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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她的疑惑全寫在臉上。

    周韜看透了,“你爹昨夜就進(jìn)了山,還綁了個女人,我都看見了,而且我知道他們會去哪兒……沈妙儀,你還記得你生產(chǎn)那日,醒來發(fā)現(xiàn)孩子不見了,嚇得趕緊追出去,卻沒有找到我,是什么原因嗎?”

    見對方面露迷茫,周韜嗤笑道:“我根本就沒走,就躲在后山上,你那間小院與后山是相通的,我監(jiān)視你這么久,早就摸清了地形,倘若你們父女不把孩子還給我,我就和你們同歸于盡!反正我活夠了!”

    他想著一起死的這種可能性,突然狂笑起來,如同發(fā)瘋著魔一般,“我家里人死了只剩個堂妹,都是因為你!我丟了職位游街備受嘲笑、被趕出京城,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也都是因為你!沈妙儀,跟你死一起,我不算虧,哦,拜沈益所賜,可能還會多一個沈桑寧,嘶,我也挺不想她活的�!�

    沈妙儀看著他愈發(fā)可怖的神情,氣勢都弱了幾分,“周韜,你以為你有什么本事殺了我們,就算孩子給了你,我也有本事接回來!”

    “你說的有道理啊,”周韜靠近她的臉,扼住她的下巴,“所以我把揚州的宅子賣了,換成了火油,雇人將火油倒在山體上,還雇了人潛藏在山中�!�

    “你……”沈妙儀驚愕得說不出話,周韜是真的瘋了!一點活路也不給自己留�。�

    宅子都賣了,就算能把孩子帶走,拿什么養(yǎng)?!

    周韜只覺得她是害怕了,“你們吃喝不愁,卻非得來斷我活路,沈益不會想到,他螳螂捕蟬,有我這只黃雀在后,哈哈,只要你爹不同意,那就一起死唄,全去死!”

    他牽住馬繩,不再顧沈妙儀的掙扎,朝寺廟的后山方向,緩步走去。

    他沒有上馬,因為走慢些,也能死慢些。

    京城,晨霧于半個時辰前散去,謝歡這一夜沒怎么睡好,他想著今日要帶晴娘去找央央說明身世,又怕央央一時接受不了,各種情況在他腦海里都上演了一遍。

    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夢到央央質(zhì)問自己,為何當(dāng)初不努力些,若是當(dāng)初沒有中計,若是當(dāng)初成功與顏顏成婚,她們就是幸福的一家人。

    謝歡洗把臉,把新冒出來的胡子也刮了刮,看著更顯年輕些,哼著歌出門去找晴娘。

    豈料晴娘的住處沒有人,鄰居說她有兩天沒回來了。

    晴娘不會無緣無故消失,謝歡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謝玄。

    恐怕這廝又找到了晴娘,將她綁走了?

    他隨便扯下黑衣一角,以作蒙面,青天白日,悄無聲息地潛入宣王府。

    宣王府的地牢,他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打暈所有人,在地牢里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晴娘,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打得滿身傷痕的男子。

    能被謝玄關(guān)在牢里用私刑的,應(yīng)該也不是多壞的人。

    謝歡不疑有他,將人放了出了宣王府,而后自己再次回到宣王府,再找找晴娘。

    他經(jīng)過宣王府的書房,聽到里面?zhèn)鱽碇x玄與李丞相的對話。

    李丞相今天沒去早朝,光安慰謝玄了:

    “殿下,皇后娘娘受陛下之命,不得已才操辦太子婚典,并不是出于本心,娘娘只有殿下一子,心中只有殿下�!�

    嗯?婚典?

    謝歡聽得直皺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辦婚典?宮里又在折騰什么了?

    謝玄半晌不講話,幽怨道:“母后太過善良,本王還聽說昨日裴如衍的妻子在宮內(nèi)受了委屈,母后安慰她時,還摸了她的臉!”

    李丞相語塞,“這……這又怎么讓殿下不愉了呢?娘娘在人前維持溫柔得體的國母形象,不正常嗎?”

    謝玄咬牙切齒,“那也不該是裴如衍的妻子,母后明知裴家不為我效力!她還給裴家撐體面!裴如衍好不容易被父皇厭棄!”

    謝玄吐出一口濁氣,“等我那個皇兄回來,我倒要看看,自持高傲的裴如衍,是不是要主動討好他!”

    李丞相聽著謝玄的話,無奈嘆息,“殿下不該為幾個小人物擾了心性,太子歸來在即,倘若我們的人無法半路截殺,太子歸來勢必獲得陛下的支持,您目前要做的,是養(yǎng)心蓄銳,多多培養(yǎng)手下可用之才。”

    兩人的交談,謝歡聽得不耐煩,欲離開時,不遠(yuǎn)處響起下人的喊叫——

    “不好了!地牢被劫了!”

    謝玄與李丞相先后出門,謝玄剛要發(fā)火,出門卻對上窗邊一蒙面男子。

    大白天的,一個刺客站那兒,跑也不跑。

    荒謬。

    太荒謬了!

    第483章

    謝玄認(rèn)出,追殺謝歡(二更)

    謝玄愣了足足兩個瞬息,緩過神來就聽對方冷靜地問——

    “你今日劫來的女子,在何處?”

    謝玄哪有劫什么女子��!只覺得莫名其妙!

    當(dāng)然,作為王爺?shù)闹x玄不會回答刺客的問題,只會兇狠地號令:“來人!都死光了嗎!”

    李丞相下意識地將謝玄往身后一護(hù),然而對面的謝歡根本沒有要靠近刺殺的意思。

    宣王府護(hù)衛(wèi)都被他打暈了不少,剩下的那部分正迅速靠近,謝歡耳朵微動,能判斷身后走近的護(hù)衛(wèi)的距離。

    “等等!”謝玄盯著蒙面人,時隔半年,一段記憶再次涌現(xiàn)。

    蒙面人的眼睛,他越看越眼熟。

    那輕蔑的神色,狂傲的神態(tài)……羞恥與憤怒占據(jù)謝玄的所有情緒,他怒吼道:“是你!”

    他認(rèn)出來了。

    下一瞬,就見蒙面人輕聲飛上房頂,從這個房頂?shù)搅硪粋房頂,只是一瞬間,仿佛不出三個瞬息,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抓住他!賞金百兩!不,千兩!”

    謝玄以金相誘,宣王府的侍衛(wèi)能飛的飛,能跑的跑,朝著蒙面人的方向追去。

    李丞相還不明所以,像個無頭蒼蠅,“怎么了這是�!�

    謝玄來回踱步,急道,“舅舅,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他,一雪前恥!”

    話落,謝玄根本不想停留府中等消息,取了廊下的弓弩,就隨著侍衛(wèi)們一起去追,邊跑邊吩咐下人,“給本王牽最快的馬來!”

    李丞相一愣一愣的,心怕殿下涉險,遂追隨而去,“殿下!慢些跑!”

    于是宣王府就出現(xiàn)了這一幕,謝玄提著弓箭一臉怒火地往前跑,后面李丞相努力地追,待謝玄出府上馬,李丞相也搶了匹馬相追而去。

    此時京郊升起一道煙花彈,在蔚藍(lán)的天空炸開,散開縷縷紅煙。

    謝歡仰頭,眉頭一擰,停下腳步往后看去,轉(zhuǎn)瞬間有了主意,飛身上前,奪過宣王府侍衛(wèi)的馬,向京郊的方向疾馳而去。

    寬廣的北大街,行人不多,紛紛避讓,謝歡途經(jīng)寧伯府,繞過一條街后,又經(jīng)過平陽侯府,后面宣王府的人窮追不舍。

    正逢平陽侯父子準(zhǔn)備出門,一個要去京機(jī)司,一個要去竹陽書院。

    眼前仿佛一陣疾風(fēng)吹過,父子倆眼睛一眨,目光一致地望向快速“飛”過的馬,視線追隨背影遠(yuǎn)去。

    虞紹撓撓頭,“爹,這人身形和太子有點像�!�

    “是有些�!逼疥柡畋容^淡定,并不覺得真是太子。

    話音剛落,只聽一陣陣馬蹄聲不斷,宣王府的侍衛(wèi)追著“疑似太子”的人,再往后是宣王殿下親自舉著弓箭馳騁烈馬。

    數(shù)丈之外,平陽侯都能感受到殺氣。

    再往后看,連李丞相這個不擅騎射的,都騎馬追在后面,“殿下,慢些!”

    ……

    直到馬蹄的踢踏聲逐漸遠(yuǎn)去,虞紹抬頭,平陽侯低頭,父子倆再次對視。

    平陽侯滿面凝重,能讓宣王與李丞相不顧一切相追的,還能有誰?

    身形似太子?

    恐怕根本就是太子殿下!

    他斟酌著,眉頭擰得更緊,對著兒子下了結(jié)論,“不好!宣王與李丞相要追殺太子!”

    “啊?大街上?”虞紹覺得哪里不對,可來不及思考,就被親爹拎著上了馬車。

    平陽侯果決地對虞紹下達(dá)指令,“不去書院了,你拿著我的令牌去宮里,告知陛下,宣王要殺太子殿下!”

    “我去?”虞紹拿著燙手山芋似的令牌,唇發(fā)抖,“我嗎?我一個人?”

    平陽侯給予一個肯定的眼神,“我得先追過去,萬一宣王以多欺少,太子會吃虧。”

    也沒功夫解釋太多,馬蹄聲都快聽不見了,平陽侯握緊韁繩相追而去。

    這一批又一批的人馬,陣仗很大,哪怕暫時追丟了,一問路人也很快能知曉去處。

    平陽侯還怕自己人不夠,恰好京機(jī)司離得不遠(yuǎn),往那邊繞了一繞,途經(jīng)門外時大喊一聲,“全部人!跟上本侯!”

    發(fā)完號令,自己沒有停留。

    京機(jī)衛(wèi)本就有很多人屬于待命狀態(tài),一個接一個地提起武器跑出來,有馬的騎馬,來不及牽馬的,形成小隊快且有序地穿梭在街上。

    行人看著一批批人,都朝著城外的方向而去,心里納悶至極,城外是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另一邊虞紹正朝著皇宮的方向趕。

    但要求見皇帝,哪有這么快,光是從宮門口到御書房,就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東宮的庭院中,正在休息的裴如衍從線人口中得知,皇后撫摸央央臉頰的前因后果,以及昨日央央差點被人誤會。

    但梁倩能無中生有嗎?會這般愚蠢?

    央央從未說過認(rèn)識哪個侍衛(wèi),所以那個皇宮侍衛(wèi)是誰?是誰能在宮中來去自如?

    裴如衍正思忖,目光轉(zhuǎn)向自己還未完成的壁畫,這壁畫不是別的,畫的正是大晉山河圖。

    包含了大晉所有的城池,是大晉的江山版圖。

    城池錯落有致,宛如繁星點綴于浩瀚江山之間,所有山脈用碧色描繪勾勒,峰巒迭起,如鬼斧神工,層山相疊,又有幾座山相連。

    裴如衍凝視著壁畫,看出些端倪來,但還不夠,他往后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直到碧綠色相交之處可以展現(xiàn)出一個字。

    忽視掉還沒完工的衣角,雖有些扭曲,但還是能看出一個模糊的字——

    “歡”。

    歡,是謝歡的歡,太子的名字,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

    再看淺藍(lán)色的水流相接處,雖有些勉強(qiáng),但也能湊出個玄字。

    大晉的江河,是玄。

    大晉的江山,是歡。

    霎時,裴如衍的腦海里閃過些片段,前兩日,沈益來府中要找的人,叫晉歡。

    第484章

    世子揭秘,皇帝震撼:尚幼?(投票加更章)

    云叔在十八年前,名叫晉歡,以此名認(rèn)識了央央的娘親。

    說起來,裴如衍還沒有真真切切地看一回他的樣貌,每次不是戴著面具,就是蓬頭垢面。

    晉歡……裴如衍再次看向壁畫,須臾間,將所有片段與可疑之處連接了起來。

    舅父帶著表弟表妹暫住微生家的緣由。

    晉歡治好癡傻后,堅持戴面具的緣由。

    表弟因為知道真相而不說,所以心懷愧疚不敢看他。

    舅舅與太子取得聯(lián)系,所以回京后,陛下就開始準(zhǔn)備太子回宮的事宜。

    瞬間,所有謎團(tuán)豁然開朗。

    謝歡明明已經(jīng)準(zhǔn)備回宮,身在京城,又為何不立即進(jìn)宮呢?不對,謝歡應(yīng)該進(jìn)宮過了,若是沒猜錯,昨日那個侍衛(wèi)就是謝歡!

    而央央不知謝歡身份,以為他是混入宮的,所以才會讓謝歡離開,獨自面對女眷們的質(zhì)疑。

    所以,央央竟是太子的女兒。

    裴如衍擰著眉,此時一宮人快步走到身邊,壓低聲對他道——

    “世子,府中傳信,您的夫人在上清寺出事了,疑似被沈伯爺綁架了�!�

    裴如衍聽聞,面龐凝結(jié)成霜,緊握之下的畫筆不堪重負(fù),斷裂成兩截,他扔了畫筆,轉(zhuǎn)身跑出東宮。

    宮人在后面追道:“世子,您沒有陛下的允許,是不能出宮的!”

    “那就求見陛下!”裴如衍將宮人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穿過長廊與宮道,步伐絲毫不見緩慢,反而越來越快,衣袂隨風(fēng)翻飛。

    同一片宮墻下,剛下早朝的晉元帝,踏至御書房外,雙手背在身后,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低頭就見一人朝自己奔來。

    腿長的人跑得到底是快,人在前面跑,衣袍像是在后面追。

    晉元帝心中腹誹,待看清了人臉,語氣變得嚴(yán)肅,“裴卿不是在畫壁嗎,發(fā)生了何事跑成這樣?”

    說話時,裴如衍離得還挺遠(yuǎn),沒聽清,待靠近了直接跪下,“陛下,還請陛下允準(zhǔn)微臣出宮,臣的——”

    或許是言語太急,加之剛才跑得太遠(yuǎn),晉元帝都聽不清他說什么,擺手打斷,“你慢些說。”

    時間緊迫,裴如衍呼吸一次,鄭重道:“臣的妻子在上清寺遭人綁架,請陛下允許臣出宮�!�

    晉元帝聽完,難以置信,“今日聃禾也在上清寺,你的妻子怎么可能在上清寺被綁架,何況你身在宮中,如何得知?”

    卻見裴如衍面上神色不似作假。

    “臣所言絕無半句作假,綁架臣妻的人,乃承安伯沈益�!�

    晉元帝更覺得離譜,“沈益不是你岳父嗎?”

    “是,”裴如衍如實相告,“但他并非臣妻的生父,臣妻的生父另有其人,正是——”

    “陛下!”大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響起。

    君臣兩人望去,大太監(jiān)還沒走近,就十分焦急道——

    “平陽侯之子來報,太子殿下被宣王殿下和丞相追殺了!”

    晉元帝:……

    這更假了,老二有能力追殺嗎?還興師動眾地追殺?

    別是老大溜著他玩呢吧?丞相又在參與什么?

    一個兩個的都瘋了不成。

    “平陽侯之子來報,平陽侯之子呢?朕怎么沒見?”晉元帝皺眉。

    大太監(jiān)將令牌呈放手上,“小少年腿短,走得慢,讓侍衛(wèi)代勞了�!�

    晉元帝伸手捏捏眉心,語氣一沉,“朕倒要看看,怎么個追殺法,來人——”忽然停頓,“追殺到哪兒了?誰知道?”

    大太監(jiān)陷入沉默,轉(zhuǎn)身看看,平陽侯之子還是沒來。

    “陛下,”裴如衍還跪著又要說話,再被晉元帝打斷——

    “朕知道了,你快走!”

    晉元帝現(xiàn)在頭疼,沒功夫理會沈家裴家什么親生不親生的事,不管是家事還是家丑,從沒聽說過父親綁架女兒的,多半是胡鬧。

    裴如衍不走,仰頭看著晉元帝,慎重且有力地開口,“陛下,臣大概知曉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應(yīng)該也去了上清你又知道了?”晉元帝語氣不耐,裴卿畫壁的時候究竟在想什么。

    裴如衍不想再被晉元帝打斷了,事態(tài)緊急,可又不想直接污了太子與央央的名聲,遂直接起身,靠近晉元帝壓低聲音,“陛下,臣妻的親生父親,就是太子,臣妻有難,太子絕不會視而不見,所以臣猜測,他們都去了上清這是晉元帝今天第三次受到震撼,愕然得如遭雷劈,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簡直胡言亂語,你的妻子怎么會——”

    不對。

    晉元帝的耳旁幻聽出自己的心聲,不對。

    先前思來想去,想不通微生家與歡兒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似乎是通了,難道歡兒真是裴卿的岳父?可是歡兒的女兒,不是尚幼嗎?

    其中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晉元帝還沒理清,此刻也來不及理頭緒了,波瀾翻涌的情緒都顯現(xiàn)在臉上,“來人,派兵捉拿沈益,務(wù)必要將裴卿夫人與太子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是的,晉元帝嘴里稱呼的,仍是裴卿夫人。

    實在是一切得知的太過突然,沒有實打?qū)嵉淖C據(jù),晉元帝沒有全信。

    但也信了一大半。

    大太監(jiān)應(yīng)聲,裴如衍轉(zhuǎn)身又跑了,跑得比武將還快,晉元帝看著他翻飛的衣袍,欲言又止,“哎呀,”揮手吩咐身側(cè)宮人,“給他一匹馬�!�

    這么跑出宮,得到什么時候去。

    晉元帝握緊拳頭,心里久久不能平靜,心想今日聃禾也在上清寺,裴卿的夫人應(yīng)該不會有大事。

    應(yīng)該。

    ……

    心里一陣一陣空落落的,忽略不了,晉元帝已經(jīng)很久沒有心慌過了,就怕個萬一,等了二十年,再出什么意外。

    讓他留在宮里等消息,他根本等不住,擔(dān)驚受怕的情緒起伏著,還不如親自去一趟上清想著,晉元帝也的確這么做了。

    那廂,裴如衍在宮道上被騎馬的宮人追上,宮道平常是不能騎馬的,今兒是例外,宮人將快馬給他,他也沒有推辭直接縱馬而去。

    宮道上一排排下了早朝往外走的官員,下意識地退避,唯恐傷及自身。

    “裴侍郎發(fā)瘋了嗎?”

    “哪來的馬?差點撞著我�!�

    “明日定要參他一本!”

    與下朝官員逆流而行的,是正在疾步競走的虞紹,裴如衍的馬未停,側(cè)腰伸手一撈,就將虞紹撈上馬背。

    虞紹氣喘吁吁,又被猝不及防騰空一下,魂飛了一圈才回來,“表哥?”

    聲音都是顛的。

    裴如衍未答只問,“你爹呢?”

    “他追……”虞紹頓了頓,心想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追太子去了�!�

    第485章

    陛下出宮,朝臣皆驚

    宮門處的侍衛(wèi)看見奔來的馬和人,驚奇不已,擦擦眼睛確認(rèn)沒看錯,準(zhǔn)備攔截,卻見對方遠(yuǎn)遠(yuǎn)地就舉起一塊金牌。

    待近些,侍衛(wèi)們才看清,趕忙避讓出寬闊大道,供其通行。

    裴如衍沖出皇宮的同時,言簡意賅,“我也去找你嫂嫂,和太子�!�

    虞紹兩耳皆是風(fēng),簌簌得刮在耳朵上,凍麻了,聽得頭頂上這句話,瞬間連頭皮也麻了,“��?”

    他的思緒飛速運轉(zhuǎn),不是找太子嗎,怎么還有表嫂的事?

    表嫂和太子又到一塊兒去了?

    所以表兄要去干嘛?

    表兄發(fā)現(xiàn)了???

    連日來的愧疚在這一刻達(dá)到頂峰,虞紹抓住裴如衍握韁繩的手腕,“表哥,你就別去了吧,我爹肯定會把太子帶回來的,至于以后的事,兩家一定會說明白的,你可千萬不能沖動�!�

    裴如衍沒理會他的絮叨。

    后方皇宮的侍衛(wèi)剛送走這對表兄弟,心里還犯嘀咕呢,緊接著,就見又一批馬在宮道上馳騁而來,為首者穿得明黃色。

    這又是誰?

    “陛下出宮,快速避讓!”隊伍中,喊話者聲音洪亮。

    侍衛(wèi)們瞪大眼睛,神色從震驚轉(zhuǎn)為肅穆,往后退了又退,在確保不會阻攔到皇帝出行的同時,朝御駕跪下。

    皇帝向來是不出宮的,突然臨時出宮,必然是有要事發(fā)生。

    這陣仗,不僅侍衛(wèi)驚疑,還有官員們站在宮道上面面相覷,先有裴如衍縱馬出宮,后有陛下帶著親衛(wèi)出宮……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官員們互相打聽,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沒有一人知道。

    李丞相今天告假了,宣王一派沒了主心骨,不知道問誰,遂朝著太子一黨靠近,想探聽秘密。

    太子一派,以武將鎮(zhèn)國公為首,朝鎮(zhèn)國公靠近,“國公爺,陛下這是怎么了,這么急著出宮?剛才早朝的時候也沒說有什么大事啊�!�

    鎮(zhèn)國公搖搖頭表示不知內(nèi)情。

    太子派官員面上凝重,偷聽的宣王一派發(fā)覺他們也不知道,頓時松口氣。

    大家都不知道嘛,很公平,沒事了。

    然而還是有部分朝臣緊張不已,甚至有沒腦子的,都開始擔(dān)心,是不是北蠻悄悄打進(jìn)來了,皇帝跑了,沒知會自己……當(dāng)然,這種蠢念頭也只會在腦子里停頓須臾,就被自己否認(rèn)。

    有腦子的立馬出宮,派了人去打聽,看一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鎮(zhèn)國公迅速出宮,騎上停在宮外的馬,朝著已經(jīng)沒了蹤影的陛下奔去。

    就這兩刻鐘里,京城沒有一瞬間的安寧,行人一批一批地避讓,別說勛貴宦官了,就連百姓都知道要發(fā)生大事了。

    上清輔國公主從佛堂出來,就看見畢恭畢敬候在屋外的端侯夫婦。

    端侯夫婦臉上立馬揚起殷勤的笑。

    “臣參見公主殿下�!�

    “臣婦梁氏見過公主殿下�!�

    梁倩與端侯,于輔國公主而言,都不是陌生人,一個是女兒的手帕交,一個是丈夫的下屬。

    但即便如此,輔國公主也沒有關(guān)懷與客氣,極其平淡地應(yīng)聲,“有事?”

    端侯連忙搖頭,“公主,臣與妻子前來禮佛,不知公主也在,多有叨擾還望公主恕罪�!�

    “不知?”輔國公主重復(fù)了這兩個字,臉上勾起玩味的笑,隨后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不耐,“本宮最討厭不誠實的人,有事就直說,扭扭捏捏的,浪費了本宮的寶貴生命�!�

    梁倩怕公主不耐,心一急,“公主,是有一事……昨兒臣婦參加了皇后娘娘的宴會,惹得皇后不喜,回去后一直反省自身,心中惶惶,遂備薄禮,請公主殿下替臣婦向皇后娘娘解釋一番,臣婦定當(dāng)銘記公主大恩�!�

    聞言,端侯臉色一白,想到祖母說過要以情感打動公主,而非求辦事的態(tài)度,心道不好,還想補(bǔ)救。

    卻見輔國公主已經(jīng)冷了臉,語氣倒聽不出情緒,“本宮與皇后并無私交,端侯夫人找錯人了�!�

    這些年,輔國公主私下從不稱呼皇后為母后,年齡相仿,實在喊不出口,干脆不喊。

    梁倩張張嘴,急得都快哭了,“是臣婦說錯了,前幾日聽說朝雪郡主愛琴損壞,正巧府中有把上好古琴,乃百年前琴師所留下的,想贈予郡主,臣婦與郡主一起長大,前陣子因為一些小事讓郡主對臣婦有所誤解,臣婦這心里不好受,還請公主看在臣婦對郡主一片真心的份上,替臣婦轉(zhuǎn)交�!�

    端侯松了口氣,終于是說到情感上了。

    輔國公主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垂了垂眸,她無意管小輩間的友誼,抬步往前面的廊道走去,“那你得親自與朝雪溝通,本宮亦做不了朝雪的主,若無其他事,你們退下吧�!�

    端侯夫婦哪能退下,跟在輔國公主的身后走,端侯小心翼翼地開口,“內(nèi)子對郡主情誼深厚,只是內(nèi)子性格直爽,這不,昨日還因瞧見裴家少夫人的隱秘事,向皇后娘娘直言不諱,惹了皇后與裴家不喜。”

    輔國公主并不想聽一面之詞,唇線不動聲色地抿直,沒有理會,只是一味前行。

    身后,梁倩沒聽見輔國公主打斷,便以為對方并無反感,遂進(jìn)一步訴苦,“裴少夫人與侍衛(wèi)親密在先,臣婦不愿他們臟了皇后娘娘的梅園,哪曾想,被他們反咬一口,臣婦倒成了污蔑她們的惡毒女子,皇后娘娘不聽辯解,將賜給祖母的明珠收了回去,祖母因此食不下咽,臣婦不想祖母傷心,恰好今日遇見公主殿下,這才與公主吐露,還望公主幫一幫臣婦,哪怕是看在夫君對尚書大人忠心耿耿的份上�!�

    語罷,梁倩仍跟在輔國公主身后走,一直沒聽見公主回應(yīng),難免忐忑,此時,輔國公主含笑問道——

    “你說裴少夫人反咬了你?”

    梁倩看不見公主神色,忙回答,“臣婦不敢說裴少夫人的不是,裴少夫人向來是個有心思的,要不然也不能輕易離間了臣婦與郡主的關(guān)系,臣婦倒不怕什么,只怕郡主受其蠱惑,臣婦已經(jīng)多次虧,這次受些委屈也無妨,可憐祖母陪我一起受辱�!�

    “呵�!陛o國公主忽笑了一聲。

    梁倩還未琢磨明白這笑聲的意味,前方的公主驟然停步,毫無征兆,梁倩離得近直接撞了上去。

    第486章

    玉墜破裂,虎符驚現(xiàn)(加更章晚一會)

    這一撞,公主穩(wěn)如老松,反而是梁倩嚇一跳急著想退后,往后仰倒,幸而端侯眼疾手快地扶住,才沒有當(dāng)場出丑。

    梁倩回過神來,唰地跪下,“公主恕罪,臣婦一時失神,沒有長眼。”

    跪得太急,膝蓋一痛,“嘶�!�

    明明是平地,但好像磕到了什么,她膝蓋向后退了些。

    只見地上有一塊碧綠色的墜子,剛才走得太急,沒有看見。

    輔國公主低頭,看著裂了縫的墜子,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有片刻的失神,連呼吸都變得極輕。

    不知為何,她心里莫名難受,又覺得這墜子的形狀有些古怪,還有些可疑。

    仿佛是上蒼的指引,她還沒有頭緒時,就已經(jīng)伸出手。

    梁倩看著公主朝自己伸手,受寵若驚,面上一喜,芊芊細(xì)手朝上面一搭,就要起身。

    下一瞬,手就被輔國公主拍開。

    梁倩驚愕地仰頭,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只聽輔國公主直白道——

    “玉墜給我�!�

    梁倩尷尬極了,將地上的玉墜撿起,這玉墜好熟悉,不就是沈桑寧佩戴的嗎?

    難道沈桑寧今天也來了?來做什么?梁倩一思索,就想明白了,輔國公主在這里,沈桑寧肯定是來拍馬屁來了!

    呵,就說她心思多吧!梁倩覺得自己說得很對。

    腹誹之時,手上也沒有耽擱,將玉墜遞給輔國公主。

    玉墜一上手,這重量根本就不是一個玉墜該有的重量。

    里面必定暗藏玄機(jī)。

    輔國公主拿著玉墜,似能從裂痕中看出了什么,天然冷漠的面容凝重起來,還透著幾分殺氣。

    壓迫得端侯與梁倩膽寒,緊閉著嘴不敢說話。

    “是誰的?”輔國公主銳利的目光朝梁倩看去,“你的?”

    梁倩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比腦子快一步的是身體的誠實,那是對權(quán)威的懼怕,她搖搖頭,“不是臣婦的�!�

    語罷,見輔國公主眉頭擰得更深,應(yīng)是在思考玉墜究竟是誰的,一副要將對方揪出來的樣子。

    梁倩垂眸,暗自揣測,這玉墜一定是有大問題的!呵,沈桑寧完蛋了!

    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天助端侯府,要懲罰裴家!

    明明輔國公主沒問,梁倩表忠心地道:“公主,臣婦知道這玉佩是誰的,是裴少夫人沈氏之物!臣婦親眼見她佩戴于身的!”

    “哦?”輔國公主眼中劃過疑色,心知接下來的行為會不太好,可為了解決心中疑惑,只好先對不起玉墜的主人了。

    隨即揚手,將玉墜往地上一砸。

    梁倩嚇一跳,親眼見玉料四分五裂,散于各處,一塊青灰色的小擺件掉在地上。

    天吶,這玉佩里還放了東西!

    什么玩意?看著就不太值錢的樣子,既不是金也不是玉,沈桑寧不愧是沈家出來的,沒見過世面,玉墜都舍不得用一塊完整的。

    但是很快,就聽丈夫驚駭出聲,“虎符?”

    “什么?”梁倩懷疑自己聽錯了。

    端侯緊緊盯著自己的妻子,“你確定這是裴少夫人的物件?”

    梁倩點頭,忽然又有些不太確定了。

    但光靠肉眼所見,還不能完全確定,輔國公主將虎符撿起,端詳一番后才完全確定。

    的的確確就是哥哥的虎符。

    剎那間,眼眶泛紅,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小輩在場,輔國公主收斂情緒,鎮(zhèn)定地將虎符收進(jìn)懷里,氣勢威嚴(yán)地朝隨從問,“裴少夫人可在寺中?”

    隨身之物掉在這里,人應(yīng)該也在。

    這時候,輔國公主已經(jīng)沒有一絲精力去管梁倩了。

    梁倩還跪在冰冷的地上,但心是熱的,沈桑寧與太子八竿子打不著,太子消失多年,虎符卻在沈桑寧手上,誰知道她怎么得來的,說不準(zhǔn)裴家或沈家與太子失蹤有著脫不開的關(guān)系!

    沈桑寧完了,裴家和沈家也該遭殃了,他們再也翻不了身啦!

    公主的隨從正要去寺廟問,此時,守在外面的皇城軍急匆匆地趕來,稟報道——

    “公主殿下,裴家少夫人求見�!�

    這是疾風(fēng)的原話。

    輔國公主一愣,沒想到自己剛要找對方,對方就出現(xiàn)了。

    然而下一瞬,皇城軍遲疑地說出了實情——

    “但是,這是裴家的護(hù)衛(wèi)說的,據(jù)屬下目睹,裴少夫人已經(jīng)進(jìn)了寺廟,后不久,裴家護(hù)衛(wèi)就鬧著說裴少夫人失蹤了,請公主殿下幫忙�!�

    輔國公主:“失蹤?佛門清凈之地,怎么會失蹤?”

    她深呼吸一口,想到懷中虎符,沉聲道:“不管是不是失蹤,封鎖寺廟,不準(zhǔn)閑雜人等進(jìn)出,本宮今日,非要見到裴少夫人不可!”

    隨即,上清寺守衛(wèi)加嚴(yán),原本還能放香客進(jìn)來,現(xiàn)在是連螞蟻都不能進(jìn)了。

    除了伯府的護(hù)衛(wèi)。

    “搜!”

    “一定要把裴少夫人找出來!”

    皇城軍開始搜查。

    疾風(fēng)帶領(lǐng)二十幾個護(hù)衛(wèi)沖進(jìn)去,“我家少夫人說了,在后面的廂房�!�

    主持盤著佛珠走出來,“寺廟后面確實有一處院落,借給了一位女施主住。”

    “誰?”輔國公主問。

    主持道:“老衲不問俗世,只知女施主姓沈,不曾了解其他�!�

    ……

    但廂房的位置,主持還是知道的,遂領(lǐng)了人往那后廂房而去。

    沈桑寧轉(zhuǎn)醒時,天空是蔚藍(lán)的,說明自己在室外。

    她的體力沒有完全恢復(fù),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高聳的山頂,幽深的懸崖距自己不足三丈。

    左右環(huán)顧,云昭不在,晴娘昏迷在一邊。

    而自己,雙手被草繩綁在身后,腳也綁著,無法站起。

    她醒了,沈益第一時間注意到,“醒了?”

    沈益身后,還有六七個伯府的護(hù)衛(wèi),沈桑寧都是眼熟的。

    “阿昭呢?!”沈桑寧怒目而視。

    沈益靠在一棵大樹上,嗤笑,“你還有功夫關(guān)心別人,先擔(dān)心自己吧。”

    沈桑寧被束縛在身后的手動了動,繩子綁得緊,掙脫是沒辦法掙脫開的,她望向沈益,情緒慢慢平復(fù),“你要殺我嗎?”

    “殺?”沈益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你我父女一場,為父怎么舍得殺你呢。”

    父女一場,沈桑寧對這幾個字嗤之以鼻,又聽沈益繼續(xù)道——

    “你那個水性楊花的娘,竟敢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我,眼下你和戴晴娘都在這,我就不信那個奸夫不來!”

    第487章

    周韜威脅,沈益棄女(加更章)

    他所做一切,仿佛只為了見沈桑寧的生父。

    可是,若只是如此,何須這般大費周章,還選在懸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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