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夏知覺得戚忘風(fēng)好像是沒改的,日夜相處,肌膚相親,戚忘風(fēng)有消息進來的時候雖然直接面部識別,但手機開機輸密碼的時候也從來不瞞著他,夏知也無意偷看,但是輸密碼的那幾個鍵沒變過。
夏知心臟怦怦越跳越急促,他看了一眼戚忘風(fēng),小夜燈朦朧的光下,男人高挺的鼻梁在小麥色的臉頰上落下深重的陰影,眼睛閉著,這個時候他看著沒有任何攻擊性,甚至看著十分灑然英俊。
夏知小心翼翼的拿起戚忘風(fēng)的手機,他想,他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戚忘風(fēng)的手機跟夏知是同款,只不過是黑色的,鎖屏是平平無奇的黑色。
夏知輸了密碼,點了進去。
戚忘風(fēng)的手機壁紙,居然是他們的結(jié)婚照。
少年窩在男人懷里,臉埋在男人胸膛,只與他十指相扣,無名指上的白金戒指熠熠有光。
攝影師拍攝角度刁鉆,顯得少年臉頰微微泛紅,竟好似在害羞一樣。
夏知看見這張照片,就回想起他在荷蘭受得那些強迫和羞辱,指尖一瞬有些發(fā)抖,他閉了閉眼,忍住滿腔怨氣。
他現(xiàn)在沒有辦法……他不去想,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懦弱也好,阿q精神也罷,囚徒?jīng)]有辦法選擇環(huán)境,但總可以選擇用什么態(tài)度面對生活。
他打開了戚忘風(fēng)的微信,夏知一眼就看見了置頂——【小撲棱蛾子】。
夏知想這他媽是誰,再一看那個頭像好像是他自己。
夏知:“�!辈�。
什么傻逼備注。
夏知強忍把備注改成【你爹】的沖動,移開視線往下看,【李墨】的消息在下面,但只看了一眼,夏知的血就涼了——
【李墨:請?zhí)呀?jīng)發(fā)出去了�!�
夏知近乎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他手機都要拿不穩(wěn)了,輕輕幾百克重的手機,如今卻仿佛千鈞之重,沉沉的壓在他的心上,幾乎把他的靈魂都壓碎。
他不知道自己用怎樣的力氣,提起精神把手機放回原處的,只覺腦子嗡嗡的,全然已經(jīng)失了心似的,他渾渾噩噩的坐在了厚實軟和的地毯上,只覺凌晨的夜晚沉默無聲,偏偏內(nèi)心的恐懼震耳欲聾。
夏知聽見自己心臟砰砰砰劇烈的跳動,也感覺到自己身體應(yīng)激似的在不停發(fā)抖,他聽到自己內(nèi)心痛苦的嚎叫,聽見內(nèi)心的小人發(fā)著抖尖叫著哭罵戚忘風(fēng)騙子!
戚忘風(fēng)這個騙子……騙子�。‘�(dāng)時說好是后天的,說好的�。�!他還答應(yīng)了他不會發(fā)請?zhí)�!他這個背信棄義的騙子�。娙『缞Z的混蛋��!
層巒疊起的崩潰聲音嗡嗡嗡幾乎讓夏知耳鳴。
但他知道——他得冷靜,他得冷靜,冷靜……
過了很久,夏知一個激靈似的,對了,他不能……不能!不能讓戚忘風(fēng)發(fā)現(xiàn)他看過他的手機。他不能讓戚忘風(fēng)知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事情……
木已成舟,對著戚忘風(fēng),他再怎么大哭大鬧,再崩潰也沒有用處了……甚至以戚忘風(fēng)蠻橫暴躁,毫無耐心的性格,他鬧得越兇,下場可能會越慘。
甚至因為他知道了請?zhí)l(fā)出去的事情,為了防止他恐懼婚禮見到雙親而提前逃走,戚忘風(fēng)對他的看管可能會更嚴(yán)厲。哦,或者,他會嘴上很溫柔的哄他叫他老婆寶寶小蝴蝶,給他道歉,安撫他的情緒,騙他說他家人不會來,然后……然后他的父母在婚禮上猝然出現(xiàn)……?
劇烈的情緒刺激下,夏知開始打嗝,他一下捂住嘴巴,生生壓制住嘔吐的欲望。
不,不行!
像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夏知慌張又快速的拿起戚忘風(fēng)的手機,把李墨那條消息刪掉,又把手機放回原處。
他狠狠咬著手指,讓劇烈的疼痛壓下紛繁沉重的思緒,他的腦海里魔障般的,再次響起了顧斯閑溫柔而篤定的善言——
“無論多久,我都等你。”
顧斯閑……顧斯閑可以幫他……只有顧斯閑可以幫他了�。�
但他想到顧斯閑那些溫柔狠厲的手段,又遏制不住的發(fā)起抖來。
恐懼近乎淹沒了他——他根本沒有辦法想象他落到顧斯閑手里的下場。
可他沒得選。
從來都沒得選。
*
六點多鐘,戚忘風(fēng)習(xí)慣的想抱住懷里的人,卻抱了個空,他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窗簾的縫隙里漏出了些許薄光,戚忘風(fēng)揉著凌亂的頭發(fā)皺眉起來,“夏知?”
他視線往下一掃,怔住了。
少年坐在地毯上,靠著床頭柜,兩條細長的腿伸直,半低著頭,軟軟的頭發(fā)在他臉上覆著一層陰影,他呼吸均勻而清淺,已經(jīng)睡著了。
“……”
戚忘風(fēng)嘖了一聲,把人從地毯上抱起來,一摸手,涼涼的。
他把人放床上,裹嚴(yán)實,低頭吻了吻他冰涼的額頭,又把房間的溫度開高了點。
自己伸了個懶腰,洗漱換了身衣服便去晨跑。
晨跑回來,戚忘風(fēng)洗了個澡,夏知也醒了。
今天其實一切如常,少年大概是經(jīng)歷了昨天的事情,看起來有些懨懨,早安吻和系領(lǐng)帶都無精打采,戚忘風(fēng)看到他手指上有一圈深深的咬痕,眉頭皺起來,拿起他的手:“這怎么回事兒?”
夏知憋了半天,最后低頭小聲說:“……做夢在吃妙脆角。”
戚忘風(fēng):“?”
戚忘風(fēng):“�!�
戚忘風(fēng)大抵是無語住了,“……你喜歡吃那玩意兒?”
夏知沉默半晌,嗓音沙啞:“也不是喜歡……舌頭受過傷之后,只能吃清淡的……所以,很久沒吃了�!�
戚忘風(fēng)摸摸他的臉,心里忽然軟下來:“那東西不太健康,你身體不太好,回來讓廚師給你做�!�
“……”
戚忘風(fēng)轉(zhuǎn)身要走,夏知卻忽然握住他的手,“請?zhí)氖�,不要忘了�!?br />
戚忘風(fēng)嗯了一聲,又親了親他,“不會忘的�!�
他準(zhǔn)備出門,走了兩步,又回頭看。
少年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眼瞳。
……
戚忘風(fēng)走了,夏知心里一陣一陣的冷,他想,騙子。
戚忘風(fēng)這個……言而無信的騙子��!
章節(jié)408:
1
hour
ago
標(biāo)題:tabletsX105
概要:敗露
398
夏知難得沒去睡回籠覺。
沒多久,他出了門,去了晚風(fēng)亭,身后跟著兩個保鏢。
之前他有兩個保鏢,一個被顧斯閑收買,然后被戚忘風(fēng)當(dāng)藥人試了成癮藥。
保鏢就是剩下的那一個,另外又派了一個新的。
晚風(fēng)亭視野開闊,清晨的露水睡在葉子上,大片大片的朝霞把它們映得像在四面散射七色光,夏知看見一個佝僂的老人,穿著明黃色的臟舊小馬甲,寬松的藍色褲子,清掃著階梯的落葉,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夏知對著他發(fā)呆,實際上,他不確定來這里,就能真的等到顧斯閑的人。
戚忘風(fēng)把“蟲子”清掃了一遍。
他來到了晚風(fēng)亭,對夏知笑了笑,“等你很久了,小少爺�!�
夏知剛想說什么,忽然聽“唔”的一聲悶哼,隨后是人重重倒下的聲音,夏知悚然一驚,他猛地回頭,身后那個新來的保鏢臉色發(fā)綠,口吐白沫摔在地上,他胸口扎著一根針管。
而另一個保鏢看著夏知,言簡意賅的命令:“換衣服�!�
夏知的唇色忽然慘白:“……”
原來……那兩個保鏢都是顧斯閑派來的人!
電光火石間,夏知回想起了一個細節(jié),那個被戚忘風(fēng)當(dāng)成藥人的保鏢給他遞小紙條的時候……這個保鏢他并不是沒看見……他只是在掩護!
夏知直勾勾的瞪著那個保鏢,一種濃濃的后怕涌上心頭——因為戚忘風(fēng)不在,這個保鏢是會24h看著他的人……如果他給他下藥,把他綁走,他也是……
夏知壓下心思,他忽而想起,戚忘風(fēng)也并不是吃素的,周圍一直有人看著,只有晚風(fēng)亭這邊地勢高凸隱秘,防衛(wèi)算是薄弱,又有一條鮮為人知的山道,能讓人把他帶走。
這個山道是只有常年居在山上的老人才知道。
上次他逃走回來,不知道顧斯閑用了什么手段,讓戚忘風(fēng)認(rèn)為他是從那個青石道走的,沒有查到這個隱秘的下山小徑。
換言之,如果他不主動來晚風(fēng)亭,以山莊防守的嚴(yán)密,顧斯閑的人就算有八仙過海的神通,也沒辦法悄無聲息的把他帶走……
夏知下意識的想往后退,但后面保鏢微微一動,擋住了他的退路。
前面是那個老人,夏知意識到了什么,臉色蒼白的望著保鏢。
保鏢沒動,看著他,重復(fù)說:“換衣服�!�
夏知心里寒涼。
——所以,一旦他主動來了這里。
顧斯閑就不可能再放他回去了。
那個男人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
但他……
他也沒有退路了。
夏知拳頭攥緊了又松,最后慢慢的,乖順的換上了衣服,又被蒙住眼睛,被人帶下了山。
……
夏知感覺自己在車上沒坐多久,就被請上了私人飛機。
從北京到a市,飛機也不過兩個小時。
夏知一直很安靜。
他下了飛機,又上了一輛開往顧宅的車。
……
夏知被人帶著回了顧宅。
這里的空氣中彌漫著優(yōu)雅的線香,他聽見輕輕的,金屬交擊的聲響。
視覺的喪失讓其他感官更為敏感,夏知感覺有人走近,聽到木屐踩在柔軟的地毯上,發(fā)出輕響,他聽到了男人清淺的呼吸,還有輕輕解開他蒙眼布帶的手……
眼前豁然開朗。
顧斯閑修長白皙的手拈著蒙他眼睛的布帶,指尖還留在他的額上,一點點往下,從眉撫到眼尾。
男人手腕環(huán)繞的檀木珠溫潤有澤,眉目清雅,披著黑色織錦和服——這套和服做工極致精致,編織的線條里藏著猩紅色調(diào),有一種令人生畏的莊重和殺意。
這是顧家的家主服,只在最隆重的日子穿。
可顧斯閑似乎有意中和身上那股帶血的煞氣,這衣服被他穿得松散而閑適,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只顯出他面目俊朗,芝蘭玉樹,自帶優(yōu)雅的貴氣。
他狹長烏黑的眼瞳凝視著他,笑意溫柔的喚了一聲,“小知了。”
空氣中的氛圍無端曖昧——一種讓夏知極其不適的曖昧,一種由顧斯閑的氣場刻意營造出的曖昧。
夏知被這種曖昧壓制的無法喘息,他后退一步,睜大眼瞪著顧斯閑,卻覺嗓子干澀,什么也說不出口。
顧斯閑手中一空,便碾起手指摩挲兩下,體味著指尖殘留的余溫,他輕笑了一聲,“你看我……忘記小知了太久沒回來,應(yīng)當(dāng)是認(rèn)生了�!�
令他魂牽夢縈的知了真是跑了太久,如今在外受盡苦楚,終于回了家,難免認(rèn)了生。
夏知身體驟然發(fā)抖,他仿佛終于從夢中回到了現(xiàn)實,他忽而意識到他以后要面對的人生;他擺脫不了的命運,來這里,他是會避免與父母重逢,卻也會被顧斯閑戴上枷鎖,死死的關(guān)在高墻中……
在顧斯閑要過來拉他的時候,夏知忽而拍開他的手,尖聲道:“不要帶我去高墻!!”
他臉頰蒼白,死死盯著顧斯閑,應(yīng)激似的:“不要把我關(guān)在那里�。 �
“……”
顧斯閑柔和笑笑,“說什么呢,怎么會�!�
——至少今天不會。
顧斯閑慢慢靠近他,像一只誘捕獵物的狐貍,輕言軟語的安撫著:“別怕……你來這里,是不是有事要求我?”
夏知猝然回神,他盯著顧斯閑,心臟震顫,他嘴唇張合兩下,卻什么都說不出口。
“不管你求什么。”
顧斯閑朝著夏知伸出手,看著溫潤安和,亭亭有度,“你牽我的手,我便會幫你�!�
“……”
少年僵在原處,像一只應(yīng)激發(fā)抖的貓,但他顯然還沒有忘記自己為何而來,手指蜷縮又放開,猶猶豫豫。
顧斯閑便添了把柴:“你是我的香主,只要你牽住我的手,我便什么都可以為你做�!�
少年終于把這話聽了進去似的,他慢慢把手伸出來,握住了他的——顧斯閑感覺到少年的手在發(fā)抖,字也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說話算話。”
顧斯閑溫雅一笑,將十指與他扣緊,很自然的把人拉到懷里,手掌撫過少年頭頂?shù)膬蓚發(fā)旋:“赴湯蹈火�!�
與此同時,夏知感覺無名指一涼,顧斯閑把他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隨意扔到了一邊。
夏知一霎間感覺心中一空,一種無可挽回的恐懼席卷了他,他知道,他這下是徹底和戚忘風(fēng)一刀兩斷了,而以戚忘風(fēng)的性格……
他絕對,不死不休��!
只有顧斯閑……能庇護他。
而借住他人屋檐——當(dāng)然要付出代價。
*
戚忘風(fēng)去藥廠視察進度的時候總有些心神不寧,卻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么。
他想起夏知昨天身上泄漏的香氣,便先改道去公司拿了藥,李墨正好進來送文件,是海外藥廠的審批文件。
這些日子李墨為了海外市場的事情忙上忙下,著實辛苦。
戚忘風(fēng)準(zhǔn)備等海外市場做起來,便給他百分之十的海外公司股份。
戚忘風(fēng)低頭看文件,想起取消給夏知父母發(fā)請?zhí)氖�,依稀記得這事兒也是交給李墨做的。
戚忘風(fēng)揉了揉太陽穴,隨口問李墨:“那個請?zhí)沒發(fā)吧�!�
李墨愣了一下,他詫異道:“昨天就發(fā)出去了啊�!�
戚忘風(fēng)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抬起頭:“什么?”
李墨:“?”
李墨:“……請?zhí)蛲砭桶l(fā)出去了�!�
看戚忘風(fēng)怔住,李墨忽然想起他那天晚上給戚總打電話沒打通,他可能還不知道提前發(fā)請?zhí)脑颉谑撬忉屨f:“松山寺的忘空大師說,定親的日子不太吉利,請?zhí)詈锰崆耙惶彀l(fā),沖沖喜氣�!�
“提前發(fā)??”
戚忘風(fēng)難以置信:“這事兒為什么沒通知我??”
李墨:“那天晚上打了電話,您好像有事在忙,戚董怕耽擱了事兒,就先讓人把喜帖發(fā)了。”
李墨有點困惑,但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兒:“今天凌晨我還給您發(fā)了消息呢�!�
戚忘風(fēng)眉頭緊緊鎖死,他直接拿出手機,滑開李墨的聊天框給李墨看——消息是空的。
李墨:“???”
李墨拿出手機,給戚忘風(fēng)看他的聊天框——
——【墨成:請?zhí)呀?jīng)發(fā)出去了。】
戚忘風(fēng)罵了一聲,“立刻找人把夏知父母的請?zhí)o我弄回來!”
李墨愣了一下,點頭就打了電話。
戚忘風(fēng)看李墨手機——發(fā)送時間是凌晨四點。
電光火石間,戚忘風(fēng)驟然就想起凌晨,少年起夜要去廁所,后來他再醒來,少年沒有上床,安靜的睡在地毯上。
還有早上,那手指上深深的咬痕。
戚忘風(fēng):“…………”
他的手機從沒對夏知設(shè)過防。
他幾乎可以篤定,夏知絕對看到了,并且欲蓋彌彰,把消息刪了——等等,他為什么要欲蓋彌彰?!
戚忘風(fēng)打開監(jiān)控,臥室里本應(yīng)睡回籠覺的少年卻不在床上。
戚忘風(fēng)心中一寒,拿起西裝外套和鑰匙就去取車,一邊取車一邊和山莊的管家打電話。
——毫無疑問,夏知跑了。
結(jié)婚請?zhí)�,是壓在少年心頭的最后一根稻草。
戚忘風(fēng)不動他的父母,只是拿捏,夏知便愿意與他虛與委蛇。
而請?zhí)l(fā)出去了,夏知便要干凈利落,和他一刀兩斷!
戚忘風(fēng)回到山莊,看著空空如也的房子,眼尾發(fā)紅,手里的藥被他生生捏成齏粉——
一刀兩斷?
他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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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李墨先生10%的海外股份因為請?zhí)麊栴}搖搖欲墜.jpg
章節(jié)409:
1
hour
ago
標(biāo)題:tabletsX106
概要:妥協(xié)
399
顧斯閑說要為他接風(fēng)洗塵,讓他先去洗個澡的時候,夏知不知想起了什么,臉色慘白的要命。
但意外的是,顧斯閑倒是很彬彬有禮,只是笑了笑,讓鶴靈帶他去。
鶴靈把他引到地方,低眉順眼的給他說了浴袍和洗漱用品在的地方,就退下了。
“……”
顧宅依山而建,繞著天然溫泉建了個雅致的竹間,也有露天的池子,熱的冷的,應(yīng)有盡有,旁邊還有桑拿房。
一路舟車勞頓,又一直提心吊膽,確實疲憊,夏知也沒有什么欣賞的雅興。
夏知把衣服褪到放臟衣的精致竹簍里,溫泉水很熱,夏知碰一下就燙到了,去了一個溫度低的溫泉泡了一會。
他覺得身體有點說不上來的不太舒服,便沒有泡很久,呆了一會兒就上來洗了洗,就出來了。
夏知穿好浴袍出來以后,發(fā)現(xiàn)他放簍子里的衣服已經(jīng)不見了。
鶴靈給他準(zhǔn)備了干凈的衣服——是一套赤紅和服,繡著精致絢麗的朱雀紋,火焰里的朱雀展翅欲飛,眼瞳勾得靈動,配著襪子和一雙木屐。
“……”
夏知看著這身衣服,抬眼看鶴靈:“……我的衣服呢?”
少年容色實在殊艷,剛沐浴完,周身泛香,雪白浴袍下膚如凝脂,鶴靈垂著頭,愣是不看他:“家主讓人拿去洗了。”
“……沒有其他的衣服了?”
鶴靈:“您如果不會穿,我可以幫您�!�
卻是避開了他的問題。夏知心生疲倦,“……不了,我會穿�!�
折騰了一路,天色也漸漸晚了,顧家迎來了他們第二個主人,是以晚宴準(zhǔn)備的很是隆重。
少年穿好衣服出來,饒是鶴靈,也覺得眼前一亮。
夏知本來就能稱得上玉骨冰肌,此時眉眼秀美,唇紅齒白,眸深而意淺,配上這一身艷麗的正紅和服和朱雀紋,以及裸露的鎖骨和胸乳處隱隱露出的一點嫩紅,而且大抵是剛沐浴完,舉手投足,透出一種誘人深入的活色生香。
鶴靈不敢多看,小心低下了頭,引著他去了正廳。
顧家的廚師很懂怎么討香主的歡心,一桌子的珍饈美味,配著秀雅的金花玉萼,黑露松茸,清淡卻肥美的鱸魚,蒸得極其鮮美,毫無肉腥氣的奶羊羔肉,一盤蜿蜒著大理石紋的雪花和牛,細嫩多汁,芬芳四溢,一旁還點綴著精切的蘋果花。還有一些夏知以前在顧宅時很愛吃的小食,例如麻婆豆腐——這豆腐澆了紅汁,瞧著色香味俱全,常人吃了卻只覺寡淡,只有極細嫩敏感的口舌,才能嘗出其中滋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夏知都沒怎么見過的水果。
鶴靈把夏知帶到正廳便退下了。
夏知頓了頓,在顧斯閑旁邊坐下。
顧斯閑倒還算守禮,沒一上來就把他抱在懷里。
但夏知坐在他旁邊,能嗅到顧斯閑身上淺淺的檀木香——即便努力克制,那些被他深深壓在腦海深處,屬于顧斯閑的慘痛記憶又開始作祟,比如被男人抱在懷里親吻,撫摸,喂食……還有在高墻里戴著鎖鏈,被迫岔開腿,被仔細調(diào)教……
三年前的事兒,夏知以為自己快忘了,但如今證明,并沒有。
夏知強壓下那些曖昧到淫穢的記憶,臉上沒有變化,只是攥著筷子的手指骨漸漸用力,近乎慘白。
“……”
顧斯閑見他不動筷,便拿起一顆長得很怪的果子,剝開之后都是漫溢的玫瑰香,他捻起一塊軟糯的果肉,要喂他。
夏知猛得別開了臉,他瞪著顧斯閑:“……”
他倒一直不溫不火,即便少年態(tài)度尖銳,他也沒有什么生氣的意思。
于是他說:“嘗嘗看?”
夏知沉默了一會。
大抵也明白自己寄人籬下為人擺弄的難堪處境,慢慢的,他有些頹然的低下頭,咬住了顧斯閑手中的那塊果肉。
顧斯閑看少年列玉般的牙齒,還有小心探出一點點的紅嫩舌頭,眼神慢慢深了。
如夏知一般,少年穿著紅衣坐在他身邊的那一刻,他也想起來當(dāng)年活色生香的曖昧?xí)r光。
——誠然那些日子對夏知來說如同地獄般難熬,但于顧斯閑而言,卻著實算得上一段令人值得反復(fù)回味的流金歲月。
顧斯閑微微垂下眼,好在和服寬松,即便有了一些變化,也不會讓滿腹心思的少年察覺。三年以來,少年受寵時每一個神態(tài),痛苦還是歡愉,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但同樣也因此噩夢纏身——多少次午夜夢回,他上一秒與少年纏綿,下一刻卻置身深�!獰o論他多么用力的抱緊懷中人,卻也只能看著眼睜睜看著銀色的鱗片在少年白嫩的皮膚上生長,徒然絕望的看著肌膚相親的紅衣愛人一點一點,化作鱗片冰冷的魚。
少年烏黑的眼瞳注視著他,好似在流淚——可無論再洶涌的悲傷,再豐沛的痛苦,再多再多的情緒,在浩瀚而深不見底的無盡海水里,都是那樣渺小而無聲息,顧斯閑怔怔看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魚是沒有眼淚的——那個在少年眼瞳里默然落淚的人,竟是他自己。
少年紅衣被冰冷深黑的海水安靜吞沒,在他懷里化作一尾白魚。
他伸手捉住了它的潮濕而冰冷的尾巴,還沒來及抓緊,那尾魚便化作細碎的光點,在深海中,如閃爍的星星一樣,一點一點的散去了。
顧斯閑低頭,掌心有一只幾乎被捏碎的金色蟬蛻。
于是顧斯閑驀然驚醒,神色怔怔,只覺心中空空,恍惚世間一切如鏡中花水中月,竟還未有夢里一時半分的洶涌悲傷來得切切實實。
——夢里還能見到一尾沒捉住的魚。
可這里,什么都沒有。
好在神明護佑……讓那只是一場夢。
……
夏知本來不想吃的,但咬了一口,卻是滿口軟糯的玫瑰香,毫無酸楚,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糯甜。
“好吃嗎?”
顧斯閑收回思緒,用手帕擦了擦夏知嘴角的痕跡,眼神竟稱得上溫柔寵溺。
但對著夏知,這必然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夏知:“……這是什么�!�
吃著有點像冰淇淋,很甜,倒是不怎么酸,長得也怪怪的。
顧斯閑說:“玫瑰釋伽果�!�
夏知喔了一聲。
接下來,顧斯閑便切了食物放到他盤子里,很有禮貌的樣子。
也許是氣質(zhì)原因,即便做著伺候人的活兒,他的動作也十分斯文優(yōu)雅。
他先是喂了點酸甜的東西給少年開胃,然后便給夏知切和牛。
雪花和牛煎烤適宜,咬一口嫩得汁水四溢,味道剛好是夏知可以接受的肥美,少年心思不在吃上,精致的面頰上沾了醬汁。
顧斯閑拿手帕想要給少年擦擦臉,剛一抬手,少年卻應(yīng)激般猛然避開了他的動作,眼睛睜得圓圓的,警惕的望著他,如同一只炸毛的貓。
“……”
顧斯閑頓了頓,很自然的放下了手帕。
夏知回過神,卻有些僵硬……因為說到底,他現(xiàn)在有事求人,實在不應(yīng)該這樣……激怒顧斯閑。
但顧斯閑好似沒有什么與他計較的意思,只拿著刀叉,給他切羊羔肉,表情依然和善。
——大抵嚴(yán)格來說,少年已經(jīng)是他的甕中之物,溫水煮青蛙,總有認(rèn)命的那天。
之前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
夏知動了動嘴,本來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說。
他告訴自己要沉住氣,但涉及家人,他終歸做不到從容——戚忘風(fēng)發(fā)出去的那些結(jié)婚請?zhí)�,令他像被人推在火上燒�?br />
直到再也吃不下了,顧斯閑卻也沒再提要幫他的事。
夏知終于忍不住了,在顧斯閑給他夾菜的時候,他摁住顧斯閑的筷子,盯著他:“你說你會幫我的�!�
顧斯閑輕嘆了口氣:“小知了,食不言�!�
夏知:“……”
看著夏知一臉憋悶帶著煩躁的樣子,顧斯閑笑了笑,也不跟他計較,放下了筷子,“你想讓我?guī)湍闶裁�?�?br />
夏知抿著嘴,半晌才說:“戚忘風(fēng)把結(jié)婚請?zhí)l(fā)給我爸媽了,你……”
大抵是第一次求人辦事,他有點難以啟齒似的:“你……別讓他們拿到那個請?zhí)�。�?br />
求人的話說出來了,后面似乎也簡單了點,頓了頓,夏知又有點著急:“還有、還有……我……我怕戚忘風(fēng)他,他報復(fù)他們,你……你要幫我,保護他們�!�
他說到后面,聲音漸漸小了。
他好像一個拿著買兩斤柿子的錢,卻要求水果店給他三斤車?yán)遄拥臒o理客人,而他顯然并沒有那么的不講道理,是以話越說越輕,漸漸如同蚊吶。
“嗯……”
顧斯閑拿起手帕,擦干凈手,若有所思似的:“這樣啊。”
他說:“沒有問題�!�
眼見少年眼瞳亮起,漸生喜色,顧斯閑笑了笑,“我當(dāng)然會幫你�!�
“不過……”
“顧家家主,只為自己的香主唯命是從�!�
他掀起眼皮,狹長的眼瞳溫和柔軟,洶涌的暗潮潛伏其中,“小知了……會是我的香主嗎�!�
他這話說的溫和,算不得咄咄逼人,甚至態(tài)度慵懶,好似只是隨口一問。
“……”
夏知臉頰上的喜色僵住了。
他講不出話,臉色也倏忽間蒼白起來。
——實際上他此刻認(rèn)也好,不認(rèn)也罷,總歸是沒有什么退路了。
可這種事,對夏知來說,終歸極其難堪。
顧斯閑如今這樣問他,無疑是在逼他——逼迫他,認(rèn)清自己以后的身份。
……
夏知嘴唇蠕動,他想逼迫自己說是,我是,我以后都會是,求求你幫我。求求你。
可他的骨頭好像還沒有完全被急驟的風(fēng)打碎,疼痛密密麻麻,自尊尖銳的撐著他的傲骨,令他一言不發(fā)。
“你瞧我……”
顧斯閑忽而微微一笑,瞧著含蓄而溫柔,“真是糊涂了,好好的,跟你講這些做什么�!�
他講話的聲音總讓夏知想起他在西藏見過的雪山,縱橫的河谷,山頂融化的積雪化作的潺潺流水。而水中的石頭不見任何棱角。
它們不緊不慢的撫過河床粗糙的亂石,以細水綿綿的柔和,天長日久的恒心,任粗石再尖銳的棱角,也要被磨成光滑的卵石——與此同時,它不準(zhǔn)石頭跑這太遠,也不準(zhǔn)石頭逆了它的流向,它有它的規(guī)矩,一旦違背了,石頭便要吃苦頭。
顧斯閑的溫柔便是這看似柔和纏綿的流水,可水下卻藏著洶涌可怖,無從抵抗的的暗流。
“小知了可以不是香主,也可以不懂規(guī)矩�!�
他頓了頓,不知道是自嘲還是什么,但所有的情緒,都淹沒在了那濃烈的夢海里,從此了無聲息。
他拿起手帕,擦拭少年細膩的臉頰。
這次少年沒有躲避,僵硬的任他擦拭,如同一尊木偶,自始至終,一動也沒有動。
顧斯閑眉深目俊,一雙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的看著夏知,輕言細語:“這些都沒有關(guān)系,我活著,便總歸能護著你。”
于是顧斯閑低頭吻他,先是吻他的眉,然后是鼻梁,然后是鼻尖,最后是唇,他眉眼含笑,慢條斯理說:“顧斯閑想要的條件,也很簡單�!�
“小知了只要是他的愛人,永遠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不知何時,周圍的人都退下了,裹著少年身體的大紅衣袍隨著腰帶漸寬而松散的敞開,露出少年軟嫩的,不盈一握的胸乳,朱雀紋在層層疊起的衣袍上熠熠閃光。
夏知身體微微發(fā)著抖,他呆呆的,任由自己被顧斯閑抱在了懷里——寬大的黑色織金衣袍裹纏著艷紅到糜麗的朱雀紋,仿佛他們天生就應(yīng)當(dāng)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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