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這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
就算下一刻,對方的手掐斷他的脖子,夏知也不會覺出任何怪異和突然。
好在小丑似乎并沒有這個意思,他揉捏著少年滾動的喉結,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東西,他怪異的笑起來:“說起來,自從中國一別,我們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呀�!�
夏知想起那些隔著蒼白簾子后的隱秘慘叫,額頭上冒起了冷汗,他沙啞著嗓子,像一只被摁住喉嚨的小獸,無力的問:“……你……怎么會到美國來?”
“來找你呀�!�
小丑湊近他,親昵的說:“聽說你死了,我一點也不相信……找到你,真讓我費了好多心思呢�!�
他的聲音又忽然幽冷起來“你得死在我手上才行�!�
少年的身體又開始無意識的戰(zhàn)栗起來,臉色也慘白,腿上因為不太聽話導致裂開的傷口還在流血。
小丑松開了玩弄夏知的手,咯咯咯笑起來,“我現(xiàn)在不會殺你哦。”
“想知道為什么嗎�!�
夏知無能為力的看著他:“……”
“因為除了你之外,我還逮到了一只可愛的小玩偶呢……”小丑一邊瞇著眼笑,空出手來,給夏知拆紗布,“他好像是你的朋友呢,一直在喊夏哥,夏哥的�!�
夏知意識到什么,嗓音有些干啞,腦子嗡嗡的:“你……”
宴無微……宴無微嗎?宴無微也被抓過來了??
腿上的紗布被拆開,裸露在外的皮膚敏感的戰(zhàn)栗著。
小丑仿佛覺得很有意思似的,他把沾著血的紗布扔到一邊,看著夏知大腿內側的傷,嘖嘖感嘆:“真不乖,裂開好大的口子�!�
他變戲法似的帶出一卷新的紗布還有藥物,給夏知涂抹上之后,不緊不慢的把傷口包扎上,“我說我要把你處理掉,他就一直在哭呢,哭的好可憐,說不可以傷害夏哥,有什么事情就沖我來……什么的�!�
夏知恍惚發(fā)現(xiàn)他包扎傷口的手法很專業(yè)。
小丑仿佛沒發(fā)現(xiàn)夏知在觀察他似的,把夏知的傷處理好后,開始繪聲繪色的學習著宴無微的表情,委屈巴巴的說:“眼睛紅紅的,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一樣——”
“他說……”
小丑的手忽然用力捂住臉頰,帶著哭腔說:“夏哥,你把夏哥藏到哪里去了……你不要殺他——有什么沖我來——你不要傷害他!!”
夏知看著那指縫里滲出的眼淚,渾身發(fā)抖——這個瘋子居然真的哭了!!
變態(tài)�。�
但小丑又松開了手,露出了那張被淚水把油彩糊得亂七八糟的臉,那雙純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轉眼又平靜下來,認真的說:“啊,沒錯,他大概就在像剛剛那樣哭哦。”
神經病�。�!就他媽是個神經�。�!
夏知的腦子嗡嗡的,被對方的京劇變臉嚇得眼淚都掉不下來了。
神經病……神經�。。。�!
小丑平靜了一會,忽然歪頭,眼淚又滑落下來,他又悲傷的哭泣起來:“但是我很同情他的哦,我好同情他哦,他好慘,為什么,為什么——”
“他愛你呢�!毙〕蟊瘋恼f著,“但你看起來誰都不愛,我好羨慕哦。”
“被愛的人總能活得長久一點呢�!�
夏知還沒從他仿佛是真的悲傷中反應過來,下一刻,就看見他臉上的悲傷和麻木忽然消失,他咯咯咯又喜悅似的笑起來,他掐著夏知的下巴,眼睛幾乎貼到夏知的臉上:“所以快高興吧!現(xiàn)在我有個好消息要宣布了!”
夏知被突然靠近的臉差點嚇到窒息,只能呆呆的看著。
“現(xiàn)在,我會把唯一的幸運蘋果送給你啦!”
“恭喜!”小丑快樂的大聲宣布:“今晚是個平安夜!”
小丑說完,快樂的把他帶來的那個大紅蘋果塞到了夏知的嘴巴里,他看著夏知跟嚇魔怔似的沒什么反應,眉頭挑了挑,捂住唇笑起來,哼著愉快的歌離開了。
……
小丑悠閑的掩上門。
走廊的燈光昏暗,從他身上拉開一道長長的陰影。
他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慢慢悠悠的打開門。
洗手間有衣架,掛著衣服。
隨后他摘下高高的禮帽,假發(fā),把臉上的油彩一點點卸干凈。
猙獰夸張的魔術師慢慢脫去了猙獰的小丑面具,露出下面極其美麗精致的臉。
白熾燈映得青年的臉美麗又近乎詭秘的慘白,金色碎發(fā)在他眼瞳中打下一片細碎而透明的陰影,卻沒有面對夏知時的任何楚楚可憐。
在那張精致完美的臉頰上,只有天生的微笑——這反而帶著一種空洞而精致的無情,就像一尊由上帝精心打造的微笑玩偶。
他不緊不慢的解開扣子,脫掉寶藍色的披風和外套,以及內里的領結和雪白襯衫,露出結實有力的八塊腹肌,
他只是看著瘦削一點,然而衣服一脫,卻極其有力。
他整個人仿佛一把無鞘的殺人刀,即便有著微笑的薄衣,也遏制不住內里散發(fā)的雪亮寒芒。
……
他換下了所有的衣服,如同脫下一張畫皮,露出無情空洞的內里來。
他仿佛扮演累了的演員,對著鏡子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歪歪頭,摘下了隱形眼鏡。
修長有力的手拿起衣架上的休閑裝穿上。
而隨著衣服套在身上,他的氣質和表情也在細微處慢慢改變了,唇角微微翹起,眼尾再垂下一點,臉部肌肉放松一點,仿佛給一塊石頭披上了一張生動的人皮——
轉眼,那陰森詭秘,活躍于殺戮舞臺上的小丑魔術師,就搖身一變,又成了楚楚可憐的可憐男大學生。
鏡子里的大學生眼尾浮起了一點晶瑩淚光,臉上卻依然沒有表情的微笑著,他看著鏡子里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臉,語調精準的掐著一點惹人憐愛的哭腔,“夏哥……”
他修長而戴著薄繭的手輕輕撫摸光滑的鏡子,眼尾含淚,嗓音哽咽,“怎么辦……我殺人了……”
然而那含著淚的琥珀色眼瞳,卻如同浸泡在冷水里的琥珀石珠,沒有溫情,只令人毛骨悚然。
宴無微歪歪頭,好似也不太滿意,就在宴無微琢磨怎樣才能更“溫暖”一點的時候,手機震動起來。
“……”
他拿起了手機。
是monster那邊來接應的人。
一般找他做事情,都會去聯(lián)系陳愚,再由陳愚聯(lián)系他。
但monster這樣派人上門來……
是在警告他嗎。
有意思哦。
“啊……是要招待的客人啊�!毖鐭o微臉上沒什么表情,仿佛懶得戴什么面具似的,把手機扔到兜里。
空氣中彌漫的淺淺香味讓他感覺很不錯。
他想,那就來吧,這場演給夏哥的大戲,舞臺搭的好好的,就是還缺了個演員。
Monster派來的是個男人,個子跟宴無微差不多高,西裝革履,拿著公文包,戴著眼鏡,藍色領結,戴著一款金表,看起來很正經的樣子。
他顯然不喜歡這座破敗療養(yǎng)院的氛圍,一直皺著眉頭,看見宴無微更是驚訝——
青年一頭金發(fā)在白熾燈下顯得很淺,是那種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淺金,這襯得他皮膚很白,眼睛更是溫順下垂的小狗眼,唇角上翹,帶著一點慵懶笑意。
他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K居然是這么個看起來乳臭未干……而且居然長得這么漂亮的青年。
青年打量了他一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更深了些:“那我們找個地方談吧�!�
*
*
章節(jié)170:
7
months
ago
標題:chapter170
概要:死神
“是這樣的。”
斯格爾把資料從公文包里取出來,給宴無微看,“……這是monster先生可以給你的酬勞�!�
斯格爾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青年接過資料,隨意的翻了翻,就放到了一邊——斯格爾感覺自己被冒犯到了,但是他還是忍耐了一下,向宴無微傳達著自己上峰的想法:“monster先生,希望您能盡快處理掉目標,方式不限,酬勞的話,您盡管開價�!�
宴無微興致缺缺的點頭:“嗯�!�
他掀起眼皮,看著男人,仿佛對他本人很有興趣的樣子,忽然打斷他:“你叫什么名字?”
斯格爾頓了頓:“斯格爾。”
“哇�!毖鐭o微:“名字真不錯�!�
斯格爾心中暗罵,果然是沒教養(yǎng)的神經病。
但他想到任務,臉上依然保持著禮節(jié)性的微笑,“……另外,上峰因為一些私人恩怨,還希望您能處理掉另一個目標……”
宴無微散漫的“嗯?”了一聲,“另一個?”
斯格爾從公文包里拿出了資料,給宴無微。
宴無微接過,隨意掃了一眼資料。
隨后斯格爾就看到青年一頓——他笑了。
青年面孔是極其精致美麗的,他笑起來的時候,琥珀色眼瞳仿佛盛著窗外一瓢明媚的月光,帶著一種奇詭的魅力——
斯格爾想,這是個美麗又極其危險的人物。
讓人情不自禁的聯(lián)想到色澤艷麗的冷血毒蛇,又或者是皮囊魅惑的無情狐貍。
“呀……”宴無微看著照片上熟悉的臉孔,笑得更愉悅了:“你們上峰……想要我殺他?”
照片上的少年穿著黃色的衛(wèi)衣,插著兜,站在高臺上往下面的小巷看,耳垂上楓葉耳釘微微閃光。
“這位是高的妻子�!彼垢駹栆话逡谎鄣恼f:“高很愛他�!�
“高殺死了蘇相遠,蘇相遠曾經是monster先生的摯愛。”
“所以,monster希望他可以死在高的面前�!�
沒等斯格爾說完。
眼前的青年忽然笑出了聲,他仿佛看到了什么驚天大笑話,樂不可支似的,笑得幾乎上氣不接下氣了,“哎呀……這樣,這可真是……”
“這可真是……”宴無微含著笑意把資料按在桌子上:“太有意思了�!�
斯格爾只皺眉看著他,耐心問:“……您可以答應嗎�!�
“當然……為什么不答應呢�!毖鐭o微笑瞇瞇的,“畢竟看起來是個很弱小的孩子呢�!�
“不過�!毖鐭o微歪歪腦袋,“我答應下來你一個要求,你也答應我一個要求好嗎�!�
K答應了,斯格爾心中稍稍一松:“您盡管提,不管是錢還是……”
“哎呀,怎么這樣嚴肅�!毖鐭o微單手托腮,盯著斯格爾,笑吟吟說:“只是一個扮演小游戲啦�!�
斯格爾聞言,覺得外界傳聞k是個神經病的消息完全屬實。
但他任務在身,老板要求他全權聽從對方。
他摸了摸腰間的槍,安心了一些。
“只要你可以按規(guī)定念完臺詞。”宴無微仿佛沒發(fā)現(xiàn)他的動作似的,眨眨眼:“我就把該死的人全部都殺掉啦。”
斯格爾點點頭:“好——那要怎么做?”
宴無微看著光禿禿墻壁上陳舊的壁鐘:“不急的,斯格爾先生,那么,我們先來換裝吧~”
他睜大那雙琥珀眼:“為了保證游戲的體驗,我會為你化一個逼真的妝容喔。”
有一瞬間,斯格爾似乎感覺到了青年的笑容帶著一點扭曲的血腥味兒,但再仔細一瞧,又一無所得了。
錯覺吧,他想。
雖然心中厭惡,但他說話行事都很合乎規(guī)矩,并沒有哪里招惹到對方。
是以,斯格爾也緩緩放心下來。
“但容我提醒一下�!�
但他頓了頓,說:“高似乎快要查到這里了,K先生�!�
“聽說他的妻子被人綁架了�!�
他忍不住似的,試探說:“他好像懷疑兇手……在這邊�!�
“那這可真是個……”
宴無微站起來,月光把他的影子深深拉長,埋在沙發(fā)的陰影中,他漂亮的面孔在月光下光彩照人:“大誤會啊�!�
*
高頌寒幾夜未眠,跟著警察一個一個將所有相關人員都排查了一遍。
通緝令在電視上循環(huán)播放,開出的高額的懸賞讓人聞風而動。
警察局提供線索的人排著長隊,然而給的不是假線索,就是想要撈一筆的騙子,反而讓搜索難度變得更大起來。
在把第三十個胡言亂語的騙子趕出去后,警察瞄著高頌寒冰冷的臉色,“要不這邊我來查,您先去休息?”
男人只冰冷的吐出了兩個字:“不用。下一個�!�
下一個是夏知舞室打掃衛(wèi)生的臨時工。
舞室的人都挨個問過了,沒問出什么線索,這個臨時工一來,頓時吸引了高頌寒的注意力。
“我有見到過這位先生,他經常來我們舞室跳舞……”
男性服務生對著警察說著,卻忍不住瞄警察背后的男人。
男人長相英俊,穿著雪白整齊的襯衣,領帶束緊,西裝革履,看起來氣勢斐然,然而眉眼冷俊陰郁,渾身上下籠著著一層壓抑至極的氣息。
高頌寒:“你最后見他的時候,他在做什么?”
男性服務生愣了一下,沒想到高頌寒會突然對他講話,回憶著:“他……好像在找東西�!�
他猶豫了一下,“對,他在找東西,很慌,到處找,在舞室找不到,就出去找了�!�
高頌寒:“他在找什么?”
男性服務生:“emmm……不太清楚,但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然后我在隔間打掃,聽見有人建議他去便利店什么的……”
……
夏知失蹤的地方在便利店不遠處的小巷,監(jiān)控有拍到少年半張有些倉皇的臉,隨后沒入小巷——之后就再也沒有了。
高頌寒的心臟鈍痛的跳動起來。
他親自來到了小巷,沒有看到血跡,也沒有看到斗毆的痕跡,看得出來下手的人是慣犯,行動非常的干脆利落,并且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
亂七八糟,似真似假的線一團亂麻的糾纏在一起。
高頌寒閉著眼睛,倚靠在木頭椅子上,修長的手指蜷起來,一聲一聲扣著桌子。
他驀地睜開眼睛,銳利至極:“把舞室的監(jiān)控重新調出來�!�
舞室的監(jiān)控其實已經看過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夏知三點失蹤前的監(jiān)控壞掉了,所以不知道夏知在做什么。
?
但高頌寒并不在意,他只盯著舞室所有沒壞的監(jiān)控,死死注意著每一個細節(jié)。
最后他的視線凝固在一個青年身上:“……”
舞室門口的攝像頭并不是高清的,只模糊看見青年有一頭燦燦金發(fā),穿著散漫的白色休閑服,身高腿長,陽光刺眼,他的臉看不太清楚。
高頌寒讓人把那個男性服務生找回來,冷靜的指著監(jiān)控里的青年,“那個讓受害人去便利店的人,是不是他?”男性服務生辨認了一會,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他!啊,他一來就跟那個……呃,受害者搭訕,但是受害者沒有理他的意思,他就坐在候客廳那個沙發(fā)上找了本書看,看了很久,我去隔間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受害人很慌的在找什么,他還在那看書……然后我準備出來的時候就聽見他模模糊糊的跟受害人說什么,便利店之類的話……呃,他們好像認識�!�
高頌寒心中一寒,不知為何,他想到了那塊蛋糕。
他立刻開始排查附近的監(jiān)控。
一注意到嫌疑人,高頌寒發(fā)現(xiàn)附近監(jiān)控里都有他的蹤跡,他的行跡非常正常——
高頌寒盯著金發(fā)青年的臉,不動了。
警察:“高先生?”
高頌寒瞇起眼睛,從記憶里翻找出了這個人物——
……宴無微?
宴無微怎么會在洛杉磯?
而隨即,高頌寒的手機震動了。
高頌寒一頓,拿起來一看。
是綁匪發(fā)來的——一張燃燒的廢棄倉庫。
還有一張是少年躺在床上,安詳?shù)乃哪印?br />
配圖字。
【Hes
cute!】
【I
want
to
wake
him
up
with
a
kiss?!】
【or
...】
【Wake
him
up
with
fire��?】
下面是一個點火的小丑表情包。
高頌寒瞳孔一縮,隨后他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派出去地毯式搜查的人打來了電話。
“高先生,發(fā)現(xiàn)了一個突然起火的廢棄倉庫!”
調查者語速很快的說,“倉庫里有尸體,檢驗了血跡的dna……是夏先生的�!�
高頌寒眼前驟然一黑!
他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忍住發(fā)自內心的那股恐懼戰(zhàn)栗,咬牙說,“帶我過去。”
他趕到了倉庫,喧囂的警笛聲,嘈雜的人聲,被燒成焦灰的紙箱,還有鐵床上覆著一層白布的尸體。
高頌寒陡然覺得心臟像個肉罐頭,被邊緣鋒利的鐵勺生生挖空了,以至于冷冷的,布滿了徹骨的寒意。
自從母親去世后,他從未像這一刻這般惶然絕望,他的手無意識的,近乎無力的顫抖著——他的手總是很有力量,能輕易制住少年所有憤怒的掙扎,然而這有力的手,此時卻變得這樣孱弱無力,這樣軟弱不堪,竟連一塊白布都掀不起來。
他茫茫然想,怎么這樣。
是的。
從他下定決心讓只只發(fā)現(xiàn)真相的那一刻,他便沒再奢望過幸福。
他設想過他和只只到底會怎樣痛苦的糾纏一生。
他曾在殘忍欺騙后無情鎮(zhèn)壓少年所有的反抗,也曾小心翼翼的交出自己柔軟的心臟,被少年冷酷的謊言碾成爛泥后無能激狂,他們互相折磨互相傷害,他們是傷痕累累卻又糾纏至死的小動物,在愛的食物鏈兩端遙遙相望。
——無能為力的白鳥用爪子死死抓著他的心臟,無情虐待他的心腸,而他像只孤狼,只死死的,痛苦的咬住白鳥的喉嚨,任由肚腸被白鳥的爪子撕扯的稀爛,也絕不松口。
但這份痛苦,卻從不包括陰陽兩隔。
被孤狼咬住喉嚨的白鳥,還沒來及抓碎他的心腸,就要被遠處的冷槍,射穿了心臟。
白鳥顫抖著身體,血漬染紅了漂亮的羽毛,緩緩閉上了漂亮的眼睛。
連那爪子也要無力的松開了。
糾葛被死神的鐮刀斬碎。
從此再無愛恨。
他幾乎要用泣血的嗓音問只只……
你怎么這樣。
……
孤狼痛得幾乎沒辦法呼吸,好像所有的冷靜,所有的殘忍,所有的決絕,都在這一塊白布下煙消云散,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近乎令他心力憔悴的悲傷。
他簡直要死去了。
章節(jié)171:
7
months
ago
標題:chapter171
概要:影帝
還是助理幫他掀開了。
白布下面是一具焦黑的尸體。
高頌寒顫抖著手撫摸著那已經變成焦炭的皮膚。
火燒得很不均勻,有的地方是焦炭,有的地方還很新鮮,血跡也是這樣。
高頌寒死死盯著這具身體,不過幾步之遙,他卻仿佛要耗盡一生的勇氣。
他忽然想,如果只只那時候,沒來救他就好了。
如果他帶著經年無法釋懷的傷痛,帶著無人問津的孤獨,帶著那燎燎不滅的楓葉,死在母親的注視中,就好了。
……如果只只沒有那樣勇敢地把他從地獄中帶回人間就好了。
——如果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也不會有悲痛的來襲。
高頌寒眼瞳濕了,他顫抖的,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被燒到面目全非的尸體前,他幾乎覺出了荒謬的痛苦來,他覺得上帝給他開了一個可怕的玩笑。
他慢慢地撫摸那塊新鮮的地方,感受著那陌生的觸感。
隨后心中驀地一松,如同大石落地。
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令他整個人竟踉蹌幾下,被助理扶住了:“高先生�。 �
“不是的�!�
他劫后余生,對助理喃喃說:“不是他。”
仿佛神明眷顧于他,讓他幾乎潸然淚下。
只只死了。
他一個人活不下去的。
助理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發(fā)紅的眼尾,以為他是瘋了,只能連連點頭,同情地安慰著,“是的,不是他,不是他……”
就在高頌寒沉浸在劫后余生般大喜大悲的感覺中回不過神的時候,手機震動了。
是張表情包,小丑手里的點火桶冒著熄火似的白煙,一臉驚喜,頭頂閃爍著大大的英文字母——
【hahahahaha~】
【make
a
funny
joke!】(哈哈哈哈,開個有趣的玩笑�。�
在助理眼中,高大的男人仿佛用謊言說服了自己,重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手機,眼尾泛紅,神色竟似帶上了殺意。
助理想。
dna都檢驗出夏先生的血了,boss還不愿意相信現(xiàn)實……
哎。
就在此時,高頌寒又收到了一條消息,信號破譯組破譯出了短信發(fā)出的真實位置。
那是一家廢棄的療養(yǎng)院。
“兇手就在這里!”
高頌寒目光陡然一厲。
一剎間,助理猛一個哆嗦,竟覺冰凍三尺之寒。
*
療養(yǎng)院。
小丑走了之后,很久,夏知的身體回過神來,眼淚開始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掉。
又過了很久,夏知的大腦才從宕機中緩過神來,哆嗦地抓著蘋果,他的病號服都被眼淚打濕了。
宴無微……宴無微也被抓過來了。
夏知感覺異常的恐懼,這種情緒死死攥住了他,夏知幾乎憎恨自己的軟弱。
與悲傷,無力一起浮動的,還有一種濃濃的自我厭惡。
你看,你這個廢物,如果不是因為你,宴無微會被抓嗎。
你這樣的人為什么要活著,死掉不好嗎。
夏知閉上眼睛,緩了一會,才從那種悲傷的泥潭里掙脫出來。
隨后,一種濃濃的憤怒浮現(xiàn)在心頭。
他一根一根的手指蜷縮起來,嘴唇翕動,重復。
“我沒有錯。”
他不去聽內心不斷重復,甚至越來越大聲的悲傷與自厭,只用嘴巴重復著,“我沒有錯�!�
錯的不是他。
是強迫他的賀瀾生,是顧斯閑,是高頌寒,還有這個小丑綁架犯。
宴無微被抓,也不是他的錯。
他沒有錯。
他沒有錯。
天使和惡魔已經不見了,只有內心的聲音混沌地尖叫著:“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宴無微怎么會被抓!!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放任宴無微的糾纏,宴無微怎么會被抓!!如果不是喜歡你,宴無微怎么會被抓!!就是你的錯——”
“你這個卑鄙的,無恥的,狡猾的,推卸責任的懦夫!”
“你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多余的!”
“你毫無意義地存在著!你在浪費空氣!”
“你怎么不去死��!”
這聲音振聾發(fā)聵,勢必要讓他自責,要讓他內疚,要讓他自傷,讓他無地自容到頭臉發(fā)熱,最后一死了之。
少年被麻醉的身體不自覺地發(fā)抖,但他睜著眼睛,一字一字重復著:“我沒有錯�!�
“是他自己纏著我的�!�
“我拒絕過�!�
“我沒有推卸責任�!�
“我不多于�!�
“就算我真的是爛泥里的渣滓,推卸責任的懦夫�!�
夏知說:“我也要活著�!�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父母生恩,姥姥養(yǎng)恩。
yuki千辛萬苦,把他從高墻中解放的救贖之恩。
他不是他自己。
他是被無數(shù)人愛的集合。
所以哪怕他卑鄙無恥,他骨血爛透,他骯臟下賤,他像狗一樣匍匐搖尾。
他也要活下去。
他可以改變,但誰都不能讓他死。
他自己也不行。
那個聲音無理取鬧起來——或者說,那是一種情緒,一種病態(tài)的悲傷情緒,它尖叫著:“但你就是死了比較好�。�!”
夏知閉著眼。
——“活著”“我沒有錯”“錯的是別人”“我并不下賤”“狗又怎樣,薩摩耶多可愛”“吉他還沒學”“海賊王還沒完結”“宴無微還沒死,我可以救他”“爸爸媽媽被高頌寒帶來美國,我得看著高頌寒不對他們下手”“我很重要�!卑职謰寢屩挥形乙粋孩子”“我19歲�!薄伴L命百歲,我人生才過了五分之一”“19年,我從四歲開始上幼兒園,從此上了十幾年學”“我學了好多年拳”“我打了兩年的籃球”“我學了一年半的街舞”“我很努力”“我那么牛逼我為什么要死�!薄皼]有我高頌寒那傻逼都被火燒成灰了”“有人愛我。我不多余�!薄拔冶粣畚业娜诵枰��!痹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