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謝霖還在殿內(nèi)思考著淡如水的深意,又被晉元帝帶去了早朝。
早朝之上,果真是群臣攻訐。
但攻訐的不是他,而是表兄。
首先,是御史臺的御史站出來,提出裴侍郎在賑災(zāi)期間私自擅離,三至金陵,可謂罪一。
幾個御史附和一番,斥責(zé)裴侍郎為所欲為。
寧國公不淡定了,站出來反擊,“劉御史怎么不說裴侍郎因何去的金陵?”
“因何都是不對啊,這簡直是不顧規(guī)矩,仗著陛下寵信無所顧忌,陛下若放縱下去,今后他恐怕更視律法為無物�!眲⒂返�。
寧國公冷笑,“裴侍郎三去金陵,是為的籌災(zāi)銀的妻子,不論功就罷了,竟還籌出罪來了,倘若是你的妻子身懷六甲,你能置若罔聞嗎?”
劉御史就一句,“一碼歸一碼�!�
寧國公氣得不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彼時李丞相又站出來提及裴如衍抗旨不歸京的事。
謝霖都聽不下去了,“表嫂要生了啊�!�
李丞相問,“懷胎生子是婦人本分,裴侍郎去了有何用?裴侍郎就算愛妻,也該先回京復(fù)命后再趕往金陵探望妻子,陛下圣旨已下,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都必須以圣命為先,大殿之上諸臣工都做得到,裴侍郎抗旨就是無可辯解的事實�!�
謝霖望向金鑾殿龍椅之上的晉元帝,想看看晉元帝的反應(yīng),只見晉元帝面色漠然,“陛下——”
“住嘴,”晉元帝皺眉,“朕讓你上殿是論功行賞,你沒有職位,不該開口。”
謝霖欲言又止,心里憋著氣,聽著御史與禮部及李丞相共同彈劾表兄。
寧國公一人不敵天天彈劾人的御史們,好在鎮(zhèn)國公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奈何鎮(zhèn)國公是武將,也不擅長辯論,跟御史們說不到一起。
因鎮(zhèn)國公出來說了話,太子黨的大臣們也逐漸有了行動,兩邊吵得不可開交,唯晉元帝作壁上觀。
此時,吏部尚書再將奏疏呈上,“陛下,裴通裴縣令,向臣行賄一千兩銀,外加首飾金器若干,證物皆保留于家中,并記錄在奏折上,還請陛下過目�!�
語畢,大殿陷入死寂,但眾臣的心里就跟炸了鍋似的。
于宣王一派來說,簡直是瞌睡了遞枕頭。
于太子黨來說,那是無語至極,要是吏部尚書早些說,他們就不幫裴家說話了。
裴通是誰?那是寧國公府的二爺!
兩家關(guān)系大家有目共睹,并無親戚關(guān)系,裴家怎么能像吏部尚書行賄呢?吏部尚書早前是保持中立的,近來隱隱向宣王黨投靠。
所以姓裴的是什么意思?
寧國公府到底是什么政治立場�。�!
第461章
帝怒下·寧國公府的落敗
太子黨沉默,甚至有人冷笑了一聲,感覺像是被狗舔了一嘴,惡心得很,還有人朝寧國公投去鄙夷目光。
風(fēng)向一瞬間變了,這下連幫腔的都沒有了。
寧國公一下子都沒反應(yīng)過來。
起初不信二弟會做這件事,但事實擺在眼前,也不得不信。
寧國公臉色刷白,“陛下,臣不知��!”
李丞相冷嗤,“賄賂就是賄賂,寧國公,這裴縣令可不是你裴家什么遠(yuǎn)房旁支,是你的親弟弟,他行賄吏部尚書,你能不知?誰能相信!”
吏部尚書面無表情,倒像是局外人,自己檢舉完就不說話了。
御史臺本來就在彈劾裴家,這下有多一樁罪名,更不可能放任不管,劉御史站出來就是一副拼死直言的模樣,“陛下!裴侍郎任職吏部,想來是裴縣令自認(rèn)為與吏部尚書交好,故趁機行賄以謀公差,豈料尚書大人正直廉潔,竟在朝堂上當(dāng)眾揭發(fā),還請陛下秉公處理,治罪裴縣令與裴侍郎�!�
吏部右侍郎附和,“是啊,裴侍郎與裴縣令一個抗旨一個行賄,身為官員知法犯法,決不能姑息�!�
這下,連替裴家說話的人也沒有了,太子黨全部退回去,不再理寧國公這個政治立場不明確的“叛徒”。
寧國公站在中間受著指責(zé),微微抬眸見數(shù)丈之外上首的晉元帝臉色陰沉,疑似發(fā)怒的前兆。
彈劾的是他裴家,發(fā)怒也自當(dāng)是對著他。
寧國公強裝鎮(zhèn)定,雙手持起笏板,正想開口,忽被上首投來的奏折砸中,疼得很,“嘶�!�
隔著數(shù)丈距離,晉元帝的臂力不減當(dāng)年,瞄得也很準(zhǔn)。
落在地上的奏折正是吏部尚書呈上去的。
“你自己看看!”晉元帝壓抑著怒火。
寧國公彎腰去撿,粗略地瀏覽一遍,簡直無地自容,無可辯駁。
此時劉御史以正義之名,高聲道:“還請陛下嚴(yán)懲!”
頗有氣勢的話音一落,殿內(nèi)十幾道與李丞相同立場的大臣齊開口,“請陛下嚴(yán)懲!以儆效尤!”
周遭聲音震耳欲聾,謝霖幾度欲替兄開口,卻都被晉元帝無視。
龍椅之上的晉元帝兩根眉毛擰著,露出兇態(tài),在眾臣的附和聲下,他冷聲道:“奏疏所言,裴卿看來也是無異議,依諸卿之見,該如何處置?”
晉元帝語罷,禮部與刑部皆有官員要出列,晉元帝卻將目光轉(zhuǎn)向百官之首的丞相——
“李相,依你之見呢?”
李丞相聽了,暗暗竊喜,心想裴李兩家上次就結(jié)了仇,這次晉元帝要懲罰裴家還問他的意見,可見裴家是真的要失去帝心了。
心中雖喜,李丞相的面上卻裝出秉公直言的神態(tài),“陛下,裴侍郎與裴縣令抗旨不尊,賄賂官員,當(dāng)削去官職,且,此二人能藐視皇權(quán),更是仗著有裴氏為靠山,裴家根基深厚,乃我朝大族,然治家不嚴(yán),影響甚廣,辜負(fù)了陛下的信任,也當(dāng)小懲大誡,依臣之間,應(yīng)降爵去封,以示陛下公正嚴(yán)明�!�
嚯。
眾臣低頭,沒一個不在心里說句:李相狠人。
這裴侍郎與裴縣令犯了錯懲戒就罷了,怎么還連累整個家族積攢下的功績爵位啊。
寧國公攥緊手中笏板,李丞相的這番話,令他想起去年往事,果真是讓李丞相一直懷恨在心,連他當(dāng)初說的話都記得。
“陛下——”殿外響起尖銳太監(jiān)聲,太監(jiān)捧著一本折子在眾人眼皮下入殿,“陛下,裴侍郎遞入京的折子�!�
大殿上一片靜默。
也是巧了,折子就在這個時候來,李丞相生怕陛下又聽信讒言饒了裴如衍。
折子里能寫什么內(nèi)容?無非就是解釋,不用看,誰都能猜到。
晉元帝給身側(cè)心腹大太監(jiān)使了個眼神,大太監(jiān)大聲呵斥小太監(jiān),“裴侍郎抗旨不尊在先,有什么話就讓他親自入宮與陛下稟報,他有什么難處,還要陛下來體諒不成?”
被呵斥的小太監(jiān)捧著奏折,膽寒地退出了大殿。
見陛下連裴如衍的折子都不看一眼,李丞相松了口氣。
晉元帝冷哼一聲,輕蔑且疏離,毫無溫度地直視著下方,“丞相所言甚是,寧國公府恃寵而驕,竟忘了為臣之道,寧國公治家不嚴(yán),即日起貶為伯爵�!�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在金鑾殿回響不絕,寧國公的腿仿佛失去了控制,“唰”地一聲跪倒在地,“陛下,臣一家絕對忠誠于陛下,絕無任何不敬��!”
晉元帝目光略過寧國公,不理寧國公的跪求,視線移到鎮(zhèn)國公臉上,“老杜,朕聽承州說過,裴通種的草藥有奇效�!�
鎮(zhèn)國公頷首,“回陛下,是有說過,不過孩子說的話豈可當(dāng)真。”
還孩子呢,都多大了。
晉元帝懶得點他,繼續(xù)道:“既如此,革去裴通京縣縣令之職,朕念他尚有一技之長,免去他牢獄之災(zāi),去司藥監(jiān)無償勞作一年。”
縣令變雜役,李丞相一黨都覺得大快人心,等待著陛下對裴如衍的打落。
晉元帝看向面色隱晦的吏部尚書,“裴侍郎這次賑災(zāi)有功,朕本打算提拔他,昨日還與尚書商量職位空缺�!�
吏部尚書點頭,“陛下一片愛才之心,只可惜信錯了人�!�
“到底是有賑災(zāi)之功,朕念其事出有因,功過相抵,但升職一事就此作罷,不升不降,”晉元帝平淡地下了結(jié)論,見李丞相皺了眉,遂問,“李相覺得不好?那李相覺得哪個位置合適裴侍郎?”
李丞相哪敢接話,“臣聽陛下決斷,陛下公正,臣無話可說�!�
即便裴如衍不降職,但好好的公爵世子成了伯爵世子,夠被人嘲笑好一陣了。
寧國公府淪為寧伯府,對裴家而言已經(jīng)是極大的懲罰,李丞相覺得今日彈劾非常成功,結(jié)果甚至超出了預(yù)期。
晉元帝扯扯嘴角,想退朝了,忽而才想起還有一人,又將謝霖喚上前,賞賜了幾件國庫里存放的珍寶,又讓謝霖頂替了原本裴通的職位——京縣縣令,以作歷練。
“退朝——”太監(jiān)一聲喊,彼時寧國公還跪在朝中,滿臉疲態(tài),像是還沒緩過神來。
眾臣魚貫而出,謝霖走到了寧國公身側(cè),將其扶起。
吏部尚書走至殿外時,忽然止步,扭頭看了眼謝霖與寧國公,曾經(jīng)風(fēng)光的寧國公經(jīng)過一次早朝,仿佛老了好幾歲。
真是慘吶。
吏部尚書想到陛下私下的叮囑交代,不由感慨伴君如伴虎,他輕嘆一聲,其實思忖了一夜,他一夜未睡也沒想出關(guān)竅來,寧國公府為太子門下,陛下為何有意要打壓呢?
對于寧國公府的遭遇,吏部尚書隱約覺得朝廷要發(fā)生一些大事,陛下像是在做一個局。
第462章
原來是陛下的局
身為局中人的自己還沒揣摩出陛下的用意。
這些年太子黨與宣王黨的爭鋒,他一向是不參與的,左飄一下右飄一下,其實他站中立,是妥妥的�;庶h,只擁護陛下的權(quán)力,做事只聽陛下號令。
今兒又是陛下的一桿槍,自己這桿槍得罪透了裴氏,偏自己又是裴如衍的上峰,到時候要怎么相處呀?
真煩人。
吏部尚書腹誹著,臉上也是愁了起來,忽被李丞相拍了拍肩。
“鞠大人,可要一同來府上喝茶?”
李丞相拋出橄欖枝。
吏部尚書笑了笑,戲都演完了,才不去呢,“不了,家中有事,幾位大人盡興�!�
語罷,顧自踏步離開。
另一邊,晉元帝出了金鑾殿,紅衣影衛(wèi)來報:“陛下,宣王殿下不僅派人去了金陵,還帶回來一個女子,屬下查了那女子的身份,名叫晴娘,是承安伯府原配夫人的陪嫁丫鬟�!�
晉元帝聽得皺眉,理不清頭緒,難不成歡兒喜歡的是這個丫鬟?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究竟是巧合還是……
晉元帝撓撓后腦勺,“承安伯的原配夫人,是來自金陵嗎?”
“是的,承安伯的原配夫人出自金陵富商微生家,也是裴侍郎夫人的外祖家�!奔t衣影衛(wèi)道。
“等等,”晉元帝抬手,手心抓到了空氣,“平陽侯在金陵的日子里,住在哪兒?”
紅衣影衛(wèi):“正是微生家�!�
嘶。
倒是巧了,微生家與裴家是親戚,平陽侯與裴家也是親戚,住在那兒倒也說不上錯。
只是,會不會太巧了些,微生家的丫鬟又往歡兒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住。
晉元帝緊皺著眉,思來想去,多問了一句,“微生家有幾個姑娘,幾個姑爺?”
“微生家只有兩位小姐,一個嫁給了承安伯,一個嫁給了當(dāng)?shù)匦悴�,不過這兩位小姐都去世了,”影衛(wèi)說完,發(fā)現(xiàn)晉元帝看自己的眼神變得欣賞,影衛(wèi)低頭,“屬下奉陛下的命跟著宣王殿下的人去的金陵,暗中見她劫走了丫鬟晴娘,便自作主張查了查此人身份,以及微生家的簡單關(guān)系�!�
晉元帝點頭,看來,歡兒與微生家的兩位小姐是沒什么關(guān)系,保險起見,又問,“微生家的后輩中,可有年幼的女孩?”
影衛(wèi)搖頭,心想裴少夫人生的總不能算吧,那是裴家的。
晉元帝見狀,徹底將心中謝歡與微生家的線斬斷。
他本也無意去查什么,反正歡兒回來以后肯定會和他交代清楚的,他只是單純地想在歡兒回來之前,試探老二一番,他想歡兒不住在原本那個地方了,就算老二真的去,也是無功而返。
沒想到老二果然包藏禍心,還牽連了一個姑娘。
但若這姑娘真與歡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歡兒也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耽擱了歡兒自己的事,只怕又要怪罪自己這個做爹的了。
“來人,”晉元帝怨氣很重,將心腹大太監(jiān)招過來,“等老二將那姑娘抓進京以后,你親自去一趟,將這姑娘帶進宮——算了,也別帶進宮了,給她找處地方住著吧,等五月以后再說�!�
“是,陛下。”大太監(jiān)看陛下又要上火了,心里為宣王殿下短暫地祈禱。
入了夜。
押著晴娘的馬車駛?cè)刖┏�,晴娘被蒙著眼睛裝進麻袋,從后門進入宣王府。
幾乎是人一進府,太監(jiān)就到了正門外。
宣王府的地下室里,晴娘被扔在一間地牢里,謝玄快步趕來,看見晴娘的第一眼就皺了眉,再看向手下人——
“怎么就帶回來這么一個人,她誰��?”
刺青男子一五一十地稟告完,謝玄打量的目光又落到晴娘身上,“嘴很緊嗎,進了這兒,你的嘴再緊,也得也我松口�!�
刺青男子將晴娘的塞口布取出,晴娘憔悴地靠著墻,淡淡地扯了一抹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要殺要剮,隨便�!�
“你!”謝玄擰眉,從墻上取出刑具,正要動手,忽聽管家匆匆走來稟報道——
“殿下!宮里的公公來了。”
聞言,謝玄雙眸一凝,扔了刑具,將拷打的任務(wù)交給刺青男子,而后朝外走去,親自去迎接公公。
大太監(jiān)奉了晉元帝的命令來的,就算謝玄不來迎接,也不會在正門外候著,領(lǐng)著人直接進了宣王府。
自然沒人敢攔著皇帝身邊的紅人,大太監(jiān)在外只需靠一張臉,相當(dāng)于各個府邸的鑰匙。
宣王府來了也不止一次了,大太監(jiān)不走正路,進門右拐直接抄了近道,遂沒與來迎接的謝玄碰上。
途經(jīng)一偏僻小道,忽見一道人影自不遠(yuǎn)處閃過。
“誰?!”大太監(jiān)頓時提起心。
人影落在了前方的陰影中,也不跑,就站著不動。
大太監(jiān)瞇瞇眼睛,也只能瞧見一個黑漆漆的背影,輕蔑地嘀咕一句,“故弄玄虛。”
“什么人,轉(zhuǎn)過身來給咱家瞧瞧�!�
前方靜默不足三瞬,黑影沉聲開口,語氣卻是熟稔,“大監(jiān)�!�
大太監(jiān)聽得熟悉的稱謂與聲音,眼中輕蔑瞬間消失,變得震驚無比。
因為聽過了聲音,這會兒再看背影,只覺得黑影高大偉岸,氣概非凡,正是記憶中熟悉的樣子!
再加上大太監(jiān)對晉元帝近來操心的事有所了解,當(dāng)下立刻猜出了黑影的身份,張嘴就要喊,卻聽前方又一聲“大監(jiān)”。
大太監(jiān)立馬意會,當(dāng)下又難言內(nèi)心激動,轉(zhuǎn)身朝著后面迷茫的幾個小徒弟,“退!退!”
第463章
太子:已入京,陛下:收到(投票加更章)
幾個小徒弟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面面相覷,默默退后幾步。
大太監(jiān)皺起眉頭,揮手道:“再退!拐角去守著!”
直到小徒弟們都離開,大太監(jiān)才快步上前,走到太子身后,“殿下,您是要回宮了么?”腦子靈光一閃,“您是來救那個女子的?難道她真是太子妃?”
謝歡轉(zhuǎn)過身,凌厲地瞥他一眼,“不是,別亂猜。”
“哦�!贝筇O(jiān)尷尬地閉上嘴,還輕輕拍了下嘴,當(dāng)做敲打自己。
謝歡面上并不開心,“父皇為何透露地址,害得我……壞了我原本的計劃�!�
大太監(jiān)雙手交疊在前,苦口婆心,“殿下,陛下也是有苦衷的,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您啊,您既回了京,不如早些與陛下——”話說到這,就被謝歡抬手示意閉嘴。
大太監(jiān)沒聽見聲響,但謝歡聽見了,“我也有我的計劃�!彪S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就在大太監(jiān)眼皮子底下遠(yuǎn)去。
大太監(jiān)伸手想挽留,但前方已經(jīng)沒了人影。
來得快去得也快,回去該怎么給陛下交代呢?
苦惱時,聽身后傳來謝玄的聲音——
“大監(jiān),怎么往這偏路上走?”
說話時,謝玄領(lǐng)著下屬們走近,遠(yuǎn)遠(yuǎn)瞥見大太監(jiān)的動作,眉宇間閃過疑惑。
大太監(jiān)轉(zhuǎn)身笑臉相迎,“宣王殿下,老奴奉陛下的命令,來向宣王討一人�!�
“討誰?”謝玄不解,心有不詳預(yù)感。
主要是每次大太監(jiān)親自來,也都不會有什么好事。
大太監(jiān)不卑不亢地開口,“殿下方才押進府中的一個民間女子�!�
謝玄心里驚訝,面上裝起無辜,“本王怎么聽不懂?什么女子,本王向來潔身自好,學(xué)不來李家表哥強搶民女的勾當(dāng)。”
大太監(jiān)繼續(xù)道:“殿下,您可知陛下今日罰了裴侍郎一家,將國公府貶為伯府?”
謝玄暗笑,他當(dāng)然知道,還因此開心一日,父皇可終于長眼了。
“您可不能視律法為無物啊,陛下可是看著您呢。”大太監(jiān)彎了彎唇角,抹了白脂粉的臉在光線下顯得詭異。
謝玄咬緊腮幫,想著父皇既然知道他手下人劫了一個女子,此刻再裝也沒用,索性改了策略,“哎,本王也是頭疼,手下的人不懂事請了個女子來家里,本王正打算放人呢�!�
說著就帶大太監(jiān)去地牢放人。
一行人剛至地牢,就見看守們四仰八叉地倒在一邊睡覺,地牢的門大開,刺青男子也趴在地上。
“人呢?!”
女子不翼而飛,謝玄大聲質(zhì)問身后的下屬,可身后的下屬一直跟著謝玄,哪里會知道。
大太監(jiān)眼睛一轉(zhuǎn),心里明了,臉上卻覆上憤色,“宣王殿下若不愿意將人放了,那么老奴只好按照陛下的意思,請您入宮了!”
謝玄冤枉得很,“沒有啊,人剛才還在這里,本王騙你作甚!”
大太監(jiān)大手一揮,做了個請的手勢,“請殿下隨老奴入宮,面見陛下�!�
……
謝歡將晴娘劫出了宣王府。
荒涼的小巷中,晴娘望著謝歡的面容,一張與十八年前十分相似的臉,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的痕跡太少,反而是晴娘,變了許多。
“你……”晴娘有很多想說的,比如主子交代的,比如他為何會在小主子身邊,他是不是知道與小主子的父女關(guān)系?
但最后,她開口的第一句還是自己心里的疑惑,“真的是太子殿下嗎?”
這一切,都太過迷幻了。
哪怕事實擺在眼前,晴娘也要問上一句。
謝歡面上沒有多余情緒,“她是我的女兒,你告訴她了嗎?”
“她”是誰,彼此都明白。
晴娘搖頭,嘴角揚起苦澀的笑容,“太子殿下,您愿意認(rèn)小主子嗎?”
謝歡聽得皺眉,這叫什么話。
晴娘又道:“您身為皇室貴胄,當(dāng)年游戲人間,或許我家主子只是您年少時犯的‘錯’,而今我家主子已經(jīng)走了,小主子是沈家之女,您若想認(rèn)回她,你與她必將遭受流言蜚語。”
“這是我該操心的事,”謝歡不悅道,“還有,顏顏不是錯,你不用說這些試探我,顏顏可有交代給你什么?”
晴娘聽聞,反而是松了口氣,忽然朝謝歡跪了下去,“往昔一切,是微生家對不住您,但小主子是無辜的,她是您的親生女兒,我可用性命擔(dān)保,我家主子一直念著您,給您留了足夠下半輩子生活的銀錢,但在金陵,我被劫持而來,沒來得及拿來�!�
不過,既然對方是太子,應(yīng)該也不在意那些錢了。
謝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心想央央問不出來的話,晴娘就這么簡單地與他說了。
無非是因他身份特殊,倘若他不是太子,恐怕晴娘也不愿意說。
他斂眸,取了五百兩的銀票給晴娘,“你去租個房子住,別再被謝玄找到了�!�
晴娘摸摸自己腰間,的確沒有銀子,這才接了謝歡的錢。
宮燈高掛,襯得皇宮如也如夜空一般,繁星點點。
謝玄被罰跪在養(yǎng)心殿外間,而里間,大太監(jiān)將碰見太子的事悄悄給晉元帝講了。
晉元帝正吃夜宵,吃驚地瞅太監(jiān)一眼,“你再說一遍。”
“陛下沒聽錯,殿下已經(jīng)入京了�!贝筇O(jiān)笑著道。
晉元帝興奮地多吃兩口湯圓,甜滋滋的,沒想到歡兒提早入京了,先前還說五月呢,眼下才二月。
也不知道是因為老二劫了女子的緣故,還是原本歡兒就是騙人的。
但歡兒的的確確是去救那個女子了。
白日里斬斷的線,在晉元帝心里又連起了,只是怎么也猜不透,歡兒的妻子和女兒到底是哪個跟哪個啊。
猜不透,又忍不住不去猜,心里都癢癢的。
“誒,上次說修葺的宮殿,得加快進度了�!睍x元帝吩咐了大太監(jiān),起身朝外殿去,走到謝玄面前。
謝玄低頭,“父皇,兒臣是真的不知——”
“起來吧�!�
“�。俊�
太過突然,謝玄仰頭看著和藹的父皇。
此時,李皇后聽聞謝玄被罰的消息,聞訊趕來。
李皇后開口就是為兒子求情。
一家三口正好湊在了一起,晉元帝溫和地抿著笑,“正好都在,朕有一樁天大的喜事,要與你們分享�!�
第464章
皇帝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李皇后與謝玄一愣。
謝玄這邊剛起身,緊接著就聽晉元帝道——
“玄兒,既然你都找去了你兄長的住處,那么,朕也就不藏著了�!�
晉元帝話半中斷,給李皇后與謝玄留有猜測的空隙,而后看著謝玄緊張的眼神,道:“你兄長的確是在金陵。”
聞言,謝玄那顆懸了幾天的心,終于是死了。
他是如論如何也想不通,一個失蹤二十年的人,一個被眾人都以為是死了的人,說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了。
隔了這么多年,還回來做什么?要消失為什么不消失得徹底些?哪怕從父皇嘴里得到了確切的下落,謝玄還是不敢相信,甚至心存一分僥幸,“父皇確定嗎?是不是弄錯了?”
“你想朕弄錯嗎?”晉元帝反問,言辭淡漠。
謝玄不敢說實話,木著張臉,做不出反應(yīng),內(nèi)心只覺得這一切太荒誕了,就跟做夢一樣。
倒是身側(cè)的李皇后,在怔愣片刻后,心里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糾結(jié)。
既替太子活著感到開心,同時也為親兒子的執(zhí)拗擔(dān)心,但她心里亦清楚,選擇權(quán)不在自己手上,她看向晉元帝,問道:“陛下是已經(jīng)與太子取得了聯(lián)系嗎?”
晉元帝將李皇后與謝玄的表情收入眼底,緩緩點頭,“是,過一陣子,朕就會將歡兒從金陵接回來。”
之所以說金陵,是因為知道歡兒已經(jīng)回到京城。
晉元帝要下面的人準(zhǔn)備宮殿,以后還要準(zhǔn)備東宮的各項事宜典禮,這些動作不可能秘密進行,勢必會引起朝臣猜疑。
與其讓他們猜來猜去,不如主動透露了,再給個假地址混淆視聽,屆時再看看朝臣們會做出什么動作。
金陵。李皇后心中默念,想到上次玄兒拿的紙條,上面的地址也在金陵。
她不由問道:“太子這些年一直生活在金陵嗎?金陵知府竟不曾上報過?”
晉元帝冷哼,“一幫酒囊飯袋,朕何時指望得上他們。”
這次,也就是平陽侯立了一功。
此時的謝玄就跟隱形人似的,低著頭,面上不被光影籠罩,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他盯著養(yǎng)心殿的地板,眼珠子都不會轉(zhuǎn)了。
晉元帝目光落在謝玄頭頂,耐心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派人去金陵劫持了女子的事,朕都清楚,玄兒,待你皇兄歸來,朕希望你們好好相處,倘若你能就此懂事些,你劫持民女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謝玄忽然想通了什么,抬頭,“那張紙條,是父皇故意叫兒臣看見的?父皇是在試探兒臣?”
李皇后聽到這里,還有什么不懂的,大概也猜到了謝玄所做之事,“陛下,是臣妾教導(dǎo)無方,”又對謝玄道,“那女子在何處,你快快將人放了�!�
謝玄眸光垂下,想到自己的舉動都在父皇的掌控中,而所有一切都是防止自己傷害了他最愛的兒子。
思及此,謝玄忍不住自嘲一笑,“兒臣知道,父皇覺得兒臣能力不足,可是父皇憑什么無條件地相信皇兄呢?他二十年不曾插手朝堂之事,他還有能力勝任太子之位嗎?就因為父皇偏心,所以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晉元帝聽聞,臉色驟冷,正欲訓(xùn)斥,李皇后率先抬手一巴掌扇在謝玄臉頰上,并未用十足力氣,但神色憤怒——
“你身為皇子理應(yīng)輔佐你的父皇和皇兄,我們李家忠心于陛下,不論身在哪個位置上,心里該想的都是為陛下分憂,為社稷獻力,絕無不臣之心,玄兒你也當(dāng)如此,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氣了。”
謝玄的臉偏了些,久久沒有回正,“是,兒臣知道了�!�
李皇后斂去擔(dān)憂的目光,“陛下,臣妾可否先帶玄兒退下,臣妾會好好開導(dǎo)玄兒,還請陛下不要生氣,保重龍體�!�
李皇后福了福身,伸手想牽謝玄的手,卻被謝玄躲了開,李皇后臉上劃過無奈惆悵之色。
謝玄先一步扭頭而去,李皇后想跟上,卻被晉元帝喊住,“皇后,朕還有事與你商量�!�
語罷,李皇后停步,走在前面的謝玄也駐足想聽聽。
晉元帝望過去,“你可以告退了,別再讓朕失望�!�
謝玄兩側(cè)的手捏緊袖子,不再停留,抬步出了殿。
李皇后望著兒子離開的背影,心中擔(dān)憂,她輕嘆一聲,“陛下,您要商量的事是?”
晉元帝面上溫和了些,“此番歡兒回京,并不是一人,還會攜帶他的妻女�!�
“妻女?”李皇后反問,倒也是沒太驚訝。
合理的,她心中早已想過,不確定的是——
“太子只有一女嗎?”
晉元帝點頭,要是歡兒信中所寫沒騙人的話,那就只有一幼女,想著,他繼續(xù)說道——
“東宮太久沒住人,雖然每日都有人打掃,但終歸少了人氣,朕想稍微修葺一番,按理,歡兒的女兒也該住東宮,只是朕唯有這一個孫女,舍不得離她太遠(yuǎn)�!�
歡兒大了跟他親近不了,但是孫女還小啊,肯定是需要祖父的陪伴。
李皇后看得出晉元帝提起孫女時候的歡喜,一下就猜出了晉元帝的用意,“陛下是想臣妾擇一宮殿以供郡主居�。窟@倒是好辦,宮中空著的宮殿甚多,陛下是想要皇宮哪面的宮殿?”
晉元帝一臉正色,“最好朕一下早朝就能看見她。”
若是每日還能來接他下朝,也能叫朝臣們羨慕羨慕,別人的孫女能來接下朝嗎?呵。這是晉元帝心里沒說出來的。
李皇后聞之未語,不知該作何表情,半晌提醒道:“離金鑾殿近的宮殿屬于前廷,陛下平日召見朝臣也不少,郡主年歲也不小了,恐怕不合適吧?”
“皇后你先入為主了,朕這個孫女還小得很呢,都不知道會走路沒有�!毕氲竭@,晉元帝又惆悵了,不會走路怎么接他下早朝啊。
李皇后驚訝一瞬,又是無語了,但沒再違逆圣意,“既是如此,臣妾就替郡主在前廷擇一宮殿,不過,郡主尚幼,只怕也離不開父母,平常還是要住在東宮,臣妾也一并準(zhǔn)備修繕了吧。”
晉元帝滿意地點頭,“皇后出身名門,也明白小丫頭的喜好,此事全權(quán)交由皇后來操辦,按照最好的規(guī)格準(zhǔn)備,切不可委屈了朕這大孫女,朕還想了一個封號�!�
說著,從龍袍夾層取出一張紙,掀開給李皇后過目。
李皇后只見安陽二字,想到了繁華廣闊的安陽郡,她的眼底浮現(xiàn)訝異,在前朝的時候,安陽都是給親王做封地的。
不過,安陽郡主是陛下的頭一個孫輩,又是太子唯一的女兒。
李皇后慢慢想通了,夸贊道:“安陽郡主,想來太子也會很開心的�!�
第465章
大封特封
“不不不,”晉元帝忽然擺手,凝重道,“朕想著,歡兒早年跟朕行軍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他又漂泊在外多年,指不定吃了多少苦,都到了跟外人借銀子度日的地步,這么多年沒回來恐怕也有別的苦衷,他的女兒本該是天潢貴胄,卻跟著他在外面吃苦,朕想著該彌補彌補,直接封為公主�!�
李皇后臉都僵了,這……倒也是合理的,反正將來也會是,“陛下想的周到�!�
晉元帝嗯了一聲,“所以,歡兒回來的時候,還需要準(zhǔn)備大典,畢竟當(dāng)初歡兒娶妻,朝臣都不知道,若是不重新辦一場婚儀,太子妃當(dāng)?shù)妹徽圆豁�,連帶安陽也要受委屈,歡兒與太子妃的婚禮和安陽的冊封就在同一日吧。”
李皇后覺得自己要忙壞了,“臣妾可以與禮部一起操辦,只是不知太子一家具體何時歸來?典禮要在哪天?”
晉元帝思忖須臾,“五月風(fēng)和日麗,讓禮部挑個吉利的日子。”
李皇后記下了,“再照婚嫁禮儀,即便是太子娶妻也要合規(guī)矩,納采納吉納征都不可少,女方的情況陛下可清楚?不妨先告知臣妾,臣妾好讓人去準(zhǔn)備下聘�!�
這倒是把晉元帝問住了,他也不知道。
晉元帝臉上出現(xiàn)短暫的尷尬,隨即又想起另一樁事,“太子妃家境平平,以防朝臣們反對,朕想替太子妃擇一門親。”
“擇……親?陛下是想為太子妃認(rèn)一門干親嗎?”李皇后詫異,不過想想安陽公主的待遇,也不驚訝太子妃的待遇了。
晉元帝抬手摩挲一下下巴,雙眸露出的光芒像是在思考中,“朕想想�!�
想著,他前后踱步幾次,再回到李皇后跟前,眼神清明許多,“皇后覺得寧國公府如何?”
李皇后張張嘴,嗓音干澀,“陛下忘了今日已經(jīng)將寧國公貶為伯爵了?”
“朕沒忘,朕就是覺得寧國公府主支一脈人少些,關(guān)系簡單,不像別的府……”
而且,太子妃的娘家尤為重要,勢力小了讓人看輕,勢力太大將來又容易生出多的心思,豈不是招禍么,“剛巧”寧國公貶成了寧伯,晉元帝覺得還挺合適的。
就在李皇后快要附和的時候,晉元帝轉(zhuǎn)念一想,又哪兒不對。
那個裴如衍的妻子和微生家有親,萬一,萬一歡兒的妻子真和微生家有親,那這門干親一認(rèn),豈不是亂了套了么?
那不行。
“等等,”晉元帝抬手,“皇后,朕覺得還是多擇幾戶合適的,到時候叫歡兒挑好了,這幾日你多留意京中名門,看看哪家缺女兒的,再私下問問他們的意愿,別到時候像朕強迫他們認(rèn)干女兒似的�!�
李皇后在多次震驚過后,終于徹底平靜下來,“臣妾知道了,臣妾舉辦一次宮宴,屆時打探一下各家對太子的心意。”
晉元帝:“哦還有,太子一家的衣裳,用度也要讓內(nèi)府準(zhǔn)備起來了,小孩子喜歡玩的用的吃的,這些都要麻煩皇后上心�!�
“臣妾明白�!崩罨屎蟮皖^。
一切交代完畢,晉元帝長舒出一口氣,心里事終于放心了,唇瓣上翹,將寫著安陽二字的紙又賽回龍袍里。
另一邊,遠(yuǎn)去的謝玄并不知父皇母后說的是什么悄悄話,心中郁氣出不來,回了府砸了好些東西——
“查!給我去查!謝歡究竟在哪里!還有金陵知府,為什么謝歡在他的管轄地方,他卻一點都不知情!”
“殿下息怒!”王府內(nèi)丫鬟小廝跪了一地,謝玄的氣還是沒消,哪怕已經(jīng)宵禁,還是跑去了李家,將所知之事告知了李丞相。
李丞相原本還在因“寧伯”之事開心,猝不及防得知謝歡要回來了,如聞噩耗,目光又落在謝玄的臉上,“殿下,您被打了?”
謝玄捂了捂臉,冷笑道:“也就只有舅舅關(guān)心我了�!�
李丞相嘆一聲,親自取來藥箱給謝玄上藥,原本不明顯的掌印,因涂了藥愈發(fā)明顯。
上完藥,李丞相又安慰道:“殿下放心,老臣這就派人去金陵查探,若是能阻止太子回京,老臣絕不手軟……但,若阻止不了,也請殿下切莫再生氣傷及自身,自古以來,上不了位的太子也不少,只要他沒登基,咱們就有機會。”
“這次,陛下沒有懲罰您,可見對殿下還是舍不得的,為今之計,殿下一定要順著陛下,決不能徹底失了圣心吶�!�
李丞相府的燈盞一宿沒熄,是李丞相安慰了謝玄一宿。
直到謝玄平了怒火準(zhǔn)備離開時,李丞相驚覺,天快亮了,該準(zhǔn)備去早朝了。
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兩日后,寅時末,天邊乍現(xiàn)微光一道,并不能照亮整個屋子。
京城城郊邊緣的寺廟,后廂房仍是漆黑一片。
沈妙儀懷胎八月,最近覺淺,還時常做噩夢,夢中有一人貌似惡鬼,日日監(jiān)視自己,恐怖得很。
又是這樣的夢,她從夢中驚醒,睜開眼,屋內(nèi)一片漆黑,雙眸對上床頂一張詭異的白臉。
她驚懼地瞪大眼睛,嚇得心房驟停,張開的唇瓣卻連呼吸都忘卻了,當(dāng)下陷入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