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捉迷藏
B市的晚高峰實(shí)在是堵車,等到夏琰背著雙肩包走進(jìn)了明川路35號,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diǎn)半。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夏琰走進(jìn)了委托者的院子。
“我是外地人,我跟我老婆專門陪著我們兒子來讀師大附中,這附近的房子早就被賣光了,只剩下這一套,價格也不貴,我當(dāng)時也沒多想,就買來了。最近才知道,這房子鬧鬼都有十年了,我竟然成了大冤種。”
委托人王先生是一位大概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面色發(fā)黃,印堂發(fā)黑,神態(tài)看上去有些焦慮,一瞧就是最近過得不順。
“我們搬進(jìn)去的第一天中午,我老婆在廚房燒飯,火直接把她的圍裙燒起來了。我以為是她不小心,卻沒想到,當(dāng)天晚上,有個什么東西直接把我兒子從雙層床上推了下去,我兒子幸好是臉朝地啊,只是摔成了骨折,不然小命都要嗚呼�!�
夏琰皺著眉頭點(diǎn)頭,說道:“還好人沒事。”
就他多年的撞鬼經(jīng)驗來看,這只厲鬼已經(jīng)可以在白天害人,又在人間存在了十年多,那道行應(yīng)該不淺。
王先生見夏琰年紀(jì)還小,他說:“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啊,但你如果只是圖刺激鬧著玩,最好還是別來住。最近我請了五個天師來驅(qū)鬼,沒有一個抓到鬼的,而且都待不到天不亮就趕緊跑路了。”
“好的,我明白了�!毕溺f,“您把鑰匙給我,我料理好會給您回電話�!�
夏琰斯文俊秀,身上學(xué)生氣很重,也沒帶任何法器來,只背了一個書包。
王先生臨走時回頭了好幾次,不太相信這樣一個學(xué)生能夠驅(qū)鬼,反而讓夏琰受不住的話給他打電話,他來接他。
為使王先生放心,夏琰還特地給王先生展示了自己畫的符。
夏琰裝的像模像樣,王先生終于是信了。
等王先生走了,夏琰一個人慢慢地走進(jìn)了這間鬧鬼的房子。
房子在一樓西邊戶,還帶了一個小菜園。
幾分鐘的功夫,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
夏琰拉上了窗簾,剛剛坐在了沙發(fā)上,窗邊的粉紅色兔子突然掉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聽到院子里有小朋友玩鬧的聲音。那聲音非常嘈雜,似乎有四五個小孩子在一起唱童謠。
那聲音忽遠(yuǎn)忽近,夏琰又拉開了窗簾向窗外看去,看到了一個小朋友獨(dú)自一人坐在蹺蹺板上唱著歌,倒也沒什么可怖之處。
夏琰拉上了窗簾,卻沒有發(fā)現(xiàn)窗外的蹺蹺板換了方向,什么都沒有的那一方壓了下來,小朋友又翹了上去,正抽抽搭搭的哭著。
夏琰低下頭給陸秉文發(fā)了一條信息:陸先生,我到了。
這是夏琰第一次主動給陸秉文發(fā)信息,在信息發(fā)出的下一秒,一把漂亮的黑傘出現(xiàn)在夏琰眼前的客廳。
陸秉文出現(xiàn)在了夏琰面前,他穿了一件銀灰色的西裝,西裝袖口還有一枚精致的袖扣,手里還拿著一杯咖啡。
夏琰倒也沒想到他出現(xiàn)的這樣快,與他對視了幾秒鐘,才小聲說道:“哥哥,晚上好�!�
除了婚禮那天的喜服,夏琰穿得總是很素。
他今天穿了白體恤和牛仔褲,雖然簡單,卻也干凈好看。
陸秉文問他:“吃飯了嗎?”
夏琰搖搖頭,想到要在兇宅睡一夜,他根本沒有胃口。
陸秉文便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用手機(jī)下單了一份披薩外賣,像是兄長般沉穩(wěn)地叮囑他:“小朋友要好好吃飯�!�
“好的�!毕溺掏痰卣f,“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這周畫的符咒可有帶?”
夏琰說:“有的�!�
他新手上路,倒也沒想過這些符咒真能有用,只是帶來給顧客瞧瞧,顯示自己具有一定的專業(yè)性。
“法決要記好,以備不時之需。”
陸秉文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瞥了一眼窗戶的方向,然后在夏琰眉心用手指點(diǎn)了個屏障,就消失了。
夏琰輕聲叫道:“陸先生?”
“徘徊在人間的普通鬼怪不敢靠近我�!标懕牡穆曇羧栽谙溺韨�(cè),“我會藏起來,不然它們不敢進(jìn)來�!�
“它們?”夏琰睜大眼睛,“難道不止一個嗎?”
“嗯,不止一個,是一群�!标懕恼f,“你不必怕,我在你身上留了道鬼氣屏障,他們傷不到你。”
陸秉文的聲音冰冷而淡漠,但十分可靠。
片刻后,門鈴聲響起。
夏琰被嚇了一跳,才發(fā)現(xiàn)是披薩到了。
夏琰捧著地獄盒子雙重芝士拉絲披薩坐了回來,披薩熱氣騰騰地冒著香氣,可他明明吃著高熱量食物,卻覺得房間里愈發(fā)地冷。
冷不丁地,客廳電視上的八音盒突然轉(zhuǎn)了起來——
一串獻(xiàn)給愛麗絲的鋼琴聲從八音盒里傳來,足足三分鐘都沒有停下。
縱使開著燈,夏琰手里的披薩頓時就不香了。
要不是陸秉文陪著他,他是一分鐘都不會在這個詭異的房子里多待。
見夏琰又不吃東西了,陸秉文拿起一角披薩,又喂了夏琰一口,似乎在說自己一直都在。
夏琰臉頰微微泛紅,莫名安心了一些,他輕聲道:“我可以自己吃的�!�
說罷,他就慢吞吞地把這角披薩吃完,又對著虛空說道:“我吃飽了,謝謝。”
客廳的指針一點(diǎn)點(diǎn)地轉(zhuǎn)動著,發(fā)出噠噠噠的響聲。
到了晚上九點(diǎn)整,門外的院子里徹底安靜下來了。
房間里的燈忽閃忽閃的跳動了起來,在燈暗下來那一刻,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透了進(jìn)來,照射在了墻上。
夏琰清楚地看到客廳白色的墻壁映著四個小孩子的影子,方才他的披薩沒吃完,正好剩下了四角,那四個小鬼正在分吃這個披薩,客廳里不斷發(fā)出咀嚼食物的聲音。
突然,四個小鬼綠油油的眼睛同時看向了夏琰。
“哥哥,我們好無聊哦,你和我們一起玩躲貓貓吧!”
夏琰嚇了一跳,那幾個小鬼突然背過身,說道:“倒數(shù)十個數(shù),你要藏好哦,如果被我們抓到,我們就喊媽媽來把你燉湯!”
夏琰怔了怔,小鬼卻已經(jīng)在喊:“十、九、八……”
夏琰見陸秉文沒有出現(xiàn),便迅速跑到了臥室,藏到了臥室床底的空隙。
客廳里的倒數(shù)還在繼續(xù)。
“三、二、一……嘻嘻�!�
走廊里突然傳來了一連串的腳步聲,夏琰聽到隔壁房間的門似乎被擰開,便趁著這個空蕩拿出手機(jī)給陸秉文發(fā)消息。
“吱嘎——”
就在此時,臥室的門突然開了。
小鬼們翻找了半天,也一無所獲。
可就在這時,為首的小鬼突然笑了一聲。
夏琰頭皮一陣發(fā)麻,他側(cè)過臉,正好看到了一個臉泛綠光的鬼童趴到了床底,他倒立著,發(fā)頂貼著地面,對他露出了一個可怖的微笑。
“找,到,你,了�!�
小孩子似乎已經(jīng)死了很久,臉上、手上和身上都長滿了長長的毛發(fā),毛發(fā)瘋狂生長,像是麻繩一樣向夏琰蔓延。
夏琰被嚇得驚叫出聲,可毛發(fā)在靠近他五厘米的地方突然停住,然后匆匆向后退去。
小鬼們向后退了幾步,似乎在驚愕他們碰不到夏琰的身體。
“去找媽媽來對付他!”
等小鬼們跑遠(yuǎn)了,夏琰才從床底下鉆出。
他正想跑,一個系著圍裙的中年女子的鬼魂飄了進(jìn)來。
那女人雙目空洞宛若兩個血窟窿,幾個小鬼蹦跳著說道:“媽媽,媽媽,我們要吃這個人,他聞起來好香,你去把他煮了吧!”
鬼媽媽空洞的眼睛似乎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慌亂之間,夏琰的手機(jī)掉到了地板上。
只一瞬的功夫,女鬼就長出了長長的指甲,朝著夏琰伸了出來。
在靠近夏琰那一刻,她聞到了夏琰身上陸秉文的氣味,恐懼地向后退了幾步,卻已經(jīng)晚了——
陸秉文撐著傘出現(xiàn),黑色的緞帶把這四個小孩子的鬼魂和女人的鬼魂綁在了一起,那女人被捆住了仍不住地尖叫,說道:“放開我!放開我!”
夏琰站到了陸秉文身邊,驚魂未定道:“她們是一家人嗎?”
“不。”陸秉文說,“這女人曾經(jīng)就住在這里,孩子去世后她也選擇了自我了斷,死后化為厲鬼,收養(yǎng)了幾個沒能出生且怨氣極重的嬰靈,然后把嬰靈養(yǎng)到了這么大。這幾個嬰靈是極惡的厲鬼,都已經(jīng)快要成為鬼煞,日后定能害人性命�!�
夏琰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那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什么?”
陸秉文道:“把符咒拿出來�!�
夏琰非常生疏地拿出一張超度符,貼到了一個鬼娃娃身上,然后又拿出了一張召喚符,輕聲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急急超生,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夏琰其實(shí)并未抱有期望,畢竟他也只是聽了幾節(jié)網(wǎng)課,學(xué)了學(xué)畫符,卻不曾想,隨著他默念咒語,兩張符咒竟真的緩緩發(fā)出了淡金色的光芒——
光芒最終匯聚成了一只很小的小貓,金色的小貓在屋子里伸了個懶腰,繞著屋子跳了一圈,最終撲到了一只綠毛鬼嬰身上。
鬼母聲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搶我的孩子!”
鬼母拼進(jìn)全力想要沖出束縛,卻連同她懷里的三個孩子被那越纏越緊的黑色絲綢裹成了一縷青煙消散。
唯有最初被金光籠罩的那只鬼影,變成了一個小白點(diǎn),飄向了遠(yuǎn)方。而那只方才蹦跳的小貓也隨之不見。
陸秉文沒想到他這位人類妻子竟然如此有天賦,眼神里半是驚喜,半是驚愕。
夏琰自己也不確定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他看向了陸秉文,問道:“哥哥,我這是……超度成功了嗎?”
陸秉文恢復(fù)了平靜的神色,手指一揮,翻開了功德簿,說道:“嗯,方才你超度了一只厲鬼,我?guī)湍泸?qū)鬼四只,共加了五千功德分�!�
夏琰剛松了口氣,陸秉文就伸出了五只手指。
“五次�!标懕墓雌鹆俗旖�,“不知夫人是想一次付清,還是分次付清呢?”
第13章
討債的鬼老公
回家的路上,夏琰還在跟陸秉文討價還價。
“陸先生,超度是我超的,你只能算作四次,不能算五次�!�
見夏琰語速都變快了,陸秉文似笑非笑道:“超度也要先束縛住厲鬼,沒有我的話,你是無法超度成功的。所以,五次就是五次�!�
夏琰聽陸秉文的語氣,總覺得陸秉文好像是認(rèn)真的。
他不知不覺就落入了鬼怪的圈套,小聲嘀咕:“一天跟你雙修五次,我明天就得喝孟婆湯了,然后……你就要找新老婆了。”
陸秉文悶笑幾聲,把手放在了夏琰的額頭碰了碰。
超度會大量消耗人類的靈能,夏琰的身體還不太適應(yīng),現(xiàn)在在微微發(fā)低燒,但他沒有感覺到。
“你要是不乖的話,我就把你吃了�!标懕囊槐菊�(jīng)道,“你別忘了,我也是厲鬼,可以吃人的�!�
“你不會吃我的。”夏琰見說不過陸秉文,又委委屈屈地撒嬌,“哥哥~我今晚好累了,我想早點(diǎn)睡覺�!�
陸秉文這回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他說道:“那先欠著吧。”
夏琰終于意識到陸秉文在逗他,他頓時開心地說:“剛剛你有看到一只小貓嗎?我變出來了一只金色的小貓~”
“那是你匯集的靈力形成的靈寵�!标懕恼f,“靈寵只是靈體,但等你靈力更強(qiáng)的時候,靈寵會更加具象,到那時候就不再是靈體狀態(tài),會變成你的神使�!�
夏琰覺得神奇,他小時候就想學(xué)驅(qū)鬼,但當(dāng)時的道士都嫌他體弱多病,不肯收他為徒,沒想到最終教他這些的竟是一只厲鬼。
“那一次只能超度一只鬼嗎?”夏琰好奇地問。
“等你的靈力更加強(qiáng)大的時候,就可以控制更多的符咒,超度很多只鬼。”陸秉文說,“對于初學(xué)者來說,能夠成功超度一只厲鬼,已經(jīng)算是有天賦�!�
“怎樣才能擁有更多的靈能?”
陸秉文輕笑:“跟我雙修。”
夏琰瞬間紅了耳朵根,半信半疑:“真的嗎?”
陸秉文說:“你我八字合適,我同你雙修,功力大漲。你同我雙修,也會增長靈力�!�
夏琰小聲說:“那我這靈力慢慢增長就好,急不得,急不得�!�
他碎碎念的樣子太可愛了,陸秉文忍不住輕輕勾起了嘴角。
“哥哥,你之前告訴我,若是人類功德太低,就會無法輪回或是投胎成很低等的生物。那如果人類的功德非常高,會怎樣?”
“若是好幾世輪回都功德圓滿,那也許會飛升成仙�!标懕牡�,“要么就是下輩子絕等好命,一生平安順?biāo)�,直到老死投胎�!?br />
夏琰歪頭看他:“果然還是要多積功德,不然……入不敷出就不好了�!�
王先生沒想到這么快事情就得到了解決,起初還不信,當(dāng)晚自己壯著膽子來這睡了一覺,真的沒再有怪事發(fā)生,次日就給了夏琰一萬元酬金。
王先生說夏琰這單要的太低,還提醒夏琰做生意把價格拉高一點(diǎn)。
夏琰謝過了他,又告訴他若是有朋友有這方面需要,可以來找他,然后把這人生的第一桶金全部氪了游戲。
接下來幾天,夏琰都在宿舍住。
想到欠著的那五次,夏琰根本不敢回公寓。
直到周五晚上,夏琰感覺自己再不回去,陸秉文怕是要來宿舍找他。
到時候萬一這老流氓突然來了興致,在宿舍與他雙修……場面可能難以控制。
小喬已經(jīng)對夏琰的生活習(xí)慣習(xí)以為常,他笑瞇瞇地問他:“琰琰,表哥又來看你了��?”
夏琰那冊神奇的古書放進(jìn)包里,輕聲說道:“是的�!�
小喬靠在椅子背上笑得像是一只小狐貍,他說道:“你表哥對你真好啊,我周末也要出去一趟,話說,我要奔現(xiàn)了。”
夏琰怔了怔,沒想到小喬這么快就要奔現(xiàn),便說道:“好的,那你注意安全啊�!�
這時夏琰的手機(jī)連著震了幾下,夏琰打開手機(jī)看了看,是前幾天加的志愿者協(xié)會的學(xué)長問他在干什么,晚上有沒有時間去唱歌。
見夏琰沒回他,對方直接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夏琰沒接電話,直接掛了,又回了一條:抱歉,在忙,今晚就不去了。
“誰��?”小喬皺起眉,“這不是你表哥吧,你表哥從來沒這么催過你。”
“志愿者協(xié)會的劉暉學(xué)長,”夏琰察覺到了這位學(xué)長醉翁之意不在酒,“前幾天下課,他來堵我要了微信,說是要商量周末志愿者活動�!�
“哦,我知道他,他是練田徑的,也是咱學(xué)校的校霸�!毙虈K嘖道,“你可離他遠(yuǎn)點(diǎn),據(jù)說他家里很有背景,之前還包過小男模,就喜歡挑你這種漂亮的男孩子下手�!�
夏琰迷茫道:“包?”
“嗯,包養(yǎng)�!碧K景喬說,“他混上志愿者協(xié)會副會長的方式也很簡單,就是他爸爸捐了很多錢,他就順理成章地當(dāng)了副會長,加了很多綜評分。不然你看他這個樣子,算是哪門子志愿者,心又不誠,就是為了混德育分吧�!�
夏琰聽到德育分,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功德分,又嘆了口氣。
他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diǎn)鐘了。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客廳的燈果然亮著。
陸秉文剛剛洗了澡,他手里拿著盛著半杯紅酒的高腳杯,披著松松垮垮地浴袍,坐在沙發(fā)上敲著筆記本電腦,看上去和人類青年并無異樣。
見夏琰回來了,陸秉文稀松平常道:“夫人還知道回家啊�!�
夏琰今天提了一袋葡萄回來,他乖巧地放下了水果,坐到了陸秉文身邊。
“哥哥,你什么時候來的?”
陸秉文笑了,他說:“我這幾天一直都在等你�!�
夏琰已經(jīng)明白自己今晚逃不掉了,厲鬼需要他履行夫妻之間的義務(wù),他也只能將自己獻(xiàn)給厲鬼。
夏琰撲撲睫毛,站起來說道:“……我去洗澡。”
他進(jìn)去沒多久,陸秉文也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jìn)去。
浴室里蒸汽裊裊,充滿了椰子沐浴露的香味。
陸秉文的身體修長有力,臉上表情仍舊淡漠,可炙熱的視線幾乎要把夏琰灼傷。
夏琰回眸,白皙的皮膚被浴室的霧氣熏得泛紅。
陸秉文扣著夏琰的下巴喂了他一口醇香的紅酒,然后加長了這個吻,趁著夏琰沒回神,把一條極細(xì)的金色腰鏈系在了少年柔韌而窄的腰上。
夏琰雖然瘦,但小腹緊實(shí),還有個腰窩,戴上腰鏈果然很漂亮。
次日夏琰是在陸秉文懷里醒過來的,他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只小企鵝,在南極抱著一塊冰磚漂浮在海洋里,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的是陸秉文,一個還不如冰磚的老流氓。
他想坐起來,腰上卻沒什么力氣,只有腰鏈上的小鈴鐺輕輕晃了晃,發(fā)出了很清脆的響聲。
陸秉文早就醒了,他不輕不重地按了下夏琰的腰窩,夏琰又跌回了他的懷抱。
陸秉文看向夏琰的眼睛,夏琰的眼睛霧蒙蒙的,像江南朦朧的煙雨,好像下一秒,雨滴就會飄出來,落到他身上。
可夏琰似乎沒什么脾氣,他撲了撲眼睫毛,又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輕聲嘟囔了一句話。
陸秉文靠近去聽,夏琰說的是,哥哥,不要欺負(fù)我了。
任何男鬼在這種時候的心情都不會差,陸秉文替夏琰掖了掖被子,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了幾度,去廚房煮了小米粥,又到書房練起了毛筆字。
人類的食物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可以吃飯,但不吃也不會死。
但他實(shí)在存在了太久,有時為了打發(fā)時間,他也會品嘗各種美食的味道。
可今天他做飯是為了照顧他那柔弱不能自理還低血糖的老婆。
夏琰在午后才醒,比起他的新婚夜,昨晚的陸秉文要更加兇悍,可他卻嘗到了比疼痛更多的滋味。
想到些不可言說的畫面,他臉頰又熱了起來,連忙把那條漂亮的腰鏈解了下來,放到了抽屜里,又拉高了衣領(lǐng),遮住了自己鎖骨的吻痕。
“夏琰。”陸秉文叫他,“吃飯了�!�
陸秉文做了豐盛的午餐,六菜一湯,還有一碗熬的香濃的小米粥。
這還是夏琰第一次和陸秉文一起吃飯。陸秉文沒了昨晚霸道的模樣,又恢復(fù)了冷靜和淡漠,像是夏琰夢里的那塊冰。
午后的陽光灑落在餐廳的桌椅上,夏琰也不知道和陸秉文聊什么,只顧埋頭吃飯,就連手機(jī)震動了好幾下也沒發(fā)現(xiàn)。
陸秉文瞥了眼夏琰的手機(jī),說道:“不接嗎?”
夏琰拿起來看了看,又是劉暉。
他搖了下頭,見陸秉文注視著自己,又解釋道:“我和他不是很熟,加他是為了做志愿活動�!�
要是平時,不接這電話倒也沒什么。
但此時此刻,夏琰看著陸秉文慢條斯理地為他盛湯,心想不接反而莫名其妙像此地?zé)o銀三百兩。
他按下了接通。
“喂,夏琰,下午出來玩吧?我聽說你喜歡畫畫,一起去玩油畫涂色?”劉暉說,“我開車帶你去吧�!�
“不想去�!毕溺f,“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哎?你——”
夏琰掛了電話,默默刪了這個人的微信,然后歪著頭觀察陸秉文的表情。
夏琰還太小,他對婚姻還沒有什么概念,但他會對陸秉文忠貞。
陸秉文為夏琰夾了一塊排骨,問他:“最近天氣不錯,不和朋友出去玩嗎?”
夏琰搖頭,輕聲說道:“下午我想復(fù)習(xí)一下你發(fā)我的超度網(wǎng)課,然后繼續(xù)畫符�!�
小時候夏琰經(jīng)常病的奄奄一息,別的小朋友可以出門玩,他要在家里養(yǎng)病。
等他稍大了一點(diǎn),好像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交友期。因而他雖有朋友,可并沒有那種好到穿一條褲子的朋友,他習(xí)慣了一個人打發(fā)時間。
“好。”陸秉文說,“不想去便不去。”
下午,夏琰打算溫習(xí)一下用貓靈超度的步驟。
他畫了很多次,符咒仿佛失靈了,都沒有召喚出小貓咪。
夏琰有些失望,陸秉文卻在這時,從他身后擁住了他,用自己冰冷的右手握住了夏琰的手,說道:“夏琰,集中精神,默念心法�!�
夏琰怔了怔,他無論是身量還是手掌,都比陸秉文小了一號。
此時此刻,陸秉文擁著他,一筆一劃地教他畫符,卻比雙修更讓夏琰覺得害羞,讓他耳朵根都紅了。
幾秒鐘過后,一只金燦燦的小貓出現(xiàn)在了古色古香的紅木書桌上。
小貓伸了個懶腰,見桌上有毛筆,便用爪子抓著毛筆玩了起來,和人間的貓咪幾乎沒有區(qū)別。
夏琰小小的“哇”了一聲,眼睛也亮了,他笑盈盈地看向了陸秉文,說道:“哥哥,你看~”
陸秉文見夏琰這么開心,竟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但他的聽覺比夏琰更靈敏,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夏琰公寓樓下徘徊著兩個拿著相機(jī)的陌生人,其中一個人提到了“夏琰”兩個字,身上還帶著幾分邪惡之氣。
只一瞬的功夫,陸秉文就消失在了夏琰面前。
第14章
護(hù)妻狂魔
天朗氣清,小區(qū)里只有音樂噴泉發(fā)出優(yōu)美的鋼琴聲。
兩個私家偵探是翻墻進(jìn)來的,他們走在繁花似錦的小路,卻總覺得身后陰風(fēng)陣陣,吹得他們心慌。
“哎,老李,你有沒有覺得有人一直在看我們?”
被稱作老李的男人立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無論他們走到哪里,那種被注視的感覺都如影隨形。
“難道保安跟過來了?”
兩人再也忍受不了,終于停在路口回了頭。
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站著一個快要兩米高的人,那人手里似乎還拿著一臺老舊的相機(jī)。
“哎!老哥,你誰��?”
他們對著那人影喊了一聲,可大白天的,那人就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
“靠,邪門�!崩侠盍R道,“咱倆要不然去廟里拜拜吧,這大白天還能見鬼�!�
他話音剛落,老鄭突然露出了驚恐的神情,讓他看向自己的肩膀。
一只蒼白的手正抓著男人的肩膀,老李緩緩回頭,正好對上了這個“東西”只有眼睛的臉,它緩緩地用手指在臉上劃出了一條血痕,仿佛給自己制造了一張嘴。
然后,它張開嘴說道:“你們,也喜歡,跟蹤別人,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B市市中心高唱夜總會里,劉暉正在和他的兄弟們引吭高歌。
他摟著一個小男生,唱著跑了調(diào)的《因為愛情》,身邊人卻沒有一個人敢笑話他,都在給他鼓掌喝彩。
片刻后,他雇傭的私家偵探給他打了電話,聲音頹唐地說道:“劉先生,我們倆剛剛出了車禍,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包扎傷口�!�
“哈?”劉暉皺起眉頭,“你們好端端的怎么會出車禍啊�!�
下午,劉暉本以為夏琰一定會跟他出來玩,當(dāng)時開了外放,打算跟朋友們炫耀,卻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
他為了追求夏琰,觀察了夏琰一周左右,發(fā)現(xiàn)他經(jīng)常去校外住,有一回,他隱隱約約還看到夏琰身邊站著一個比他年長的男人。
他覺得夏琰和對方一定是那種金錢關(guān)系,便找了私家偵探去跟蹤夏琰。
“哎,出門沒看黃歷表吧,我們相機(jī)都摔碎了,這單也不想做了�!彼郊覀商郊鼻械卣f,“您另請高就吧。”
“哈?不做了?”劉暉剛嗑了藥,他此時非�?簥^,語速也非�?�,“你們傻逼嗎?這么多錢不要了?”
對方掛了電話,劉暉拿起了酒瓶,罵罵咧咧道:“服了�!�
劉暉的狐朋狗友們甚至不知來龍去脈,就立刻捧起了他:“劉公子消消氣,這人不識抬舉,咱們換一個就是了!”
“就是就是�!�
“我就要夏琰�!眲熥眭铬傅胤藕菰挘翱此歉鼻迩謇淅涞哪�,上了床一樣得熱情似火,我要是睡不到他,我就不姓劉!”
劉暉喝到了晚上十點(diǎn)半,愣是揮開了所有人,說自己不需要代駕,一個人開著賓利回家。
他車?yán)锓胖鴵u滾樂,可行至隧道,歌曲的聲音卻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突然就,他的車窗被什么東西拍了一下,發(fā)出了一聲巨響。
這一聲響讓昏昏沉沉的他清醒了起來,劉暉停下車,說道:“媽的,什么東西?”
車窗上浮現(xiàn)了一個人臉的五官,劉暉愣了愣,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坐上車?yán)^續(xù)開,可怎樣都開不出這條隧道。
劉暉以為自己喝大了,踩了一腳油門,嘴里仍在罵罵咧咧,說道:“今天怎么這么邪門啊,真晦氣,從早到晚都不順�!�
他停下車,按了幾下喇叭,可依然沒開出這條隧道。
空曠的隧道里只有他一輛車,四周的風(fēng)聲在經(jīng)過隧道時發(fā)出窸窸窣窣的回音。
劉暉瞇起眼,這從他的視線,明明能看到隧道盡頭出口的光亮,可無論他開了多久,他好像離隧道出口還是那么遠(yuǎn)。
劉暉嚇得冷汗直流,也不再罵爹罵娘,突然就沒了聲音。
他慌慌張張地?fù)艽蛄烁赣H的電話,說道:“爸,爸,我在武陵隧道這里迷路了,你來接我吧�!�
劉父無語道:“你都知道自己在武陵隧道,開個導(dǎo)航不就行了?我知道了,你他娘的是不是又嗑藥了?!你嗑大了?”
“爸,我沒有,你來接我吧!”劉暉欲哭無淚地開著車,“真的,爸,這條路好像沒有盡頭似的,我開不出去�!�
他這描述就像是嗑大了發(fā)瘋的幻覺,恨鐵不成鋼的劉父罵道:“你嗑大了就別回家了,抱著你的小情人睡吧,我怎么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滾滾滾!”
“……爸?!爸!”
劉暉心灰意冷地放下了電話,然后又十分緊張地握住了方向盤,重新開始導(dǎo)航。
這一回,他開了足足二十分鐘也沒從隧道出去。隧道出口仿佛都近在咫尺,可無論他如何加速都無法到達(dá)出口。
劉暉慫了,再次把車停到路邊,打算自己走出去。
他邊走邊撥打朋友的電話,對方剛剛接起來,他就說:“快快快快來武陵隧道接我,麻利點(diǎn)!”
電話那頭似乎信號不好,嘩啦嘩啦地響了一會兒,才傳來了悠悠女聲:“嗯,來了�!�
這聲音冰冷至骨,劉暉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就在此時,他頭頂傳來了咔啦咔啦的骨骼斷裂聲。
劉暉仰起頭向拱形隧道的上方看去,一滴血滴在了他的額頭,一個長著八條腿的“人”翻了個身,全身的骨頭咯拉咯拉的作響。
“我——來——了�!�
那個東西對著劉暉陰森地露出了牙齒,八條腿像是蜘蛛一般牢牢地黏在隧道上方,這樣反重力的爬行方式很顯然不是人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劉暉尖叫著向隧道外沖去,“鬼��!”
劉暉練田徑,他跑得很快,可那東西在隧道上方追著他爬,爬起來比他跑八百米還快。
劉暉尖叫著跑出了隧道,一個不留神掉進(jìn)了隧道旁的池塘,他被池塘里的水浸了個透心涼,一抬頭又看到了那東西在岸邊爬。
劉暉深吸一口氣藏在了水里,以為在水里就沒事了。
他隨意游了游,卻冷不丁在水里看到了一簇長長的頭發(fā),那簇頭發(fā)就像是漂浮于水里的海藻,又臟又亂。
下一秒,面色慘白的女鬼在水下蹬了蹬八條腿,水波蕩漾,女鬼也翻了個身,蕩漾著身體。
劉暉被嚇得尿了。
他嗆了一口水,又迅速地浮出水面,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
陸秉文撐著黑傘懸浮于半空中,見人修理的差不多了,撤走了障眼法,停止了馭鬼術(shù)。
他是冥界之主,修鬼道上千年,五方鬼王都是他的手下,普通鬼怪都可以化作他的武器。
劉暉這才發(fā)現(xiàn)岸邊全都是圍觀的人,大家都拿著手機(jī)對著他,方才他在一米深的小池塘又喊又叫,還差點(diǎn)被淹死,看上去就像是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還有人懷疑他嗑藥,打電話報警了。
警車停在了路邊,車燈閃著紅色的光芒。
劉暉不知自己方才經(jīng)歷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幻覺,他被警察拉上了岸,驚恐道:“我沒事,我沒事,我不需要幫助,我要回家�!�
警察同志一瞧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嗑藥了,皺著眉頭說道:“先生,請你配合我們工作,隨我們回去做檢測。”
陸秉文看著劉暉被帶走,傘柄微微轉(zhuǎn)動,下一秒,他便出現(xiàn)在了夏琰的公寓里。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他以為夏琰睡著了,卻意外地看到夏琰戴著貓耳耳機(jī),正安安靜靜地寫著作業(yè)。
這藍(lán)色的貓耳耳機(jī)非常適合夏琰,陸秉文第二次看到,還是覺得可愛。
夏琰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寫作業(yè),他在草稿紙上寫下了一串?dāng)?shù)字演算,寫完了最后一個題目,他還簡單檢查了一下答案,才打開了CAD軟件畫起了建筑圖紙。
陸秉文就這樣默默地陪著夏琰寫作業(yè),到了十二點(diǎn),他看夏琰還在做作業(yè),因為太過認(rèn)真,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有鬼。
陸秉文終于現(xiàn)身說道:“夏琰,你還不睡嗎?”
夏琰摘了耳機(jī),有些驚訝,他回頭看向了陸秉文,說道:“嗯,只剩一點(diǎn)點(diǎn)了,我畫完明天就可以晚點(diǎn)起�!�
陸秉文皺眉,心道人類大學(xué)生可真累。
夏琰說道:“陸先生,你忙完了嗎?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呢�!�
陸秉文輕笑了一聲,沉聲說道:“我已結(jié)婚,怎能夜不歸宿?”
夏琰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陸秉文“歸宿”是來干嘛的,然后用五分鐘匆匆給圖紙收了個尾,便去洗澡了。
他頭發(fā)吹了個半干就從浴室出來了,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偷看陸秉文在做什么。
陸秉文穿著銀灰色的睡衣,拿著一本厚厚的古書翻看,見夏琰頭發(fā)半干,他輕聲道:“夏琰,過來�!�
夏琰慢悠悠地坐到了他身邊,輕聲道:“恩?”
陸秉文一只手還在翻書,另一只手用靈力控制著吹風(fēng)機(jī),給他柔弱不能自理的漂亮老婆吹頭發(fā)。
夏琰不知道陸秉文眼里的他就像是名貴瓷器一樣脆弱,他乖乖地讓陸秉文吹頭發(fā),暖風(fēng)吹得他舒服的閉上眼,還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哈欠。
等頭發(fā)干了,夏琰抱著枕頭躺到了陸秉文身邊的位置,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哥哥,”夏琰問,“你下午消失,是去冥界工作了嗎?”
夏琰好奇地望向陸秉文,但陸秉文并不打算告訴夏琰方才發(fā)生的事情。
“嗯�!�
他看著桌子上小山似的符咒,對夏琰說道:“超度需要人類消耗大量的能量,練習(xí)不要太頻。”
夏琰點(diǎn)點(diǎn)頭,迅速地鉆進(jìn)了被窩,小聲說道:“雙修也需要消耗人類大量的能量,不要太頻�!�
陸秉文一本正經(jīng)道:“夫人體弱多病,我自當(dāng)體恤夫人的身體,只不過,我看夫人今日還挺有精神,還能熬夜寫作業(yè)。”
夏琰臉頰又開始泛紅,他躲進(jìn)被子里轉(zhuǎn)移話題說:“哥哥,你為什么有這么多金銀財寶?你在冥界不會是個大貪官吧?”
陸秉文低聲笑了笑,覺得夏琰的想法十分可愛。
夏琰乖巧地抱住了抱枕:“哥哥,那你見過酆都大帝嗎?他是冥界最大的官吧?”
他從手機(jī)里翻出了一張劉道士曾經(jīng)發(fā)他的酆都大帝畫像圖,說道:“我們家經(jīng)常祭拜酆都大帝,不過我覺得他長得好兇,好可怕�!�
陸秉文:……
夏琰見陸秉文沉默不語,以為陸秉文也累了,便閉上眼說:“哥哥,�!�
陸秉文竟也真的什么都沒做,還貼心地幫他關(guān)了床頭小燈。
待夏琰睡去,陸秉文的雙臂再次環(huán)上了夏琰的腰。
厲鬼認(rèn)定夏琰是他的所有物,那么他的就是他的,旁人若是有了半分肖想的念頭,都會受到厲鬼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