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自以為矜持地點點頭,開口更是嬌柔,“是,我們——”
裴寶珠還沒把實話說出來,就被沈桑寧打斷。
“四妹妹成日拘束在府中,怎么可能見過杜公子,”沈桑寧睨了眼裴寶珠,試圖讓她安靜,“四妹妹,該回去學習了�!�
上回是怎么與杜承州相見的?難道光彩嗎?
還要說出來?
裴寶珠卻感受不到她的深意,只知道自己說話被打斷了,礙于心上人在場,不敢發(fā)怒,委屈道:“大嫂,你好不尊重我�!�
沈桑寧給玉翡使了個眼色,玉翡會意,繞到裴寶珠身邊,“四小姐,學禮儀的時間到了,晚些時候,世子還要回來考察你呢。”
裴寶珠不敢控訴,不甘地瞪了兩眼,偏頭看見四個嬤嬤威脅性的摩拳擦掌,輕輕一跺腳,苦中帶笑地和杜承州告別——
“杜公子,我先去學習禮儀了�!�
杜承州頷首,笑看著裴寶珠帶著幾個婆子匆匆離開,腦海中記起了什么,面上的訝異一閃而過,想通但不點破。
沈桑寧將人請到了前廳,丫鬟們奉上茶點,她客套地說了幾句,剛巧禁足三日的齊行舟被放出來了。
小小的人兒挎著書篋,不茍言笑地從廊下走來,身側(cè)端午手舞足蹈的地聊著什么,齊行舟偶爾應兩聲。
忽聽廳堂中親昵的一聲“阿舟”。
齊行舟眸子亮了分,抬頭望去,沒有表情的小臉輕勾唇角,想回應,卻在看見客人時,出口變得穩(wěn)重老成,“阿姐�!�
沈桑寧伸手,齊行舟就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她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頭,“今日要去書院了嗎?”
齊行舟點頭,輕聲問,“姐夫的朋友來了?姐夫不在家嗎?”
說話時,純粹的目光朝杜承州望了眼,又不著痕跡地收了回來。
沈桑寧提起他的書篋檢查,“嗯,是你姐夫的朋友,你應該叫——”
她話音停頓,想了想,卻聽齊行舟已經(jīng)喊了人——
“杜哥哥。”
差點忘了,上回飯桌上兩人打過照面。
杜承州挑了挑眉,來了興趣,帶著幾分調(diào)侃隨著裴如衍的稱呼,“小舅子,你過來�!�
齊行舟先是點了點頭,然后扯扯沈桑寧的衣袖,小聲道:“阿姐,我陪你一起待客吧�!�
沈桑寧沒有拒絕,倒是端午有兩分急色,站在廳外還等著齊行舟去上學。
不過等裴如衍回來的時候,端午已經(jīng)在門外的樓梯上坐著打起了瞌睡。
“世子,夫人去后廚吩咐午膳了,杜公子來了,正和小公子聊天呢�!庇耵涞馈�
裴如衍點頭,解下披風隨手遞給玉翡,獨自邁進正廳。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一小兩個人聊得正歡。
嚴謹些,只有杜承州面上帶著笑,正在考校小孩的功課,齊行舟繃著小臉作答。
“裴兄,”杜承州看見裴如衍時,感嘆道,“你這小舅子可以啊,我十五歲才懂得的道理,他七歲就會了,這是封侯拜相之姿��!”
裴如衍聽了沒什么感覺,視線朝齊行舟掃去,見他亦沒有驕傲,才緩緩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該去學堂了�!�
后者點點頭,背起小挎包,從椅子上一蹬,落了地,還不忘與杜承州告別。
最后才轉(zhuǎn)身走出去。
屋內(nèi),只聽到小孩冷淡的聲音自外頭響起,“吃飯了。”
然后是另一個孩子迷迷糊糊的應聲,“啊,吃飯啦?”
“走,上學了。”齊行舟漠然道。
……
杜承州剛端起茶盞,想解解渴,差點一口水沒噴出來,“這孩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行了,在我面前說說就罷,不要與他說,驕傲太早不是好事�!迸崛缪車烂C的臉上彎起笑意。
準確地說,是欣慰和驕傲。
驕傲的是誰,杜承州都懶得說破,感嘆一聲,說起正事,“上回我摘走的草藥,制藥果真有奇效�!�
“自開通航海貿(mào)易以來,京中就暗暗流通一種使人上癮的幻藥,但因價格昂貴,并未在普通百姓中流通,此藥一經(jīng)服用,便會上癮,制造極樂幻想,即便傾家蕩產(chǎn)也想再登極樂,直至今年,陸續(xù)有富商服用此藥死亡,京機衛(wèi)一直在追查販賣幻藥的源頭,卻無果�!�
“而你家這草藥制成的藥,竟讓一位長期服用幻藥的人解了癮頭!”
杜承州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我不確定,究竟是不是這藥的功效,會不會是巧合,所以我想再摘兩株回去試試,我知道這個請求有點冒昧,我——”
“不冒昧,”裴如衍肅著臉,直接起身,“帶你去摘�!�
反正長在家里,也沒聽說有什么作用。
央央的手冊里都沒記載,看來前世也是爛在地里的。
第247章
段湘煙被打,久留公府
沈桑寧在后廚聽到消息,不得不感嘆,今生連一棵草都物盡其用了。
這邊吩咐廚房做的菜,都做得差不多了,突然,怡景軒那邊又鬧起來了。
“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四小姐把湘煙小姐給打了!”
這才多久,怎么就打起來了?
沈桑寧皺著眉同后廚的婆子吩咐兩句,轉(zhuǎn)身朝怡景軒去了。
此時的怡景軒可謂是雞飛狗跳,一團糟。
段湘煙根本不是裴寶珠的對手,柔柔弱弱的女子整個被裴寶珠按在地上。
裴寶珠雖是千嬌百寵長大的,看著也不胖,可每兩肉都是實打?qū)嵉模活D飯也沒少吃。
別看段湘煙家里是殺豬的,自打段姨娘入府,段家早就放下屠刀,段湘煙在家只管美貌,連飯都不給多吃一頓,只怕胖了嫁不了好人家。
這會兒根本打不過裴寶珠。
兩個人就在庭院里打架,好不熱鬧。
余嬤嬤指揮著四個婆子去阻攔,裴寶珠頭腦一熱,紅著眼道:“攔住她們,一人賞五兩銀子!”
丫鬟們一聽,手腳比頭腦快,紛紛去攔。
段湘煙被打得鼻青臉腫,這會兒也不怯懦了,“裴四,你起開!”
裴寶珠冷哼,“就不起,我讓你裝,勾引我哥哥還不夠,還想去勾引杜公子是不是?穿得花枝招展的!”
“我沒有!”段湘煙羞憤至極,“我沒有勾引人!”
裴寶珠哪里信,她都親眼——不對,親耳聽見了!
就那千回百轉(zhuǎn)的一聲“嗯”,要不是二哥定力強,論誰都得被勾引去。
裴寶珠對杜公子可沒有信心,“我知道了,你來我家就是來勾引人的,你就想像你姑姑一樣,在我家永久住下是不是?狐媚子,就會勾引人!”
“沒有!”
“還不承認!”裴寶珠抬手又是一拳頭。
在沈桑寧趕來之前,住得近的許氏和段姨娘先趕來了。
許氏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
段姨娘聽了裴寶珠的話,面容僵硬一瞬,當即上前去拉開兩人,將侄女解救出來。
昨日還美麗的侄女,今天就被打得面容紅腫,能看出來,專挑臉上打的。
段湘煙疼得要死,哭聲還是很輕,趴在段姨娘懷里抽泣,惹得段姨娘心疼不已。
裴寶珠被許氏拉開,還狠狠瞪了眼,“你還裝!這里又沒有男人!”
“夠了!”許氏捂住裴寶珠的嘴,“你給我閉嘴,你打人家做什么?”
滿院的丫鬟婆子都看到經(jīng)過,許氏想封口,卻封不住段姨娘的口。
此時,沈桑寧趕來了,看著這一片狼藉的庭院,還有段湘煙的一身傷,皺了皺眉。
這下,段湘煙恐是要久留公府了。
至少在臉上的傷好痊之前。
沈桑寧真想把裴寶珠的腦子掰開看看,里頭是什么,“你們究竟在胡鬧什么�!�
裴寶珠緊抿著嘴,不覺得有錯。
許氏自知女兒理虧,“桑寧啊,我讓寶珠給湘煙道歉,這事就罷了吧。”
裴寶珠反駁,“我又沒錯!”
此時段湘煙還在那兒哭,段姨娘什么也沒說,只冷笑一聲。
“二嬸,此事我做不了主。”沈桑寧私了不了。
何況,也沒法私了,來的路上,府中就傳開了。
最初出去報信的幾個丫鬟,可沒有刻意向外院隱瞞啊。
許氏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鄒嬤嬤來了,“四小姐,湘煙小姐,夫人請您們過去�!�
段湘煙止了哭聲,在段姨娘的安慰下,走到鄒嬤嬤跟前,裴寶珠遠離段湘煙一步。
許氏還想跟上,鄒嬤嬤從容地阻止,“二夫人還是別去了,夫人會秉公處理的�!�
對許氏說完,鄒嬤嬤又看向沈桑寧,“少夫人,您也不必去�!�
沈桑寧點頭,她還樂得不用去。
轉(zhuǎn)身又朝前院去了。
廚房的嬤嬤將飯菜準備好,端到膳廳,奈何那頭杜承州摘了草藥,珍重地放進了懷里暖著,也沒心思留下吃飯了,帶著草藥就告辭,“裴兄,裴嫂嫂,別送了�!�
裴如衍欲言又止,也是第一次見杜承州這樣失禮,不過也能理解。
他轉(zhuǎn)身看著一大桌菜,剛開口,沈桑寧就知道他要說什么。
她從容地將挑了幾盤菜,裝進食盒里,“父親正躲著閑,母親正訓斥兩位妹妹,此刻估計很生氣,她定沒心思過來與我們吃飯,不過遣人送去,就說是你的心意,她也會開心些的。”
沈桑寧將食盒遞過去,紫靈要接,她搖了搖頭,“給陳書�!�
陳書接過,朝紫靈一笑,轉(zhuǎn)身出去。
裴如衍坐到她身旁,“夫人辛苦了。”
夫妻兩人旁若無人,只顧著滿漢全席,都不理會后院正在發(fā)生的事。
沈桑寧小口吃著小糕點,其實是她刻意讓嬤嬤做的,她盯了制作的全程呢,還好沒去榮和堂,不然糕點的口感就不好了。
陳書很快回來了,想說什么,被裴如衍制止,“晚些再說。”
不能影響吃飯的心情。
于是等兩人吃完飯,洗完手,陳書情緒都沒了,語氣平平道:“湘煙小姐換了個院子養(yǎng)傷,臉上的傷比較嚴重,大夫的意思是很難祛疤,至少得一年半載,期間還得用名貴的藥材制祛疤膏,另外公府會以四小姐一樣的待遇,對待湘煙小姐,算作補償�!�
“另外罰四小姐在祠堂跪三日,往后每個月湘煙小姐的膏藥錢,都從四小姐的月銀里扣,湘煙的衣物錢,也從四小姐的月銀里扣�!�
沈桑寧抬頭,“她那點銀子,夠扣?”
話說回來,上回該給裴寶珠的新衣裳,都還沒給呢!
陳書忙搖頭,“不夠啊,不夠的部分從嫁妝里扣,四小姐假意要跳魚塘,夫人不讓人攔,四小姐沒跳下去,自己哭著進祠堂里去了。”
第248章
湘煙心生一計(今天無男女主戲)
“祠堂鎖著,也不讓人探望�!标悤a充道。
許氏這會兒急得打轉(zhuǎn),心疼女兒,卻又不能質(zhì)疑虞氏的決策。
“夫君!”許氏找到裴二爺時,裴二爺正在思樺閣種花。
裴二爺自小喜歡研究草木,各種花草種子,但不愛看書學,就是起勁兒胡亂種,當是一種愛好,多年下來也算有一知半解。
這幾日賦閑在家,正好種種花。
“夫君,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在種花,”許氏聲音發(fā)抖,如同失了主心骨,“咱們寶珠何時受過這種委屈,祠堂哪里能住人啊,到了晚上她一定會哭的,要不你同大哥大嫂去說說,輕拿輕放就算了,長個記性就行了嘛!”
裴二爺拎著鋤頭的手被許氏牽住,無奈扔去了鋤頭,想到女兒,連連嘆息——
“你以為我不心疼寶珠嗎?可心疼有什么用,你瞧瞧她都什么樣子了,為非作歹把人家好好的小姑娘打成什么樣子了,人家還都沒追究呢�!�
許氏聽他話意,就是不管了,想到女兒晚上在祠堂的慘樣,低頭啜泣起來,“此事寶珠的確有錯,可那位段小姐就沒錯么?寶珠行事雖沖動,但都是有理由的,她若不激怒寶珠,寶珠怎么會打她?眼下咱家這日子,還不如在潁川呢,在京城,我們什么都做不了主�!�
裴二爺最怕妻子哭泣,擦擦手將許氏攬在懷里安慰,輕拍著許氏的背,“大哥大嫂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寶珠確實該改改性子了。”
“寶珠再任性,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許氏帶著哭腔,控訴道,“你就知道擺弄這些花草,朝廷的任命怎么還沒下來,我只盼你快些有個官職,早些分家�!�
老寧國公逝世三年了,分家是遲早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許氏想著,只要分了家,寶珠就不用被這樣懲罰了。
裴二爺覆在她背上的手一頓,“委任沒有這么快,最快也得中秋以后……我與大哥長期分離,其實住一塊也沒什么不好�!�
許氏哭聲驟停,肉肉的小胖手捶他一下,“我不是覺得大哥大嫂不好,我是心疼寶珠�!�
和他多說無用,許氏擦了淚朝祠堂而去。
雖然祠堂的門鎖著,但許氏還是能在祠堂外陪伴女兒。
隔著一扇門,許氏聽見女兒在里頭嚎啕大哭,心頓時揪緊了,“寶珠啊,娘來了�!�
“嗚嗚嗚�!崩锩娴目蘼曔h遠的,停頓一瞬,又繼續(xù)哭著,也不應聲。
這是鬧脾氣了,不愿意搭理人了。
許氏在門外站了許久,詢問守門的丫鬟,晚上要給寶珠吃什么、睡哪里。
丫鬟恭敬地一一作答,“二夫人放心,夫人都吩咐過,吃食上不會虧待四小姐,晚上祠堂風涼,被褥枕頭都有,不會讓四小姐著涼的�!�
許氏稍稍放下心來,又對著門板里道:“寶珠啊,你理理娘。”
里頭繼續(xù)哭著,半晌傳來一聲冷哼,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打小寵著的孩子,被這樣關(guān)在祠堂里,難免要鬧脾氣,也很正常。
許氏長嘆一氣,站在祠堂門外陪伴許久,“寶珠,你若是想同娘說話了,就讓丫鬟把娘喊來,娘陪你說會話,知道了嗎?”
語罷,也沒有任何答復。
許氏也不生氣,朝著丫鬟看去,“她哭了那么久,晚些給她準備一條熱毛巾,敷一敷眼睛,晚上她若餓了想吃夜宵,也拜托你給她準備些,雖是禁足,但大嫂也沒說不讓吃東西。”
許氏吩咐完,還朝著丫鬟手里塞了一錠銀子,然后依依不舍地離開。
丫鬟糾結(jié)地將銀子塞進袖子里,暗道四小姐果真嬌貴,二夫人脾氣是真的好。
里頭,哭聲越來越響,斷斷續(xù)續(xù)地打起嗝來。
裴寶珠好不容易哭累了,聽到外面丫鬟問:“四小姐,您晚上要吃雞肉還是豬排�!�
“都行�!彼龓е耷换卮�,終于止住了哭。
但是沒過多久,天就黑了。
黑漆漆的祠堂里,燃著一排排的燭臺。
一陣陣風刮到窗戶紙上,颼颼的,風明明沒有吹進來,祠堂里一排排的燭臺卻一閃一閃,裴寶珠一扭頭,一圈全是祖宗牌位。
嚇得她心頭一驚,“有,有沒有人啊……”
她啞著嗓子問,門外沒有丫鬟的聲音。
忽明忽暗的光,詭異至極,閃得眼睛發(fā)疼,仿佛都能看見祖宗的鬼影,裴寶珠閉上眼,猙獰地張開嘴,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突然,門吱嘎一聲開了,她嚇得后退,“�。 �
隨后,丫鬟的聲音傳來,“四小姐,晚膳和被褥都放在這里了。”
裴寶珠扭頭,如見救星一般,朝丫鬟沖過去,“放我出去!”
丫鬟被她扭曲的模樣嚇了一跳,將被褥和晚膳放置在門內(nèi),立馬退了出去,二話不說將門關(guān)緊、鎖好。
既是收了二夫人的銀子,也不能把四小姐放出去,一旦四小姐跑出去了,她可抓不回來。
裴寶珠快得像一陣風,撲到門邊,幾盞燭臺忽然滅了,她頭也不敢回,側(cè)靠在門板上坐下,嗚嗚地小聲抽泣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哭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肚子也餓極了。
她正想問丫鬟能不能把她娘喊來,忽聽門外傳來一道怯生生的女聲——
“我來看望四小姐,就在門外看著�!�
這話是對丫鬟說的。
裴寶珠聽見,緊皺眉頭,憤怒的聲音沙啞,“都是你,你還敢來!”
門外,安靜了一會兒。
裴寶珠皺眉,“干嘛不說話?”
隔著一扇門,段湘煙逐漸靠近,“四小姐,你今天真的誤會我了,我沒有想勾引誰,我也想和你好好相處的�!�
聲音從高處到低處,她蹲下了,與裴寶珠齊平。
裴寶珠冷哼,扭過頭,不過有了人說話,她到底是沒那么害怕了,端起晚膳開始扒拉。
段湘煙慢吞吞道:“我也不怪你,夫人罰你,不是我的意愿,你晚上若害怕,我就在門外陪著你,你是我表哥的妹妹,也便是我的妹妹。”
第249章
寶珠心生一計
裴寶珠又一聲輕哼,嘴里還在嚼著肉,“那你就在門外呆一宿,不對,三宿!這樣我就考慮原諒你�!�
“好!”段湘煙仿佛松了口氣,歡喜地應下,“四小姐,你慢些吃,別噎著了�!�
裴寶珠嚼著東西,說話含糊不清,“闊給泥獻殷勤的機灰了,別嗦發(fā)�!�
段湘煙十分聽話,果真就不說話了。
裴寶珠吃完飯,對靜悄悄的氛圍很不滿,“你不是陪我嗎,怎么不說話?”
段湘煙默了默,趴在門縫上,小聲問,“四小姐,你是不是喜歡杜公子?”
裴寶珠一個激靈,惡里惡氣地問,“干嘛,你也喜歡?”
“沒有,我對天發(fā)誓,我對杜公子真的沒有非分之想,”段湘煙極力澄清,“何況他還是你的意中人�!�
裴寶珠耳朵豎起,矜持道:“什么呀,我才沒有意中人呢!”
段湘煙輕笑一聲,如鄰家姐姐般善解人意,“杜公子和你郎才女貌,一定是兩情相悅,終有一日會成為人人艷羨的佳偶�!�
這話,最是對裴寶珠的心思,讓她毫無反駁之力。
她非常認可,害羞地低下頭,小聲道:“算你有眼力見,可我跟他都沒有機會見面�!�
段湘煙思忖片刻,趁著丫鬟去上茅房的間隙,道:“世子和杜公子關(guān)系匪淺,四小姐一定是有機會的,下次杜公子再來,我?guī)湍阃献邒摺!?br />
裴寶珠眼睛一亮,“你真愿意為了我做這些?你不怕被嬤嬤罰?”
門外,段湘煙的聲音突然變得落寞,“能跟四小姐一起學規(guī)矩,是我的幸事,不瞞你說,我打小沒什么朋友,在我心里,四小姐是我的朋友。”
裴寶珠被這落寞的情緒牽動,小臉惆悵,“好吧,下次我不打你了,你臉還好嗎?”
“不太好,傷了臉不知何時能痊愈�!倍蜗鏌煹�。
裴寶珠話鋒一轉(zhuǎn),“挺好的,這樣你在府里多陪我一陣子。”
段湘煙一陣無語過后,驀然哽咽,“傷了臉,我再難嫁人了,早知今日,我就該聽我爹的,嫁給城西劉家傻兒子做妾算了,表哥不喜歡我,四小姐也不喜歡我,現(xiàn)在恐怕劉家也不要我了,我若以后回家去,我爹要打死我了。”
“啊?你爹要讓你嫁給傻子?你好慘啊!”裴寶珠像是聽到什么有趣的事,“不過你要是從今以后都聽我的,我可以幫你找個好出路,永遠留在我家,就像你姑姑那樣�!�
段湘煙疑惑,“像我姑姑那樣?”
裴寶珠理所當然,“對啊,但前提是你得聽我的話,我還要考察考察你,以后在嬤嬤面前,也不可以比我厲害�!�
待丫鬟從茅廁歸來,兩人止了這個話題。
前半夜,段湘煙一直吹捧著,說裴寶珠與杜公子有多般配。
一捧一夸,讓裴寶珠越來越起勁,徹底放下心中芥蒂。
并且打心眼里覺得昨夜段湘煙勾引二哥,應該是個誤會,可能是單純地去送別,出于對兄長的敬仰!
很純粹的!
是二哥太優(yōu)秀了,再加上他們又有表兄妹的情意,這才讓段湘煙一時情難自禁。
不是勾引,就是一時情難自禁了!
裴寶珠成功說服了自己,與段湘煙就像密友一般,聊了半宿,后半夜各自靠著門板睡著了。
但不同的是,裴寶珠有被褥,段湘煙沒有。
秋夜的風清涼,一宿足夠段湘煙著涼,第二日嬤嬤便給她放了假,到了夜里,她繼續(xù)來陪裴寶珠。
裴寶珠明知她生病,心里有些感動,但也沒讓她回去。
畢竟兩人身份不同,就算勉強是朋友,也該是她遷就自己的。
就這樣,度過了三個夜晚,到了第四日,裴寶珠出了祠堂,擁著許氏哭了會兒,回到住處,聽聞段湘煙病倒,感動不已,隨即讓人送了藥去,自己倒沒去看望。
裴寶珠好不容易出來,心情愉悅,但卻發(fā)現(xiàn)院里的下人神色有些異樣,好像……帶著幽怨?
干什么了?
正疑惑著,夏香告知:“四小姐,您上回許了她們一人五兩銀子呢!”
五兩!
院里那么多人,加起來得有幾十兩了。
裴寶珠肉疼地想,自己一個月的零花錢都沒那么多呢,輕咳兩聲,“她們真敢想,作為我的下人,自當聽我吩咐,府里又不曾虧待了她們!”
夏香不敢質(zhì)疑,出去就以同樣的話術(shù)訓斥了小丫鬟們,讓她們別再惦記了。
如此,怡景軒的丫鬟們真的不惦記額外的銀錢了,但至此之后,也明白了四小姐說話不算數(shù)。
前幾日幫四小姐攔著余嬤嬤一干人,后來被主母知道了,每人都還遭了打罵。
原想著等四小姐出來,發(fā)了五兩銀子,還算有個慰藉。
眼下倒好,什么都沒撈到,只撈到一頓打。
以后,可再不敢為了四小姐,跟余嬤嬤或是其他夫人的人作對了!
裴寶珠哪里知道這些小心思,只問夏香,近來杜公子有沒有來過。
得到否定答案后,不免一陣失望。
裴寶珠禁足在府中,出不去,也交不了朋友,有個段湘煙作陪也還不錯。
待段湘煙風寒好了,裴寶珠就生出了別的想法——
既然二哥不喜歡段湘煙,那就讓大哥去喜歡!
反正大哥和大嫂只是奉父母之命,即便現(xiàn)在有了孩子,恐怕也沒多少喜歡,否則就不會準備和離書了!
裴寶珠將自己的想法與段湘煙說了,段湘煙怯懦害怕地拒絕,“我怎么配得上世子,我不敢的。”
“你當然配不上,”裴寶珠鼓勵道,“雖然我不喜歡我現(xiàn)在的大嫂,但是我未來的大嫂,肯定得是名門閨秀,你長得美麗,給我大哥做個妾足矣�!�
“我早就說過的,你可以像你姑姑一樣,你看啊,你姑姑是我二哥的生母,日子過得也很好啊,你以后也那樣,雖然是妾,但你有美貌,將男人抓在手心里寵著你,就很不錯了,總比殺豬強�!�
裴寶珠一頓叭叭,明明才十五的年紀,不知哪里學來的美貌論,說得段湘煙啞口無言。
“我,可我感覺……世子不會喜歡我啊,”段湘煙心中糾結(jié),“他看著就很冷漠�!�
裴寶珠拍拍她的肩膀,“男人都是愛美人的,冷漠是假的,他要是真的不愛美人,我大嫂怎么會懷孕?湘煙,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就比如我,我就很有信心,在潁川的時候,走到哪兒都被追捧著,只是我看不上他們罷了�!�
第250章
浪漫的勾引
“再退一步,萬一我哥哥不喜歡美人,大不了我再給你臉上劃道口子,以我大伯母負責的性格,就會把你留在府里一輩子,那你更不用愁了!”
段湘煙睜大眼睛,下意識地捂住臉,那指定不行!還不如美人論呢!
美貌的確是有用的。
段湘煙愁容滿面,眼神卻朝著裴寶珠瞟,聲音輕如空靈,“那我該怎么做呢?”
裴寶珠哪里能想出什么好辦法,段湘煙卻偏要她說個辦法。
“若沒有法子,我想,我還是算了。”段湘煙佯裝有了退意。
“哎,你別怕��!”裴寶珠拉住她,“簡單得很,我跟你說……”
段湘煙附耳過去,聽著裴寶珠小聲叭叭。
*
自打裴徹離開,沈桑寧輕松了很多。
心里沒了負擔,不用再擔心去花園會遇到他、去魚塘會遇到他,至少在府中,她去哪兒都沒了顧忌。
裴寶珠被關(guān)在祠堂三天,她也清凈了。
這三日,裴如衍還是睡在小床上,每晚手心都被他牽出汗。
昨夜她不肯牽手,早晨醒來,發(fā)現(xiàn)一縷頭發(fā)被他攥在手心。
瞧這樣子,手里就非得抓點什么,才能睡著是吧!
偶爾白日里,虞氏會讓鄒嬤嬤來探探,鄒嬤嬤“意外”瞧見了主屋里的小床,回去跟虞氏說了,虞氏得知兩個孩子是分開睡的,才終于放下心。
就知道這兩個孩子都是穩(wěn)重的,有分寸的。
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就是八月初十,還有五日,中秋就要來了。
最期待中秋的,就是福華園的那位,已經(jīng)期待到數(shù)著日子笑的地步了。
沈桑寧恰恰相反,前世揚州水災就發(fā)生在中秋的前一天——八月十四。
明知這一生軌跡已經(jīng)改變,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于是問了裴如衍,從他口中得知,堤壩已經(jīng)修繕完成。
但即便如此,看著日期臨近,還是會有擔憂。
擔心百姓,亦擔心姜璃祖孫,只盼不要有意外發(fā)生,非得過了八月十四,她方能安心。
八月十二的晌午,寧侯在院里上躥下跳,就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壞事一樣。
貓向來是很有靈性的動物,沈桑寧正吩咐人去請劉金過來看看,就聽紫靈恍然道:“是小貓不見了�!�
所以寧侯才會這般著急。
寧侯生產(chǎn)至今也有近兩個月了,小貓現(xiàn)在正是愛探索愛跑的年紀,跑了不稀奇,稀奇的是一直沒回來。
寧侯泛著幽光的藍眼睛,硬生生讓沈桑寧看出了憂傷。
她當即遣人出去尋找,府里自然也要找一遍。
沈桑寧出去找貓,久久未歸,裴如衍從吏部回來,沒見著她,第一時間就問下人,從下人口中得知她去找貓了,于是換了身常服也去找她。
彼時,沈桑寧在花園的一角中,看見了腿腳受傷的小奶貓。
不知道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扎到了,可憐兮兮地躺在草叢里,小聲地嗚咽。
難怪沒人找到,因為花園的這個角落被一棵大樹遮擋,來了花園的人,若是不刻意走近看,也看不到樹后有什么。
直到被她發(fā)現(xiàn),小奶貓才止住近似于哭泣般的嗚咽。
沈桑寧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將小奶貓捧在懷里。
它沒有反抗,乖乖地躺著也不動,甚至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忽聽不遠處傳來裴寶珠急吼吼的語調(diào),“你就在這里,就在這里,我大堂哥來了,你就按照我們說好的那樣做!”
從樹的枝杈縫隙中,沈桑寧瞧見裴寶珠迅速跑走。
只留下段湘煙站在花園里,她似是躊躇不安,提著水壺正在給花澆水。
沈桑寧低頭看看懷里的貓,抬頭又朝段湘煙的方向望去。
這一幕,莫名眼熟。
只不過,前世站在那的人,不是段湘煙。
沈桑寧正想鉆出去,視線瞥見遠遠走來的裴如衍,他穿著一襲湖藍色華服,還是成婚不久時,她給他做的那套。
她看見了,段湘煙自然也看見了。
段湘煙迅速低頭,佯裝認真澆花的模樣。
裴如衍的目光在花園里轉(zhuǎn)了圈,沒看見想看見的人,不免失望,視線從段湘煙頭上掠過,仿佛沒瞧見一般,調(diào)轉(zhuǎn)腳步要走。
段湘煙余光瞥見他要走,迅速抬頭,望著男人的背影,張了張嘴也不知要說什么,眸光一陣失落。
豈料下一瞬,男人驀地轉(zhuǎn)過身來,段湘煙慌亂低下頭,連澆水的動作都變得雜亂無章。
裴如衍根本沒在意她的小動作,思慮一瞬,目不斜視地朝著某個角落走去。
出于一種直覺,想去看看手冊中描寫到的那個角落。
他才走出兩步,一旁澆花的段湘煙突然轉(zhuǎn)身,澆花的水壺自然而然地對準了他。
段湘煙仿佛是沒想到身后有人,嚇了一跳,手中水壺的角度再次發(fā)生偏轉(zhuǎn),朝天噴去。
水珠如天女散花般,從天上散落下,淅淅瀝瀝地淋在裴如衍身上,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的瞬間,也擰起了眉。
“��!”段湘煙眸光驚詫,手里的水壺掉在地上,“表哥,你怎么在這里?對不起,我沒看見你。”
她慌慌張張地上前,拿出帕子就要為他擦拭。
裴如衍睜開眼,水珠從額頭往下流,他朝后退一步,嗓音發(fā)沉,“誰是你表哥�!�
段湘煙一愣,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該上前還是后退,怯懦地抬眸,委屈中帶著不知所措,“是我喊錯了,世子爺�!�
方才隨意放置的水壺,忽地又噴起了水,朝著兩人的方向,如下雨般。
還是屬于兩個人的雨。
這一幕落在沈桑寧眼里,非常不爽,但除了吃味外,她不禁思考,公府的水壺何時會自己噴水了?
前世裴寶珠唆使洛小姐勾引裴如衍,也沒用上這水壺,這次為何變了?變數(shù)恐怕不在裴寶珠身上,而在段湘煙的身上。
這噴壺暗藏什么小機關(guān),應該是段湘煙自個兒花了價錢買來的。
營造的氛圍,曖昧浪漫。
但浪漫的前提,是對象不能是裴如衍。
第251章
和離的謠言
沈桑寧正思考時,裴如衍冷著臉,早就退出了噴水的區(qū)域,他衣裳穿得厚,濕了一層也透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