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絕期是好意,聽在裴徹耳里,又不太得勁了。
裴徹皺眉,“周總旗是暗指我公府沒有待客之道?連口水都沒喝上?”
周絕期唇線繃緊,“百戶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下屬們感覺這氣氛不對了,面面相覷,都不想再觸怒這位公府少爺,否則最后賠禮道歉的還是他們。
為首的向周絕期開口,“老大,我們準備去探望周韜,他在京城無親無故,家里照顧的人也沒有,您要一起去嗎?”
周絕期想了想,點點頭。
幾人當即要走,裴徹厲聲道:“等等,我也去。”
他倒要看看,什么病,能扯上國公府。
眾人一僵,沒想到他會跟上,鬧得大家都沒了往日歡樂,一行人一路無言。
周絕期還是沒忘陳武之言,既然要掌握裴徹動向,還是得和裴徹處好關系。
思忖片刻后,主動開口,“其實周韜在京城,也不算無親無故�!�
此言一出,下屬們紛紛想起周韜之前說過的話。
這才想起,周韜和裴徹是有親戚關系的。
裴徹是周韜的堂妹夫。
額,裴徹知道嗎?
幾道目光隱晦地落在裴徹身上,似探究。
裴徹感覺到,眉頭再次蹙起,“怎么?”
幾人紛紛搖頭,記得周韜說過,厭惡改嫁的堂妹母女,也不屑得有這門親戚。
也就不多生事端了。
可周絕期沒這么想,抱著要和裴徹打好交道的想法,道:“周韜是揚州周家人,算起來,是你的夫人的遠房兄長�!�
“什么?”裴徹始料未及。
周絕期也不意外,“遠方堂兄,到底是隔了一層的,或許連你夫人都不認得他了。”
裴徹聽聞,驚詫之下,又覺得可笑。
什么隔了一層,就根本沒任何關系。
上回和沈妙儀去揚州,沈妙儀只去了柳家,沒有去周家,可見在她心里,嫌棄周家門第低,早想和周家一刀兩斷。
現(xiàn)在,她知道自己不是周家親生,更別提有多開心了。
但,她小時候的的確確是在周家長大的。
周家能養(yǎng)出沈妙儀這樣的壞種,估計那周韜也不是什么好鳥。
一行人到了周韜的小宅。
小宅簡樸,只有一個負責照顧起居的老嫗,在院子里漿洗衣物。
老嫗看見一行京機衛(wèi),不敢怠慢,當即將人迎了進去,然后去敲周韜房門。
周韜開門時,衣物完整,但在看見一行人時,面上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扭頭朝屋里看了眼。
這一絲慌亂逃不過周絕期的眼睛,在京機司就職這么多年,刑訊逼供都有了經驗,很能捕捉細節(jié)。
周絕期沒多話,但其他幾個和周韜玩得好的下屬卻擁了上去,一人一嘴。
“周韜,你不是病了嗎,怎么不在床上休息?”
“看這臉色,該不是裝的病吧,你小子就想休息吧!”
周韜哪里敢承認,“沒有,確實是病了,現(xiàn)在好些了。”
其他人又催促他回房里休息。
周韜卻走出來,將房門關緊,讓大家在院子里落座。
裴徹就像個邊緣人物,淡淡地觀察著,看出周韜有鬼,卻不在意,畢竟人家裝病跟他沒關系。
只要不將亂七八糟的病,跟國公府扯上關系就行。
見周韜無礙,他也不想坐了。
奈何今天周韜對他的態(tài)度還行,還給他泡了杯茶,遞到他眼前,“百戶請喝茶�!�
真是怪了,不僅周絕期的態(tài)度變了,連這些手下人態(tài)度也都轉變了。
裴徹都怕他下毒,畢竟在座的這些人,背后都會說他壞話,說他是因背景才能升任百戶。
裴徹冷淡點頭,“多謝。”沒喝茶,就將杯子放下。
此時,和周韜關系最好的兄弟,好奇道:“周韜,你總看你屋干什么,我來你家多回,你今天最奇怪了,恨不得將房門鎖起來,你是在哪兒發(fā)橫財了,把寶貝放屋里了?”
周韜笑一僵,“胡說什么,咳咳�!�
好兄弟才不管,鬧著玩似的,起身就要沖進房里,“我去看看�!�
“你別!”周韜趕緊追上去。
緊張的模樣,讓眾人都起了疑,紛紛跟了上去。
周韜根本攔不住,幾個人沖了進去。
外頭,只剩下裴徹和周絕期坐著,相顧無言。
直到大家走出來時,臉上都興奮極了,像是發(fā)現(xiàn)大秘密。
周韜再次將門關上,尷尬著面,“你們別亂說。”
裴徹和周絕期還不知何事,只聽一人小聲道——
“老大,周韜今天根本沒病,他屋里還藏著女人呢,躲在柜子里,粉色的裙角被柜門夾住了�!�
“不曉得哪家姑娘,跑到家里來了,當然是得藏著了,不敢給我們看見�!�
竟是藏起嬌來了。
裴徹眼底閃過厭惡,果然,能養(yǎng)出沈妙儀的周家,養(yǎng)出的周韜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裴徹面色不善以外,還有周絕期。
聽聞后,周絕期便擰起眉,“周韜�!�
周韜低著頭,無從辯解,正想著如何跟老大保證下次不隨意告假,卻聽他義正言辭地道——
“你在京中沒有父母親眷,孤獨在所難免,若能早日能娶妻,安定下來,也是好事。”
隨即話鋒一轉,嚴厲正經,“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將姑娘家的名聲置于何地?若兩情相悅,就該三媒六聘,兄弟們等著喝你的喜酒�!�
周絕期說完,又警告地看向調侃的手下,“今日之事,不許亂說�!�
眾人收起笑臉,不敢多說。
唯有裴徹面上閃過意外,眉峰一挑。
周絕期不想久留,起身帶著一眾人離去,裴徹出門后便與之分道。
*
國公府內。
沈桑寧正在準備三日后的行囊,皇家狩獵會住在皇家的山莊,一共三天。
一邊清點著物件,府中管家又將家里賬本送來了。
她掌管中饋的第一件事,先把府中近段日子的賬給對了。
前世接管中饋的時候,府里已經虧空得不行,倒不是因為虞氏能力不行,而是因為府中男人們死的死,剩下的都是愛搞事的。
尤其像裴家這樣的大家族,要管的可不止是嫡系,還有那些旁支的子弟。
因為旁支惹了事,最后抗事的是國公府。
那會兒,裴如衍死了,虞氏傷心到無心管家,寧國公身子也每況愈下,日日咳血,族中都開始擔憂,人心一亂,就頻頻出亂子。
比如有人怕沒出路,想去買官,被人抓住把柄。
有人用公府余威,在外仗勢欺人,被政敵彈劾。
老國公、現(xiàn)寧國公、裴如衍管事的時候,也沒見族里事那么多。
然而沒了主事人,全都開始找事,出了事又要國公府出錢擺平,沒多久就鬧虧空了。
也有族人想趁機取代,打主意試圖說服寧國公,過繼旁支嫡子為世子。
寧國公本來就快不行了,差點被直接氣死。
死前,向同樣快駕崩的老皇帝請旨,讓次子裴徹為世子。
國公府必須要有個能擔起大任的男人,否則不僅壓不住政敵,也振不住自家人。
沈桑寧的思緒回籠,看著眼前賬本,眼下公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條,銀錢上不會有大漏洞,但開源節(jié)流還是該趁早。
公府名下的產業(yè),也必須經營得更好,制造更多收入才行。
以及,那些趁火打劫的族人,她可是一個個都記著名呢!
今生,有了裴如衍相伴,她應該能做的比上一世更好。
沈桑寧正抱著賬本,準備大干一場。
“表嫂!”虞綿綿的聲音由遠及近。
玉翡都攔不住。
虞綿綿沖進來的,還一邊說著,“你攔我干嘛,表嫂還能不見我嗎,你再這樣見外,小心我和姑母、表哥、表嫂告狀。”
告狀都理直氣壯的。
沈桑寧憋不住勾起唇角,給玉翡使了眼色,讓其退下。
不過須臾,虞綿綿已經走到眼前了,“表嫂,我跟你說個事,你還記得上回欠我一百多兩的周總旗嗎,他竟然還我錢了!”
兩人站在庭院里,還沒坐下,虞綿綿已經一股腦都說出來了。
“然后呢?”沈桑寧不解她的意圖。
虞綿綿小心翼翼地,“你看�!�
她將鼓囊囊的錢袋子拿出來,“一個小總旗,你說他哪來這么多錢?”
沈桑寧一陣無奈,“你關心這個做什么。”
還錢么,還了不就好了。
哪有這么多閑工夫瞎扯淡。
“我是說,”虞綿綿聲音壓低,“萬一他貪污來的怎么辦?”
沈桑寧認真道:“沒有證據(jù),不能瞎說。”
虞綿綿搖頭,“不是瞎說,這錢袋子不就是證據(jù)?”
“那你怎么不拿著這個證據(jù),同你爹告狀去,你來找我,不就是心里也糾結嗎?”沈桑寧看破,也說破。
看著虞綿綿陷入迷茫,她笑著道:“還有,人家說不準是籌了很久借來的錢呢?不知真相時,不要亂猜測,也是一種禮貌。”
虞綿綿茫然的臉上閃過贊同,雖然不想承認,但每次聽表嫂說話,都有種直擊靈魂的正義感。
于是點點頭,“好吧,那這事,表嫂你不要告訴別人哦�!�
不然就是傳播謠言了。
沈桑寧看著她,就像個小孩子似的,“嗯,不告訴別人�!�
此時,裴如衍從外歸來,剛巧聽到最后一句,漫不經心地問,“什么不告訴別人?”
虞綿綿趕忙將錢袋子背到身后,“沒什么�!�
可惜,動作再快,裴如衍也看見了。
他掩去眸中深意,“表妹怎么在這里?”
他剛問出口,沈桑寧就感覺到虞綿綿的貼近,虞綿綿直接挽上她的手腕,說道——
“我有小秘密和表嫂說�!�
沈桑寧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可以將理直氣壯和心虛的語氣,合二為一的。
她笑了笑,配合地點點頭。
裴如衍的目光落在兩人手腕處,勾起一抹笑,“夫人怎么還和別人有小秘密了。”
虞綿綿一聽,不樂意了,“表哥,我怎么成別人了。”
他反問,“你不是,難不成我是?”
這吃味的語氣,沈桑寧聽出來了。
但她無法判斷,是真吃味,還是在逗“小孩”玩呢。
沈桑寧嘆道:“你們別鬧�!�
此時,裴如衍將視線轉到她身上,伸手替她將碎發(fā)拂開,“夫人,什么小秘密?”
虞綿綿拉扯,“表嫂,你不許說�!�
裴如衍意味不明地笑笑,“嗯,等表妹走了,夫人單獨跟我說�!�
第145章
跟別人有小秘密了
虞綿綿面目都猙獰起來,“表哥!”
偏偏裴如衍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虞綿綿氣得夠嗆,突然湊過來,在沈桑寧耳邊耳語一句,再挑釁地朝裴如衍看去。
其實沈桑寧什么也沒聽見。
她后退一步,抱著賬本離兩人遠一步,“你們別鬧了�!�
裴如衍“嗯”了聲,給身后陳書使了個眼色。
陳書心領神會,退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提著一只紅眼兔子,遞給裴如衍。
沈桑寧看見的第一眼,眼睛就亮了——
“是要做兔頭吃嗎?”
“嫂嫂,你怎么這么兇殘,”虞綿綿當即遠離一步,走上前盯著兔子,將剛才的爭執(zhí)拋之腦后,“小兔子這么可愛,怎么可以吃掉�!�
裴如衍抿著唇,提著兩只兔耳朵,毫無征兆地扔到虞綿綿懷里。
“呀!”虞綿綿嚇一跳的同時,抱緊了兔子,“這是送我的嗎?”
裴如衍淡淡道:“謝霖送你的,從金陵運來,一路都沒死,你拿回去養(yǎng)吧�!�
虞綿綿如獲珍寶的同時,詫異不已,“京城又不是沒有兔子,干嘛從金陵弄一只,謝霖表哥真不是一般人�!�
是啊,大老遠運個兔子哄表妹開心。
沈桑寧嚴重懷疑,謝霖對虞綿綿的用心。
她的目光移到兔子上,“許是因為這兔子跟你長得像�!�
紅眼小兔兩腮鼓鼓,就跟氣飽了似的。
虞綿綿真聽進去了,把兔子抱到臉頰邊,“像嗎?”
裴如衍失笑,不理會這幼稚的行為,顧自問沈桑寧,“夫人,晚上想吃兔頭?我著人去買。”
他還記著她剛才的話。
沈桑寧甫一點頭,那紅眼小兔就跟受了刺激似的,從虞綿綿懷里掙脫,拔腿跑了出去。
虞綿綿氣得跺腳,“都被你們嚇跑了!”
隨后,拔腿就追。
裴如衍突然制止,“等等。”
“干嘛?”虞綿綿跑遠,回頭。
裴如衍目光落在地上,“錢掉了。”
青石板上,褐色的錢袋子鼓鼓的,尤為顯眼。
虞綿綿瞬間心虛,折返回來,快速地撿起錢袋。
裴如衍看著,不起波瀾地囑咐,“表妹,少與不相干的人來往。”
虞綿綿有些莫名,提著錢袋子轉頭就去追兔子了。
少了個人,庭院頓時安靜下來。
沈桑寧好奇地問,“你怎知那是不相干的人的錢?”
裴如衍避而不答,“你和表妹說的秘密,應該就是關于那錢袋子吧。”
一說到這,她就認真了,“秘密,答應人家了,不好說。”
雖然,什么也不說,感覺他也能猜到一半。
誰讓虞綿綿撿錢的心虛勁,跟偷錢似的。
裴如衍沒再問,沈桑寧放松的同時,也忽略了剛才他沒答的那個問題。
*
日光淡去,天色漸暗。
虞綿綿還在府里追兔子,眼看就要撲到,迎面和一粉色衣裙的女子撞上。
兔子又跑掉了,虞綿綿怨氣很重,“誰啊!”
抬頭,看見來人正是許久不見的二表嫂,她心里有些怪異。
二表嫂穿得粉嫩,但整個人卻透著妖艷的嫵媚,發(fā)髻亦有些亂,幾縷發(fā)絲半掛在外。
要么盤上去,要么散下來,這欲落不落的,一點都不端莊。
宅院里的梳頭丫鬟怎么可能犯這么低級的錯?
不過,奇怪歸奇怪,虞綿綿并沒有往別處深想,一心只想找兔子,“二表嫂,你擋著我路了�!�
沈妙儀捂著肚子,“你小心著些,我懷著孕呢�!�
剛從外頭回來,有點心虛,走的都是后門,沒想到還能讓人撞上,當即拿出孕婦姿態(tài)。
虞綿綿聽聞,心里愧疚些,“啊,我不知道,你沒事吧?”說著,就主動讓道。
沈妙儀溫和地搖頭,然后挺著瘦弱的肚子離開。
走進福華園,就發(fā)覺里面氣氛壓抑。
冬兒報來,“二公子來了,在里頭等您。”
沈妙儀詫異,裴徹怎么會來找她?
這廝不是對她厭惡至極嗎?
難道,是剛才在周家,讓他起疑了?
不可能啊,她躲在柜子里,都沒讓人看見臉,何況裴徹還沒進屋呢。
這般想著,忐忑的心情有了點安慰,強裝鎮(zhèn)定地走進去,讓丫鬟們都遠離著,不許靠近。
自從假裝懷孕起,沈妙儀就不讓任何人靠近,只讓素云貼身照料,畢竟只有素云是從小跟著她的,最可信。
房中,裴徹如坐針氈,連茶都不喝,直到見沈妙儀進來,“你怎么才回來,天天跑娘家,你都不厭的嗎?”
沈妙儀反駁,“我爹娘回來了,我回趟娘家怎么了,你來尋我就說這件事?”
裴徹冷哼起身,“三日后,我與兄長會隨皇家一起,前往青山圍獵�!�
皇家圍獵,沈妙儀眼睛一亮,“你怎么現(xiàn)在才說�!�
前世,她就沒去過,今生可算有機會了。
正這般想著,裴徹就潑了盆冷水,“又不帶你去,跟你有什么好說�!�
沈妙儀脫口道:“為什么不帶我,那你現(xiàn)在同我說什么,炫耀嗎?”
“我需要跟你炫耀?”裴徹睨了她一眼,警告道,“我是讓你安生些,別趁機搞幺蛾子�!�
沈妙儀眼中幽怨,“沈桑寧是不是會去?”
“她當然會去,”裴徹嘲諷地勾唇,“怎么,你還想與她作比較,你配嗎?”
這話,更是刺激了沈妙儀。
“你,你……我怎么不配,憑什么她兩輩子都可以去,我就不能了!”沈妙儀悲憤又心酸。
裴徹笑意加深,“你最好再生氣些,把自己氣死,讓我當個鰥夫�!�
“再不濟,把孩子氣掉了,我們正好和離。”
沈妙儀當真是要被他的話氣死,怒極反笑,“與其氣我,你不如早點去把你兄長氣死,反正他遲早要死的,但我看你是連兩年都等不了了,不過就算他死了,你也不可能娶到你的心愛的大嫂了,哈哈哈哈�!�
兩人互相傷害,裴徹面色鐵青,捏著拳頭將桌子掀翻在地——
“沈妙儀,你占著我妻子的位子,不就是舍不得榮華富貴嗎!你最好是謹言慎行,我若聲名狼藉,你也討不了好!”
這倒是實話。
這也是沈妙儀沒有到外頭散播裴徹秘密的原因,她恨裴徹,但不能真的做傷害他的事。
她想盡辦法不被休棄,就是還想做將軍夫人、未來的國公夫人。
裴徹警告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裴徹一走,素云就將湯藥捧進屋里。
助孕的藥,沈妙儀從婚后喝到現(xiàn)在,照理說,她的身體現(xiàn)在應該是極易受孕的。
苦澀的藥入肚,她總覺得哪兒臭臭的。
伸手聞了聞自己的衣袖,或許旁人聞不到,但她自己卻總能嗅到那股發(fā)霉的男人味。
起先,她也沒想到周韜的家會那么小。
八品總旗,就算貪些銀子,也不至于那般寒酸吧。
帶著潮濕雨季后的霉味,還有……沈妙儀神色一黯,還有屬于下等人的汗味。
她差點都想放棄周韜了。
可躲進柜子后,得知裴徹也在院子里時,內心報復的快感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男人嘛,肯定都會有汗味,等將來周韜升職,擴大家業(yè),自然就香了。
沈妙儀愉悅地喝下藥,只等裴徹去狩獵后,她出府能更方便。
第146章
世子沒有安全感
裴徹離開福華園后,直奔自己的院子。
是前世記憶徹底覺醒后,他命人收拾出來的獨立小院,就在青風苑的隔壁——長勝居。
每天晨起時在院里練劍,隔著院子還能聽見齊行舟背課的聲音。
直到出發(fā)狩獵的這天,沒聽見齊行舟的背課聲,竟有些不習慣。
緊接著,心心念念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阿舟,往后幾日我不在家,你若有事,可以去榮和堂找?guī)煿珟熎�。�?br />
裴徹不自覺地靠近那堵墻,即便看不見,也能想到她認真叮囑,故作刻板的神情。
他靠在墻上,難得放下了劍,閉著眼,聆聽著她的聲音,就仿佛,是前世的她,在對自己說著話。
可她,已經好久沒有好言好語地對他說過話了。
想著,裴徹愈發(fā)堅定要找機會試探她的決心。
一墻之隔的另一頭。
沈桑寧認真的神色中,透著溫柔,“這些日子在學堂里,可有人欺負你?”
齊行舟眸子閃了閃,抬眼時眼中帶著光亮,小嘴唇微抿,“沒有�!�
沈桑寧摸了摸他的頭,將新的書篋遞給他,“嗯,你在家乖乖的,若在外面交了好友,休沐的日子也可以出去玩�!�
他故作古板沉穩(wěn),眉宇間又不自覺流露青澀,點點頭,“阿姐,我等你回來�!�
沈桑寧笑著牽著他,將他送上去學堂的馬車。
隨即笑容收斂,方才她并未錯過齊行舟眼神的轉變。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再怎么掩藏,再怎么裝老成,也無法面面俱到。
齊行舟在學堂,一定是有受委屈的。
倘若是小委屈,她相信他能自己解決,但若是大委屈……便不能容忍被人騎到脖子上,欺負她的弟弟。
裴如衍的馬車已經在外候著,離府前,她交代紫蘇留意照顧齊行舟,也讓家中小廝都關注著。
裴如衍聽聞,思忖道:“等回來,給他選個書童�!�
沈桑寧點頭。
下人將一應物品搬到馬車上,兩人正欲上車,裴徹匆匆趕來——
“兄長,嫂嫂,一起走吧�!�
此言一出,沈桑寧就覺得自己的手,被裴如衍握得更緊了些。
裴如衍不悅道:“你該去與你的同僚匯合。”
此行,京機衛(wèi)要負責皇帝的安全,因此,裴徹相當于還是在當值期間。
沈桑寧轉身,見裴徹果然是穿著京機衛(wèi)的飛魚服。
裴徹輕松道:“兄長不必擔心,我和同僚晚些匯合,我先同你們一道�!�
裴如衍沉下臉,“擠不下。”
裴徹不放棄,“我騎馬。”
說著,視線還從沈桑寧身上略過,惹得她直皺眉。
不知他要干什么,沈桑寧心里總是有些憂慮。
最近,裴徹行為越來越放肆。
重生一次,他不能過自己的日子嗎!
而此時,她已經被裴如衍牽著,上了馬車。
隔著車窗,看見一襲粉色衣衫的沈妙儀從府里走出來,聲音嬌柔地道:“二郎,一路順風。”
“呵�!迸釓叵訍旱讲幌肜頃砩像R。
沈桑寧沒多看,收回了視線。
這幾天,沈妙儀安生不少,好像越來越喜歡穿粉嫩的顏色。
她將其歸咎為,母性的光輝。
反正偶爾遇見,沈妙儀都是摸著肚子低著頭,像是期待孩子的降臨。
下一瞬,車窗被裴如衍抬手關上。
沈桑寧扭頭,見他冷著臉,應該是被裴徹的厚顏氣得夠嗆。
明明都拒絕了,還要和他們一道。
即便關了車廂門、車窗,裴徹的聲音還是能從外面?zhèn)鬟M來,“出發(fā)!”
下一瞬,裴如衍的頭一歪,靠在了她的肩頭。
馬車行駛緩慢,出城前,并不顛簸。
不多時,她就感覺腰間多了雙手,裴如衍閉著眼,摟住了她的腰。
沈桑寧看著靠在左肩上的男人,伸出右手摸摸他的額頭,“昨晚沒睡好嗎?”
怎么怪怪的,一上馬車就睡覺。
他眼眸未睜,聲線極低,“不知為何,我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別瞎想,”沈桑寧自然而然地以為他是為公務煩憂,“陛下一向信任你,連圍獵都欽點了你,你不要太焦慮,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裴如衍睜開眼,在她肩頭,從她眼中看出擔憂之色。
他眸光愈發(fā)溫柔——
“央央,我怕的,從來不是這個�!�
沈桑寧下意識問,“那你怕什么�!�
話音剛落,身側的窗子就被外面敲了敲,裴徹的聲音再次傳入:“兄長,我們出城了,現(xiàn)在跟上了皇家車隊,兄長和嫂嫂餓不餓,我?guī)Я顺缘��!?br />
車內無人回答。
正當裴徹想再次發(fā)問時,只聽馬車內傳來曖昧的聲音,若非他習武耳里好,只怕是聽不見。
當即,臉色難看,拉著韁繩手極力隱忍著,手心都扯出了深深的印子。
車廂內。
沈桑寧突然就被吻住了。
裴如衍的吻綿長繾綣,內涵他無法訴說的心事,單一的愛,復雜的憂愁。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一二。
待一吻結束,他輕撫她的后腦勺,“抱歉,我失態(tài)了。”
但他的眼中,沒有半點后悔,只有強硬且從容的占有欲,“我總覺得,有些人在一夜間就變了性子�!�
“我害怕有一日,你也會如此�!�
第147章
不要騙我
裴如衍向來不缺什么,因為缺失的部分,他能自己補足。
但唯獨,在她這兒,少了的安全感,無法自給。
沈桑寧聽到他的話,突然有些自責,“我不會�!�
裴如衍輕輕“嗯”了聲,抬手將車窗打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