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但顯然,就是心軟,顧斯閑的耐心也很有限,他安靜的看了一會,輕出了口氣。
“雨快停了……該把yuki帶回來了�!�
*
甭管背后的暗流洶涌,夏知是真的很開心。
夏知把雨衣脫下來,披在了顧雪純身上,“你的傘呢?”
顧雪純:“走太急了,被風(fēng)刮走了�!�
一只鞋也不見了,著實狼狽。
夏知把吉他單手背在身后,先給她把鞋從水泊里撿回來,稍稍費了一些力氣。
他單膝跪下,給少女穿上了鞋。
夏知也有點臉紅,他從地上撿起易拉罐,佯裝無事,任頭發(fā)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易拉罐里大大小小的硬幣,算算竟然也有八塊錢。
香主身體孱弱,顧雪純怕他淋到感冒,給他撐著雨衣,擋著急雨:“你怎么在這里……”
她猶豫一下,“……賣唱?”
夏知笑笑:“祝九思說路邊有監(jiān)控,直接出來目標(biāo)太大了,很容易被你哥抓,來的時候就稍微喬裝了一下……唔,中間為了甩開跟著的人,還換了好幾輛車,追的蠻緊的,后來我就直接跳車下來,在這等你了�!�
顧斯閑和賀瀾生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事情,是祝九思跟夏知講了。
顧雪純想說你等錯十字路口了,應(yīng)該在前面那個十字路口,她沒看見人差點嚇?biāo)馈?br />
但看著少年的眼睛,又抿唇笑了,想,這又算什么呢。
總歸命運愿意讓他們相會。
夏知拿了錢,把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跟我來。”
顧雪純:“……誒,去哪……”
a大門口有那種小商店。
他們都經(jīng)歷了一場嚴(yán)酷的風(fēng)雨,渾身都濕漉漉的,像兩個落湯雞,好在老板并不介意他們身上的雨水弄臟了地板,小商店的商品鱗次櫛比,好在對象都是沒什么錢的學(xué)生。
夏知進去后,給少女買了一個銀色的夾子,可以夾頭發(fā),并不花哨,簡約又漂亮。
夏知也是第一次給女孩買這個,有點臉紅,他遞給了顧雪純。
顧雪純彎起眼笑:“哇,好漂亮,不過我頭發(fā)都濕了……”戴不上,你買瓶水吧。
顧雪純還沒說完,就看見少年哦了一聲,轉(zhuǎn)頭問老板:“有毛巾嗎。”
顧雪純:“�!�
顧雪純沒來及講話,就看見少年又拿兩塊錢買了毛巾。
八塊錢,六塊錢買了夾子,兩塊錢買了毛巾。
這個人唱了很久的歌,連瓶水都沒給自己買。
顧雪純眼中又有點酸澀,好在她頭臉都潮濕,是以沒有讓這種感覺太過明顯:“你幫我夾吧�!�
夏知:“……那你坐在這邊�!�
小商店有休息的塑料椅。顧雪純坐在那里,少年把顧雪純的頭發(fā)用毛巾擦干,給她仔細(xì)夾上了頭發(fā)。
這一刻很安靜,他們不想過去,不問將來,所有感情,都隨著窗外的落雨,變得靜謐溫柔。
夏知給她夾好頭發(fā),顧雪純照照鏡子,笑了:“很漂亮的夾子,我很喜歡�!�
窗外的雨幕濺射的影子讓銀色發(fā)夾微微閃光,無論怎樣逃避,窗外風(fēng)雨依舊,閃射在每一個不可忽視的細(xì)節(jié)上。
顧雪純凝視著鏡中人,輕輕說:“美國……怎么樣啊�!�
“我聽說那里……很亂�!鳖櫻┘兟犚娮约旱穆曇�,有些顫抖的沙啞,“白天會有游行,晚上會有槍戰(zhàn)……”
她這樣說著,腦子里卻是兄長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頁一頁散漫翻過小知了資料的模樣,那是小知了在美國的一些經(jīng)歷……
不。
那不是經(jīng)歷。
是受難曲。
顧雪純竭盡全力,才能讓自己的語氣平靜的好似什么也沒有發(fā)生,才能讓自己的眼眶將淚水緊緊束縛,“我把你送到那里……多少有些考慮不周了……”
外面的大雨漸漸停了。
“你去過美國嗎,yuki�!�
顧雪純搖搖頭。
夏知笑了笑:“既然沒去過,便不要總是這樣道聽途說。美國是有那些,但我也不一定遇到啊�!�
“我跟你說啊�!�
少年也搬了個塑料椅子過來,跟顧雪純比劃,“美國很大,特別,特別大,它北靠加拿大,南逢墨西哥灣,西邊是沒有盡頭的太平洋,東面是大西洋,縱橫南北兩千七百公里�!�
“我可以跳到卡車上,抱著成堆的馬鈴薯,在牛羊肚皮下面能看到很亮的星星。那里的草原一望無際,卡車一走就是幾天幾夜幾萬公里——南方種植園黑人很多,農(nóng)場主的農(nóng)田可以遍布千里,山脈處處人跡罕至,但也能看到間隔很遠的村莊和農(nóng)民,紐約街頭有松鼠,走遠一點可以看到很多羊駝,公園草坪上到處是人在曬太陽,偶爾可以摸到小鼴鼠打的洞……”
其實在美國生活的時候,夏知更多的是思考怎么從他人的掌控中掙扎逃脫,近乎殫精竭慮。
但看到y(tǒng)uki,他發(fā)覺在美國也不全然都是不堪和落魄,那些美好的回憶,就如同被月亮勾動的潮汐,開始洶涌的上漲。
他想到了馳騁荒野自由的風(fēng),漫無邊際深廣遼闊的大海,肆虐過龍卷風(fēng)又如野草般頑強的堪薩斯草原人民,堅定站在他這邊的asta,頑強不屈的黑人安杰思,安靜微笑聽他彈吉他的史密斯夫人。
這個世界上每一片土壤都生長著完全不同的風(fēng)物,即便是深海,也會有熠熠明亮的夜光水母;荒涼如沙的土地,也會藏匿珍貴的黃金。
再黑暗的地方,也會有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發(fā)光發(fā)亮。
美國是過度自由的異國他鄉(xiāng),卻也是他曾認(rèn)真想過要扎根的夢中土壤。
誠然千帆過盡,這個國度使他落盡不堪,卻也未嘗不見半絲美好。
夏知對顧雪純說:“它特別好,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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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只:但一輩子去一次就夠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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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biāo)題:tabletsX73
概要:戒同所
前半部分有bg描寫,注意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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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雪純安靜聽著,偶爾彎起唇角,她聽他講他在美國過得多開心,多自由,腦海里安靜的翻閱過哥哥給她看的那些,少年被強迫的經(jīng)歷,她耐心等他講完,然后望著他的眼睛,說:“一個人,在美國,總有不自由,不能隨心所欲的時候吧……那個時候,要怎么辦呢。”
“那時候……”
夏知回望她,笑里帶著認(rèn)真,似輕或重:“你就是我的America�!庇曩�
——你就是我的自由之國。
所以,不要自責(zé)。
你要永遠耀眼,永遠明亮,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永遠驕傲漂亮。
沒等顧雪純說什么,商店的窗被人敲了兩下。
是祝九思。
“行了,沒時間了�!弊>潘紱]有看顧雪純,只冷淡的對夏知說:“賀瀾生還有顧斯閑的人要查過來了,夏知,你該走了�!�
……
少年走了。
少女目送他離開。
少年走了兩步,又回頭,隔著重重風(fēng)雨和蕩起的潮濕衣角,他彎起唇角,眉眼輕揚,一如初見——
“保重,yuki�!�
再見,我的冬雪。
他獨自走進了風(fēng)雨中。
沒有再回頭。
……
yuki從ck包里拿出了銀鏈,指骨青白,身體顫抖,最后泣不成聲。
從高頌寒那里拿來的銀鏈,明明應(yīng)該給他,卻無端失卻了勇氣——她沒有辦法在少年眉飛色舞跟她描述美國多么美好的時候,拿出這條寫滿他傷痕和不堪記憶的禮物。
地上潮濕的水漬,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痕。
一墻之隔,祝九思望著陰霾的天空,磅礴大雨剛過,飛機便劃過了重云。
雨過,天未晴。
她聽著窗內(nèi)抽泣聲,想點根煙,但點了幾次,都沒打起火。
水珠落在Zippo上,祝九思閉了閉眼,抹了一把臉,把打火機和煙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轉(zhuǎn)身離開。
*
半個月后。
戚峻常去的茶館里,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戚峻神色不明:“倒是稀客,什么事兒,能讓你親自找到這里來�!�
顧斯閑對戚峻微微笑了,“最近不見戚小公子,很是擔(dān)心�!�
戚峻冷笑一聲,“擔(dān)心?擔(dān)心他沒死?”
顧斯閑笑容不改:“戚先生這話說的過了。都是生意人。我們之前一起簽了一筆開發(fā)合同,土地明天就要競標(biāo)了,他見不著人,我很是擔(dān)心�!�
戚峻一言不發(fā)。
戚忘風(fēng)被他關(guān)到了山里的一個戒同所去了,不過,他也知道戒同所沒什么卵用,把他關(guān)到哪里,其實主要是藏一藏戚忘風(fēng)。
戚忘風(fēng)想當(dāng)兵,考軍校的事兒,驚動了京城那個老頭子。
老頭子疼孫子,幾次三番想見戚忘風(fēng),都被戚峻擋了。老頭子因為他媽的事兒愧對他,也就明里暗里送些心意,全被戚峻扔了,就是去京城,也沒讓老頭子見過一次孫子。
當(dāng)初要不是他出軌,他媽能死那么早?還看孫子,看他媽比。
之前戚忘風(fēng)考軍校的事兒被老頭子聽到了,老頭子高興的不行。
他就跟那老頭子吵架,說自己兒子不愿意考軍校,不會跟他扯上任何關(guān)系,但這臭小子他媽的瞞著他真的去考試了,攝像頭一照,都他媽知道戚忘風(fēng)自己想考軍校,是他這個惡毒親爹攔著不讓考了,前幾天老頭子發(fā)了飆,視頻電話讓戚峻給掛了,連夜把戚忘風(fēng)送到了隱秘的戒同所。
不過,這其實倒只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
戚峻回想起來,那次去找夏知,他問夏知跟戚忘風(fēng)是什么關(guān)系。
少年低頭沉默了一會,抬眼說。
“戀愛關(guān)系。”
他的眼神很淡也很冷靜,“我們在談戀愛�!�
彼時戚峻第一反應(yīng)是荒謬,脫口而出:“不可能。”
自家的小子,他能不了解嗎?喜歡男的也太荒謬了!
少年什么都沒說,手機上點開了什么,給了戚峻看。
——是戚忘風(fēng)和眼前少年在床上的錄像。
他兒子是他媽的同性戀???�。�
戚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但還是冷靜說:“他不可能喜歡男人。”
少年的聲音很單薄,但很耐心的跟他解釋。
“他確實不可能喜歡男人。他不是天生的同性戀,只是對我身上的香味上癮了,控制不住,這不是他的錯�!�
“我聽說,他研究出了可以解除這種香癮的藥�!�
“您既然是他的父親……那就讓他回歸正軌,以后結(jié)婚生子,過自己想過的人生吧�!�
……
香味什么的,戚峻本來是不信的,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這么荒謬的事。
但他翻閱了夏知那個項目的研究報告,發(fā)現(xiàn)竟然是真的。
而且之后,戚忘風(fēng)沖動說出的那些話——說他已經(jīng)研究出了解除香癮的藥,要來證明自己的真心。
他把戚忘風(fēng)藥暈了帶回家后,父子之間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爭吵。
戚忘風(fēng)研究成功的那份藥物,被戚忘風(fēng)收藏起來,只有自己的虹膜才能解鎖。
“他不喜歡你!”戚峻痛罵自己的兒子:“你進考場之后,他毫不猶豫的就走了!”
“你放屁�。e他媽的胡說八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見過賀瀾生!你去見夏知跟他說什么了?!你是不是威脅他了??!”
“你腦子能不能清醒一點!!”
戚忘風(fēng)死咬不放:“他一定是被迫的!”
“我看你真是被那個什么香味熏得腦子中毒了!你再這樣混不吝,我他媽的明天就把你送到戒同所�。 �
其實當(dāng)時說送戒同所只是氣話,但沒想到當(dāng)晚老頭子就給他打了電話,說孫子要考軍校,要見孫子跟他說說話。
他娘的,他也配。
現(xiàn)在來找他們示好,早他媽的死哪里去了。
戚峻冷笑拒絕。
誰知道老頭子說,他已經(jīng)見過戚忘風(fēng)了。
——戚忘風(fēng)從來沒跟他提過這事兒。
操,吃里扒外的東西。
戚峻想到他年輕時候受得那些苦,想到他媽因為他爹在村子里受的那些白眼,再想到已經(jīng)和對方見面的戚忘風(fēng),血壓直接飆高,當(dāng)場讓人把戚忘風(fēng)送到了戒同所。
不是疼孫子嗎?那就好好疼一疼。
……
畢竟是親兒子,開戒同所的人戚峻認(rèn)識,也就象征性的關(guān)幾天,傳出去讓老頭子聽到就成了,不會對戚忘風(fēng)下手太狠。
但是老關(guān)著也沒啥卵用,這種事兒他看得多了,除了讓戚忘風(fēng)進戒同所嚇唬嚇唬老頭子,最主要的還是得吃那個可以解除香味成癮的藥。
他跟戚忘風(fēng)好聲好氣的談了,讓戚忘風(fēng)把藥拿出來吃了,這事兒就結(jié)了,結(jié)果戚忘風(fēng)當(dāng)場就拒絕了。
說讓他把夏知找來,這藥他非得當(dāng)著夏知的面吃下去。
真是他媽的腦子進香水了,氣得戚峻又把戚忘風(fēng)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
但戚忘風(fēng)隨他辱罵,油鹽不進。
戚峻氣急攻心,沖動之下,就簽了強制治療同意書。
京城那邊聽說他把戚忘風(fēng)關(guān)到了戒同所,晚上就打來了電話,老頭子氣急敗壞,罵他怎么能這么狠心,虎毒還不食子呢,那是人能呆的地方嗎,戚峻冷笑一聲,啪嗒把電話掛了。
當(dāng)晚戚忘風(fēng)就被電擊了,又強迫看了一星期的av,但到底是有當(dāng)過兵的底子,愣是憋著,看到吐都沒肯服軟。
……
當(dāng)然,聽著兒子受這折磨,戚峻說不難受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面子高過天,要服軟也是兒子服軟,哪有爹先服軟的。
其實只要戚忘風(fēng)把那個特效藥吃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但戚忘風(fēng)就是不愿意。
這也是最近戚峻發(fā)愁的地方。
如今顧斯閑上來送臺階,他自然也樂意下。
但下是下的,前提,得把藥吃了。
他看了一眼顧斯閑,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顧斯閑雖然比戚忘風(fēng)大幾歲,但在戚峻眼里,也是年輕人。
都說年輕人更了解年輕人的心思,而顧斯閑又心思多狡,雖然年輕,手段卻堪稱老奸巨猾,a市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他既然想和他兒子做生意,那就讓他來勸,反正勸不動,這生意就做不成。
戚忘風(fēng)不吃藥,就得在戒同所待著。
……
戒同所。
冰冷的藥水打進身體里。令人戰(zhàn)栗,戚忘風(fēng)睜眼閉眼都是av里女人的身體,看多了就想吐。電擊治療也是奇葩,戚忘風(fēng)真懷疑他爹腦子是進了水。
但這其實都還好,沒什么不好忍耐的。只是沒有什么東西要比思念難熬。
他還是會想夏知,老頭子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一定是老頭子威脅夏知了。
他爹瞪起人來兇神惡煞的,小蝴蝶以前又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還生著病,膽子那么小,哪里受的了這樣的恐嚇?他都答應(yīng)了會等他出來,他答應(yīng)的事總會做到,哪怕三年之約,最后,不也是履行了嗎?
他一定是被逼的。
是他太疏忽了,沒能在老頭子面前保護他,是他的錯。
……
戚忘風(fēng)四肢被固定在床上,他慢慢掀起眼皮,看到了一個并不想見到的人——
是顧斯閑。
戚忘風(fēng)冷嗤一聲,“真讓人意外�!�
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袖扣暗金,看著很是儒雅貴氣。
與狼狽不堪,四肢被鎖在電椅上的戚忘風(fēng),當(dāng)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戚忘風(fēng)眼神冰冷的看著顧斯閑,有如野獅:“怎么,特地來看我笑話?”
“小戚總這可是冤枉我了。”
顧斯閑笑得溫和而涼�。骸拔沂莵碚夷阕錾獾��!�
“滾�!�
顧斯閑并不理會,只悠然的說:“我聽說你研究出了能戒透骨香癮的藥,只要吃了那個藥,你父親就會讓你出來�!�
戚忘風(fēng)臉色冷的要掉冰碴子:“這里挺好的,空氣好,還養(yǎng)生,用不著出去�!�
顧斯閑看他半晌,也懶得跟他彎彎繞繞了,輕蔑笑道:“你為那人付出這么多,有想過,他真的喜歡你嗎。”
戚忘風(fēng)一字一句:“他答應(yīng)我做他男朋友,他當(dāng)然喜歡我。”
顧斯閑臉色變了,半晌,他冷笑說:“他喜歡你,又何必拋下你在這里?”
“喜歡就不興吵架了��?”
戚忘風(fēng)扳回一局,傲慢道:“我跟我對象吵架,吵破天管的著嗎你,還拋下在這里——在這里怎么了?這地方風(fēng)水好空氣好,老子就愛在這呆著!”
他又說:“他以前受的罪多,就是膽兒小,禁不住老頭子咋呼嚇唬,就跑了,不是拋下我�!�
瞧出男人自信背后的可憐,顧斯閑神色中薄怒已消,忽而微微笑了。
他頷首贊同,聲音很是溫雅,“他確很是膽小�!�
“但喜歡男人,大抵未必吧�!�
沒等戚忘風(fēng)反駁,他施施然拿起手機,給戚忘風(fēng)播了一段視頻。
視頻并不復(fù)雜,甚至因為大雨,有點模糊——但戚忘風(fēng)一眼就認(rèn)出來,十字路口那個穿雨衣的人,是夏知。
他在彈吉他,對著顧雪純在唱歌。
少年的聲音好聽,像碎銀落玉,被雨聲朦朧,帶些沙啞的深情。
而歌的旋律很熟悉,或者說,非常熟悉,每天戚忘風(fēng)從藥廠回來,都能聽到夏知在彈這首歌,手都彈紅了,也不停歇,固執(zhí)的在那練,心疼的戚忘風(fēng)每天晚上都偷偷給他上藥膏揉好幾遍,生怕嬌嫩的手被鋒利的弦給刮破了皮。
可放在心上的蝴蝶,日日夜夜,練的卻是唱給別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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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好傷心哦(揣手手(流淚淚
章節(jié)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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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biāo)題:tabletsX74
概要:騙子
戚忘風(fēng)身體微微發(fā)起抖來,他想問這是什么時候的——張張嘴,卻沒能問出口,因為他心底已經(jīng)有了答案。
a市雖是熱夏,這半月以來卻只是悶熱,除了那天突如其來的暴雨,便一直郎朗晴到了今日。
在他撕心裂肺朝著替身告白的時候,在他傷心欲絕難以自已的時候,夏知在哪里呢?虞衍
他藏在心上的小蝴蝶、他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在做什么呢?
——他在對顧雪純含情脈脈的唱情歌。
他們隔著暴雨相望,那一刻眼神交織,無需言語,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旁白。
戚忘風(fēng)的拳頭捏得死緊,太陽穴青筋近乎崩裂,視頻還在繼續(xù)播,他死死盯著視頻里的少年,看著他把雨衣脫下來披在女孩身上,撿起女孩的鞋,然后單膝跪在雨水中,小心而珍重的為她系上高跟鞋的綁帶。
他好像不擅長系這種鞋帶,但系的很認(rèn)真,嬌嫩的手指仔細(xì)的纏繞,好似在琴弦上柔軟的跳舞。
就像小時候,看的什么童話故事里,王子為公主穿上漂亮的水晶鞋。
那他呢?
——他算什么呢?
是想要得到王子,殺死公主的丑陋野獸嗎?
自始至終……夏知的心里,都只有那個女人。
他呢?
——他什么也不是。
少年給少女穿好了鞋,對著少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那一刻,無所不能的戚忘風(fēng),就這樣,被少年笑容輕輕擊碎。
——夏知清醒以后,從來,都沒有這樣對他笑過。
少年少女凝視彼此,他們明明一言不發(fā),愛意卻在暴雨中震耳欲聾。
而他就是那個被震碎耳膜的聾子,滿腔愛意說出口也無法被在乎的傻子。
男人用力喘息著,身體發(fā)抖,臉上的肌肉近乎扭曲,他睜大潮濕發(fā)紅的雙眼,努力到眼珠子近乎要爆出眼窩,可任他怎樣努力,也看不出視頻里的少年對他有哪怕半分的掛心。
少年滿心滿眼,都是少女潮濕的秀發(fā),和彎起的眼瞳。
他們看起來那樣般配,彼此又那樣深情,好似下一秒就要不顧一切的相愛。
……
顧斯閑往旁邊看了一眼,立刻有人過來,拿了一個保險箱過來。
這里面是戚忘風(fēng)研制的特效藥,要指紋解鎖,之前每次解鎖戚忘風(fēng)都掙扎的厲害,又發(fā)瘋又大吼,沒人制得住他。但這一次,他好似失去了那樣的心力,他只怔怔的看著視頻,任由人操控著他,用虹膜打開了保險箱。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哦,原來夏知根本就是不喜歡他的。
夏知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神也可以這樣溫柔。
而夏知給他的那些主動的親吻,溫順的回應(yīng),還有那些對他學(xué)習(xí)的關(guān)心,不能說沒有發(fā)自真心,只不過,全是真心的愧疚。
夏知不喜歡,但也不敢拒絕,因為拒絕了就沒有了庇護與藥物,拒絕了就會落入殘忍獵人的掌心。
他顯然不想這樣。
不是因為愛他。喜歡他。
他只是,不想這樣。
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似的,戚忘風(fēng)突然就在少年對別人溫暖的微笑里,領(lǐng)悟了這個顯而易見的真相——
夏知從來,都沒有給過他真正的機會。
老頭子說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于是所有的堅持和努力,所有的深愛與證明,統(tǒng)統(tǒng)都失去了意義。
自始至終,有關(guān)夏知的,無論婚姻還是感情,他永遠都是局外的第三者。
他的付出。
……沒有任何意義。
冰冷的藥水注入身體。
他想掙扎,想怒吼,他想咆哮,可他什么也做不到,只感覺血管里好像有大錘一下一下的在敲,震得他四肢乏力,腦子幾近炸裂。
不過轉(zhuǎn)瞬之間,他就由無所不能的獅子變成了哀叫的野獸,最后成了一只沒人要的流浪野狗。
夏知愛他,他是獅子。
夏知不愛他。
他就是野狗。
……
藥物持續(xù)作用,戚忘風(fēng)四肢劇烈疼痛,他神色空空然,不知覺的想起那年夏天,烈日當(dāng)空,蟬聲如潮,他聽到了夏知的死訊,也是這般,怔怔失神。
籃球隊沒了夏知,跟一群菜鳥打毫無樂趣。他對籃球突地就失去了興味兒。
a大附近是層疊灰暗的小街,它們每日都在迎接寂寞寥落的早晨。
大早上,他沒去體育館練球,在附近晨跑,心情陰郁又平靜的路過了一個又一個小巷,忽而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他本來跑的很快,但這個名字讓他頃刻駐足。
那時候的他不想承認(rèn),但事實證明,任何與夏知有關(guān)的事,都勾動著他的四肢百骸,血脈靈魂,以至一聽到這個名字,他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聽到了放食的搖鈴,立刻就停下了腳步。
“你知道那個夏知嗎……”
“啊,怎么�!�
“我聽說他賣屁股給顧家呢……之前勾引顧雪純,就是為了釣個大的……聽說上次顧家家宴,那位親自帶他出席了,還說要結(jié)婚……哎呀,你還別說,平時看起來那樣,穿著和服乖乖站旁邊還真騷呢,臉變得又白又嫩的,估計沒少挨草……看著賀家那位也對他有點意思……”
“不是吧?夏知?那個打籃球的大帥比?”
“哈哈哈什么大帥比,就那個走路姿勢,屁股肯定被人家在床上掰開草爛了,我可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這點能跟你打包票!”
“……”
他們在說什么?夏知還是婊子?
他媽的……嘴臟的惡心。
……
“誒……戚……戚少?呃……”
“�。�!你他媽的想打架?!啊——”
“救命,救命——唔!啊——”
“嘴不想要�!蹦腥说哪_踩著他們的斷腿,目光陰郁:“可以割掉�!�
……
那幾個人的腿,戚忘風(fēng)給他踹斷了,又喂了狠藥,這輩子都講不出話了。
誠然對方有點背景,但對于戚忘風(fēng)而言,那點背景有還不如沒有。
現(xiàn)在那幾個人還在黑街上賣屁股,在某種意義上再次身經(jīng)百戰(zhàn),只有這樣,才能從戚氏那里拿到一點解癮藥,茍延殘喘的活下去。
戚忘風(fēng)知道自己下手狠了,也被他爹明里暗里訓(xùn)了他幾次。
不過他并不后悔。
他狠辣的名聲也傳開了,很多人因為這件事,提起他都神情詭詭,欲言又止。
可那天他確實,心情很不好。
那些日子布滿陰霾的灰塵,他想起夏知,總會覺得心情不好。
現(xiàn)在恍然回想,大抵不過愛不自知,所謂心情不好,不過是乍然痛失的茫然悲傷。
是以哪怕少年已經(jīng)是個死人,他也想為他討回一點公道。
他可以不要名聲,為夏知討回了一點公道。
可他如今被愛蒙騙,又有誰,要去哪里,為他求一點公道?
戚忘風(fēng)恍惚看到,朦朧光影里,少年叫他的名字,他總是叫他的全名,神色認(rèn)真,一絲不茍說——
“戚忘風(fēng)。”
……戚忘風(fēng)。
戚忘風(fēng)。
很大聲,吵得他腦子嗡嗡作響,明明那么大聲,那么吵鬧,可他還是往他的方向走去,像一種發(fā)自靈魂的本能。
但隨著時間流逝,這聲音越來越遠。即便他像夸父那樣奔跑,也無法阻止它的消逝。
隨著它的遠去,空氣中的一切都被抽離,戚忘風(fēng)好像被一種永恒的窒息包裹,那些鮮明的,顫動著,激烈的情感,好似在慢慢凋謝的花兒,他忍耐著一種難以言喻,近乎枯萎的痛苦——
這是藥物的副作用。
他茫茫然想。
原來,與愛比起來,藥物也并非如此令人討厭。
他總是熟知每一片藥的副作用,并竭盡全力將它們降至最低,令自己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