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男性“玩偶”的死因是心臟空了一個洞。
……
只是做這些簡單的事情,夏知額頭就已經(jīng)密密麻麻遍布冷汗了。
……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他從一個男性玩偶身上扒出了一塊鑲銀的貓頭鷹懷表,可以看時間。
他大概看了一下,現(xiàn)在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四十分。
夏知模糊把宴無微說游戲開始的時間往前推了十分鐘,也就是六點半左右。
五個小時,也就是說,要藏到十一點半。
再保險估計,藏到十一點四十。
夏知混到了娃娃堆里,把一個長黑發(fā)的娃娃挪到了一邊,自己頂替了對方的位置。
他有點慌張,一腳踩到了身后娃娃的衣服。
夏知下意識想說聲對不住,但一想到外面的腳步聲,又只能默默把這句話藏在心里,他看了一眼那個被踩了腳的娃娃,是個黑發(fā)的,芭比娃娃一樣漂亮的女孩子,她頭戴綠絲絨絹花,穿著繁復(fù)曳地的唐裙,露著大片胸口,烏黑的眼睛明明直勾勾的看著前方。
……卻又仿佛用眼角余光看著他似的。
夏知就是踩到了她織金的裙擺。
夏知把腳收回來。
他努力露出了自然一點的笑,默默用口型做了一個對不住,但他的笑怎么都很僵。
他前面是個黑發(fā)的男性娃娃,左前側(cè)面是個綠頭發(fā)的娃娃,右前側(cè)面是個金發(fā)的娃娃,后面就是剛剛被他踩了裙擺的黑發(fā)戴絹花,穿著唐裙的娃娃了。
……
身上的黑裙子看起來很漂亮,但質(zhì)感并沒有他平時穿的衣服好。夏知換上之后,總感覺皮膚被磨得刺痛,他勉強忍了下來。
那腳步聲漸漸近了。夏知從地上模糊看到一個被黑暗拉長的影子,從那象征著光明的門中走進來……
夏知屏住呼吸。
對面的鏡子照不清他的樣子。
那道黑影子四處走了走,夏知用眼角余光看地上的影子,看見他伸手撩起了某個娃娃的頭發(fā),似乎在辨認對方的臉。
腳步聲漸近,夏知額頭慢慢浮起了冷汗,他臉上的笑容愈發(fā)僵硬,實際上,他根本就笑不出來——一旦對方看到他,那就完了。
因為這些死人娃娃臉上都涂了蠟,但他沒有,根本經(jīng)不起細究。
就在對方馬上就要靠近的時候,夏知忽然聽到了一聲悶哼——
“撲通�!�
被拉長的影子消失了——他似乎是跌倒了?
宴無微嗎?好像不是……
夏知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后背都是冷汗,緊張令他不停的把視線放到那個發(fā)出聲音的地方,但他又擔(dān)心這是陷阱,一個引蛇出洞的計謀,是以他依然咬著牙,在一種沉默冰冷的恐怖中一動不動。
他不能出去,他出去后,安杰斯會死。
……
那聲撲通之后,很久都沒有聲音再出現(xiàn)。
夏知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房間太過昏暗了。
他僵硬著,站了兩個小時,腦袋呆的有些麻,他低頭看看,眼角余光能看到地上,身后那個死人娃娃很長的曳地織金裙擺。
他大腦空空,盯著裙擺的一角發(fā)了很久的呆。
那個跌倒的人似乎一直沒有站起來,而安杰斯也一直沒有回來。
種種憂慮和不安,仿佛把他放在火上烤。
——剛剛跌倒的人是誰?
——宴無微真的會遵守承諾,不殺安杰斯嗎?
——剛剛那個人是跌倒了,還是走了?
——會不會這個人就是安杰斯?
……不知道。
夏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決定賭一把。
……就看一眼。
穿著繁復(fù)黑裙,戴著大尖帽子的少年攥著貓頭鷹懷表,銀色的鏈子閃閃發(fā)光,他慢慢地,小心翼翼的朝著那聲撲通出現(xiàn)的地方靠近著,然而——
夏知忽然聽到了毛骨悚然的聲音——
衣衫在地面上摩擦……有人把地上的人拖走的聲音……
夏知頭皮倏然一炸,幾乎是瞬間就僵硬在了原地,他聽著那個人慢慢的把地上的人拖走,心臟瘋狂跳動,腎上腺素幾乎炸到了腦子里去!
誰……又是誰?
……是宴無微嗎?
等等,先退,先退回去……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找到!
他腦�;靵y,身體緊繃到極致,一步一步,仿佛踩在死神的刀尖上,極其緩慢的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那個跌倒的“人”被拖走了。
“啪嗒”
昏暗的屋子里開了燈,似乎是那個把人拖走的人順手開的。
整個房間恢復(fù)了靜謐。
夏知能聽見自己噗通噗通劇烈的心跳。
……為什么要開燈?
——只是這燈的光也很微弱,像小夜燈。
但足夠從鏡子里看清所有娃娃的臉了。
……
不知道為什么,一開那個燈,夏知總覺得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其實也很簡單。
因為當(dāng)他看那些玩偶的時候,那些玩偶好像都會對他回以注視:“……”
寒意傳遍夏知四肢百骸,他有些僵硬的,望著前面“玩偶”的后腦勺,即便如芒在背,也不再四處亂看了。
他看了一下懷表,三個小時過去了。
……
再……再熬一熬,再忍一忍。
夏知這樣想著,他掀起眼皮,忽然覺出不對。
他皺眉看著右前側(cè)的娃娃。
對方背對著他,身影修長,曲線姣好,黑色的長發(fā)綰起,綴著綠絲絨絹花,身上是曳地的唐裙,織金的裙擺大大的落在地上。
“……”
但是……
夏知茫茫然想。
說起來,這個娃娃,剛剛不是在他身后嗎?
他站錯位置了嗎?
……不。
他前面還是那個黑發(fā)的男性娃娃,左前側(cè)面依然是那個綠頭發(fā)的娃娃,只是原來站在右前側(cè)的金發(fā)娃娃……
變成了原來身后的那個唐裝娃娃。
那他身后的娃娃……
等等,金發(fā)……?
一種毛骨悚然的滋味,一點一點,如同白蟻般啃噬著夏知的脊骨——
他一動也不敢動,只覺得大腦嗡嗡的,他僵硬的,直勾勾的望著前面黑發(fā)男性娃娃的后腦勺,他腳底板都在發(fā)涼——
那余光中能看到的黑色裙擺已經(jīng)看不到了。
后面,后面是什么?
他這樣渾身冰冷的想著,神經(jīng)迫使眼睛讓余光一直往身后探究,但理智又令他的頭沒有往其他地方歪哪怕一寸。
于是他就望到了對面的鏡子——
夏知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
以及那個本來站在右前側(cè),此時卻在他身后,對他緩緩裂開猩紅嘴唇,露出微笑的金發(fā)娃娃。
——他臉上沒有蠟。
他站在一堆精致美麗的死人娃娃中。
卻比它們所有加起來都要驚悚。
——他是活的。
夏知大腦一片空白,嗡得一聲。
虛弱的身體終于撐不住這巨大的驚嚇。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是青年含著笑意的聲音——
“game
over。”
*
夏知確實撐不住了,一天沒吃飯,又被貞操帶*了一天,接著又你追我逃,捉迷藏躲了四個小時。
夏知睡醒的時候,身體虛弱不堪,沒有力氣。
他慢慢睜眼,望著天花板。
他感覺有人在握著他的左腳踝。
他怔怔的望過去,看見了宴無微,他正笑瞇瞇的,哼著歌,在他左腳上涂什么液體。
夏知下意識的想要用右腿把宴無微從他手中蹬開,但是他忽然毛骨悚然的發(fā)現(xiàn)——
沒有知覺了。
他的右腳,他的右小腿,右大腿……
沒有知覺了!
他瞪大眼睛,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右腿上是一層……蠟。
熟悉的蠟。
而他的皮膚和肌骨,仿佛都被那蠟給侵蝕了,沒有任何知覺。
宴無微對他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呀,夏哥醒啦?”
夏知瞳孔收縮:“你……你在干什么……”
“我在做玩偶啊�!�
宴無微笑瞇瞇把液體均勻的抹在夏知的左腿上,“這種蠟里面有一種神經(jīng)毒素,可以防腐和麻痹,只要涂在皮膚上,就能讓皮膚一直保持生前的質(zhì)感……”
——失去意識之前,一個屋子里,用蠟裹住的死人娃娃,瞬間侵襲了夏知的大腦。
宴無微說:“夏哥乖一點,不要怕,我只做一下腿,做好了,夏哥就再也不會跑啦。”
夏知幾乎是瘋狂的掙扎起來:“滾�。�!滾——”
宴無微冷不防還真被夏知的左腳給踢到了,一碗蠟水被少年踢翻了,夏知滾下了床,試圖爬走,結(jié)果他絕望的發(fā)現(xiàn),他的右腿確實一點知覺都沒有了,軟綿綿的裹著一層蠟,拖在地上。
宴無微不緊不慢的擦拭著衣服上的蠟水,他笑吟吟的看著想要亂跑,卻因為上身沒有多少力氣,而徒勞掙扎的少年,無奈的搖搖頭。
“夏哥真是一點都不乖�!�
宴無微微微笑著,他看著在厚厚地毯上掙扎的少年,“我其實沒想這樣對夏哥的。”
他自言自語,“可是夏哥真是太不乖了,隨隨便便來一個男人,都能把夏哥騙走�!�
“可是花腔還沒*開呢,才弄到一半……要是這個時候一不小心讓夏哥跑掉了。”宴無微慢騰騰說:“那我可要傷心死了�!�
夏知嚇哭了,他發(fā)著抖,“瘋子!宴無微你這個瘋子——”
青年笑瞇瞇的蹲下來,一句話制住了他所有的推拒,“那個小黑鬼還活著哦,夏哥�!�
夏知瞳孔微微一縮,更多的辱罵一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還記得我捉迷藏之前和夏哥說的話嗎?”宴無微笑吟吟的,“我說夏哥……也可以選�!�
夏知呆呆的望著他。
“我還是夏哥的小狗�!�
“夏哥每天可以給小狗下一個命令�!�
“夏哥對我說,不許我殺他,我就不殺他。”
“我永遠聽夏哥的話。”
“不過,要每天都記的對我說才行�!�
“夏哥說一天,他活一天,好不好?”
——————
可惡,不知道為什么,寫出來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感覺。
不是真的神經(jīng)毒素,宴宴嚇唬人呢,就一種麻醉藥混在蠟里了(。)
章節(jié)270:
4
months
ago
標(biāo)題:宴宴情書(1)
概要:獻給太陽的——
Dear。
聽。
滑稽的小丑
用最真摯的愛
在一個雨夜
向太陽告白。
*
“這是什么?”
少年看著手里的金筆,和一本綠皮書,歪歪頭:“《The
education
of
love》?”
少女耐心的說:“這是《愛的教育》�!�
少年無聊說:“陳,我不需要這種東西�!�
“我覺得你會需要的,宴�!标愑拚f:“海的那邊是你的家人,他們讓你回去,一定會對你很好的,他們會愛你,嗯,可能�!�
陳愚說:“也許他們是愛你的,只是你……感覺不到。”
陳愚:“我覺得這本書可以幫你。”
宴無微瞥她一眼,“你總是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陳。”
“這個筆是什么?”
“我以前經(jīng)常給父親寫信……”陳愚一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了愛的人,可以給他寫信,來傳達心意。”
“寫信?為什么?”
“呃,這樣顯得真誠�!�
少年忽然笑了——
少年笑起來極漂亮,下垂的狗狗眼,天生的微笑唇,仿佛灰暗的世界都要因此明亮——“我不夠真誠嗎?”
陳愚:“……”
“你好像對我有什么誤會,陳。”
少年很有趣似的笑了,“海的那邊都是中國人,雖然我會說中文,但我不會寫漢字,我討厭漢字�!�
“你要失望了,我不會給任何人寫信�!�
“不過我可以收下。”
“好吧,總之�!标愑拚f:“一路順風(fēng),宴。”
……
“我相信海的那邊,會出現(xiàn)愛你的人�!�
“你會用到它的,”陳愚自言自語:“總有一天�!�
*
回國的游船上,宴無微隨意翻了幾頁《愛的教育》。
這本書里描述的愛很美好,大家都愛著別人,也在被別人愛。
于是宴無微也開始想要被愛。
開始想象著,自己被愛。
那到底是個什么感覺呢?
——盡管母親對他很是冷漠殘忍,但17歲的少年,還是托著腮,望著窗外雪白的海鷗翅膀掠過浪花,情不自禁的對海的另一邊,生出一點不知所謂的向往來。
*
“嘩啦——”
少年被潑了水,濕淋淋的站在那里。
“哦喲,真不好意思啊�!�
眉眼跟宴無微有三分相似的少年站在二樓,下巴微微抬起,淺棕色的眼里染著傲慢,“手滑了�!�
“……”
少年的西裝濕透了,襯衫薄薄的貼在單薄的肌肉上。
實際上,宴無微很不喜歡這樣板正的穿著襯衫西裝,他總?cè)滩蛔∪ゾ疽骂I(lǐng)的扣子——而眼前的人,就像襯衫最上面的那顆扣子,令人討厭。
啊,不過,是哥哥呢。
宴懷涼。
因為出生不久,就生病高燒不退,一家人都心疼的不行,后來病好了,爸爸就給他取了名字,叫懷涼。
這就是愛啊。
真美好。
宴無微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一邊眨眨眼,對宴懷涼露出了微笑。
他笑著說:“沒關(guān)系�!�
少年很是瘦小,像個沒發(fā)育好的孩子,卻長得雪白漂亮,這么一笑,宴懷涼看呆了。
宴家自然也是很有錢的。
大廳奢華明麗,幾近金碧輝煌。
卻在少年美麗的微笑的襯托下,變得廉價,丑陋,不值一提起來。
但宴懷涼想起眼前人的身份,很快就為自己的動搖惱羞成怒起來。
他壓抑著胸口的火氣目光冰冷的看著這個私生子——他當(dāng)然知道這個從小就被送到美國的賤種,是他爸爸出軌的產(chǎn)物——現(xiàn)在他媽媽死了,便要來他們家吃血啖肉了。
不愧是他那個賤種媽媽的孩子,有著魅惑人心的皮囊,和十足爛壞的心腸。
宴懷涼對著宴無微冷笑起來,用口型對著他說——
“賤人�!�
宴無微看懂了他的口型,但他依然清純的微笑著。
只是手指微微動彈一下。
那是他想要割開病人喉嚨之前,最常有的本能反應(yīng)。
但是不行。
宴無微想,這里是中國。
會很麻煩。
*
家宴上,熱熱鬧鬧的。
宴家的家主叫宴準(zhǔn),正妻自然是已經(jīng)過世了。
宴無微的媽媽祝霜穿著紅色旗袍,讓宴無微喊爸爸。
祝霜極其漂亮美艷的,一雙眼瞳如同明麗珍貴的琥珀,膚白貌美,看人的時候也是笑盈盈的,此時穿上紅旗袍,踩著高跟,盡管已經(jīng)四十歲了,卻還是不減艷麗風(fēng)情。
宴無微歪歪頭,看著宴準(zhǔn),張口要喊。
宴懷涼忽得說:“我聽說你連漢字也不會寫,是嗎?”
宴準(zhǔn)上了年紀(jì),卻依然是個很有氣勢的男人,他蹙起眉,看宴無微。
宴無微歪歪腦袋,對著宴準(zhǔn)笑笑,“是的,叔叔�!�
宴懷涼也笑起來,他掀起眼皮看祝霜,語氣極盡惡毒:“祝阿姨,你怎么跟我爸生了這么個上不了臺面的賤東西啊。”
“真的是我爸的種嗎?”
宴準(zhǔn)瞪他一眼:“阿涼!”
“……”宴懷涼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祝霜臉上笑容僵硬,她剛要說什么打打圓場,忽而聽宴無微笑吟吟的說:“是啊。”
——“我就是這樣上不了臺面的賤東西�!�
“啪——”
宴無微微微側(cè)臉,雪白漂亮的臉上是深還色的巴掌印。
祝霜收回手,對著宴淮賠笑,“他就是……在國外呆久了,太不懂規(guī)矩了�!�
祝霜轉(zhuǎn)而對宴無微冷冷的說:“跟爸爸和哥哥道歉�!�
仿佛對在眾人面前遭受的屈辱毫不在意,少年的嘴角甚至還含著笑,帶薄繭的手拿起酒杯——
玻璃酒杯的紅酒盈盈閃光,宴無微懷著十足歉意,對宴準(zhǔn)說:“對不起,爸爸�!�
然后轉(zhuǎn)身對宴懷涼說:“對不起,哥哥。”
“是我不太懂規(guī)矩了。”
他笑瞇瞇的說:“請你們——原諒我吧。”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這個人是這樣微笑著,宴懷涼卻忽然覺出一種滲人的涼意,這讓他想起了那場時時刻刻被家人描述的高燒,一種令人發(fā)寒的恐怖。
回過神后,他對宴無微更是極盡厭惡。
宴懷涼說:“你道什么歉啊�!�
他撣撣衣袖,仿佛碰上了什么臟東西,嘲諷說:“你說的沒錯啊,不用道歉�!�
“何必惺惺作態(tài),讓人惡心。”
……
晚上,寂寞的寒星在黑天鵝絨上閃光。
瘦弱的少年跪在地上,女人拿著棍子,發(fā)瘋似的打他。
沉重的木棍敲在少年骨頭上,像粗重的鋼針一大片一大片深深扎進血肉里,火辣辣的疼爆裂般令人難以忍受,
宴無微習(xí)慣似的,露出了微笑:“媽媽……”
然而下一刻,他狠狠挨了一個巴掌,白皙的臉?biāo)查g浮起了巴掌印,嘴唇都破了。
宴無微感覺耳朵嗡嗡響,腦子也有點空茫茫的,連疼痛也不是很分明了。
然而女人仿佛還不甘心似的,涂著鮮紅甲油的手猛然揪起了他的頭發(fā),妝容精致卻因為生氣而扭曲的臉逼近了宴無微,她嗓音尖利的指控著“你為什么要笑�。�!你當(dāng)時為什么要笑——”
宴無微睜大和女人同樣的琥珀色眼瞳,腦子被打得嗡嗡響,但他習(xí)慣似的想著,喔,被羞辱了,是要哭的……也是,忘記了呢。
“你這只狗�。�!沒用的蠢貨�。 弊K怃J的叫著,又啪啪啪閃了好幾個巴掌,“我怎么會生下你這樣的小瘋子!�。 �
祝霜似氣得渾身發(fā)抖,又用棍子重重的打了起來。
宴無微漫不經(jīng)心的望著天花板,任身體被尖銳的疼痛裹挾,他舔舔后槽牙,忽然很想吃糖。
疼痛的味道,很像辣椒的味道。
這個時候,吃顆糖就會好了。
祝霜打完就抱著宴無微,她跪下來,看著少年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失聲痛哭。
一種濃烈的悔意和疼痛像爬蟲一樣侵蝕了她,幾乎把她的靈魂啃噬殆盡。
她眼尾含淚,近乎哀傷的,悲慟的說:“你什么時候……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啊……”
“你這樣……怎么會有人愛你啊……”
祝霜也不想這樣對待自己唯一的兒子。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她被診斷出嚴(yán)重的躁狂癥——多么不幸,從兒子出生,她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她也不希望兒子在那樣冰冷的,那樣無情的療養(yǎng)院長大。
而她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病情,也盡量不讓自己去看他。
每次看他,明明應(yīng)該溫柔的說話,但她一想到宴無微是個無法理解他人情緒的小瘋子,便總是控制不住尖酸刻薄的言語,冰冷殘忍的暴力。
她已經(jīng)不是一個能給與孩子愛的人了。
她光是活著,就已經(jīng)耗盡了氣力。
可宴無微抱起來這樣瘦,這樣小,個子也不高,明明已經(jīng)17歲了,卻仿佛初中生似的瘦小。
所以,她希望宴無微能進入宴家——或許她有著自己謀財?shù)乃叫�,但至少,也能令宴無微得到一個正常的家庭,令宴無微在正常人的照拂下,正常的長大。
為了讓宴無微回來,她求了宴準(zhǔn)很久,甚至陪他玩了很過分的sm。
她終歸,是個母親。
……
她哭著哭著,忽然聽到有人也在哭,她怔怔的望過去,一瞬間——她感覺一種希望在內(nèi)心萌發(fā),這種希望在她內(nèi)心太久了,從宴無微四歲解剖了一只兔子開始……久到她幾乎快忘記她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的在希望什么——
她抬起眼,看到宴無微在哭。
少年眼睛掉著淚,嘴角卻在笑,茫然到驚悚——
“媽媽,是要我這樣子嗎�!�
……
祝霜似乎徹底放棄了宴無微。
在城里找了個房子給他住。
房子沒有電梯,是那種要爬三層樓的老破小,墻壁貼著牛皮蘚似的小廣告,空氣中經(jīng)常會傳來隔壁鄰居炒菜的味道。
房間也是舊的,刷著綠漆,有些潮濕,一種中國式的陳舊。
書架上放著一本英漢詞典——喔,祝霜依然沒放棄讓他學(xué)中文。
但宴無微并不想學(xué)。
他是會說中文的,也聽得懂。
但不會寫,不認識,也懶得學(xué)。
沒有必要。
宴無微無聊的時候,就嚼著糖,翻那本英文版的《愛的教育》。
不知道怎的,就想起很久之前,他也被從美國的療養(yǎng)院帶回中國來過,大概是六歲。
那個時候,媽媽也要帶著他去宴家。
女人教他:“見到爸爸,要說,‘爸爸我愛你’”
他微笑說:“Dady,I
love
you�!�
然后他挨了一巴掌。
保養(yǎng)姣好的女人神色癲狂,說:“給我說中文!!說爸爸,我愛你�。 �
但他望著母親,睜大眼睛,露出笑容說:“……I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