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196章
沒讓你滾,是讓你走
沈桑寧直視著他,滿眼怨憤,作勢要將玉墜扔到地上。
手松開,流蘇滑過手心,意料中的碎裂聲并未響起。
只見裴如衍神色緊張,在平安扣脫落之時,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流蘇一角。
他神色惱火,透著幾分無可奈何,“別扔,我的�!�
他將玉墜完好無損地扣在手里,乳白色的玉染上幾滴血漬。
沈桑寧此時才瞧見,他掌心帶傷,只包了一層紗布,因握玉墜太緊,血滲了出來。
她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碰他,但一想到他的態(tài)度,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收了回來。
語氣故作平淡,“你怎么又受傷了,是怎么弄的?”
裴如衍將平安扣重新放到枕頭下,看也不看她,生硬地回道:“獵物太生猛,看走了眼,被反咬了一口�!�
沈桑寧聽聞,還是覺得怪怪的。
目光狐疑地落在他手上,他最好說的是獵物!
“處理過了嗎?不影響寫字吧?”她問。
“死不了,”他平淡地回答,頓了頓,仿佛是忍不住了,看向她時語氣加重,“你關心的,只是我能不能寫字,能不能——”
“罷了,你出去�!�
他皺著眉,第三次下達“逐客令”。
又是這樣。
明明是在關心他,他就為了莫須有的誤會,曲解她的意思。
“出去就出去。”
再哄他一句,她就是狗!
沈桑寧起身下榻,穿鞋的時候,感覺背后都要被望出個洞來了。
白天要管家還要管一堆瑣事,到了晚上還要受男人的氣,她擰著眉,故意重重地“哼”一聲。
將鞋穿好,踏踏踏走到門邊。
看著門上的鎖,忍不住踹了一腳門,“開啊�!�
這一腳,沒把鎖踹開,門倒是晃了下。
沈桑寧回頭,對上男人沒有情緒的目光,命令道:“看我干嘛,你自己鎖的門,你要讓我滾,又不給開門?”
語罷,就見裴如衍神色松動。
他下榻,從書案上拿了鑰匙,一步步朝她走來,一語不發(fā)地將鑰匙插進鎖孔中。
轉動鑰匙時,面無表情地糾正,“我沒說讓你滾,是讓你出去�!�
呵,有什么不一樣?
沈桑寧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角,看著他將門打開,又聽他平淡道——
“你可以,走出去了。”
還特意強調“走”字。
這是迫不及待要她走呢,在沈桑寧聽來,就是第四次逐客令了。
她冷著臉,“這鎖不必再用了,你放心,我不來了�!�
語畢,就快步走出去,很快消失在光影中。
沈桑寧心里氣憤,那勞什子話本里的東西根本就沒用。
裴如衍就不是普通男人。
他是個油鹽不進的男人!
她走出書房的庭院時,守著入口的護衛(wèi)面面相覷,仿佛在無聲地說“少夫人什么時候來的?”
不讓進,但出去還是沒人阻攔的。
待沈桑寧回到青云院,在樹下小酌的虞綿綿眼睛一亮,“嫂嫂,你回來啦?不對啊,你怎么回來這么早?”
如果計劃成功,那應該是兩個人回來,或者在書房過夜才對啊.
看見沈桑寧板著的臉,虞綿綿反應過來,“表哥不吃這套嗎?那我們換一套,我還有別的法子,嫂嫂且聽我說——”
“不必了,”沈桑寧在她面前坐下,一把奪過她的酒,“哄他,簡直是找罪受,讓他自己在書房過一輩子吧。”
虞綿綿默默不說話,不再觸霉頭。
沈桑寧心中酸澀,只有自己安慰自己,沒誰離了誰不能過日子的。
當下抬起酒杯就想一口悶,可是聞到酒味,只覺得刺鼻得很。
酒杯還沒沾到唇瓣,她就一陣惡心,捂著胸口一陣干嘔。
虞綿綿嚇了一跳,“呀,嫂嫂你可別被表哥氣出毛病來了呀,不去哄他就不去哄了,身體重要�!�
沈桑寧用手帕擦了擦嘴,真想吐也吐不出什么。
躲在硬榻下那么久,她連晚膳都還沒用上呢!
只是,最近犯惡心的頻率,好像有點高啊。
之前,她都當是餓的或油膩的原因。
這一次,卻是謹慎起來。
她屬于是容易害喜的體質,莫不是……
有了吧?
算算成婚以來,同房次數也不算少了。
自打金陵歸來,還沒找大夫再號脈。
沈桑寧心中有了猜疑,但望著虞綿綿擔憂的神色,只說,“無妨,只是晚膳沒吃,餓著了�!�
還不能確定的事,就先不說,省的被虞綿綿廣而告之。
虞綿綿聞言,松口氣,“那就用膳吧�!�
說著,轉頭一聲吼,“來啊,上菜啊�!�
還真是讓她反客為主了。
這一聲落下,另一頭又響起:“阿姐!”
沈桑寧聞聲望去,只見黑暗中,一個小身影跑進光照下,朝她奔了過來,那勢頭,像是要撲進她懷里。
偏偏到了她面前,齊行舟急急停下腳步,仰頭看著她,“阿姐�!�
他欲言又止,“姐夫是不是欺負你了?”
小少年眼中的擔憂,被廊燈照得真切。
這一刻,沈桑寧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此生除了裴如衍,她還有弟弟。
年少時渴望的親情,前世遙不可及的親情,這一生,她也得到了。
她愛裴如衍,但她,不是只有裴如衍。
沈桑寧低著頭,望著齊行舟,忽然笑了。
笑得溫柔,如春日花朵,透著盎然生機。
看得齊行舟不知所措,“阿姐,你怎么了?若是他欺負你,我們就離開,我不是一定要在這里的,我們有錢,到哪里都行�!�
沈桑寧抬手摸摸他的頭,“小孩子不用操心這些,你吃過晚膳了嗎?”
他搖搖頭,“我不是小孩子了,俗話說七歲看老,所以我已經是大人了�!�
這歪理,總是一套套的。
沈桑寧失笑,“那你跟我一起吃晚飯吧�!�
齊行舟點點頭,被她牽著進了屋,虞綿綿跟在后頭。
三人坐在桌邊,小廚房很快端來了飯菜。
姐弟倆動起筷子,倒是虞綿綿提起筷子沒什么興趣,“嫂嫂,我原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了,所以剛才我吃過了�!�
虞綿綿隨意吃了幾口,又問,“嫂嫂,你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就說,比如向姑母告狀,這個我手到擒來。”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先不要插手這件事了。”沈桑寧嘴角帶笑,已經想通了。
虞綿綿沒了用武之地,嘆著氣,“那,那你們可千萬別一時沖動,想著和離啊�!�
和離?
沈桑寧還真沒想過。
反倒是齊行舟聽到這兩個字,鄭重地點頭,“阿姐如果受了委屈,就是要和離才行�!�
“呀,你這小孩不要亂說話!”虞綿綿一拍桌子,“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聽過沒?”
齊行舟放下筷子,小臉認真,“聽過,但我只見過和離的夫妻,從沒看到誰去拆廟,可見這話是假�!�
第197章
夫人這是喜脈啊!
“你!”虞綿綿還說不過他,氣得瞪著眼。
一大一小,就跟同齡人似的。
沈桑寧聽得無奈,“綿綿,你先回去吧,時辰也不早了�!�
虞綿綿點點頭,離開前囑咐齊行舟,“別亂講話啊,小子�!�
虞綿綿一走,安靜半晌的齊行舟又看向沈桑寧,“阿姐,我認真的�!�
沈桑寧將帕子遞給他擦嘴,“阿舟,這世上有許多事,不能只看表面。”
“做事也不能沖動,倘若真到了我想和離的那天,我也不會委屈自己的,所以你不用替我擔心。”
她說完,齊行舟沉默了。
沈桑寧卻細究起另一樁事,“你是從哪里聽說的?”
齊行舟老實道:“端午跟我說的,他是聽府里下人說的。”
看來,也是傳遍了。
也不知道,有沒有傳進虞氏耳里。
沈桑寧喊來端午,讓其將碎嘴的人全記下來,又吩咐玉翡帶著護衛(wèi),將這些人抓起來。
一更天,護衛(wèi)們悄無聲息地抓來十多個丫鬟婆子,但沒驚擾到榮和堂那邊。
十幾個閑的發(fā)慌的丫鬟婆子,在庭院里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
為了未來能讓端午在府中混得開,端午也跪在其中,佯裝發(fā)抖。
沈桑寧站在廊下,“白日說了些什么,再說與我聽聽,我再給你們補充補充�!�
為首的婆子磕頭道:“少夫人,我們再也不敢了啊�!�
端午附和,“是啊,我們再也不敢了!”
沈桑寧居高臨下地睨著庭院里的人,“八卦是人的天性,但若將謠言越傳越開,性質就變了,既身為公府奴仆,就該清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玉翡�!�
玉翡聞聲站出,代為訓話,“嚼主子的舌根,按照以往慣例,是要發(fā)賣出去的。”
她頓了頓,眼看眾人倒吸涼氣,再繼續(xù)道:“但少夫人慈悲,念你們平日辛勞,故只罰三個月工錢,但若有下次,就不是罰工錢了!”
語罷,丫鬟婆子紛紛言謝。
就在此時,端午抬頭,和沈桑寧對上眼神,“少夫人,就知道您心善,所以我們都是站在您這頭的�。 �
沈桑寧面色淡淡,“哦?”
眼神掃過一眾人,丫鬟婆子紛紛附和。
見狀,她嘴角輕輕勾起,仿佛真被取悅到了,“你們日日辛勞也不容易,這次就扣半個月工錢吧,但不要再有下次,若再有下次,就只能按照慣例發(fā)賣了,可記得了?”
眾人聞言,趕緊謝恩——
“記得了,記得了!”
“少夫人真乃活菩薩,多謝少夫人!”
就這樣,丫鬟婆子雖被扣了半個月工錢,但沒人有一句怨言。
威也立了,錢也扣了。
長記性的也不敢亂嚼舌根了。
還無人說她一句不好。
但沒人知道,原本,她就沒打算扣三個月工錢。
齊行舟若有所思,和一旁歡喜的端午離開。
青云院再次安靜下來。
夜還未深,沈桑寧低頭瞥了眼肚子,吩咐紫靈去請個大夫來。
夜間出府,護衛(wèi)長按例詢問——
“紫靈姑娘,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嗎?”
紫靈點頭,“少夫人身子不適,要去請大夫。”
護衛(wèi)長好聲好氣地放行,“太晚了,我讓人送你�!�
于是給紫靈派了個護衛(wèi)跟隨。
這頭紫靈剛走,護衛(wèi)長就去了書房。
隔著門,在外頭稟報:“世子,紫靈姑娘出門了,說是給少夫人請大夫,屬下已經派人跟著紫靈姑娘了。”
書房內還亮著,裴如衍的聲音清晰地傳出——
“她怎么了?”
護衛(wèi)長沉默,“要不,待會屬下去問問少夫人?”
“不必,”裴如衍毫不猶豫,“晚些時候,你去問玉翡。”
“是�!弊o衛(wèi)長應道,隔著門,表情一言難盡。
實在不知道,世子夫婦在鬧什么別扭。
想知道少夫人得了什么病,直接問不就好了。
護衛(wèi)長離開時,與陳書對上一眼,兩人都沉默著搖搖頭。
感覺少夫人是被世子氣病的。
那廂。
沈桑寧將下人全部屏退,才只讓紫靈和大夫兩人進屋。
玉翡想進,卻被關在了外頭,心中委屈。
雖然她是世子派來照顧少夫人的,但她也跟著少夫人幾個月了,眼下兩人一吵架,她里外不是人。
房中。
大夫號脈不久,就開口,卻被沈桑寧噓了聲,“大夫,輕聲些�!�
大夫不明所以,放低聲音,“夫人這是喜脈��!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果然。
沈桑寧一喜,真的是懷孕了。
心中陰郁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只有喜悅。
一旁的紫靈聽聞差點就要歡呼,卻被沈桑寧制止。
只聽大夫又道:“不過夫人近來心里郁結,這對胎兒并不好,前三個月尤為重要,夫人務必保重身子,切莫傷懷。”
“若是有什么傷心事,暫且不要去想,有什么傷心人,也暫且先不要管。”
大夫一語中的,真是說到沈桑寧心坎里了。
她鄭重點頭,“都說前三月不能告人,還請大夫替我保密,倘若有人問起,只說我是心中郁結�!�
主要,還是對裴如衍保密。
誰讓他氣她,只怕再被他氣上一氣,這得來不易的孩子都要氣跑了!
紫靈雖不解,但還是多準備了銀子給大夫。
大夫收下銀子,走出門去。
玉翡在外頭候著,送大夫出門,直到院外,才問,“大夫,少夫人得的是什么��?”
大夫默了默,心想深宅大院里門道果然是多,“咳咳,郁結于心,得好好養(yǎng)啊,平常少受氣才行,不然……”
想不出來了,突然就閉了嘴,“哎!”
落在玉翡耳里,卻變了味道。
第198章
想給大寶取個名
“大夫,你嘆什么氣啊,”玉翡沒由來地心焦,從荷包里取出碎銀子,“有話就直說嘛。”
大夫推拒銀子,“剛才已經結過了�!�
不能再收了,拿的夠多了。
“我只一句,夫人切忌憂思,對她現在的身體沒有好處,更不能受氣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恐會殃及性命�!�
大夫摸著胡子,慎重地叮囑。
如此,既替患者保了密,也沒有撒謊,畢竟胎兒的命也是命。
玉翡聽之駭然,不敢想象少夫人竟憂思至此,趕忙將大夫請了出去,隨后趁著夜色,與在院外等候的護衛(wèi)長低語幾句。
“大夫說少夫人憂思過度,如若再受氣,恐會殃及性命,這個節(jié)骨眼上,世子和少夫人還在鬧矛盾,你一定要將這話原原本本傳達給世子,世子可不能再惹少夫人生氣了!”
*
主屋,門窗緊閉。
紫靈站在一旁,很不解,“少夫人,懷孕是大喜事,為什么不告訴世子,說不準世子一高興,就不同您置氣了。”
“他對我誤會頗深,縱使因懷孕一時讓步,也無法真正解除誤會�!鄙蛏幤届o地訴說。
其實她更不愿聽見的,是萬一,他對她的孩子也有了猜疑。
與其如此,不如不說。
紫靈見她如此,亦愁苦起來。
自打在聽風茶館外,與少夫人走散回來后,世子和少夫人就變了。
“您和世子到底鬧了什么誤會,有什么是說不開的呢?”
紫靈的哀嘆就在耳旁,沈桑寧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才一個多月,還沒有顯懷。
這是重生以來,她一直想要的孩子。
“紫靈,胎兒要三個月才算坐穩(wěn),胎沒坐穩(wěn)前,懷孕之事不許傳揚出去�!�
沈桑寧抿抿唇,眉目期盼,“我要給孩子取個名字�!�
前世,她的長子單名一個文字。
她在長子身上傾注了諸多心血。
裴徹常年不在家,隨時有可能埋骨沙場,故而沈桑寧一日不敢松懈,嚴格要求長子,期盼他將來能撐起門楣。
到了冬日里,都恨不得代他讀書。
他苦,她也一直陪著。
家無嚴父,她又怎么能當慈母?
苦讀十余載,最后縱然是獲得了不錯的結果,可長子卻對她埋怨頗深。
再后來,他看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沈桑寧當然不肯。
雖然后來,長子還是順著她的意,娶了知書達理的大兒媳。
可母子間的感情,卻不復往昔。
重生以來都不愿回首的事,再次念起,沈桑寧胸腔中都似升起一股濁氣,嗆了又嗆。
母子間矛盾很深,可縱使再讓她失望,那也是她撫養(yǎng)長大的兒子。
但此生,她的孩子不可能再取文字。
她和裴如衍生不出裴文。
兩個孩子,都是兩個獨立的人,她的情感不會轉移,只會重新投入。
夜里,躺在榻上,沈桑寧都還在琢磨孩子的名字。
這是歡喜的。
她的手指在肚臍眼上打圈,這個孩子也是上天的選擇,上天的賜予。
物競天擇,裴京擇?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裴景行?
也有可能是女孩,畢竟今生軌跡也不同了。
如果是女孩的話,叫灼華也很不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
沈桑寧想著想著,突然傻笑一聲,拉過身側的薄被,難得主動地,將肚子蓋住。
歡喜的,失了眠。
今夜難眠的,卻不止一人。
夜半,一抹人影赫然出現在房門外。
漆黑的庭院里,沒有護衛(wèi)和丫鬟,都被裴如衍屏退了。
他站在門外,攏在袖子里的手抬起數次,最后一次也沒碰到門板。
忽聽房中一聲傻笑,他收回了手。
心里思忖著護衛(wèi)長的話,憂思過度殃及性命?可里面明明在笑,笑得傻乎乎的。
分明一點都沒有因為他,而憂思,何至于殃及性命?
思及此,裴如衍的擔憂,消散大半。
他轉身,靜悄悄地離去,就如同沒有來過一樣。
接下來的幾日,沈桑寧十分信守承諾地,沒去找過裴如衍。
裴如衍自然也沒來找過她。
幾天不見,她倒是慢慢習慣了這樣悠閑的日子,不去哄他,自己也輕松很多。
每天揣著崽,看看賬本,再吃點好吃的。
無聊時就出去看個戲,再去鋪子里轉一圈。
快活得不得了。
但這快活,沒維持多久。
七月半,中元節(jié)的這天,裴徹回來了。
沈桑寧在公府小池塘釣魚的時候,身側響起了她不愿聽見的聲音——
“你這樣釣不到魚,魚線要甩遠些�!�
反正只要事關玩樂,裴徹就都懂些,“我教你。”
他聲音平淡,光明正大毫無曖昧。
沈桑寧一聽,就直起身,默默將魚竿收起來,準備走了。
“喂,”她被裴徹喊住,“你走什么�!�
沈桑寧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上次就是因為他的小紙條被裴如衍誤會至今。
裴徹“壞事做盡”,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
她退后兩步,“你就站那,別靠近我。”
裴徹還真就站著不動,隔著兩丈距離,面上落寞一閃而過,正色道:“我不會害你。”
何況在府中人多眼雜。
他很自覺地保證著合適的距離,“上次是我沖動了,兄長可有誤會你?”
提到這個,沈桑寧馬上冷臉,“你還好意思說�!�
“他跟你生氣了?”裴徹問。
語調下意識上揚,聽在沈桑寧耳中就像是幸災樂禍。
她拳頭都捏緊了,“你很高興?”
裴徹抬手在鼻下輕咳,“沒有,我說了,我從沒想害你,如果他誤會了什么,我可以去解釋,是我將你帶去的,跟你無關�!�
他滿臉認真,仿佛即刻就要去找裴如衍講清楚。
沈桑寧想都不想,就制止,“你最好別再輕舉妄動。”
對裴徹,她沒別的要求,不搞事就行。
“管好你自己,離我遠點,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留下話,她轉身離開。
走到花園盡頭,卻看見站在廊道下的裴如衍。
此處是他去書房的必經之路,出現在這兒,也不稀奇。
他靜靜地站著,什么都沒說。
沈桑寧扭頭朝后看看,這個角度隱約能看見裴徹。
自然也能看見她和裴徹剛才的互動。
好在裴徹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現在也沒追上來。
裴徹接管了她剛才的位置,坐那兒釣魚了。
沈桑寧回頭看裴如衍,平靜中透著點嘲弄,“好久不見啊,近來可好?”
就像朋友間打招呼似的。
裴如衍神色未變,“今日中元節(jié),全家要一起用晚膳,你同我一起過去�!�
多天不見,開口就跟她講了二十個字的大長句。
沈桑寧輕哼著應下,但卻不與他并行。
她故意落后兩步,跟在后面,不太想受他那冷落氣。
照裴如衍的腳程,應是很快就能拉開距離的。
偏偏,他走得極慢。
發(fā)現她故意不跟上,他干脆停下腳步,扭過頭看她。
沈桑寧也停了下來,不說話。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裴如衍擰了擰眉,生硬地開口,“我有話,想問你�!�
“你問啊�!彼驼具@,一步不愿意走近。
難道他想說話的時候,她就得靠近?
她想找他的時候,就活該被關在門外嗎?
哼,想想都不平衡了。
裴如衍見她不動,大步走到她身前,低頭看她,藏著幾分不易言說的情緒,“你這幾日,很開心嗎?”
第199章
暗藏鋒芒的一頓飯
沈桑寧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嗯,難道不行嗎?”
裴如衍目光深邃,想說什么,又怕言辭不當,最終只道:“行�!�
就一個字。
沈桑寧看他惜字如金的樣子,沒由來的又是一陣無語,干脆走到他前頭。
她快步走在前面。
這下,身后的男人腳步倒是不慢了。
裴如衍兩步就跟了上來,他神色復雜地盯著她的頭頂,一路無言,直到快到膳廳,才再度開口——
“夫人�!�
好幾天都沒聽見這稱呼了,上回他喊的還是沈桑寧呢。
她腳步突然停下,沒好氣道:“喊誰呢——”
話音還未落下,就被后頭的人撞沒了。
她甚至懷疑裴如衍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就撞上來了呢。
沈桑寧下意識護著肚子,手腕被男人拉住,沒讓她摔倒。
她皺著眉,后怕地捶他一下,“你撞我干嘛�!�
“抱歉,走太近了�!彼�。
“那你就走遠一些��!”她惱道。
裴如衍打量著她嫌棄的神色,心就像被扎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我是想說,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到底是夫妻,人前體面還是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