�
郁之搖頭,眼里卻已經(jīng)多了幾分閃躲。
“張清風(fēng)自幼就被父親打罵,對父親怨言頗多,這都是你親眼看到的。你就是想要挑撥離間這對本就互相不信任的父子,你想要借張清風(fēng)這把刀,殺了張老道。又想要借張老道這把刀,毀了張清風(fēng)�!标懕牡吐曊f,“你太清楚仇恨會帶來怎樣的力量了,郁之,你還不承認(rèn)嗎?”
“我也從未想過要毀掉星月觀,”郁之低聲說,“我只是想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我哪里想得到,他們竟供奉起了邪神像,召喚出了大魔,讓整個天下處于大亂之中啊!我哪里能預(yù)測的了那么多?!”
“你當(dāng)然不能預(yù)測那么多,因為那廟里的邪神像就是你放的�!标懕恼f,“你沒膽子供奉邪神,卻深知張氏父子的膽子大。你從集市買到了這邪神像,便想出了此計。自己的前途毀了,你也不想讓任何人好過,郁之,我說的對嗎?”
“不對!不對!”郁之怒道,“你說的不對!我沒有!”
“你問我是誰讓夏琰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是想要親自教訓(xùn)他?”陸秉文不屑地笑了笑,“就像是蝴蝶煽動翅膀,就能引發(fā)一場大風(fēng)暴。你也只是做了幾件小事,卻也引發(fā)了一場天師界的風(fēng)暴。特地來濱海市,是因為對夏琰還有幾分愧疚?你確定,你對夏琰的那份感情叫作喜歡?”
“我……”郁之癟癟嘴,“我當(dāng)然希望夏琰好,可你也沒有照顧好他�!�
“郁之,你若是如此,也不必再清修了�!标懕牡吐晣@息,“你的心不善,再清修又能如何?”
郁之的眼神愈發(fā)游移不定,說道:“你又沒受過我這么多苦,你有什么資格評價我?!”
“哦,你還恨我,你嫉妒我擁有了你喜歡的人。”陸秉文勾起嘴角,“夜深人靜之時,你可能不明白自己哪里輸給我這只鬼了,對么?很簡單,夏琰這么善良,你這樣陰暗,你根本配不上他。你布局的時候,可曾想過有多少無辜的人會因此而死,又有沒有想過,就算你贏了,你也改變不了過去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何況,你輸了。”
陸秉文不想再多看郁之一眼,可郁之卻像是受了刺激,朝著環(huán)海路的馬路跌跌撞撞地跑去,邊跑邊說:“我沒輸,我沒輸!”
陸秉文沒有再回頭,他對著夏琰輕輕招了招手,說道:“寶貝兒,起風(fēng)了,我們回家�!�
夏琰從不遠(yuǎn)處提著小桶跑到了陸秉文身邊,乖巧地捉住了陸秉文的手,小小聲說道:“叔叔,那個叔叔瘋掉了嗎?”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傳來,馬路邊的人大喊道:“臥槽,快打120,這個道士怎么往車上跑?!沒長眼啊!”
夏琰的身體微微一怔,陸秉文擋住了夏琰望向馬路邊的視線,他輕輕捂住了夏琰的眼睛,將他帶回了夏宅。
“沒什么�!标懕奶嫦溺崎_門,“壞人總會受到懲罰。”
夏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家里已經(jīng)布滿了飯菜的香氣,夏琰抱著貓?zhí)稍诹俗约旱男〈采�,翹著小腳丫說道:“叔叔你不是在談戀愛嗎?那你過年應(yīng)該和男朋友一起吃年夜飯呀,不然他會想你的�!�
陸秉文勾起嘴角,說道:“嗯,叔叔會的�!�
這晚,夏宅燈火通明,熱鬧非凡�?膳c熱鬧格格不入的是落寞的陸秉文。
夏琰握著煙花棒和父母在院子里玩,正巧看到了一身紅色官袍的陸秉文躺在檐上對著月亮喝酒,他迷茫地看著陸秉文,腦海里又出現(xiàn)了幾個一閃而過的片段。
生日宴,朋友,桃花雨。
那時候,鬼叔叔明明看上去很開心呀。
夏琰皺著秀氣的眉頭站在屋檐下回憶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房檐上的酆都大帝在近千年頭一回喝多了,他搖搖晃晃地拿著酒壺從房檐飛身而下,用靈力將夏宅里一顆松樹裝扮成了桃花樹,一本正經(jīng)地?fù)u了搖樹干,給小小的夏琰晃悠下來了許許多多桃花花瓣。
夏琰眼前一亮,忍不住小聲“哇”了一聲。
陸秉文將酒壺舉高,又痛飲了一壺美酒,臉色仍十分冷靜,嘴里說的話卻已經(jīng)不冷靜。
他對著小小只的夏琰沉默了許久,在第一朵煙花炸開的時候,他說:“夏琰,我好想你�!�
小夏琰迷茫地望著他,陸秉文踉蹌了幾步,又低聲重復(fù)道:“……我好想你�!�
“新年了�!标懕孽局碱^看向夏琰,又將半壺酒倒入了口中,“寶貝兒,你記起我,好不好?”
若不是鬼叔叔臉色冰冷,夏琰還真要以為陸秉文下一秒就會流淚。
但陸秉文沒有哭,他輕輕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似乎也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是一只奇怪的醉鬼。他從未如此大醉過,竟直接躺倒在夏宅的亭子里,對著月亮發(fā)出了一聲重重的嘆息,然后閉上了眼睛。
夏琰怔怔地看著陸秉文,見陸秉文這樣痛苦,他的心中也一片酸澀。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有落淚的沖動,卻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之中流下了眼淚,他盛滿眼淚的漂亮眼睛像是一塊溫柔的湖泊,也像是一面鏡子,映著陸秉文頹廢的樣子,也映著這絢爛的世界。
夏琰跑到醉酒的鬼叔叔身邊,他想要把陸秉文拉起來,卻不小心拉下了陸秉文無名指的玉石戒指。
在昏黃的燈光之下,夏琰小心翼翼地捧著戒指,也看清了戒指里刻著的兩個字——
那兩個字正是夏琰,是他今天上午剛剛學(xué)會如何寫的兩個字。
鬼叔叔最重要的戒指里,寫了鬼叔叔思念的人的名字。
鬼叔叔最重要的人,叫作夏琰。
夏琰像是觸電似的清醒過來,無數(shù)記憶宛若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里掠過,就像是困惑已久的題目終于找到了謎底,他終于自己是忘了些很重要的事情——
他忘記了自己最喜歡的一只好男鬼。
下一秒,一道金光從他的眉心緩緩下移至心臟,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像是要飄起來了。
等他再醒來,竟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片深山之中。
不遠(yuǎn)處,有一汪還在冒水的清泉,夏琰緩緩走到了清泉邊,看到了自己十九歲時清秀的容顏。
可那汪水竟會變換,他的影子,一會兒變成了貓咪,一會兒變成了海棠,又一會兒,變成了山澗里的一汪小魚。
他曾是這世間的萬物,也曾做過人。此時此刻,他的倒影里出現(xiàn)了千年前在桃林彈奏琵琶的他自己。
那演奏琵琶的美人對他笑了笑,笑容溫柔又欣慰,說道:“夏琰,你找到陪你共度一生的伴侶了,對嗎?”
“嗯�!毕溺p輕點了點頭,“我找到了�!�
金光從夏琰的心臟迸發(fā)而出,像是蝴蝶一般在空中起舞,沒過多久,這原本光禿禿的山脈竟長出了一棵棵漂亮的桃樹,方圓十里,都變成了一片粉紅。
漫山遍野的桃花曾是埋葬千年前他的墳?zāi)梗瑓s也是神賜予他新生的禮物。
現(xiàn)在,桃花開了,他也飛升了。
夏琰的眉心多了一枚金色的小痣,他身披白袍,手持折扇,此時他拂袖一揮,便重新回到了燈火通明的夏宅,站在了平躺在亭子里一身紅衣的酆都大帝身旁。
陸老鬼醉酒醒來,一抬眼便看到了傾國傾城的絕色大美人正俯身看他。
他勾起嘴角,低聲笑道:“呵,夢見老婆了。”
夏琰輕聲笑了幾聲,用腳不輕不重地踢了陸秉文一眼,說道:“出息,鬼怎么會做夢。”
“我不會做夢。”陸秉文自嘲道,“可鬼也有幻覺�!�
陸秉文的酒還未醒,他搖搖晃晃地背過身,眼看就要回屋子里,卻聽到身后有人輕聲道:“哥哥�!�
陸秉文全身都愣了一瞬,他回眸看向了眼前白衣翩翩手持折扇的黑發(fā)美人,突然意識到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夏琰的頭發(fā)好像變長了許多,他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浮動著十里桃林的花紋。他身上靈力充沛,早已不是凡人能擁有的靈能。
陸秉文迅速地站了起來,他還是比夏琰高半個頭,此時,他直勾勾地盯著夏琰看了許久,才不確信地說:“琰琰,你——你都想起來了?”
在新年的第一分鐘,陸秉文聽到了自己盼望許久的話語,見到了自己想見許久的小神仙。
陸秉文的眼里難掩欣喜和炙熱,他走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夏琰,像是抱住了自己失而復(fù)得的寶物般激動,強健有力的心跳在胸腔震動,似乎在提醒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嗯,我想起來了。”夏琰彎起笑眼,“我有個死鬼老公,他名叫陸秉文,愛好耍流氓。他為鬼闊綽,第一次見面就送了我一條價值連城的白玉珠,卻在新婚之夜把我弄哭——”
夏琰將小腦袋靠在了陸秉文的肩膀,他輕笑著說:“嗯……雖然他壞壞的,可是,我還是好喜歡他�!�
第103章
正文完結(jié)
此時已經(jīng)過了零點,顧蓮和夏潮因為擔(dān)心夏琰,也都還沒睡。
夏潮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了兩圈,對顧蓮說:“阿蓮,你說,神仙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顧蓮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也許……就是有無盡的生命?還有無邊的法力?”
“嗯�!�
“那琰琰會不會寂寞呀�!鳖櫳忀p聲問,“他其實,是個很怕寂寞的孩子。”
“有陸先生陪著呢。”夏潮說,“應(yīng)該不會寂寞。跟愛人在一起,總是有趣的�!�
就在此時,方才還晴朗的夜空突然下起了雪,這在濱海市堪稱罕見。
見習(xí)小神仙夏琰不太熟練的用法決在夏宅下了一場地區(qū)限定小雪,顧蓮和夏潮微微一怔,就在雪中見到了思念已久的兒子。
夏琰換上了自己的大衣,比起剛才,他的頭發(fā)也變短了。他似乎和不久前上學(xué)時的樣子沒什么不同,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樣了。
顧蓮先是一怔,她朝著夏琰跑過去,輕聲道:“琰琰!”
而夏潮更是激動地說不出話,過了好久才說:“……沒有哪里受傷吧?”
“沒有�!毕溺鼜澠鹧�,“爸爸媽媽,新年快樂�!�
“恩!新年快樂�!�
顧蓮淚眼朦朧,她將一枚平安扣放到了夏琰手里,這是她為夏琰求得新年禮物。
雖然神仙已經(jīng)用不上了,可她還是想送給夏琰。
“媽媽也不知道小神仙會有什么法術(shù),不過,你需要爸爸媽媽的時候,爸爸媽媽一直在�!鳖櫳徴f,“以后還會回家嗎?”
夏琰輕輕點頭,握著母親的手說道:“當(dāng)然,媽媽,我當(dāng)然會回家。”
他這輩子能擁有這樣的親情已經(jīng)很是幸運,這輩子自然會照顧他們到晚年,即便百年后父母轉(zhuǎn)世有了其他孩子,他想,自己還是忍不住去看的。
夏琰身旁的陸秉文抿唇笑了笑,他對顧蓮說:“放心吧,岳母大人,無論夏琰是人還是神,我都會好好照顧他�!�
“好�!鳖櫳弻﹃懕恼f,“只要你們幸福就好。”
等顧蓮和夏潮回屋休息,夏琰還有些恍然,似乎還在為幾十年后會到來的離別惆悵。
“岳母和岳父大人是難得一見的雙子星靈魂。”陸秉文安慰他,“歷經(jīng)再多時間,還是會作為青梅竹馬一起轉(zhuǎn)世�!�
“是這樣嗎?”夏琰睜大眼,“怪不得,他們從很小就相識了�!�
絢爛的煙花在天空綻放,陸秉文摟著夏琰的腰接了一個綿長的吻,似乎要把這些日子所有的想念和愛意都用這種方式表達(dá)出來。
他身上好聞的松木味讓夏琰有些情.動,夏琰細(xì)長的手指習(xí)慣性的抓著陸秉文腰間的衣襟,唇齒交纏之間,他不禁輕輕喘息了幾聲,眼里又變得水波蕩漾,身上若有若無的體香撩撥著陸秉文的心弦。
“……鬼叔叔,你好兇啊�!毕溺p笑著看向陸秉文,“我長大了,你就可以對我這么兇嗎?”
夏琰沒有松開抓著陸秉文西裝的手,也沒有忘記自己變成小孩子之后陸秉文帶著他到處玩的記憶。
是一段美好的日子。
他無憂無慮地在陸秉文的庇護(hù)下生活,實現(xiàn)了好多年幼時的心愿。他想要去海邊,陸秉文就陪著他去了海邊。他想去游樂場,陸秉文就陪他去游樂場�?v使意識朦朧,可夏琰卻感受到了十足的溫暖。
他仰起頭看向陸秉文,滿眼都是對陸秉文的依賴。
“叔叔?”陸秉文似乎覺得這個稱呼也不錯,“叔叔忍不住�!�
陸秉文抓著夏琰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夏琰手掌下傳來了砰砰砰的心跳聲,那心臟跳得很快,也似乎是陸秉文在對夏琰說,這就是他的真心。
“我修煉三千多年,卻一直沒有心跳�!标懕牡穆曇舻统炼寐牐拔业男呐K,是因為你才跳動的�!�
“是……是因為我嗎?”夏琰好奇道,“該不會雙修真的可以提高修為吧——”
陸秉文低聲笑了笑,破天荒地沒有趁著這個機會立即拉著夏琰去雙修,而是緊緊地握住了夏琰的手掌,認(rèn)真道:“因為我愛你,夏琰,我愛你�!�
因為夏琰,他才學(xué)會了如何去愛人,又學(xué)會了如何才算是被愛。
像是在混沌之中睡了很久,夏琰讓他的世界明朗多姿,也讓他醒了過來。在同夏琰結(jié)婚后,每一天似乎都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夏琰的耳朵根又微微泛起了紅,心想老鬼竟然踢了一記直球,他有些招架不住。
陸秉文奪過夏琰手里的扇子,輕輕挑起了夏琰的下巴:“飛升成仙是多么值得慶祝的事情,這難道不值得大do三天?”
老流氓憋了大半個月,此時在他懷里的美人又這么乖軟,他實在忍不住。
夏琰還沒緩過神,就被壞心眼兒的鬼叔叔帶去了酆都大帝的寢宮。
陸秉文將一襲白袍的夏琰推入了溫水池,夏琰全身都濕了,衣服勾勒出了全身漂亮的線條。
他急急忙忙道:“哥哥,我還沒有去神事處報道呢,你難道不好奇我是什么神仙嗎?我都很好奇呢,你先等一下——��!”
多余的話被急不可耐的老流氓用高超的吻技堵在了口中,待夏琰徹底融化在他懷里,陸秉文認(rèn)真道:“寶貝兒,怎么不叫叔叔了�!�
“我……我才不叫你叔叔。我這幅身體可是……第一次�!毕溺p輕推開陸秉文,“陸秉文,你、你不許再弄哭我了�!�
陸秉文眼神一沉,手掌從夏琰的鎖骨處緩緩移動到了腰間。
懷里的美人腰肢纖細(xì),皮膚細(xì)膩,怎么看都是一副完美的藝術(shù)品。
他饒有興趣道:“小神仙怎么可以哭?”
這晚,做了神仙的夏琰依然止不住眼淚,他是真的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死鬼老公會這樣光明正大的耍流氓,也沒想到做了神仙還是非常不爭氣地被do暈過去,還被老流氓弄臟了雪白的臉蛋。
暈過去之前,他被鬼老公逼迫著說了好幾遍愛他,鬼老公也像是怎么親都不夠似的,吻遍了他的全身。
三天后,夏琰終于從床上爬起來了。
神事局面前閃過兩團(tuán)風(fēng),霍圓正在打盹,一醒過來,正好看到夏琰甩開了陸秉文的手。
夏琰低聲道:“我才不信你這個老流氓下次忍得住……你,你給我寫保證書!”
一身紅袍的陸秉文今日眉眼間全是鬼逢喜事的驕傲,再配上這火紅的官袍,可謂不笑也風(fēng)流。
此時,陸秉文勾起嘴角,輕笑著說:“在哪兒寫,要不,夫人來寫,寫到我背上,就寫,我保證不離婚?”
夏琰:……算了。
夏琰甩開了這只壞男鬼的手,他瞬移到了神事處里,霍圓笑瞇瞇地說:“啊,恭喜夏琰上神飛升成仙,作為天庭掌管飛升的hr,我都一百年沒有工作了,先感謝你給我這次工作機會�!�
夏琰:“……不客氣。那請問,我是什么神仙呢?”
“啊,目前給你定的崗位是——”霍圓賣起了關(guān)子,“你要不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