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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寶寶……”賀瀾生喘息著,語調(diào)中甚至帶著愜意,他擼了一把濕漉漉的頭發(fā),完整地露出那張英俊的臉,掐著夏知的下巴親上去,一雙眼里全是荒謬的深情,“我想讓你快樂。”

    一生一世一雙人是一場荒謬的夢,那追尋短暫的快樂有何不可?

    夏知被玩得筋疲力盡——賀瀾生仿佛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了,反而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嘴上說著想讓他快樂的男人緊緊抓著他的腰,毫無顧忌地射了他一肚子白稠。

    夏知蜷縮在床上,疲憊讓他無力去和男人鬧脾氣,他捂著鼓起來的肚子,股縫里還在漏著黏稠的白精,可他眼皮子打架,很快睡了過去。

    戚忘風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景象,少年像個被玩壞的破布娃娃,衣服被拉扯得凌亂,袒胸露乳,那對小乳被玩得高高腫起,雪白的皮膚上盡是吻痕和咬痕,破碎的月光落在他白嫩的臉和被親腫的嘴唇上,有一種清純的色情。

    戚忘風把人抱起來,感覺有濕漉漉的東西流出來,才發(fā)現(xiàn)少年的屁股里還夾著黏稠的白精。

    戚忘風:“操�!�

    也就在他低罵的時候,對上了少年睜開的眼。

    戚忘風:“……”

    夏知:“……”

    戚忘風第一反應就是捂住了夏知的嘴。

    然后反應過來,往上捂住了夏知的眼。

    他不捂還好,一捂,他掌心的疤磨到夏知的臉,夏知更知道來人是誰了,瘋狂掙扎起來。

    “唔唔唔——”

    戚忘風擔心夏知喘不過氣,松開了手,他咳嗽兩聲,好聲好氣甚至樸實地解釋著:“我來給你掖被子……”

    但這話在他鼓起了一個大帳篷的睡褲面前毫無說服力。

    而夏知又不傻,他從戚忘風這平靜的態(tài)度中意識到了什么——之前戚忘風看見他被賀瀾生弄了,必然會暴怒,但是現(xiàn)在這個平靜甚至仿佛早有預料的態(tài)度……他們……他們兩個……

    濃烈的寒意瞬間裹住了他。

    夏知揮手就扇過來一巴掌,近乎聲嘶力竭:“滾��!滾!!”

    “我得給你洗干凈,老婆�!�

    “洗你麻批,放開我��!”

    “都是賀瀾生那個傻逼弄的,我明天替你揍他,我先帶老婆洗白白……”

    “別他媽用這么惡心的語氣說話……放開,放開……你們這群變態(tài)……變態(tài)……”

    “我明明鎖上門了——”

    夏知掙扎到最后,語調(diào)都帶上了哭腔,但還是被戚忘風明哄暗拖著去了浴室——浴缸里的水竟然已經(jīng)放好了,溫度也是適中的,戚忘風嫻熟地把人放到浴缸里——而就在此時,夏知發(fā)現(xiàn)戚忘風對他的浴室毛巾的位置,還有一些腸道清洗用具的位置一清二楚……好像已經(jīng)用過很多次了……所以隨手就能拿到……

    夏知崩潰了,他想從浴缸里爬出來,但是浴缸邊緣濕滑得根本抓不住,他爬起來又摔了進去,濺起了嘩啦啦的大水花。

    男人走過來,健壯的身體,覆蓋軀體的飽滿肌肉,他褲子被打濕了,那挺起的幾把輪廓更加粗壯明顯。

    男人背著光,寬大的陰影輕易覆蓋了浴缸里纖弱的少年。

    夏知瞳孔放大又縮小,他顫抖著,“別……別過來……”

    戚忘風對著微微發(fā)抖的夏知說:“屁股里不能都是別的男人的種……”

    “要洗干凈一點,老婆。”

    ……

    賀瀾生倚著門,聽著門縫里傳來的水聲,以及啪啪啪重重的操穴聲,以及少年尖銳的哭喊,默不作聲地點了支煙。

    其實有些事情,不過自欺欺人。

    就像他想著他會和夏知一生一世一雙人。

    就像夏知天真地覺得他們會乖巧的遵守約法三章,不會想方設法的去睡他。

    至少今晚過去,欲望面前,所有人都會變得誠實。

    不知道為什么,賀瀾生又想到了墻上那只引頸受戮的白羊。

    他之前覺得那只白羊是夏知。

    但如今越想,越覺得那是自己。

    他一遍一遍端詳著那冰冷的獵刀,然后在少年惶恐的目光中,灑脫一笑,慨然就死。

    *

    “……哈……哈……”

    夏知用力地喘氣,他的腳踝被電子狗咬住了,他猛得踹開了電子狗,艱難地爬上了樹,然而只看到了覆滿了安全電網(wǎng)的墻。

    底下好幾只電子狗繞著樹轉(zhuǎn)圈。

    夏知發(fā)著抖,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

    夏知丈量著高度,要是以前,他就輕輕松松地翻身跳過去了,可是現(xiàn)在這個高度不啻天塹。

    那天晚上之后,因為沒戴朱雀戒,他在床上躺了兩天。

    這兩天戚忘風和賀瀾生噓寒問暖,別提多會哄人,但夏知的回應簡單粗暴——拿起手邊任何能拿的東西砸他們臉上,啞著嗓子哭著讓他們滾。

    但他們就是纏著不走。

    甚至最后把戚忘風惹急了,他大著嗓門,“你是我老婆我為什么不能操?我操我老婆怎么了?老公操老婆天經(jīng)地義!你鬧什么鬧啊!”

    傻逼,傻逼,傻逼��!變態(tài)!大騙子!

    夏知一想起來就氣得腦門子疼。

    好不容易今天戚忘風和賀瀾生都不在,他要跑出去,他自己去找座山!徹徹底底地甩開這群傻逼��!

    但是——

    “滋啦啦——”

    夏知回過神來,驚恐地看見電子狗居然張開了嘴巴,它的舌頭居然是小型折疊電鋸!!現(xiàn)在他們開始鋸樹了��!

    好幾只電子狗一起共同作業(yè)。

    結實的樹漸漸開始搖晃起來。

    夏知一慌,居然不知道怎么下樹了,樹往旁邊一歪,夏知下意識地抓住了最近的一根樹枝,隨后“啪嗒”一聲,天旋地轉(zhuǎn)——

    凌亂的葉子和折斷的樹枝后,是男人“哎呦”的聲音,夏知感覺自己摔到了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伴隨著佛手柑的清香。

    “乖寶……”

    “啪!”

    接著人的賀瀾生捂著臉,震驚:“……??”

    賀瀾生:“嘿,我舍身救人,骨頭都快被你壓折了,你還扇我?”

    夏知三魂嚇沒了七魄,回過神來氣急敗壞:“誰他媽讓你鋸樹的!”

    賀瀾生睜眼說瞎話:“這樹長太高早該鋸了,誰知道你在樹上啊�!�

    夏知咬牙,信了他的邪�。�

    這些電子狗都長著電子監(jiān)控,他要跑的事兒肯定都錄下來了,要說賀瀾生怎么那么快就回來了?

    夏知回過神來,起身就想走,但下一秒就被捏住了腰,一個過電就癱軟在了賀瀾生懷里。

    “好啦好啦,巴掌也扇了,氣也出了,別鬧了,回家了回家了啊�!�

    “我不,我不回,滾——我……啊……哈……別摸我�。“ �

    賀瀾生半抱半拖,把人拖回了別墅。

    一進門,大門咔嚓就鎖死了。

    夏知眼睜睜地看著門外的光消弭殆盡。

    賀瀾生還是頂著巴掌臉笑瞇瞇地在哄他,但這一刻,夏知覺得,他的笑變了味道。

    夏知的手指蜷縮一下,慢慢發(fā)起抖來,他嗓音發(fā)顫,“戚……戚忘風……呢……”

    賀瀾生好像是剛從哪個酒會上趕回來,穿著合身的黑領結,他從口袋里拿出疊好的手帕,給夏知擦汗,“工作呢�!�

    “也別著急,正回來呢,聽說乖寶心野了,急著回家教育呢�!�

    手帕柔軟帶著馨香,夏知喘了幾聲,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下來,“你們這些騙子……”

    “乖寶自己答應的約法三章�!辟R瀾生說:“不會逃跑,會乖乖待在這里。”

    “是你們先騙我��!”夏知眼淚洶涌而出,他聲嘶力竭,最后甚至打起了嗝:“是你們先騙我��!嗝……”

    賀瀾生低頭吻住了他。

    他英俊的眉眼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陰影,俊逸風流的笑容也因此而顯出了一抹令人畏懼的陰霾。

    夏知聽見他懶散含笑,嗓音輕輕說——

    “那又怎樣。”

    那一霎,夏知遍體生寒。

    ——對,那又怎樣?

    賀瀾生把擦干凈少年汗水的手帕收起來,“乖寶上面的嘴巴愛騙人,有些事,非得問問下面的嘴巴,才能得到誠實的答案呢……”

    “我們可以給寶寶撒氣,晚上的事兒,也可以商量,寶寶也要乖一點才行……”

    夏知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他尖叫道:“我為什么要和你們商量這種事��!我不要�。∧銈儾辉S碰我——”

    “寶寶想什么都不付出,就得到安全的庇護所?”

    “寶寶應該不想被顧宅那邊的人抓走,變成三個男人的東西吧�!辟R瀾生:“不想,就不要獨自跑出去……你以為在這里,那邊就沒有人盯著你嗎�!�

    賀瀾生輕輕笑了一聲,手掌撫摸著少年顫抖的脊背,眼瞳漆黑不見光,“他們真是餓紅了眼啊,把寶寶抓回去,寶寶恐怕幾個月都穿不了衣服了�!�

    “你們……有什么區(qū)別呢……”夏知慘然笑了,“騙子……無恥之徒!”

    “我們雖然過分。”賀瀾生說,“但怎么也不會一起上吧�!�

    夏知的眼瞳睜大,他盯著緊閉不見一絲縫隙的大門,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身體卻慢慢,頹然地軟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賀瀾生是對的。

    被抓到顧宅,說什么共妻,不過是三個人共用的性奴。

    ………

    “啊……哈……”

    夏知穿著雪白的輕紗睡衣,騎在戚忘風身上,兩條腿繃直,緊閉的屁股被粗大堅硬的肉棒生生撬開,可是他再怎么努力,小屁股只能吃下三分之一。

    戚忘風聲音沙啞,往上頂頂胯:“再往下吃點�!�

    戚忘風這一頂胯,夏知陡然又往下吞了一截,后穴要被撐裂了,他眼尾紅了,坐了一會兒就受不住,整個上半身趴在了戚忘風胸口上,嫩嫩的奶尖摩擦著男人鐵一樣的胸膛,屁股卻因為不肯完全吃下巨物,翹的高高的。

    “……嘖�!�

    戚忘風兩只鐵鉗般的大手握住了少年的屁股,揉捏了兩下,隨后猛然往下一壓。

    “啊!”

    夏知眼尾陡然飆出淚來,肚皮像是要被捅穿。

    “嬌氣�!逼萃L順勢把人抱住,開始啪啪啪頂弄起來。

    讓他一下下往下坐。

    兩只手壓著戚忘風結實有力的胸膛,撐著自己的身體,

    之前想要逃走的事情而讓夏知受了教訓。

    ……

    雖然被迫“談妥”了,夏知的情緒著實萎靡了很久。不過也因為事情暴露了,兩個男人倒也收斂了很多,至少沒有每天晚上都來,這讓夏知暫時也有了喘息之機。

    也因此再次夢見了靈山和黑朱雀。

    黑朱雀告訴他,缺了角的朱雀戒不影響什么,它需要的是一方靈氣充裕之地。

    夏知很擅長自我安慰,他一想到馬上就能借著戚忘風出去——他甚至已經(jīng)計劃好了,一到了山上他就用朱雀戒逃走。

    結果令夏知沒想到是,他不知道哪里惹惱了賀瀾生——總歸戚忘風是被他在床上哄好了,但賀瀾生并沒有。

    偏偏這個男人心地歹毒,明面上還是好說話的樣子,背地里卻并非如此——

    本來戚忘風是想照約定帶夏知去的。

    但賀瀾生說這事兒發(fā)了,人肯定想跑,心恐怕又野了,帶出去一準要生事兒。

    戚忘風眉頭皺起來,“他現(xiàn)在這樣,還能生什么事兒?”

    頓了頓,又嗤笑說:“就是想,也跑不了幾米�!�

    那可不是,身份證錢手機什么的全在他手里捏著呢。

    賀瀾生笑:“他自己當然是生不了事兒,但幾個人可還盯著呢。”

    三言兩語,夏知出去的事兒就成了杯中泡影。

    夏知本就盤算著靠這次出去直接逃走,得知消息后自然晴天霹靂,崩潰得又哭又鬧,三番五次的期待被打破,任誰也受不得這委屈。

    但委屈又有什么用呢?

    尤其是攤在被男人們操熟后被迫認主的身體上,總歸鬧狠了,掰開腿操一頓,射進花腔里,就會捂著肚子夾著腿乖上好幾天。

    ……

    拖拖拉拉,鬧鬧騰騰,回過神來,已經(jīng)是人間六月,太陽開始灼熱起來。

    少年脖頸上戴著黑色的玉枷,伏在窗前。

    他的衣服很是輕薄,透出薄薄的白肉,腰肢細細白白,不盈一握,燦爛陽光下,他還是漂亮,一尊玉人似的。

    只是他精神很不好,但也很乖。

    戚忘風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很配合,有時候像被馴化的小貓一樣,會趴在男人的胸膛上,來回蹭蹭,汲取男人身上讓他舒服的氣息。

    平時就看看書,很喜歡的游戲也不打了。

    瞧著安靜了下來,沒了多少野性子。

    但也不好,太乖了,像病了。

    醫(yī)生來看了,說有點自閉傾向。

    戚忘風按了按太陽穴,他記得之前夏知就有點自閉傾向——所以他放夏知出去玩,結果出了事兒。

    但也不能放任人病著。

    戚忘風和賀瀾生商量了一下,決定帶夏知出去玩玩。

    于是,夏知終于等到了機會。

    ……

    他們開車去了玉連山。

    路上,夏知說自己想上廁所。

    戚忘風開車,聽見這話,嘖了一聲,但看了一眼夏知的手腕。

    夏知縮了縮手,他手腕上套著定位手環(huán)。

    賀瀾生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擺擺手,讓他去了。

    夏知說去廁所,不是逃跑,也不是有什么小心思,說去廁所,真的只是去廁所而已。

    但從廁所出來,洗個臉的工夫,他一抬頭,就從鏡子里看到背后站著一個女人。

    她妝容精致,眉目明艷,穿著一襲魚尾紅裙,戴著手套,個頭明明特別高,還要踩著高跟鞋,像窮山惡水處的艷鬼。

    但這些都不恐怖,最恐怖的還是她張開嘴,猩紅的唇明晃晃地吐出兩個字:“夏哥……”

    她……或者說他,熱切而癡狂地抓住了夏知的手腕,“終于,你終于出來了��!”

    夏知大腦空白了一瞬間,隨后發(fā)出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他呼得一巴掌扇到對方臉上,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掙脫了對方——好在對方的手套很滑,抓夏知的手腕沒抓穩(wěn),手套滑脫了。

    夏知連滾帶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不遠處戚忘風停在那的奔馳g63,拽開車門竄上了副駕駛,把車門啪得一關。

    夏知胸脯起伏,嗓子都破音了:“開車!!開車!��!”

    戚忘風一踩油門,走了。

    而賀瀾生湊到夏知后座,伸手摸摸那慘白的小臉,指腹下皮膚柔嫩,偏偏一點熱氣兒都沒有。他頓了一頓,吊兒郎當問:“瞧見什么了?怎么跟見鬼一樣?”

    車已經(jīng)開出老遠,夏知緊緊抿著唇,偏偏頭,閉上了眼睛:“……”

    夏知不說,賀瀾生也知道他看見了什么。

    ……

    廁所里的女人拿出鏡子照了照,覺得自己的妝也不至于那么恐怖,怎么說了句話,就把那少年嚇成這樣?

    但她也懶得去探究緣由,總歸拿錢辦事兒,她下午還有場戲要趕,要不是看在賀總的面子上,她堂堂影后也不至于化這么濃的妝在廁所演什么奇怪的男扮女裝的變態(tài)。

    她對著鏡子補了補妝——也無怪夏知認錯,她的臉并非那種傳統(tǒng)的柔美女性,下頜骨更硬挺銳利,有一種歐美妝的高級感。

    她摘掉了左手上的手套,露出了細膩如玉的一雙手,踩著高跟鞋,慢騰騰出了廁所。

    在一旁等著的助理連忙殷切地給她撐傘,從包里拿出墨鏡,“蘇女士,劇組打了三個電話來催了……車在這邊……”

    她拿過墨鏡戴上,懶洋洋地:“嗯�!�

    ……

    玉連山和所有的山一樣,有寺廟,寺廟里也會有和尚。

    夏知對佛教的興趣不大,也沒心情看什么佛,在廁所遇見宴無微的事兒給他造成了相當大的心理壓力。

    開車到了山上都已經(jīng)是傍晚了,玉連山在a市郊外,緯度也不算低,昨天下了雨,山色青青,傍晚天色昏沉,云霧撩人。

    他們自然是在山上提前預訂了房間,而且就在寺廟里,賀瀾生跟迎上來的主持聊天。

    這邊的主持很熱情,夏知在旁邊被戚忘風牽著手,聽他們在說這座山比較有名的地方。

    “要說最值得看的,還是那塊聚玉石。”

    “玉連山之所以叫玉連山,就是因為那塊石頭,聽說是天降的隕石,圓寂的老主持說過,玉連山的靈氣,都聚在那里……”

    戚忘風聽得興致缺缺,賀瀾生倒是很感興趣,問了一些問題。

    主持見賀瀾生感興趣,就給他看了圖片。

    畢竟天色晚了,想看石頭得爬到山溝溝里,也不好帶去看。

    夏知瞄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石頭還挺小的,只有拳頭大,陽光之下,玉似的,倒是挺好看,圍著這個石頭建了個祭臺,祭臺位置在一個山谷里,兩邊都是高而陡峭的石峽,想瞧見這個石頭,光下去都得走個兩千階的山路。

    就一個石頭,講真沒什么好看的,風景也一般,所以游客也很稀疏。

    ……

    戚忘風抱著夏知去住的地方。

    房間自然是不錯的,還有室內(nèi)溫泉,溫泉周圍砌著石頭,水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今天看著什么了?嚇成這樣?”

    戚忘風一邊給夏知換衣服,一邊盤問。

    夏知今天出來穿著一件雪青色貓頭T,下身穿著寬松的工裝白褲子,踩著一雙白色運動鞋,但腰帶和鞋帶都是和T恤顏色一樣的雪青色。

    這么個亮色旁人穿起來必然顯黑,但穿在夏知身上,那種極其淺淡的紫,反而讓少年膚色更白。

    戚忘風給夏知換上寬松的絲綢睡衣——戚忘風皮膚黑,就是拿著這堆淺色衣服,都顯得他皮膚又黑了一個度。

    夏知低下頭,抿著唇半晌,有點低落說:“……看見宴無微了。”

    其實夏知回想起來,覺得那個“宴無微“多少是有點違和的。但他畢竟受了驚嚇,很多東西并不愿細想。

    戚忘風也怔了一下,眉頭皺起來,啐了一聲,“……陰魂不散的東西�!�

    他說著話,握著少年的腳踝,給他把厚底拖鞋穿上。

    寺廟的鞋都是軟底布鞋,鞋底太薄,少年腳底皮膚太嫩,穿著走路會磨腳底。

    夏知也沒有太抗拒了,戚忘風給他穿衣服,他就讓他穿,戚忘風給他穿鞋,他就伸著腳,隨便戚忘風弄。

    是慣性,是習慣?

    大概無論穿衣還是脫衣的權利,都不在他自己手中,久而久之,便也無所謂了。

    是無所謂了,還是麻木了呢。

    夏知自己也不大清楚。

    ……

    穿好鞋,夏知踢了踢他,腳尖踢在他胸口,說,“想吃椰子。”

    戚忘風一只手抓住他的腳踝,一只手捏他的臉,佯裝生氣:“這是山上,不是海邊�!�

    夏知知道他只是說一句而已,因為戚忘風真生起氣來,不會這樣跟他好好說話的。

    戚忘風脾氣總是很差,但最近卻很好說話,無論是歇斯底里的罵人還是打他巴掌,他都不發(fā)脾氣,不罵他婊子,反而會黏黏糊糊地哄他——戚忘風發(fā)脾氣罵他還好,他這個樣子,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加上身體又不聽話,戚忘風湊過來黏糊幾下,他就饑渴地軟在了人身上——戚忘風是砧板,他就成了魚肉。

    他能怎么辦呢,兩個男人自從那件事兒后也不裝了,每天晚上反復灌溉,身體結結實實地認了主,他就是罵得再難聽,男人一靠過來,氣息一近,他就渾身發(fā)熱發(fā)紅,屁股發(fā)癢,整個人都成了站都站不穩(wěn)的軟腳蝦,除了喘氣蹭人,什么都做不出來了。

    夏知有點惡毒的想,戚忘風黏糊起來,真像條黏人的討厭癩皮狗……

    但他低垂著眼睛,主動抱著戚忘風,用臉頰蹭蹭他的胸膛:“想吃。”

    戚忘風身上的氣息讓他很舒服,后面微微泛起的癢意也很好地緩解了,但也開始濕漉漉的流水。

    夏知咬著唇,用力夾緊屁股,沒有表現(xiàn)出異樣。但戚忘風發(fā)現(xiàn)了,伸手抹了一把,濕漉漉的滿手水。

    “濕成這樣了?”戚忘風親親他的嘴巴,挑著眉:“想吃椰子還是幾把啊?”

    夏知的臉色漲紅,他想抄起一邊的枕頭甩他臉上,再狠狠罵一聲傻逼滾,但手指動了幾下,壓著脾氣,只是紅著臉低下了頭。

    ——是很乖的樣子。

    戚忘風一瞧見,心都軟成泥了,把人放到床上,揉揉他的腦袋:“行了,去給你拿椰子,等著啊�!�

    夏知看著戚忘風出去了,才慢慢吐了幾口氣。

    ——實話講,他其實并沒有什么自閉傾向。

    他這幾個月也是在裝乖。

    自閉傾向畢竟只是傾向,不是病,醫(yī)生的問題他回答過一次,有過經(jīng)驗,所以可以裝。

    夏知低頭看了一眼手腕,定位手環(huán)貼著肉緊緊錮在上面。

    這邊的房間很是幽靜,窗戶是木制的,透氣性很好,能看到外面茂密的竹林,夏知拿出了朱雀戒,深吸一口氣,從窗戶翻了出去。

    其實窗戶也不是很大,但是夏知太瘦,鉆出去不成問題。

    他借著昏暗的天色,鉆進林子里,雨后土地稍顯泥濘,但這絲毫壓低不了夏知的熱情。

    他感覺到,朱雀戒開始發(fā)熱了。

    黑朱雀在夢里告訴他,朱雀戒越熱,就代表附近靈氣越重……成功率會更高!

    夏知心臟撲通撲通跳起來,他近乎熱切地想,這次,這次一定會成功的��!

    他會擺脫這一切……他會徹徹底底的……擺脫這瘋癲的,脫離正軌的荒謬人生!

    銀色的月光灑在窸窸窣窣的竹葉上,他匆匆穿過竹林,冷不丁從旁走出個布鞋的主持,夏知走得太急,沒注意撞到了他身上。

    夏知沒把人撞倒,自己反倒重重摔在了泥里,嘶了一聲。

    對方愣了一下,扶他起來,“……施主?”

    夏知費勁起來,借著月光看到他身上褐色的袈裟和布鞋,似乎是寺廟里的年輕僧人。

    “施主在趕路?”

    “……”

    夏知心急,不知道說什么,只說:“抱歉……”

    “無妨�!鄙穗p手合在胸前,溫聲問:“施主在趕路?”

    “……”

    少年衣衫單薄,身形纖弱,頭發(fā)已經(jīng)被竹葉上的露水打濕了,鞋子滿是泥濘,他緊緊攥著手,眼瞳生著急火。

    僧人頓了頓。

    “今晚夜雖不深,但雨水剛過,山道濕滑,處處泥濘,不是出行的日子�!鄙说穆曇羧岷�,“施主不若先回,擇日再走�!�

    擇日……他哪里來的擇日!

    好不容易沒有人看著他,他一刻……一刻也等不了!戚忘風拿了椰子回來看他不見了,一定會立刻派人來找他,之后一定會讓人寸步不離看著他……

    他哪里來的時間!

    “抱歉……我有急事�!�

    少年抹了一把臉上的露水,轉(zhuǎn)身就朝著山林的更深處走去。

    僧人搖搖頭,嘆息一聲,“緣法�!�

    山中林木深了,能看到叢林中盛放的野百合,銀蓮花,還有披著銀色月光的繁盛紫薇花。

    夏知卻無心欣賞,一路往下走,他沒有任何方向,他只遵循著朱雀戒的熱度——哪里更熱,他往哪里走。

    他仿佛即將浴火的雀鳥,尋找一處合適的焚身之所。

    他感覺到朱雀戒越來越熱,他的血好像也在隨著朱雀戒的溫度沸騰,他滿身泥濘,心里又生著急火,腳下鞋子鞋底太高,不適合下山,他就干脆踢掉,赤著腳往下走。

    青石階梯凹凸,粗糙而堅硬,磨破了他嬌嫩的腳底,凸起的地方磕碰著骨頭,鮮血混入泥濘,骯臟,疼痛,石頭要磨碎了腳掌的骨頭——但夏知毫不在意,他只感覺到了軀體里熱騰騰的血,還有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

    一開始只是小心翼翼的走著下山,但很快,他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后面竟是跑了起來——風聲,葉聲,蟬聲都遠去,他穿過大片大片開著花的山楂樹,胸口好像燃燒著一團洶涌的火,耳邊卻是一片純徹的寂靜,只有一個目標,堅定,清晰,那是血肉骨骼里銘刻著永不更改的意志!

    ——徹底擺脫這樣浪蕩墮落的過去,從現(xiàn)在,義無反顧地,逃到自己想要的未來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朱雀戒已經(jīng)滾燙得嚇人了,他一抬眼,周邊是環(huán)繞的高聳山澗,仰頭是狹窄的一線天,近處是陳舊的祭壇。

    祭壇周圍圍著開了花的山楂樹,香氣在夜色中很清新,繞著祭壇又生了很多紅花石蒜,上面是大片大片白下面是大片大片的紅,熱熱鬧鬧——白的像泛著香氣的云,而紅的就是無風自燃的火。

    而白日見到的聚玉石赫然就在云與火的中間。

    它就在那里。

    夜色明明那么冷,到處都那么涼,可夏知卻感覺到了滾燙的風拂面而來,他感覺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他仿佛看到了巨大的黑色翅膀遮蔽了天空,遙遙中傳來黑朱雀的尖銳啼鳴,右后肩的位置滾燙發(fā)熱,如同新印上了灼熱的烙鐵。

    四周色澤盡褪,化作一片黑白。

    在西藏時的感覺又來了……

    他往聚玉石的方向走得越近,那感覺便越明顯。

    周圍山色翻涌,黑白的靈山借著周圍的靈氣重新現(xiàn)世——

    他馬上……就會離開這個噩夢,擺脫那些變態(tài),重新回到屬于自己的未來去!

    就在夏知狂喜時,下一刻,夏知看到了冰冷的刀鋒——那是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刀刃,就輕輕松松地,切進了那塊拳頭大的隕石里。

    好像切的不是石頭,而是豆腐。

    聚玉石啪嗒碎開——

    于是一霎間,所有的灼熱都散盡了,像被人到頭澆了一盆冷水,又似被人釜底抽了薪。

    夜里的風一霎變成了冷的,涼的,刺骨的,那輕盈的感覺消失了,靈山又化作了泡影,夏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似的,怔怔的抬頭,

    他看到了握著刀的手……

    那是修長白皙的手,彎折的骨節(jié)環(huán)繞著刀柄,更加有力,夏知看到了覆著那手腕的黑金寬袖,看見了顧斯閑那張含著笑的俊臉。

    他聲音柔和,“真是個花前月下的好時節(jié)�!�

    夏知發(fā)現(xiàn)那刀為何眼熟了……

    那是緋刀。

    靈氣……散了……

    “小知了,不要怪我�!�

    顧斯閑慢慢地收刀入了鞘,刀鋒插進刀鞘的聲音,顯得漫長而磨人。

    他站在猩紅的花叢中,瞧著卻像地獄里面善的惡鬼:“畢竟不是人間常事,說服小知了的情人,有些困難。用些蒙騙人的神鬼之道,多少又有些可笑�!�

    “不過這次,他們應當可以信了。”

    夏知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又抬起頭。

    顧斯閑讓開身,他就看到了站在顧斯閑不遠處,臉色極其難看的賀瀾生,他站在開滿了白花的山楂樹下,月光照不見他的表情,只隱約看到了一雙似是陰郁的眼睛。

    夏知瞳孔放大,他意識到什么,抖著腿后退兩步……下一刻,他的肩膀就被人緊緊攥住了,他聽見戚忘風氣喘吁吁的聲音,還要咬牙切齒帶著惶恐的怒聲:“這他媽的是怎么回事�。。 �

    他拿了椰子回來就發(fā)現(xiàn)夏知不見了,窗戶大開——他立刻開了定位,匆匆趕過來,山路泥濘難走,下山的青石階上找到了少年扔在地上的鞋,還有一路淋漓的血跡……

    但最可怕的,還是他發(fā)了瘋地跑下來后,看到的那仿佛云中之影的少年。

    冰冷的月光下,逐漸透明的愛人……

    那塊石頭被顧斯閑劈碎之前,戚忘風都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他媽地做什么荒謬的噩夢了。郁艷

    但那種霹靂般穿透他心臟的惶恐感不是假的,野獸一樣的直覺告訴他,他不是在做夢!如果他不抓住夏知……他就會消失……會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夏知好似還沒從被捉住的噩夢里醒來,眼神恍惚,對戚忘風兇戾的問話一個字的回答也吐不出來。

    直到他看見顧斯閑拿著緋刀,對戚忘風說:“摘了他的戒指�!�

    于是斬頭的鍘刀突然落下,夏知一個驚顫,如夢初醒,劇烈掙扎起來,“放開我��!”

    戚忘風聽見顧斯閑的命令,想這個時候不問清楚怎么回事兒,拿什么破戒指,剛要反唇相譏,一時間沒注意夏知突然發(fā)作,還真被夏知竄了出去。

    少年赤著腳,滿身泥濘,像一只被獵槍追捕的小獸,慌不擇路地往山上跑——這里是狹窄的山澗,前路堵著顧斯閑和賀瀾生,夏知甩開戚忘風往回來的山路跑了一段,跑進那被山楂花遮蔽的彎折山路上——

    戚忘風剛要追,少年卻又從那山楂花樹叢中慘白著小臉,一步一步,發(fā)著抖退了出來,戚忘風一抬頭,就看見了慢慢騰騰下山,插著兜,拿著槍指著少年額頭的宴無微。

    男人穿著的衣服倒是很休閑,頭發(fā)梳起來,完整地露出那張漂亮的臉蛋,“哎呀……”

    他拿著槍的手指戴著白手套,一邊一步一步朝著少年逼近,一邊笑瞇瞇說:“上哪去啊,夏哥�!�

    “怎么去哪里都不知道帶我啊,好傷心哦�!�

    那黑洞洞的槍口實在太有威懾力——至少一下就讓夏知聯(lián)想起上次被麻醉針穿透手指的劇烈痛苦。

    夏知一步一步后退,瞳孔放大又縮小,最后直直地撞回了戚忘風懷里。

    戚忘風頓了頓,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摘個無關緊要的戒指,夏知的反應不會那么劇烈。

    顧斯閑讓摘戒指必然不是無的放矢。

    他沉了臉,握住了夏知的手,去拿他手上的戒指——

    夏知回過神,大哭起來,他回過身體抱住戚忘風,胡亂的去親他,用力藏著自己的手,像一只即將要被折斷翅膀的小鳥,“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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