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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半晌后,才回過一口氣來,此時心里也不知是遺憾更多,還是酸澀更多,也或許是釋然。

    自幼年起,她就知道爹爹不稀罕自己。

    她很傷心,她想博得爹爹的關(guān)注,可最后都是徒勞,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棄,她在家聽話,從不忤逆父親,最后換來的,是一套不屬于她的婚服。

    那之后,她再不需要父親。

    可哪怕面上再堅強,對待沈益再冷靜,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難過。

    她不是不會傷心了,她只是騙自己再也不會傷心了,慢慢地就信以為真,再不需要親情與愛情了,直到重活一世,她看見了云家小院其樂融融的一幕,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騙自己,她想要的,就是那樣一個家。

    去年于金陵見到披麻戴孝的阿舟時,她本沒有想要養(yǎng)他護他,他們雖有血緣,可連見面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她不圖他將來是不是權(quán)臣,她寧愿不要這利益,也不想承擔(dān)未來可能會被背叛的風(fēng)險,個人命運個人承擔(dān),這樣最好。

    但最后還是心軟,見不得失去母親的孩子受到打壓與欺凌,而今,她每每想起,都十分感謝自己當(dāng)初的心軟,還有裴如衍的幫助,此生才能擁有阿舟這樣好的弟弟。

    所以她錯了,她不該因為對父親失望,便對親情失望。

    這一世,弟弟很好,夫君也很好,不好的只是父親罷了。

    可上天又給她開了好大一個玩笑。

    如今真相擺在眼前,往昔對她不好的人,本就不是她的父親。

    所以,她還是可以相信父親這兩個字的,是么?

    不知何時,眼角劃過兩道淚痕,沈桑寧不平靜的聲音帶著嘶啞,執(zhí)著地盯著晴娘,“你告訴我,沈益知道么,你告訴我,我的爹不是他對不對,你點點頭或者搖搖頭,你告訴我,我不想到死都不知道……”

    她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想到前世云叔一直沒能恢復(fù)記憶,至死都是癡傻模樣,她的聲音更是激動,“憑什么瞞著我,憑什么不告訴我,你覺得不關(guān)我的事嗎?那他呢,他也不該知情嗎?因為他沒有爵位,沒有權(quán)利和錢?可我現(xiàn)在有錢了呀,為什么我連我是誰的孩子都不知道?”

    沈桑寧的情緒極度不穩(wěn)定,越質(zhì)問,以往的記憶和受過的委屈就越清晰,“你們好像都有苦衷的樣子,是不是我不說,就沒有人覺得我委屈?”

    聽著小主子質(zhì)問的言語,晴娘才知這些年來,小主子在沈家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她張嘴想解釋,一時還插不進話,她眼看著沈桑寧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此時才感到不妙,“小姐,你,你別激動�!�

    沈桑寧將心里話說完,下身的痛感襲來,疼得她額間碎發(fā)被汗珠浸濕,剛才太著急了,她恐怕是要生了……

    晴娘見狀,也是嚇了一大跳,趕忙要去外面喚人進來,手卻驀然被抓住。

    沈桑寧握緊她的手,不讓她走,強忍著疼痛固執(zhí)地問,“晴娘,別走,你告訴……我……”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這個,晴娘急的不行,又不敢甩開她,遂朝著屋外大喊,“快來人,小姐要生了,快來人��!”

    話音未落時,鐵門就被大力撲開。

    疾風(fēng)與紫靈跑進屋內(nèi),見沈桑寧的狀態(tài)不妙,大驚失色。

    紫靈急的要哭出來,都不不清先扶沈桑寧的手還是背,“快,快帶少夫人回去,我我我去找,找大夫,還是邢嬤嬤,不管了先回去吧!”

    疾風(fēng)彎腰,將沈桑寧一把抱起,沈桑寧手上失了力,松開了晴娘,她被疾風(fēng)放在了馬車上。

    晴娘也想跟,可一想到他們要去的是微生家,最終還是退了回來,猶豫不決地站在門后抹眼淚,又朝窗子的方向,合十雙手,嘴里念著什么。

    馬車上,沈桑寧虛弱地吩咐紫靈,“待會,你要準(zhǔn)備剪刀和熱水,算了,你聽邢嬤嬤的就好,等孩子生下來,我若是意識不清,除了邢嬤嬤,不可以讓任何人,抱我的孩子,聽懂了么?”

    紫靈連連點頭,聲音帶著哭腔,“知道了,奴婢記下了,您一定會沒事的,奴婢再給世子去信,讓他趕回來�!�

    “不必,”沈桑寧語氣一重,“趕回來也來不及,還是讓他忙公事吧�!�

    “少夫人……”紫靈心里害怕。

    好在有隨行護衛(wèi)前方開道,馬車又快又穩(wěn),踏踏踏地朝微生家去,路面上只揚起些許塵埃。

    一處糕點鋪里,謝歡剛付了銀子,聽得街上吵鬧的聲音也沒有回頭,他拿著糕點轉(zhuǎn)身出店門時,因開道而暫時清空的街面已經(jīng)有了行人,與尋常無異。

    遠處似有馬蹄聲遠去,謝歡提著糕點,站在街上思忖一二,心想再給女兒買些什么好,他調(diào)轉(zhuǎn)腳步,朝著與馬車相背的方向而去。

    第446章

    抗旨也要陪夫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昔時,江南水患致百姓受難,朕心憂焚,幸有裴侍郎忠誠體國,及宗親金陵王嗣謝霖,不辭辛勞,共赴揚州,主持賑災(zāi)事宜。

    兼聞姜氏之女姜璃,巾幗不讓須眉,替姜氏戴罪立功,經(jīng)此一番努力,揚州之地,終得轉(zhuǎn)危為安,百姓安居重現(xiàn)祥和。

    朕聞此捷報,甚感欣慰,今特頒此詔,宣召裴如衍、謝霖、姜璃即刻啟程,返京面圣,論功行賞,以彰其德。

    望爾等接詔后,速速歸京,勿延歸期。”

    宣讀的白臉太監(jiān)尖著嗓子,頗有氣勢地讀完,雙手持著圣旨兩端,“裴大人,謝世子,姜璃姑娘,接旨吧。”

    三人對著圣旨叩首。

    如今揚州一切事務(wù)皆已結(jié)束,這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

    裴如衍原本該開心的,可聽聞圣旨說要速速歸京,他想到了身在金陵的夫人。

    謝霖起身欲接旨,卻見裴如衍還跪著,催促道,“表兄,該接旨了。”

    裴如衍正想著要怎么與太監(jiān)闡述,他暫時不能回京的事,一時沒有起身。

    常年奔于各地宣旨的太監(jiān)本就是個人精,不出須臾就看出端倪,抹了脂粉的臉上面目一擰更顯猙獰,“怎么,裴大人是要抗旨不遵嗎?”

    裴如衍欲開口,就在此刻,左胸下驀然一陣抽疼,疼痛來得突然亦激烈,仿佛要將那顆跳動的心剝離出來,霎時間額角就起了汗,他忍耐不住伸手去捂疼痛之地,低下頭時,脊背也不禁彎曲。

    圣旨還沒接呢,謝霖見他一副突發(fā)惡疾的模樣,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接圣旨了,于他身側(cè)蹲下,“表兄?”

    連宣旨太監(jiān)都緊張地往前踏了一步,“裴大人這是病了?”

    裴如衍疼得失語,耳朵也似聾了一般,疼痛來得快去的也快,癥狀緩緩消失前,他看著謝霖張嘴閉嘴喊著什么,可聽入耳的,卻是夫人虛弱痛苦的聲音——

    “不要喊他回來了,我自己可以。”

    “讓刑穩(wěn)婆來。”

    隨即,耳鳴響起,令裴如衍恍惚,他于頭疼中強行清醒,在自己都還沒聽見謝霖的聲音時,喃喃道:“穩(wěn)婆……”

    他下意識地重復(fù)剛才幻覺中的言語,他想,幻覺未必是幻覺,也許他聽見了夫人的心聲。

    夫人要生了。

    裴如衍抓著謝霖的手臂,借力起身,頭腦一片空白,什么也沒說,轉(zhuǎn)頭就朝府邸外的方向跑去。

    謝霖、姜璃以及宣旨的太監(jiān)都看愣了,朝他追去。

    “表兄,你怎么了?我給你找大夫啊,找穩(wěn)婆作甚——”謝霖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想到什么。

    難不成是表嫂要生了?

    太監(jiān)沒想到,追了幾步?jīng)]追上,怒了,“裴大人,這圣旨你是不接了嗎,你要公然抗旨嗎!”

    謝霖聽聞,閃到太監(jiān)面前,雙手奪過圣旨,笑瞇瞇地點頭,“這圣旨也不是傳給表兄一個人的,我接也一樣。”

    太監(jiān)仍是一副怒氣,這活兒干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回遭到蔑視,“呵,謝世子與裴大人矜貴,老奴不敢編排,一定一五一十地呈報給陛下!”說著,雙手抱拳朝天拱了拱手。

    謝霖頭疼,喚來下屬,“公公說得哪里話,公公長途跋涉辛苦了,來人,給公公準(zhǔn)備點心和茶飲。”

    “哼,奴才不怕累,可不能叫陛下等著�!碧O(jiān)敬酒不吃,揚著頭領(lǐng)著宣旨小隊氣昂昂地離開。

    謝霖來不及考慮太多,繼續(xù)去追裴如衍,到了門口,也瞧見其率領(lǐng)護衛(wèi)離開的背影。

    吃了一卷塵土的謝霖頭更疼了,亦不解表兄為何突然知曉表嫂要生了,也沒人來稟報啊。

    姜璃擰著眉,自然也聯(lián)想到了沈桑寧,鄭重道:“世子,我也想去幫些忙�!�

    謝霖嘖一聲,“你就別去了,你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

    “可是……”姜璃猶豫。

    謝霖雙手抬了抬手里圣旨,凝重的神情就像此刻手里端的不是圣旨,而是燙手山芋,“陛下有詔,我們理應(yīng)即刻返京,表兄事出有因是無奈之舉,若你我也對圣旨視若無睹,相當(dāng)于對皇權(quán)的忽視,只會惹怒陛下,加重表兄之過,即便陛下愿意就此放過,但在那些迂腐言官的口誅筆伐之下,陛下也不得不懲治表兄,所以為今之計,我們必須盡快回京,向陛下解釋表兄未回京的原因�!�

    一席話令姜璃受教,懂得了其中門道與深意,她點點頭,沒有反駁。

    唯獨令她有些小尷尬的是,她父親原也是謝霖口中的迂腐言官之一。

    日落黃昏,陣陣馬蹄穿過揚州城,進入城池邊界的城郊樹林,林中塵土飛揚,急促的踢踏聲可見行路人的緊迫,林中原有棲息在枝頭的禽類,遠遠地聽這陣仗便被嚇得撲騰著翅膀,宛如受驚之鳥飛遠了。

    金陵城內(nèi),馬車穩(wěn)穩(wěn)地停于微生府門前,紫靈將披風(fēng)蓋在少夫人的身上,疾風(fēng)抱著人,迅速地將人抱進府內(nèi),后頭跟著一干護衛(wèi)。

    門房見狀,趕緊稟報了家主。

    入了陶園,紫靈吶喊著尋找,“邢嬤嬤呢,邢嬤嬤呢?”

    “邢嬤嬤上街采買去了,”玉翡迎上來,目光落在疾風(fēng)的身上,見少夫人情況危急,緊張道,“少夫人怎么了,羅大夫不是說還有一個多月才生嗎?”

    “哎呀!”紫靈哪來得及講前因后果,拍拍大腿,“邢嬤嬤去哪里買東西了,我去將她找回來,哦不,還是你去吧,我要給少夫人燒熱水,你多帶些人去找�!�

    玉翡鄭重點頭,“你看好少夫人,我大概知道邢嬤嬤在哪里。”

    邢嬤嬤今日上街,就是要提早準(zhǔn)備生產(chǎn)時要用的東西,她說要親自準(zhǔn)備。

    在專給京城大族接生的,深諳后宅里的門道,早就養(yǎng)成了習(xí)慣,尤為警惕,但凡能親力親為的,絕不讓旁人插手的,以免出了岔子,招來殺身之禍。

    哪里曉得,上趟街的功夫,這邊就要生了。

    玉翡帶著一些護衛(wèi)匆匆忙忙出了府,那邊,微生家的大房二房便都趕過來了,連多日沒出房門的外祖母竇氏也在微生槐的陪同下,迷迷瞪瞪地趕來。

    第447章

    早產(chǎn)之危(又是獨孤求票的一天)

    聽得穩(wěn)婆不在,一家子沒比紫靈冷靜多少,倒是二房單氏提起后街有一穩(wěn)婆,離微生家很近,應(yīng)急可以請來。

    微生槐二話不說,命人將后街的趙穩(wěn)婆請來,再派人去請醫(yī)館的羅大夫。

    羅大夫今兒剛來過,當(dāng)下不曉得去誰家看診了,沒尋著。

    倒是趙穩(wěn)婆來得快,提著一籃子工具火急火燎地沖進陶園,“產(chǎn)婦在哪兒?”

    單氏指了指。

    疾風(fēng)直挺挺地豎立在門外,擋在趙穩(wěn)婆身前,“不行,我們少夫人得由邢嬤嬤接生,你不行�!�

    單氏皺眉,“小護衛(wèi),你知不知道女子生產(chǎn)有多兇險?不是我們不讓邢嬤嬤接生,而是邢嬤嬤不在,多耽擱一會兒功夫,寧寧就更危險一分�!�

    樊氏點頭,難得附和單氏,“是啊,我們都是寧寧的家人,不會害他的�!�

    疾風(fēng)穩(wěn)如泰山,擋在門前,一語不發(fā),一步不動。

    隨即,房中響起一聲喊叫,凄慘痛苦,聽得屋外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微生澹也忍不住上前說話,開口即斥責(zé),“旁的護衛(wèi)都守在院外,你一個男護衛(wèi),怎么能站在門外聽女人生產(chǎn),懂不懂規(guī)矩!”

    疾風(fēng)皺眉,“抱歉,我只聽少夫人的規(guī)矩�!�

    “你——”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微生澹夠嗆。

    此時,疾風(fēng)身后的房門打開,紫靈一臉慌亂,“怎么辦啊,紫蘇去店鋪里了,我一人……邢嬤嬤怎么還不回來啊!”

    疾風(fēng)低頭,見紫靈一手的血,驚駭之際,又聽屋內(nèi)少夫人壓抑的低泣聲,很難再秉著剛才態(tài)度。

    屋內(nèi)的沈桑寧躺在榻上,即便下身再疼痛,她也愿意等邢嬤嬤來,可是孩子等不了了……

    她的羊水破了。

    她費勁渾身力氣,朝屋外嘶啞道:“讓她進來�!�

    疾風(fēng)與紫靈相視一眼,讓開了道。

    趙穩(wěn)婆自覺剛才被輕視了,心里也不痛快得很,要不是知道微生家很有錢,剛才被擋門外的時候,她就要調(diào)頭走了!

    她冷笑一聲,表現(xiàn)地一點不著急,哪怕疾風(fēng)紫靈讓了道,她也不進去,反正這院里目前就她一人能接生,很有底氣故意拿喬,“我好歹也是給街坊鄰里都接生過的,你們不信我的能力,我也不稀罕賺你家這點銀子。”

    疾風(fēng)皺起了眉,拳頭都握緊了,“我以前不打女人的,但你要想挨揍,我不介意。”話說這就開始摩拳擦掌嚇唬人。

    紫靈在一旁瞪大了眼,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國公府的護衛(wèi)長這么有種的,平日里和和氣氣沒看出來��!

    可是對面是穩(wěn)婆,要是現(xiàn)在給穩(wěn)婆難堪,紫靈哪放心將少夫人交穩(wěn)婆手上。

    就在趙穩(wěn)婆臉上青白交加時,紫靈把厲色的疾風(fēng)往邊上推了推,自己笑瞇瞇地道歉,“對不住,練武的都是急脾氣,大嬸你大人有大量,我們可以加錢�!�

    樊氏也在一旁幫襯著,“是啊,錢這方面我們來出,趙大嬸,你就快進去吧,別再耽擱了。”

    趙穩(wěn)婆見目的達成,故作姿態(tài)地點頭,慢慢走進房里,“好。”

    踏入房中時,見屋內(nèi)陳設(shè)皆價值不菲,心道微生家不愧是本地巨富,再看向床榻上忍著疼的年輕女子,趙穩(wěn)婆內(nèi)心暗諷,再有錢再嬌貴的女子又怎樣,最終還不是與她們這些人一樣,都得為了男人生孩子,在鬼門關(guān)上走一遭,將命交到別人手里。

    趙穩(wěn)婆將房門關(guān)上,朝紫靈交代,“你去燒些水來�!�

    紫靈看看房中除少夫人外,只有自己與穩(wěn)婆兩人,她實在不放心離開少夫人,遂隔著門對疾風(fēng)交代,“疾風(fēng)大哥,勞煩你去燒些水來。”

    疾風(fēng)也不放心離開,朝院外走兩步,喚來一名守在院外的國公府護衛(wèi),“你去燒水來,親自燒�!�

    護衛(wèi)問道:“要多少?”

    疾風(fēng)也不知,“越多越好�!笨倹]錯。

    吩咐完,又回到房門外,站如松。

    而疾風(fēng)這副防賊一樣的態(tài)度,難免令微生家的人不快,畢竟這里也沒外人,還能是在防誰呢!

    屋內(nèi),沈桑寧還沒開始發(fā)力呢,就已經(jīng)面色蒼白,氣若游絲了。

    趙穩(wěn)婆站在床尾處,掀開被子一角,查看情況,“夫人,深呼吸幾次,然后開始發(fā)力,我會幫你的,過程是會疼,你得受住了!”

    沈桑寧分不清深呼吸了幾次,在趙穩(wěn)婆的一二三的吶喊聲下用力。

    “看見頭了!”趙穩(wěn)婆大喜,再繼續(xù)讓她用力。

    沈桑寧躺在榻上,下身撕裂的疼痛無法忍耐,凄慘的喊叫繞梁而出,聽得屋外人皆神色緊張。

    期間,止水居的齊行舟,云昭,以及小宋都來了,站在門口等待著。

    齊行舟聽著阿姐的喊叫,眼眶發(fā)紅,一語不發(fā)地站著。

    卻聽房中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驚呼,“完了!”

    什么完了?齊行舟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道門,似要將門看穿,束著耳朵,集中精力聽房中的聲音。

    不止是他,站在院里等待的眾人皆是如此。

    房中,趙穩(wěn)婆看著滿手的血,和被褥下卡著的小腦袋,“完了,這孩子臍帶卡住脖子了,夫人你可快快用力吧,你們大的小的我總得保一個�!�

    即便精疲力竭也不曾放棄的沈桑寧卻在聽見這話時,心中一窒,眼中的紅血絲越來越多,直直遍布眼眸,“啊——”

    她一聲呼喊,眼前驀然一黑,她看不見了。

    這一刻,周身的一切令她害怕,失去了所有安全感,但卻沒有忘記用力。

    在下一瞬,耳邊長鳴,周圍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紫靈還不知道,還想著穩(wěn)婆的話,焦急地對穩(wěn)婆道:“你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了,我家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都得好好的!”

    趙穩(wěn)婆一聽,不可置信地松了手,“你說什么,不會有兩個孩子吧!”

    “是�。 �

    得了回答,趙穩(wěn)婆唰地站起身,差點沒站住,怎么沒早說啊,她資歷尚淺,也沒接生過這樣的啊。

    外面這個都尚且出不來,里面那個……萬一悶死了可怎么好?!

    趙穩(wěn)婆“哎呀”一拍大腿,“你們可真是!”而后朝屋外跑去,看向微生家的人道:“只能保一個的話,你們要保大還是保�。俊�

    第448章

    加更章:響亮大寶已發(fā)出,請查收

    屋外之人面面相覷。

    “保大,保我阿姐!”齊行舟跑上前,低頭見穩(wěn)婆手里的血,刺得眼睛生疼,他情緒十分不穩(wěn)定地拉著穩(wěn)婆的袖子。

    云昭與小宋也紛紛說保大。

    樊氏與微生澹相視一眼,樊氏嘆了一聲,雖然這孩子很可惜,但總歸是大的要緊。

    微生澹卻不是這么想,朝父親投去詢問的眼神,微生槐緊皺著眉頭,生硬道:“若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保小�!�

    一聲落,連樊氏眼中都閃過了驚訝,“父親,你這……當(dāng)真要如此嗎?”

    趙穩(wěn)婆倒沒有驚訝,對這個選擇見慣不怪。

    “不行!”齊行舟緊緊扯著趙穩(wěn)婆的衣袖,“保我阿姐,你想要什么,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趙穩(wěn)婆最煩這種拉扯,簡直浪費時間,抽袖子想把小孩推開。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疾風(fēng)皺眉,“自然是要保少夫人�!�

    眼下世子不在,疾風(fēng)必須護住少夫人的安危。

    說話時,忽聽叮當(dāng)一聲,腰間佩劍被抽了去。

    云昭順手拔劍,直指微生槐,“老東西,里面的是你的外孫女!”

    微生槐面對這局面絲毫不慌,想到自己的外孫女,他閉了閉眼,也是不舍,聲音滄桑道:“想來寧寧作為母親,也是這樣的選擇�!�

    “荒唐�!毙∷畏籽邸�

    可即便被刀劍所指,微生槐依舊不改,他想,寧寧這次難產(chǎn)若傷了根本,誰知道未來還能不能生育,能不能誕下國公府嫡孫?

    思及此,他愈發(fā)堅定地吩咐穩(wěn)婆,“趙穩(wěn)婆,不管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必須保住孩子。”

    趙穩(wěn)婆為難道:“可我說的是保一個,你具體要保哪個呢?”

    如果要保里面那個,外面這個就能強行拉出來,要保外面這個,里面那個就要捂死了。

    微生槐眼中閃過詫異,半晌反應(yīng)過來,“保男孩�!�

    趙穩(wěn)婆嘆了聲,低垂的眉目有些緊張,心想誰能分清哪個是男哪個是女啊,又不是腳先出來的。

    彼時,屋內(nèi),沈桑寧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著,用著沙啞的聲音,吩咐著紫靈。

    她想,紫靈應(yīng)該是在自己身邊的。

    紫靈將外面的聲音收入耳,又氣又急,現(xiàn)在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趙穩(wěn)婆根本就是經(jīng)驗不足!

    此時聽得少夫人的吩咐,哪怕沒有接生過,紫靈也壯著膽子上手。

    屋外仍然在僵持著,趙穩(wěn)婆得了微生槐的準(zhǔn)話就要進屋,云昭和疾風(fēng)都不讓。

    此時,微生槐冷靜道:“穩(wěn)婆如果再不進去,里面一失三命,是你們想看到的嗎?!至于你,國公府護衛(wèi),要怎么同世子交代?!”

    疾風(fēng)與云昭陷入兩難,邢嬤嬤究竟是來了沒有!

    齊行舟聽他們的話,急的都要跳起來,卻被微生澹一把拉住雙手,“放開我!”

    “別鬧了,怎么跟你爹一樣瘋瘋癲癲的。”微生澹道。

    齊行舟的雙手被反制于身后,紅著眼確如微生澹所說,瘋了一般,盯著亮著燈影的房門,此時房中又傳來阿姐撕裂沙啞的喊聲。

    “放開我!”他雙腳不停蹬地依舊掙脫不了,他救不了阿姐,淚眼刷刷流下,洗去了澄澈與不多的稚氣,隨著屋內(nèi)的叫聲,他一雙眼眸染起陰狠的戾氣,“你們害我阿姐,你們都去死!”

    他的話,微生家父子只生氣,不認(rèn)為有任何威脅性。

    喧鬧之際,微弱的紙袋落地聲無人聽聞。

    但下一瞬,微生槐就被猝不及防的一股力,踹飛了出去。

    眾人一愣,扭頭只見鐵面男人站于漆黑陰影中,微生家大房二房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來不及去呵斥,紛紛趕去看微生槐狀況。

    微生槐倒在燈影下,叫人瞧得清清楚楚,一把老骨頭那吃得消這猛踹,骨頭跟散架了似得,疼痛得哎喲哎喲叫喚。

    像那皮影戲里,失去提線的木偶。

    但叫謝歡來評價,微生槐不如那木偶,因為戲還沒演完,就倒在了臺前。

    微生家的人都需看微生槐了,謝歡沒工夫看,搶了云昭手里的劍,往邊上一揮,看都沒看,劍精準(zhǔn)地落進了疾風(fēng)腰側(cè)的劍鞘里。

    重重地發(fā)出一聲響,極具壓迫感,聽得趙穩(wěn)婆愣住。

    趙穩(wěn)婆看著微生槐的下場,哪敢亂動,咽了咽口水,心里叫苦,早知不該接下這差事的。

    此時,鐵面男朝她走近,居高臨下地威脅道——

    “保不住大的�!�

    “我殺你全家。”

    聞言,趙穩(wěn)婆嚇得腿軟,差點摔倒,好在是沒當(dāng)場哭出來,連連點頭跑進了屋里。

    謝歡站在門外,面具下也是一張失了血色的臉,他本不是這樣的人,穩(wěn)婆是無辜的,他知道。

    但是若不威脅,只怕對方不盡全力。

    謝歡握緊了拳頭,咬緊牙關(guān),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萬一,他失去了女兒,他會怎么樣。

    早知今日,他就不該去買糕點的。

    趙穩(wěn)婆進去沒多久,或者說是剛進門,房中就傳來一道響亮的哭喊聲,是第一個孩子出來了。

    是央央自己的努力。

    謝歡稍松口氣,很快又提了起來。

    一行人從門外趕回,邢嬤嬤面色凝重地趕回來,帶著玉翡進了屋,進屋的第一件事,快速換了外衣、用熱水洗手,然后火速把趙穩(wěn)婆趕了出去。

    趙穩(wěn)婆氣的喲,孩子都生出來了,有人來搶功了,正想破口大罵,有對上那雙黑黝黝的鐵窟窿,一下子失了語。

    裴如衍一路急趕,一刻不停歇,奔進陶園時,就見一眾人站在屋外,氣氛古怪,一看就是發(fā)生了什么爭執(zhí)。

    但此刻沒工夫問,就聽屋內(nèi)屬于夫人叫的凄慘。

    裴如衍一步不停,一邊跑,狐裘似被風(fēng)支起,他雙手在脖頸處解開狐裘的系帶,將染了冬日濕寒的狐裘扔給疾風(fēng),他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烈血腥氣。

    此時,屋外有人嘀咕,“嘖,這家人真是古怪,男人也能進產(chǎn)房�!�

    裴如衍看著一盆盆紅水,那都是夫人流下的血。

    他的心再次抽疼,像是被什么抓住,他朝床榻處而去,夫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輕,仿佛下一秒就要……

    房中驟然沒了聲。

    裴如衍呼吸一窒,眼看著她的手即將垂落,心弦緊繃,他快步過去,膝蓋往地上一撲,借力往前滑行數(shù)尺,他雙臂抬起。

    彼時萬物皆靜。

    他總算,握住了她的手。

    第449章

    一團亂,倒反天罡

    溫度先是從指尖傳遞,然后整個掌心都感受到了熱意。

    上一瞬的沈桑寧看不見,聽不見,唯有下身的疼痛提醒著她,她該用力。

    這一瞬,多了手上的觸感。

    因無力而垂落的手,被人握在雙手里捧著,將她冰涼的肌膚捂熱,絲絲縷縷的暖意從手上傳遞至心里。

    她蒼白的唇瓣緩緩勾起一抹笑,她知道,是她的阿衍回來了。

    因為失明而失去的安全感,在這一刻也回來了。

    眼皮如鉛一樣沉重,重得讓她想闔上眼,此刻驀然清醒不少,再次睜開。

    一雙因長時間用力而充血的眼睛,看著有些可怖,可裴如衍見了只有心疼。

    他跪在床榻邊,捂著她的手,卻發(fā)現(xiàn)她紅透的眼睛早已無神沒有焦距,他擰了擰眉,抬起一只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看她一眨不眨毫無察覺,他意識到了什么,停在空中的手掌手微微顫抖,隨即將手放下繼續(xù)捂著她的手。

    仿佛是怕嚇著她,他的嗓音輕輕的,又因心疼而顯得干澀——

    “央央不怕,阿衍來了�!�

    屋外,兩派人涇渭分明,微生家在庭院左側(cè)離主屋較遠,原因簡單,是因為剛才微生槐被謝歡踹過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站起來,一家子都在那。

    而主屋正門外,是謝歡一伙人。

    謝歡守在門外,聽著屋內(nèi)的聲音,眼睛毫無溫度地盯著微生槐的方向。

    彼時微生槐在晚輩的攙扶下,忍著骨頭似斷裂的疼痛終于站起來了,他看著杵在門外的鐵面人,心里氣急。

    微生澹扶著他,也是同樣的感受,“欺人太甚�!�

    竟然連一個護院也敢踹他爹。

    不僅是護院,還有齊行舟,此刻齊行舟站在謝歡身邊,目光如見仇人般看著他們。

    突然,產(chǎn)房內(nèi)響起第二道哭聲,雖然沒有第一道洪亮,但是嗚哇嗚哇的,頗有節(jié)奏喜感。

    兩個孩子都保住了,自然是好事,可微生槐想到方才趙穩(wěn)婆的話,不是說只能保一個嗎?

    如今兩個都保住了,單單顯得他是個壞人了。

    可他,也只是情急之下必須做出選擇��!

    “恭喜夫人,恭喜世子,雖是早產(chǎn),但這兩個孩子都是健健康康的,堅強得很呢!”

    隔著門,邢嬤嬤的嗓音比孩子的哭聲響亮得多。

    因為世子在里頭,邢嬤嬤也就不出來報喜了。

    謝歡聽聞,心中拉緊的弦總算是松了,他抬步想靠近,剛靠近房門一步,又覺得不合適,遂停在門外。

    不過即便想進,也進不去,因為剛靠近一步,疾風(fēng)就死死擋住了。

    此時,趙穩(wěn)婆在角落里,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身上還留著股血腥氣,她總不能白忙活吧?

    眼下對面那個“鐵面羅剎”沒工夫注意她,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微生槐邊上,小聲討錢,“微生老爺,你看這接生的銀錢……”

    微生槐這會兒比身體更痛的是頭,聽趙穩(wěn)婆還敢討錢,冷嗤道:“你還好意思要錢,要不是你——”

    在他看來,現(xiàn)在這僵局,可都是趙穩(wěn)婆的錯!是趙穩(wěn)婆非要他選!

    現(xiàn)在好了,母子三人皆平安,等寧寧緩過勁兒來,還不知道怎么看待他們微生家!當(dāng)真是吃力不討好,里外不是人了!

    趙穩(wěn)婆卻不依,一聽沒有錢拿,嗓門都大了,“你們的家事,我管不著,但是這銀子,你不能不給,不然我就鬧到官府去了!”

    語罷,見微生槐無動于衷,趙穩(wěn)婆急了,直接往地上一坐哭鬧起來。

    吵得人頭疼。

    若非特殊情況,謝歡是真不想走到微生家那邊去,實在是趙穩(wěn)婆還吵,他還不知道女兒暫時性失聰,就怕趙穩(wěn)婆吵到了女兒,故快步朝那邊走去。

    微生槐還沒罵人呢,就見鐵面護衛(wèi)虎視眈眈地走來,他差點以為是沖自己來的,壯著膽沒有后退。

    不得不說,大家族的護衛(wèi)是真的很有氣勢,總覺得他真有膽提劍殺人。

    謝歡的目光落在趙穩(wěn)婆猙獰的臉上,止步于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趙穩(wěn)婆感受到危險立馬不吱聲了,仰著頭,心底恐懼再次襲來,她害怕又迷茫,“里頭的夫人都已經(jīng)生了,你難不成還想殺我?”

    一想到這種可能,趙穩(wěn)婆心里就不平靜了,臉上是不服的,聲音是發(fā)抖的,“我,我跟你說,小孩子剛出生,最是要積福報的時候,你要是造殺孽,老天爺是會算在小孩頭上的,你——”

    “閉嘴�!敝x歡冷聲道。

    “奧�!�

    趙穩(wěn)婆坐在地上,低著頭,委屈地不敢說話。

    微生槐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護衛(wèi)踹了自己后,還在自己家耀武揚威,哪忍得下去,“你——”

    “你也閉嘴�!敝x歡皺眉,如兇器般銳利的目光朝微生槐刺去。

    微生槐一把年紀(jì),還要受這鳥氣,一跺腳,腳卻因剛才摔倒的緣故痛極,這一跺腳趾骨都裂了,可還是要開口,“來人,給我將這目無尊卑之人趕出去!我微生家雖位卑,但在金陵也是有頭有臉的,你區(qū)區(qū)一個看家護院竟敢對我大打出手,我相信世子與寧寧講理,也斷容不下你這樣的人!”

    微生槐一發(fā)話,管家就要出去喊護院了。

    云昭在后頭看著義父要被欺負(fù),哪里忍得了,又想去拔疾風(fēng)的劍,奈何左手忽然被宋息握住,她扭頭投以不解神色。

    宋息壓低聲分析,“你不用去,岳父哪里是會受氣的性格,你去反而阻止他發(fā)揮了。”

    云昭:……聞言,果真站于原地干看著,但隨時準(zhǔn)備拔劍相護。

    喊護院的管家將護院喊來,豈料微生家的護院被國公府的護院攔在了陶園外,根本進不來。

    倒反天罡。

    第450章

    輕松氣死岳父

    微生槐聽見管家的回稟,看著院內(nèi)數(shù)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自覺顏面無存,更是生氣,“這個家究竟姓什么?這里是誰家?!”

    正常人不會接話。

    但——

    謝歡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不是你家的話,那可能是我家。”

    就算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會是。

    原本他只想對微生家小懲一番,可剛才目睹微生槐對央央的選擇,謝歡對微生家僅剩的一點不忍心都消失殆盡了。

    他想,他不介意做鳩占鵲巢的鳩。

    微生槐只當(dāng)他是個說大話的護衛(wèi),“呵,好!我就看著,你要如何將這里變成——”

    話還沒說完,幾人只聽“咦”的一聲,這次打斷微生槐的,可不是謝歡。

    大房二房皆朝聲源處看去。

    出聲者正是老糊涂的竇云蔚,她剛才一直在發(fā)呆,這會兒盯著那個面具出了神,古怪地蹙了蹙眉,一小步一小步朝鐵面人靠近,“你是誰,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竇云蔚歪歪頭,謝歡沒有躲閃沒有后退。

    這奇怪的一幕,令云昭等人都噤了聲,不曉得微生家的老夫人要做什么。

    倒是樊氏想去拉她,“母親,你記錯了,你不認(rèn)得他的�!�

    竇云蔚揮開樊氏的手,腦海里閃過一段段畫面,卻捕捉不到重點,突然,她蹙著的眉舒展開,她想起來了!

    竇云蔚身體一哆嗦,往后退一步,“老頭子!我知道了!”

    說話時,眼睛在庭院左右環(huán)顧了圈,心想不能叫外人知曉,遂轉(zhuǎn)頭朝微生槐靠近,腳步抬得高踏得輕,兩步路在別人眼里走出了小偷的感覺。

    竇云蔚站到微生槐身邊,伸手一把將微生槐的耳朵擰到自己嘴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兩句話。

    殊不知,在場還有第三人能聽見。

    面具下的謝歡,忽然發(fā)出一道笑聲,笑中透著諷刺與冷意。

    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微生槐就是覺得他在嘲笑自己。

    而竇云蔚說這面具人就是當(dāng)年顏顏的心上人,微生槐根本不信,簡直是無稽之談!

    當(dāng)年的人早就除了記憶扔出去了,現(xiàn)在還指不定死在哪里呢,怎么可能會進國公府當(dāng)護衛(wèi),這國公府的護衛(wèi)哪里是隨便能當(dāng)?shù)摹?br />
    竇云蔚還想繼續(xù)說,微生槐聽得對面的冷笑,伸手將妻子拂開,“夠了!你的癡呆癥又犯了!”

    癡呆?竇云蔚一怔,眼中閃過受傷之色,不明白丈夫為什么要這么說自己。

    彼時,謝歡止了笑,十分正經(jīng)地嗯了聲,“她沒說錯。”

    眾人根本不清楚竇云蔚說了什么,此刻謝歡的話,令讓大家聞之不解。

    而就在下一瞬,謝歡伸手將面具摘了下來。

    他面對著微生家的人,樊氏眼底劃過驚艷,再無其他,微生澹面上有狐疑,一時還沒記起前程往事。

    除竇云蔚之外,只有一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還是微生槐,估計其中有竇云蔚提醒過的原因。

    微生槐震驚到連胡子都在戰(zhàn)栗,“你,你,怎么會,你……”

    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周圍的看客都要急了。

    謝歡面無多的情緒,他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暗示噤聲,“老東西,小點聲,別打擾了顏顏的女兒�!�

    “你——”微生槐怒火攻心,差點要吐出血來,他低頭找不著自己的拐杖,索性一把搶過妻子手里拐杖,朝著謝歡的方向沖去,幾步走得極不穩(wěn)重,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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