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宴無微指控:“夏哥好兇……嗚嗚嗚……”
夏知:“……”
夏知也不知道怎么哄——或者說,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哄一個男人。
夏知只能僵硬的道歉:“對……對不起。”
宴無微眼含淚水:“夏哥不用跟我道歉的……”
他孱弱又堅強的說:“夏哥怎樣對我,我……我都沒關系的�!�
夏知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匆匆轉身:“我……我出去走走�!�
看著少年倉皇離開的背影,宴無微歪了歪頭,琥珀色的眼瞳映起冰冷的月光。
他舔舔唇,想起剛剛隔著褲子的觸感,腳趾微微蜷起來,一種隱秘的興奮在悄悄生長,令他情不自禁的臉紅發(fā)熱,陷入高潮不可自拔起來。
章節(jié)211:
6
months
ago
標題:bloodX23
概要:妮娜
曠野的風總是涼涼的,古堡后面有一片小樹林子,爬到高處,能看見夜晚遼闊的海。
夏知爬上了一棵老楊樹,看著遠處的海,抑郁的心情才稍微好一點。
他知道自己把一個病人拋在病房,其實是很不負責的事。
但他實在有點……有點不知道怎么面對自己的【男朋友】。
如果宴無微……不總是無時無刻不在勾引他的話,夏知其實還能假裝視而不見,仔仔細細的把人照顧好。
但是宴無微他實在是,實在是……
夏知耳尖一下燙起來,他幾乎有些憤恨的想,怎么會有人……干什么都好像下一刻要滾到床上去了啊!
宴無微能不能不發(fā)情了�。�
他本來就對這種事情接受度有限……宴無微還這樣無時無刻的不在刺激他!
都、都是宴無微的錯!
夏知煩躁的這樣想著,忽然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隨意往下看了一眼,目光陡然凝住了。
明媚的月光落在林中,無端顯得陰冷起來。
兩個人在吭哧吭哧的挖土,很快挖出了一個巨大的坑,他們手邊還拖著一個巨大蛇皮袋。
夏知爬得位置有點高,掩映的樹葉擊碎月光,讓一切變得朦朧模糊,夏知只看到了從蛇皮袋子破損的地方,伸出的一只手——
一只蒼白的,僵硬的,毫無血色的……
死人的手。
夏知因為暴躁而發(fā)熱的身體此刻陡然一陣冰涼。
他緊緊抓著粗糙的樹皮,身體無意識的發(fā)起抖來。
他在樹上近乎動彈不得,他必須強忍著胸腔的恐懼,才不會尖叫出聲。
底下的人干完了活,匆匆走了。
夏知呆呆的在樹上,嘴唇發(fā)白,直到月上中天——他坐在樹上,想著下面那只蒼白的,僵硬的,毫無血色的手,他頭腦發(fā)蒙,一動也不敢動。
他想,不行,不行……他得去……去照顧宴無微……他不能在這里呆著。
可是樹下……有個死人……
城堡里……也有劊子手……是小丑的人嗎?
……
夏知就坐在樹上,坐了一整夜,他緊緊抓著樹皮,手指都僵麻了。
晨曦亮起,少年的頭上蒙著薄霧。
“夏哥……”
夏知恍惚回過神來,他往樹下看,就看到了宴無微——還有一只流著口水的藏獒。
那黑藏獒圍著樹團團轉,時不時的把爪子扒上樹,兇狠的眼睛注視著在樹上的夏知。
青年金發(fā)蒙著薄薄的晨曦,仰頭看他,眼瞳是水潤無害的,“夏哥怎么在這里——爬好高哦。”
宴無微說:“夏哥還生我的氣嗎�!�
夏知回過神來,嘴唇動了動,嗓音細弱蚊蠅:“沒……”
宴無微服軟似的:“對不起夏哥,是我錯了,我不該撩撥你的。我昨天想了一夜……是我得意忘形啦,夏哥才剛開始跟男人談戀愛,不習慣是正常的……”
夏知發(fā)現(xiàn)宴無微還穿著單薄的,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踩著棉拖鞋,樹林里凌亂的灌木和小草帶起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褲腳,那軟軟的棉拖鞋也沾滿了泥灰,他也渾不在意,只仰頭看他,瘦削白皙的脖頸喉結滾動,一雙漂亮的眼睛專注又癡情。
他還有些搖搖欲墜的虛弱,夏知忽然想起來,醫(yī)生有叮囑,最近宴無微還不可以下床。
夏知慢慢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往下爬,他的手已經麻得沒有知覺了,突然一動,有種針扎一樣的麻痛感,他往下爬的時候,忍到一半沒有抓穩(wěn)樹皮,猛然摔了下去!
“夏哥��!”
宴無微一步往前,本能般接住了夏知,隨后死死抱緊。
那一瞬間,在劇烈的,碎骨撕裂的劇痛之余,他聽到他的心臟以令人疼痛的頻率,同樣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的臉頰泛起了紅潮。
好刺激……
……
夏知看著躺在床上的宴無微,愧疚極了。
他沒想到他掉下來,居然把宴無微肋骨給砸折了。
宴無微那張漂亮的臉都疼得扭曲起來,但依然強撐著笑:“……沒關系的夏哥�!�
他仿佛忍耐著什么,咬牙說:“我一點也……一點也不疼�!�
夏知看他痛到扭曲的臉:“�!�
夏知猶豫一下,決定還是不把尸體的事情告訴宴無微了。
宴無微膽子那么小,那么怕疼還愛哭。要是知道城堡里有殺人犯,估計會夜夜睡不好覺吧。
夏知想,既然……反正都已經是情侶了。
兩個人在一起的話,總得有人勇敢才行吧。
他不能那么膽小……死人而已,也沒什么可怕的……
夏知想,昨天看到的好像是兩個人……還有共犯,太棘手了。
安頓好了宴無微,夏知關上了門。
管家在外面對他微笑,“您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宴先生昨晚一直沒有休息,凌晨的時候一直在找您�!�
夏知:“……”
“沒想到您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了。”管家說:“如果不是有提拉米蘇,還真的不好找呢�!�
夏知疑惑:“提拉米蘇?”
管家:“啊……就是今天被宴先生帶出去的那只藏獒�!�
“宴先生很喜歡吃甜食�!�
夏知:“……這樣�!�
“那我先進去和宴先生說會話,城堡里很多雜務需要宴先生做決定�!�
夏知:“……等……等一下�!�
夏知有些忐忑不安的說:“小丑抓到了嗎�!�
管家舉手投足,有種老派紳士作態(tài),他輕輕搖頭:“很遺憾,先生。”
“……”
夏知:“那個,我想問一下……就是,最近城堡里的人,都是從哪里雇來的?”
管家思索一下,有條不紊的說:“處理日常瑣事,打掃衛(wèi)生的部分是從山下鎮(zhèn)子上雇來的。保安的話是聯(lián)系專門的安保公司……”
夏知想,鎮(zhèn)子上雇來的?
管家頓了頓,“少爺問這個做什么?”
夏知:“就是……你們招人會做調查嗎?”
管家:“當然,為了雇主的安全,我們會對每一個員工做精確的背調�!�
夏知:“真的嗎?所有人都會?”
管家略微一頓。
夏知盯著管家,“……有些人不會?”
“嗯�!惫芗尹c點頭,“有些從山下鎮(zhèn)子雇來的人,他們有時會分一些活給他們的親屬,分攤工錢,一般是打掃衛(wèi)生之類的活,這一部分人,沒有精準的背調�!�
夏知:“這也太荒謬了!!外面現(xiàn)在這么危……”
夏知說到一半,又閉上了嘴巴,他有些煩躁。
如果夏知不是目睹了小樹林埋尸,他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煩,因為說到底怎么雇人都是宴無微城堡的事兒,他也管不著。
其實管家說的這種事情也算正常,尤其城堡下面的是工作機會并不多的小鎮(zhèn)子,就算是親屬介紹工作,也能說得上知根知底……
等等?
——知根知底?
夏知心中微微一動,“等等!”
管家推門動作一頓,轉身微笑看著夏知,沒有任何不耐煩:“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豪華的門扉漏開一線,于是便再也隔不開門內門外的秘密與聲音。
夏知心里裝著事,倒沒注意這些細枝末節(jié),“那個……我……我過兩天,有點想出門。”
管家頓了頓,余光隱晦的落在那道敞開了一點點的門縫上,“這件事,您應該過問一下宴先生。”
“……我怕他又哭。”夏知移開視線,“他鬧起來沒完沒了的,而且他還受傷了……”
要是樹林埋尸的事情被宴無微知道,宴無微肯定要嚇死了。
夏知想,還是他來查查看吧。
管家:“您出門是想做什么呢?”
夏知移開視線,“太久沒有出去看看了,一直在這邊,太悶了……”
“可能要過幾天才可以了。”管家說:“最近好像有小丑在附近活動的跡象呢�!�
“……好吧�!�
看著管家進了宴無微養(yǎng)傷的房間,夏知心里沉甸甸的下了樓。
他路過花園,看到一個白人少女。
她低著頭,正在用心的修剪花枝。
她皮膚很白,頭發(fā)是金色的,用心工作的時候,睫毛覆下一層長長的陰影。
察覺到夏知的目光,她抬頭,怔了一下,隨后就對夏知揚起了熱情的笑容,“少爺好。”
少女臉上有一些小雀斑,臉蛋圓圓的,有點可愛。
夏知回過神來,他心中微微一動,“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起來,“我叫妮娜�!�
“……你是被宴無微……呃,宴先生雇來的嗎?”
“是啊,宴先生是個很大方的雇主……工錢給的很多呢�!蹦菽日f,“我做一些簡單的澆花,洗衣服的活,就可以拿到很多美元。”
“你是從山下鎮(zhèn)子里來的嗎?”
“是呀�!�
夏知聽見她住山下,眼睛微微亮起來。
“那你每天在哪休息?”夏知問:“住在這邊嗎?”
“不不不�!蹦菽葥u頭,“我每天早上九點鐘來上班,下午五點鐘結束工作,下山回去陪媽媽�!�
“哦這樣啊�!毕闹f:“那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也在這邊工作啊�!�
“是啊�!蹦菽刃χf:“我的發(fā)小也在這邊干活,他是負責清理馬場的�!�
“原來是這樣�!毕闹闹心:辛艘粋想法,他說:“我在別墅呆的好無聊,沒事可以找你聊聊天嗎?……我是中國人,很好奇美國人的日常生活……呃,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給我聊聊你們鎮(zhèn)子的人和事�!�
*
管家進來后,宴無微正半躺在床上,懶散地望著窗外。
天空一碧如洗,幾只金雀落在了繁盛的柿子枝頭。
管家彬彬有禮,“少爺好像看到了�!�
宴無微神色慵懶,“唔,我知道�!�
管家:“少爺……有點嚇壞了�!�
“……”
宴無微歪歪腦袋,“這樣�!�
管家說:“要挖出來嗎。”
管家提出建議:“可以埋到玫瑰花圃里去�!�
宴無微托著腮,他胸口還是有點疼,一呼吸就疼,他輕輕嘶了一聲:“花圃……太多了吧�!�
管家只微笑著,不說話了。
宴無微想起少年倉皇的樣子,以及軟嫩顫抖的身體,又舔舔唇,覺得這筆買賣也并非完全的不劃算。
不過。
“最近城堡里討厭的老鼠好多�!毖鐭o微露出厭倦的神色來,“全處理掉的話,有點麻煩�!�
“但是不處理掉的話�!�
宴無微看著窗外,猩紅如血的黃昏,“好怕他們把我漂亮的小太陽花偷走啊……”
章節(jié)212:
6
months
ago
標題:BloodX24
概要:煙火
管家鎮(zhèn)定的聽著。
UA集團在暗中確實派了很多人,想要把夏知帶走,小樹林還是玫瑰花圃里埋的尸體,很多都是揪出來被宴無微處理掉的雜碎。
宴無微喃喃說:“小太陽花也不乖,老想著丟下我跑出去�!�
管家頓了頓:“少爺……應當只是受了一點驚嚇。”
“但我好難過哦�!毖鐭o微:“他怎么老是想溜走呢�!�
宴無微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真讓人心煩。”
管家:“少爺只是……”
宴無微側眼看管家,琥珀色的眼瞳里什么都沒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
管家望著那面無表情,卻好似在微笑的臉,額頭微微泛起冷汗,但依然很有素養(yǎng),并且非常明智截斷了話頭,轉移話題:“……尸體要怎么處理呢�!�
宴無微慢慢眨眼,轉頭望著窗外的小麻雀,悠悠然,一語不發(fā)。
管家頓了頓,隱晦說:“如果不抓緊轉移的話……少爺可能會很好奇。”
宴無視線轉到窗下——夏知不知何時已經在下面了,他在和一個侍女講話。
侍女是個白種少女,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眼清純。
陽光撒下,少年臉上帶著一點薄薄的憂慮。
但女孩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他微微一怔,隨后露出稍顯釋然的笑,眼睛也亮起來,像反射著陽光的黑曜石。
宴無微定定的看了一會,柔軟的“那就挪走吧”在舌尖悠悠滾過,最后化作了一句——
“那不是很好嗎�!�
——所以說,夏哥喜歡女人的壞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掉嘛。
*
是夜。
夏知依然在宴無微的養(yǎng)傷的房間里。
只是他坐立不安。
他眼前擺著那本吉他譜,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看清上面的音符,五線譜在他眼中變得模糊,而他的腦海里一直漂浮著那只蒼白的,在月色下發(fā)青的手。愈沿
屋子里開著暖氣,他卻依然渾身發(fā)冷。
這種狀態(tài)其實已經維持了兩三天了,夏知時常想去那個小樹林看看,但又實在缺乏勇氣,但不弄清楚,又實在是憂心忡忡。
這幾天從妮娜那邊了解了一下情況,也去馬場看了那幾個妮娜認識的“熟人”,順便把所有小鎮(zhèn)上的人都若有似無的摸了一遍,但只模糊的看身形,夏知也不能太確定那天那兩個小樹林埋尸的人是誰。
不過妮娜人還挺好的。
夏知的思緒微微發(fā)散,天馬行空起來,他想到今天還在花園和妮娜聊了會天。
妮娜說她有個很可愛的弟弟,兩歲多,剛剛學會走路。
“可惜了,今天要加班呢�!蹦菽瓤鞓返恼f:“好像有什么活要安排,不過會給一筆很豐厚的小費!”
……
夏知想著想著,也許是想到了陽間的事兒,冰涼的身體倒是慢慢回暖了。
“夏哥?”
宴無微輕聲叫他:“怎么了?看起來心神不寧的�!�
夏知回過神來,看看宴無微:“沒事……啊,被子蓋了兩層,還有暖氣……你熱不熱?”
宴無微剛要說“我不熱”的時候,夏知已經過來了。
少年的手伸過來,摸了摸他的脖頸,摸到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沒等他說什么,夏知已經皺起了眉頭:“熱怎么不說�!�
宴無微:“……”
宴無微其實并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會怎么樣——他只喜歡尋刺激,只要能換來刺激,多少疼痛和難受,都沒有關系。
當他對夏知說痛,說冷,說難受,很大程度上,他是因為想要夏知的同情,想要夏知的憐憫。
他知道只要他對夏知表現(xiàn)出傷痛,表現(xiàn)出難過,他就會得到——得到同情和寬容,得到愛。
而并非因為他真的在痛,真的在冷,真的在難受。
宴無微從來不在乎這些——如果在乎,他就不會從槍林彈雨中,如毒蛇般陰冷的活到現(xiàn)在。
但他顯然不可以這樣跟夏知講。
于是他撒謊成自然的說:“因為是夏哥給我蓋的兩層被子呀。”
夏知就皺眉看著他,仿佛他說了點什么令人難以置信的智障話一樣,以至于聽得人都有點生氣了:“你就是因為這個,這幾天才一直蓋這么厚?”
宴無微想,對于夏哥——當夏哥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的時候,他總能游刃有余的猜對他的心思。
但當夏知像個正常人一樣的時候,他就有點琢磨不透了。
不過,“正常人”本來就是捉摸不透的。
他很努力的想像個“正常人”,但也總是會露出一點破綻……好在夏哥笨笨的。
所謂【正常人】,于他而言,就像無法觸碰的杯中世界……
宴無微正漫無目的的想著,就感覺身上一輕,第二層被子被少年抱了下來。
宴無微緩緩的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失去了什么。
這種明確的,【失去】的滋味,讓他不太舒服,以至于他琥珀色瞳孔如同危險的響尾蛇一般收縮成了一點。
“我之前有說過的吧。”夏知把被子疊好,塞進了柜子里,一邊關上柜子一邊對宴無微說:“先學著好好對自己�!�
他說完,發(fā)現(xiàn)宴無微在發(fā)呆,好似并沒有聽他講話,于是他皺起眉頭,“宴無微?”
宴無微緩慢的眨了眨眼,隨后對夏知露出笑來:“啊……我記得�!�
他乖巧的重復著:“我記得的�!�
“所以,我為什么會給你蓋兩層被子呢�!毕闹獑�。
宴無微:“因為……”
“因為你告訴我,你冷�!毕闹f,“你覺得冷,覺得不好受了,所以我會關上窗,給你加被子,讓你喝熱水。”
夏知想了想,“同樣,如果你熱了,也要告訴我,我會開窗,會開冷氣,會做一些……不讓你那么熱的事情。”
宴無微抱著他的貓爪保溫杯,側眼看夏知。
少年并不是在講玩笑話,或者天真的話,他是在講很認真的話。
這讓宴無微有點出神。
……
——“宴無微……”
——“沒人會愛你,你真可憐。”
女人死的時候,嘴角彎著冷笑。
宴無微把她丟進福爾馬林的時候,一直在觀察那個笑容。
他倒是沒什么多余的感觸,只知道那個笑容是冷的,很冷,是凜冬霜寒落下的大雪。
后來。
冰天雪地,女孩辛苦的拖著尸體,幫宴無微把從黑市買來的尸體扔進地下室。
兩個人出來。
男孩插著兜,忽然歪頭問她。
——“被愛是什么樣子的?”
陳愚愣了一下,猶豫不知道怎么講——
“陳愚!”
宴無微看見那個白種女人匆匆跑過來,拿著厚厚的羽絨服裹在只穿著毛衣的女孩身上,用中文罵著:“天這么冷,你跑哪去了!做得飯都涼透了!”
說著,又摸了摸女孩的手,皺起了眉頭:“手這么涼!”
陳愚尷尬的抓抓母親的手。
白人女人隨后才意識到宴無微還在這里,她驚了一下,擦擦汗,把女孩拉到身后,“啊,抱歉,少爺……”
陳愚那天被母親匆匆拉走了,沒能回答宴無微的問題。
但宴無微卻已經模糊的知道了答案,就像一個成績不太好的差生,經過十年寒窗,刻苦研讀,終于后知后覺,恍然大悟了一個所有人生來就懂得的答案。
——陳愚,是被母親愛著的。
那么被愛著,是什么感覺呢?——被人厚厚的衣服裹起來,肉體感覺到溫暖,就是被愛嗎?被人用責備的聲音譴責不夠愛護自己,是被愛嗎?生病會有人替自己感到憂慮不安,驚慌失措,就是被愛嗎?
所以被愛著,到底是什么感覺呢?
宴無微不知道。
但他是很想知道的——只是他問陳愚,陳愚也茫茫然的,不能回答他。
后來他那個飄在福爾馬林里的女人。
她也只會回應他冷冷的微笑。
……
窗是關著的,奢華的琉璃燈照耀下的溫暖光芒為他美麗的臉鍍上一層柔軟的邊,讓他的眼瞳帶著一絲絲波瀾。
好像一尊無情無心的玩偶,忽然沾染上了鮮活的煙火氣。
他帶著這絲人間煙火氣,溫順的說:“我知道了,夏哥�!�
原來這就是被愛著的感覺嗎。
真不錯喔。
——————
章節(jié)213:
6
months
ago4
months
ago
標題:BloodX25
概要:毒牙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夏知有些煩躁的說:“我說這么多,意思是。”
“不要說【因為是我給的】,所以熱也沒關系這樣的話�!�
夏知又對宴無微強調了一遍:“你要先愛自己,別人才能嘗試著去愛你�!�
其實夏知之前一直覺得,宴無微是懂這些事情的,關于自愛,關于自尊……之類的東西,或者說,夏知覺得,這些是一個健全的成年人無師自通的東西——而且宴無微相當會撒嬌,會示弱,會謀求自己想要的。
當然,夏知的這些想法觀念,在宴無微第一次割腕后,就完全被打破了。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因為別人不喜歡他,就要自殺。
除非他是精神病患。
而宴無微確實是。
所以,夏知才會去不厭其煩的跟宴無微強調這些東西——其實夏知也明白,宴無微一個成年人了,他說的這些,對方未必不懂,也未必不會做,甚至宴無微如果想做,他能做得特別好。
但夏知也很清楚的知道,懂也只是懂,做也確實會做,但不代表宴無微會一直這樣做。
——疾病是不會跟人講道理的。
夏知經歷過抑郁和被害妄想,他知道那是一個怎樣身不由己的狀態(tài)——他什么都懂,他知道自己應該好好吃飯,好好生活,努力健康,不應該傷害自己,也不應該想自殺的事情,那會讓愛他的人失望。
但那也不妨礙他看見菜刀就想往自己心口捅,看見窗戶就想往下跳,想要跟這個操蛋的世界一了百了,這是一種疾病,一種沖動,一種可怕的身不由己。
他可以按部就班,克制自己活著,戰(zhàn)勝抑郁癥帶來的自殺欲99次。
但只要有一次失敗,一切就結束了。
那個時候他只有自己,只能一遍一遍跟自己強調不可以死,不可以自殺,餓了要吃飯,困了就睡覺,胡思亂想就吃藥。
那個時候有多無助,夏知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現(xiàn)在,他要跟宴無微一遍一遍的強調,【愛自己】這件事,有多么重要。
——宴無微會不知道,不懂這些嗎?
——宴無微當然懂,當然知道,但他不在乎。
所以,哪怕只是細枝末節(jié),夏知也要告訴宴無微,要去愛自己。
不要再因為別人的拒絕,因為別人的否定,就要一時沖動,將刀子隨隨便便擱在自己的手腕上。
這太可笑,太兒戲了——人要努力長大多么不易,就這樣隨隨便便因為其他人死去,捫心自問,對得起誰?
……
宴無微望著夏知,他眼睛亮亮的,他覺得很新奇,夏知說的這些道理他當然懂,如同陳詞濫調,他從旁人口里聽過很多——自愛什么的,他當然知道。
正常人都是這樣的,有很好的爸爸媽媽的家庭,他們的孩子都是這樣的。
但沒人愿意和他這樣說。
他母親不會這樣和他這樣說,只會冷漠的看著他,罵他是小精神病,讓他快點去死。
他的爸爸更不會這樣說。
痛的話,他不會叫出來,他反而很好奇,因為這對他而言是一種特殊的體驗。
疼痛,冷,熱,酸,甜,他沒有多余的感情,是以這種身體上的體驗,就顯得那樣特殊而明麗,但他不必告訴別人,因為無人在意。
……
他是第一次聽到別人會這樣耐心的跟他講這種事情,雖然他已經長大了——但他現(xiàn)在,在暖暖的被子里,身體熱熱的,心里也熱熱的,他仿佛覺得自己回到童年,一個和過去不一樣的童年——一個被人耐心的,寵愛著的童年。
他覺得特別好。
宴無微:“可是,被夏哥的被子裹著,很有安全感呀。”
“我很喜歡,”宴無微眨眨眼,像個乖巧的孩子,“所以熱一點也沒有關系�!�
夏知一怔。
少年烏黑的目光柔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