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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房間里光線昏暗,床幔被放下來籠罩出一片方寸大小的空間。

    她依稀能夠感覺到自己可能睡了很久,一時間有點懵。

    就像是回到了逃早課睡懶覺的某一個上午,渾身都軟綿綿的,陷在床墊里一動都不想動。

    【親愛的玩家,你總算醒了�!�

    一道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傳來,溫黎瞬間清醒了。

    什么早課,她早就穿越了。

    溫黎刷地一下坐起來。

    【幸虧您的生物鐘及時叫醒了您,否則,我已經(jīng)打算使用系統(tǒng)力量強制叫醒您了�!�

    溫黎敏銳地聽出了點不對:【為什么?出什么事了?】

    系統(tǒng)沉默了一會:【您可以自行查看游戲面板。】

    游戲面板?

    溫黎瞳孔驟縮。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她連忙點開游戲界面,直接切換到日常任務欄,看清桌面上幽然燃燒的生命蠟燭之后,險些一口氣沒有上來。

    【我睡了多久?】

    僅剩的那根瑩白的蠟燭已經(jīng)被燒了大半,蠟油不規(guī)則地滑落,凝固在指節(jié)長度的燭身和燭臺上。

    仿佛下一秒就要燒沒了。

    【兩天哦,嚴格意義上說,是一天二十三小時四十六分鐘�!�

    溫黎:【……】

    【您快死了,但是游戲系統(tǒng)足夠人性化,不會真的讓您在睡夢中無聲地死去�!�

    【我們會充分考慮到玩家的求生欲,給予所有玩家最后垂死掙扎的機會,所以才會叫醒您�!�

    【那為什么不早點叫醒我?】溫黎戳穿了系統(tǒng)的漏洞。

    系統(tǒng)高貴冷艷:【這是另外的價錢。】

    溫黎無言以對。

    但好在她有囤貨意識,賬戶中向來有她特意積累出來的500點肢體親密度作為不動產(chǎn)。

    【給我兌換一根生命蠟燭�!�

    【兌換一根生命蠟燭需要消耗500點肢體親密度,當前賬戶結(jié)余570點,是否確認兌換?】

    溫黎麻木地閉上眼睛:【確定�!�

    下一瞬,即將被燒光的可憐蠟燭旁邊,便出現(xiàn)了一根嶄新的蠟燭。

    而她的肢體親密度賬戶也只剩下了可憐兮兮的70點。

    溫黎心里開始涌動起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澤維爾的傷勢和她的休整耗費了太多時間,她必須要快點行動了。

    無論是離開這里還是賺取肢體親密度,都必須迅速提上日程。

    溫黎靠在床頭,大腦飛速旋轉(zhuǎn)著,思考破局的辦法。

    床幔卻冷不丁被一只手撩起來,澄瑩的火光順著縫隙涌進來。

    溫黎思路被打斷,順著光源看過去,看見澤維爾單手撐著床幔倚在床柱上看著她。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黑色休閑褲。

    黑發(fā)不聽話地翹著,澤維爾俊美凌厲的面容已經(jīng)恢復了一貫的神色,看起來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

    “喲,總算睡醒了?”見她看過來,他漫不經(jīng)心地挑起眉梢,“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睡不起�!�

    他不說倒還好,這一提,溫黎就想起了離她遠去的500點肢體親密度。

    她肉痛地垂下眼,暗暗腹誹。

    一睡不起?

    謝謝,也就差那么一點了。

    她難得沉默,澤維爾有點不習慣。

    “喂,怎么不說話�!彼涸诖惭貎A身靠近,抬手碰了一下少女的額頭。

    觸感細膩溫熱,不像是發(fā)熱的樣子。

    澤維爾放下心來。

    他原本還有點擔憂,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受了傷。

    畢竟,他從來沒見過任何人可以一口氣睡這么久。

    澤維爾屈指彈了一下少女的額心,語氣帶著點懶洋洋的不正經(jīng):“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你做了什么�!�

    溫黎額頭一痛,皺著眉偏頭躲開他的手。

    可她還沒說什么,澤維爾便已經(jīng)抽離重新站直了身。

    “趕緊起來,還記得嗎?你現(xiàn)在是我的貼身女仆。”

    澤維爾雙手環(huán)臂靠在墻邊,唇角的弧度染著點得意,“做貼身女仆,哪有睡在主人的床上,把主人晾在一邊的?”

    他的尾音刻意拖得很長,聽起來極其欠扁。

    溫黎下意識就想反擊,卻見下一秒澤維爾便皺著眉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她一驚,連忙坐直身:“怎么了?”

    “沒事�!睗删S爾皺眉隱忍地說,“只不過,之前沒有試過,沒想到要個貼身女仆,竟然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溫黎:“……”

    她立即反應過來澤維爾正在耍她,立即收斂了臉上擔憂的神情,一言不發(fā)地重新靠了回去。

    可澤維爾的聲音卻依舊穿透床幔,不住地往她耳廓里鉆。

    “——要這么一身傷,九死一生才能換回來�!�

    之前再怎么說也是被澤維爾救了一命。

    溫黎深吸一口氣,打算不跟他計較。

    她翻身下床,在澤維爾得逞般的眼神中用力掰開他做戲捂在胸前的手,半拖半拽地扶著他在一邊坐下。

    用力一點也不輕柔。

    不像是對救命恩人,倒像是對不死不休的死敵。

    “喂,輕點,忘記了我這一身的傷是哪來的了嗎?”

    萬萬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澤維爾眉眼間的愉悅滿足瞬間褪了個干凈。

    他不悅地輕嘖一聲,身體卻還是順著溫黎的力道被她一把按在了沙發(fā)上。

    雖然動作看上去粗魯了點,溫黎卻自始至終控制著力道。

    她在澤維爾腰后塞了個軟枕,嘆了口氣:“其實,你可以不這么做的。”

    澤維爾眸光微頓。

    他臉上故意夸張忍痛的神情一收,黑濃的睫羽壓下來,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慢悠悠輕嗤了一下,抬起眼。

    “可是,讓赫爾墨斯捧在心尖上的未婚妻為我端茶送水——”

    澤維爾笑了一下,“這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幼稚鬼。

    溫黎不打算再說什么了。

    澤維爾很明顯就是那種打定主意就會死磕到底的一根筋,她說什么都沒用。

    她也不是沒有做過貼身女仆,早已在珀金身邊鍛煉出了職業(yè)素養(yǎng),下意識就想轉(zhuǎn)身去給澤維爾泡一壺茶。

    可她還沒轉(zhuǎn)過身,裙擺便被扯了一下。

    那力道不算太重,但要是她置若罔聞地向前走,依舊有被扯爛裙擺走光的風險。

    溫黎心里嘆了口氣,重新轉(zhuǎn)回來。

    “澤維爾大人,還有什么事?”

    澤維爾姿態(tài)慵懶地坐在沙發(fā)上,后腦枕著靠背仰靠在上面,雙腿閑適地岔開,一條手臂隨意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拽著她的裙擺。

    他仰視著她,眉眼銳利,略帶著點青澀的臉上流露出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攻擊性和侵略性,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臉上。

    “別生氣啊�!�

    盯著她看了一會,他坐起身,揚著眉梢沖她笑了下。

    “能看到你擔心的表情,我覺得很值得�!�

    溫黎一怔。

    澤維爾卻沒有等待她的反應,仿佛只不過是隨口一說,話音落地便自顧自站起身。

    “以后你就是我的貼身女仆,至少在這道時空縫隙里,只能侍奉我一個人,眼睛里也只能看見我�!�

    他雙臂平舉,下頜朝著衣架上的黑色風衣?lián)P了揚,示意溫黎。

    “現(xiàn)在,讓我享受一下成果�!�

    虧她剛才那一瞬間覺得澤維爾對她說的是真心話。

    以后再相信他她就是小狗。

    溫黎無奈,只得順著澤維爾的意思去衣架上取下風衣外套,走回來披在他肩膀上。

    澤維爾垂著眼打量著身前的少女。

    她站得離他很近,身高正好和他的肩膀平齊,此刻正專注地幫他系著胸口處的紐扣,精致姣好的面容上寫滿了專注。

    這樣全神貫注,仿佛滿心滿眼只有他一個人的樣子看上去格外迷人。

    澤維爾一時間挪不開視線。

    在少女察覺到他過分熱烈的視線抬頭看過來時,他不閃不避,直直地盯著她,倏地笑了。

    “或許你不知道,我有一些個人習慣�!�

    澤維爾略帶著點玩味地勾起唇角,俯身欺近,貼著她的耳邊說,“每天清晨,我都需要喝一杯水。”

    “但不是普通的茶水,而是魔淵中最純凈的晨露�!�

    溫黎知道他這是玩心大起,在刻意刁難她。

    她臉上沒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緒,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每晚睡前,我都要喝一杯酒�!�

    澤維爾狹長的眸底惡劣的笑意更濃。

    “漏斗杯,三分滿冰塊,先倒龍舌蘭,然后用橙汁注入到八分滿�!�

    他隨手拿起一邊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不緊不慢地最后補充了一句,“不要忘記夾一片柳橙在杯口�!�

    溫黎笑意盈盈地等著澤維爾說完,直到他徹底安靜下來,才抬起手戳了一下他的喉結(jié)。

    少年正值發(fā)育的階段,剛分化不久的性征格外敏感。

    澤維爾皺眉悶哼一聲,向后撤了半步,不悅地盯著她看。

    “有話就說,總動手動腳算什么�!�

    溫黎沒說話,向下緩慢地瞥了一眼,視線極具暗示意味地落在澤維爾依舊抓在她裙擺處的指尖上。

    澤維爾一哽,不耐地冷嘖了一聲,松開手。

    “后面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

    重新恢復自由,溫黎感覺一身輕松,笑著偏了偏頭。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哦�!�

    澤維爾臉色一黑,冷著臉扣住她輕戳他喉結(jié)的手,黑眸里流淌著沉暗的慍怒:“你說誰是小孩子?”

    溫黎沒有反抗,另一只手從桌面上把澤維爾放下的水杯重新端起來,送到他眼前。

    “至于第一個要求�!彼袷窍肫鹆耸裁�,緩慢地開口,“聽說,只有鉆研保養(yǎng)的那些愛美的女性神明才會執(zhí)著于喝晨露�!�

    說到這里,她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看上去有一點揶揄。

    “如果這是您的秘密,也是您所追求的,那么我作為您的貼身女仆,當然不介意幫您這個忙�!�

    澤維爾臉色更差,喜怒不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見他吃癟的樣子,溫黎總算出了一口氣。

    她把手抽回來,把水杯強硬地塞到澤維爾掌心里,抬手摸了摸他的發(fā)頂。

    “不然,就乖乖喝普通的茶水�!�

    澤維爾面沉如水,修長的手指收攏,扣緊了掌心的水杯。

    他用的力氣很大,水杯在他掌心顫抖著,發(fā)出刺耳的哀鳴聲。

    仿佛下一秒便要被他生生捏碎。

    溫黎臉上絲毫沒有顯露出多少退卻的表情,始終笑瞇瞇地注視著澤維爾。

    良久,澤維爾冷著臉放松了力道,端起水杯咬牙仰頭一飲而盡。

    隨后他便把水杯“砰”一聲按在桌面上,面色不佳地重新坐回沙發(fā)上,抬手放出一縷冰冷的黑焰。

    “行了,接下來是我的事,你回去躺著吧�!�

    溫黎心念一動:“你已經(jīng)想到離開的辦法了?”

    澤維爾收回火焰上的視線。

    他收斂好眸底暗涌的情緒掀起眼皮,不屑地冷嗤一聲:“當然,我難道會被困在這種地方?”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溫黎看著幽然熄滅的上一根生命蠟燭,她現(xiàn)在只剩下四天的命了。

    “是什么辦法?”她真的有點期待。

    澤維爾神情慵懶,隨口說。

    “等。”

    溫黎:“……”

    不是她不想等。

    只不過,她已經(jīng)在這面水鏡里待了接近一個星期。

    水鏡之外,恐怕早就亂套了。

    不過好在,她一早在進入水鏡之前就使用了[漂亮的洋娃娃]。

    至少珀金不會注意到她長時間的缺席。

    可是[漂亮的洋娃娃]每一次使用都有時間限制,所以她不得不消耗了五次使用次數(shù)。

    【現(xiàn)在,你的[漂亮的洋娃娃]還剩下七次使用次數(shù)�!�

    【這是它全部的使用壽命了,這邊建議您節(jié)約使用,以免以后遇見什么麻煩的狀況無法脫身呢。】

    【算了,既然觸發(fā)了隱藏劇情,在我離開水鏡之后應該可以獲得不少金幣吧?】溫黎眼前一亮。

    到那時,她就可以久違地開寶箱了。

    或許會抽到什么類似功效的保命道具。

    雖然很肉痛,但是[漂亮的洋娃娃]不能節(jié)約。

    畢竟,她真的無法承受另一種可怕的后果。

    ——被珀金察覺到她的另一重身份。

    現(xiàn)在,至少那邊是安全的。

    溫黎有點惆悵地抬起臉。

    只不過,赫爾墨斯那邊,恐怕是瞞不下去了。

    “溫黎小姐的氣息消失最后在了嫉妒之神的神宮中。”

    軟塌上斜倚著一名身披酒紅色長袍的白發(fā)神明,他單手支著額角,眼眸散漫地闔攏著,像是在小憩。

    眉間的金墜無聲地搖曳,赫爾墨斯緩緩睜開眼睛。

    “哦?”他鼻腔里逸出一道辨不清情緒的輕笑。

    “又是澤維爾啊�!�

    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語氣悠然而輕緩,聽上去并未動怒。

    下首跪拜的女仆耳廓一紅,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打量這位俊美無儔的神明臉上的情緒。

    魔淵中早就傳聞,色谷欠之神的聲線華麗而慵懶,像是優(yōu)雅的大提琴一般,只是聽他說上幾句話都令人臉紅心跳。

    果然是這樣。

    燭火搖晃,在白發(fā)神明的身體上拖拽出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他的半張臉都陷落在陰影里,光影更細膩地勾勒出他立體的輪廓。

    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唇線上揚卻薄情,下頜線條凌厲,這是一種極具壓迫感和攻擊性的長相。

    然而在那雙永遠漾著笑意的金色眼眸睜開時,侵略性又會被完美地掩在那種蠱惑人心的眼神之下。

    就像是烈焰之下浮動的冰川,更令人著迷。

    這樣的赫爾墨斯大人,怎么會被唯一的女人占有呢?

    女仆眼底閃過狂熱的癡迷。

    現(xiàn)在溫黎小姐失去蹤跡,赫爾墨斯大人看起來也并沒有過多的在意。

    果然,他對任何人都從未有過什么特別。

    她暗暗想著,然而下一瞬便感覺身邊掠起一道氣流。

    脖頸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攥緊。

    她被扼著喉嚨拎起來,空氣瞬間隨著那股猛烈的力道被抽干。

    女仆喉頭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嗬嗬”聲響,掙扎著蹬地。

    她驚恐地抬眸,正對上一雙笑意盡褪的金色眼眸。

    “如果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可能很難保證你身上不會發(fā)生什么不太美妙的事情�!�

    赫爾墨斯勾著唇角,神情看上去紳士翩翩,然而手中的力道卻和表情截然不同的狠戾。

    看著女仆眼白一翻在絕望和驚懼中徹底昏過去,他才興致缺缺地松開手,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赫爾墨斯大人,嫉妒之神的神宮中,現(xiàn)在并沒有溫黎小姐的蹤跡�!�

    一名守在門前的女仆聽見動靜,低頭恭敬地迎了上來。

    “但是,在溫黎小姐失蹤的那一天,正好是嫉妒之神神宮中晚宴舉辦的日子�!�

    赫爾墨斯垂著眼睫,仔細而輕慢地擦拭著剛才幾乎捏斷頸骨的手指。

    良久,他低低“嗯”了一聲,下頜微抬,示意她繼續(xù)。

    女仆微一擺手,一名渾身受制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神明便被拉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質(zhì)感極佳的神袍,發(fā)絲有些凌亂,臉色泛著點憔悴,正是曾經(jīng)在角落里議論過澤維爾的神明之一。

    他無神的眼睛在看見赫爾墨斯的那一瞬間便亮了起來,像是重新燃起了希望,劇烈地掙扎起來。

    “他便是曾經(jīng)參與過那場晚宴的神明之一�!�

    女仆沒有理會他的掙扎,用公式化的語氣接著說。

    “除了他以外,還找到了另外幾名神明。如果眼前的這一位不能給您想要的答案,您可以隨心處置他�!�

    “干得不錯�!�

    赫爾墨斯稍有興致地撩起眼皮,指尖在空氣中輕點一下,便接觸了禁制。

    “……赫爾墨斯大人!”

    剛一恢復自由,那名神明便毫不猶豫地屈膝,“撲通”一聲恭敬地匍匐在地。

    “無論您有什么問題,我都一定知無不言�!�

    “不用緊張,只是幾個簡單的小問題�!�

    赫爾墨斯慢條斯理地笑了一下。

    “在澤維爾的晚宴上,你是否見過一名金發(fā)鳶尾色瞳孔的美麗少女?”

    神明腦海中登時閃回和澤維爾形容親密的那名金發(fā)少女,忙不迭點頭:“見過�!�

    赫爾墨斯勾著笑漫不經(jīng)心地頷首,“她和澤維爾做了什么?”

    他分明是在笑著的,語氣也沒有任何波瀾。

    可跪地的神明卻莫名感受到一種不可名狀的可怕危機感。

    他動了動唇,一時間屬于求生的本能前所未有地迸發(fā)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將那天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嗎?倒是我強人所難了�!�

    見他久久不言語,赫爾墨斯像是覺得有趣,倏地輕笑出聲,聲線卻陡然沉下來。

    ——“還是說,他們相處時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你一時間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起�!�

    他話音剛落,房間里便響起一道凄厲不成聲調(diào)的慘叫。

    鋪天蓋地的金影裹挾著威壓鋪天蓋地地傾軋而下。

    那些細小得幾乎肉眼無可分辨的金色粒子,此刻卻成了無形卻最鋒利殘忍的刀刃。

    它們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穿透衣料的縫隙鉆入皮膚。

    跪在地上的神明感覺全身都像是被利刃刺穿,滲入血液在身體里滾動,登時承受不住地滿地打滾。

    “我說——我說……!”

    赫爾墨斯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的痛苦,聞言唇畔的笑意更深了點。

    “請便�!�

    躁動的金色粒子凝滯了一瞬間。

    冷汗涔涔的神明總算抓住這個空隙,顫抖著尾音快速地說。

    “她、她與澤維爾大人跳了一支舞,然后似乎喝了一杯酒,之后就……就昏倒在了澤維爾大人懷中�!�

    赫爾墨斯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可他眼底的溫度卻隨著每一個字落地而更加冰冷。

    留在房間里的女仆已經(jīng)服侍了他上千年,足夠了解赫爾墨斯此刻心情不悅至極。

    她連忙更深地低下頭顱,盡量減少存在感。

    半晌,赫爾墨斯語調(diào)懶散地開口。

    “然后呢?”

    “后來……后來澤維爾大人,就把我們所有神明都趕了出去�!�

    頓了頓,他的聲音小了下去,“再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一根緊繃的弦似乎在這一刻無聲地繃斷。

    赫爾墨斯唇角噙著的笑意一點一點淡了下來,金色的眼底醞釀著不知名的濃烈情緒。

    “是嗎�!彼f。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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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

    分明身體中那種令人無法忍受的劇痛已經(jīng)停歇下來,

    匍匐在地的神明卻莫名感受到一種更加危險而冰冷的氣息。

    他艱難地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白發(fā)金眸的神明還站在距離他不遠處的空地上,居高臨下靜靜地注視著他。

    但那道目光卻像是穿透了他的身體,撕裂了時間和空間的距離,

    投向更遠的地方。

    赫爾墨斯背對著夜明珠的暖光。

    陰影籠罩下來,神明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看得見他腳下顏色瑰艷的地毯。

    地毯上浸滿了他因痛楚而滾落的冷汗,汗滴落在火紅的色澤上更顯瑰艷,像是一片鮮紅的血泊。

    充滿著殘酷而血腥的美感。

    可還沒等他多看上幾眼,后領便被粗暴地拎起來。

    虛弱的神明只感覺眼前視線一花,

    下一秒便從奢靡華麗的神宮中出現(xiàn)在了魔淵最西邊。

    晦暗的夜色之中,嫉妒之神的神宮無聲地矗立在凄冷的風中。

    “讓我們來拜訪一下這位熱情好客的年輕人�!�

    赫爾墨斯單手提著神明的后領,

    慢條斯理地垂下眼。

    他薄唇勾起一抹風度翩翩的微笑,“你來帶路,

    有異議嗎?”

    后領被禁錮著,

    這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

    就像是被陰冷兇戾的惡獸摩挲著咽喉,

    它卻不打算干脆利落地用尖利的牙齒穿透他的身體,賞給他一個痛快的死亡。

    這是一種近似于睥睨螻蟻一般的自大和狂妄,折磨著他的神智。

    被束縛的神明渾身一僵,感覺周身血液都冷卻下來。

    他稍微有一點猶豫。

    畢竟,

    如果真的帶著色谷欠之神進入嫉妒之神的神宮,他無疑會徹頭徹尾地得罪嫉妒之神。

    可……

    他實在忍受不了那種劇痛。

    回想起剛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被束縛的神明眼底染上驚懼。

    色谷欠之神——

    他根本就不像他平日看上去那樣風度翩翩。

    優(yōu)雅不羈的面具之下,

    深掩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

    ——赫爾墨斯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恐懼終究壓過了一切理智,

    被束縛的神明顫抖了一下。

    “好、沒問題,我這就帶您進去�!�

    像是聽見了什么令人極其愉悅的事情,

    赫爾墨斯松開拎著他后領的手。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揚起眉梢。

    “好�!彼迫煌鲁鲆粋字。

    下一瞬,以赫爾墨斯為中心驟然掀起一陣劇烈的狂風。

    鋪天蓋地的金影隨著這道氣流像漩渦一般在空氣中凝成形狀。

    他身上酒紅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向后飛掠,

    白色的短發(fā)掠過眉尾,額間的金墜劇烈地搖曳著,碰撞出清脆而細碎的聲音。

    寬大的袖擺飛舞,露出他線條分明的手臂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

    金影疾速凝集,赫爾墨斯五指收攏,一把純金色的權(quán)杖自掌心顯出形狀。

    他眉眼冷戾地翻轉(zhuǎn)手腕,權(quán)杖在他腕間掠開一朵絢爛的金色殘影,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殿門傾軋而下。

    轟——

    剛被修繕不久的殿門再一次被恐怖的威壓轟得稀碎。

    塵煙彌漫,飛沙四濺。

    帶路的神明承受不住這樣猛烈的威壓,當場便被余韻兜頭掀翻橫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不遠處的巨石上,痛得嗆出一口血來。

    金色的權(quán)杖在空氣中沉浮,散出萬千條纖細的金絲。

    那些漂亮的金色絲線瞬息而至,將渾身癱軟的神明全身纏繞起來,驟然拉到赫爾墨斯身前。

    赫爾墨斯卻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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