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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裴如衍抱得很緊,沈桑寧感覺他的手在她的后腦勺撫過。

    “咳咳,”謝霖看不下去了,“你們真是,這么多人呢!”

    透著嫌棄的話落下,廂房的門就被無情關(guān)上。

    房中,只有夫妻倆人。

    沈桑寧從他懷中出來,“我沒事,別擔(dān)心�!�

    裴如衍長長地舒了口氣,氣息不勻,“我同你一道去金陵�!�

    低沉嗓音透著嘶啞,她聽了直皺眉,“你是不是又一夜沒睡?你快休息吧,剛好這里有床�!�

    她忙碌的手被他捉住,聽他道:“我去同表弟說一聲,等會過來。”

    語罷,裴如衍就打開門出去了。

    沈桑寧尚不知他們討論了什么,最終與裴如衍同行的官員都被安置在了謝霖的船上。

    午后,她同裴如衍躺在一張床榻上。

    兩人只是靜靜躺著。

    她已經(jīng)睡飽了,身側(cè)的男人睡著睡著,不知覺就朝她越靠越近,那雙手慢慢地?fù)狭怂?br />
    他好像睡得很不安,手臂,時不時地顫動。

    呼吸格外沉重。

    他,怎么了?

    第70章

    我是他們恩愛的一環(huán)

    怕打擾他休息,她便也不急著起了。

    直到天色漸暗,裴如衍主動松了手,沈桑寧才下床,去船艙外吹風(fēng)。

    謝霖也在吹風(fēng)。

    “你們睡醒了?”他語氣有些揶揄。

    沈桑寧應(yīng)了聲,忽聽他顧自開口,有些迷惘——

    “我大概想起你了,多年前我走失,是你救了我,我當(dāng)年嗓子說不出話來,一直沒向你言謝,謝謝�!�

    他突然改變的說辭,讓她意外,“世子是剛剛才想起來的?”

    “嗯�!�

    “那,世子可還記得,當(dāng)年離開時穿走的衣裳,是什么顏色?”沈桑寧鬼使神差地問道。

    謝霖從容應(yīng)答,“白色�!�

    沈桑寧其實(shí)自己都不記得,只是看謝霖煞有其事的篤定眼神,便認(rèn)為是自己多疑了。

    謝霖移開目光,“不過,你應(yīng)該明白,這于我而言,是丑事,不能宣揚(yáng),也希望你保守秘密�!�

    沈桑寧倒能理解,“我不會亂說的�!�

    兩人相顧無言,此時裴如衍也醒了,出來尋她,“在聊什么?”

    謝霖沒有顧忌,“哦,與表嫂聊起當(dāng)年舊事�!�

    裴如衍神色如常,看向沈桑寧,“今夜風(fēng)涼,回房中吧�!�

    沈桑寧點(diǎn)頭,隨他又回了房內(nèi)。

    徒留謝霖在外吹風(fēng),他倒也樂得吹風(fēng),又忍不住向心腹侍從道:“這兩人,這么恩愛,一點(diǎn)都不像才成婚一個多月的�!�

    心腹欲言又止,“世子,您好像從未走失過吧?”

    方才為何騙裴夫人呢?

    謝霖想起上午表哥和自己說的話,嘆了嘆,“也許,我也是他們夫妻恩愛中的一環(huán)吧。”

    心腹無言以對,不懂這個啞謎。

    輪渡在江河上遨游,不日就將抵達(dá)金陵。

    *

    寧國公府。

    沈妙儀近日焦頭爛額,一則為酒樓虧本煩憂,二則被段姨娘日日鬧得頭疼。

    前世也沒聽說沈桑寧被庶婆婆刁難�。�

    這幾天,段姨娘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唯一的樂趣就是為難她。

    還特意跑到金玉樓吃席,回來告訴她,這不好吃,那不好吃,難怪賺不到銀子,讓她早日關(guān)張大吉,在家里安生度日。

    這會兒素云又來說——

    “主子,金玉樓的成本已經(jīng)按您說的,一降再降,售價也調(diào)低了些,可原來那些富戶客人卻回不來了�!�

    “酒樓的盈利根本上不去,還有客人反饋,說價格堪比永安樓,但口味跟不上……主子,這酒樓,您看還要繼續(xù)開嗎?”

    沈妙儀心煩意亂,“酒樓暫且開著,但我得另外想出路了�!�

    她忽然記起,前世有一場水災(zāi)。

    好像就在幾個月后,揚(yáng)州城水災(zāi),浮尸遍野,柳家因?yàn)榈乩韮?yōu)勢沒被殃及,倒是周家……幾乎全部死絕。

    生父周家的人如何,沈妙儀并不關(guān)心,她只關(guān)心水災(zāi)期間,揚(yáng)州米價瘋漲。

    她手頭剛好還有伯府送來的一萬兩,可以去揚(yáng)州買個倉庫,囤些大米,幾月后,再高價賣出去,大賺一筆。

    酒樓的虧損,何愁賺不回來呢?

    沈妙儀下定決心,“我得去趟揚(yáng)州�!�

    素云不知她心中所想,“主子,您怎么突然要去揚(yáng)州?而且您現(xiàn)在已嫁作人婦,二公子能同意您出去嗎?”

    “沈桑寧都能去金陵,我為何不能去揚(yáng)州?”沈妙儀冷嗤。

    此時,外頭響起幾個丫鬟調(diào)笑的聲音。

    素云一臉難色,“今早,段姨娘又送了兩個貌美的丫鬟來�!�

    想到段姨娘,沈妙儀就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她還有苦難言,若沒有理由就打發(fā)丫鬟,恐怕會落個善妒小氣的名聲。

    午后,裴徹從外回來,沈妙儀見到他,就哭了起來。

    裴徹心疼,“我娘為難你了?我這就去同她說說,沒事別來煩你�!�

    沈妙儀當(dāng)即握住裴徹的手,善解人意道:“你別為了我惹娘生氣,她年歲大了,我能理解,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的外祖父,他年過古稀,身子越發(fā)不利索,我卻不能回去看他一眼。”

    裴徹聽聞,松了口氣,“這有何難?揚(yáng)州又不遠(yuǎn),我可以陪你回去�!�

    此言一出,沈妙儀感動得無以復(fù)加。

    兩人緊緊相擁,恰逢下人來報(bào),“二公子,下面的人已經(jīng)尋到了洛小娘蹤跡,說是前幾日登上了去金陵的船。”

    裴徹聽聞,眉頭狠狠皺起,“我們馬上就出發(fā)�!�

    *

    那廂,經(jīng)過五日的水路,船舶終于靠岸。

    微生家早早派了代表和馬車來接。

    沈桑寧卻在碼頭,看見了熟悉的人。

    原來洛小娘和云昭坐的是慢船,竟與她同時抵達(dá)金陵。

    裴如衍自然也看見了,驚異道——

    “你真拐了二弟的人?”

    第71章

    拐走前夫哥的小妾

    他眸帶異色,沈桑寧理直氣壯,“你干嘛這么看著我?”

    裴如衍張張嘴,很無奈,“你……”

    沈桑寧還想和他說清楚,“洛小娘懷孕了,反正她也不想和裴徹過了,帶著孩子走,有何不可?之后同國公府一刀兩斷就是了�!�

    她好像很有理,裴如衍無話可說,“罷了。”

    洛小娘已行至跟前,與兩人行了禮,而后被云昭送去了事先安排好的宅院。

    至于來辦公差的同僚們,也在微生澹的盛情邀請下,暫住微生家,微生澹另外花了重金看守保護(hù)。

    裴如衍先跟著沈桑寧去了前院吊唁。

    沈桑寧這位亡故的二姨母,早年下嫁給一齊姓秀才,婚后那位秀才屢次不得志,就瘋了。

    秀才娘認(rèn)為是姨母不祥,多有蹉跎,二姨母一氣之下和離,帶著七歲的兒子回了娘家,因此,二姨母的喪事也由微生家操辦。

    兩人還沒進(jìn)靈堂,就聽大舅母樊氏尖酸的聲音傳出,“你看,你娘沒了,你那沒良心的爹一腳都不踩來,你娘命苦喲,我們微生家將來養(yǎng)大你,你可別學(xué)你爹那樣沒良心,知道嗎?”

    樊舅母講話向來不順耳,沈桑寧沒露出異色,倒是大舅微生澹尷尬了,提醒地咳一聲。

    樊舅母見到來人,皺著的眉目豁然開朗,熱情極了,“哎喲,寧寧到了,我們寧寧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了!”

    隨即目光在裴如衍身上打量,“這位公子是?”

    沈桑寧拉著裴如衍介紹道:“大舅母,這是我夫裴如衍抬手作揖,脊背未彎,“舅母�!�

    語畢,樊舅母驚詫一瞬,“若不說這是世子,我竟覺得眼熟呢!果然是老眼昏花了,世子氣質(zhì)斐然,如玉般的郎君,我在金陵哪見過呀!”

    在樊舅母的吹捧中,沈桑寧看向了站在棺材旁一語不發(fā)的小少年。

    是二姨母的獨(dú)子。

    年僅七歲的齊行舟,頭戴麻布身穿孝衣,低著頭,小臉上沒有一點(diǎn)表情。

    突然就被樊舅母嫌棄了:“這孩子,讀那么多書,呆子似的有什么用?姐姐姐夫來了都不曉得打招呼,快過來!”

    齊行舟聞聲抬頭,黑黝黝的眸子沒有光亮,聽話地走來。

    這是沈桑寧頭一回見幼年的齊行舟。

    前世初見他時,他已經(jīng)在鄉(xiāng)試會試一鳴驚人,可惜城府極深,后又為新帝爪牙,誤入歧途,做盡惡事。

    如今才知,齊行舟幼年時期生活的這么壓抑,要忍受舅母刻薄的言語。

    但他即便十分厭惡樊舅母,也沒做出傷害微生家的事。

    沈桑寧心有感慨,在他出聲前道:“表弟,好好為你母親守孝吧。”

    她拍拍他的肩,不要求他喊人,讓他站了回去。

    然后與裴如衍一起上了香,又聽樊舅母安排道:“世子和寧寧就住東邊陶園吧,這院子是寧寧從前住慣的,我一直有派人打掃,這些年不曾讓旁人住過�!�

    說著,熱情地招來丫鬟帶路。

    出了靈堂后,沈桑寧壓低聲音與裴如衍道:“你那一月三次的規(guī)矩,在金陵就暫且忘了吧,這里是我外祖家,你總得給我些面子,與我同住吧�!�

    他沉默幾瞬,應(yīng)了下來。

    沈桑寧得逞地笑笑,方才所說都是借口,她主要還是希望能早些懷上孩子。

    陶園景色別致,假山流水魚池,都是根據(jù)沈桑寧的喜好改建的,相比之下,旁邊那幽靜破落的小院子顯得格格不入。

    進(jìn)院時,沈桑寧問那帶路丫鬟,“行舟表弟住在何處?”

    丫鬟恭敬道:“您隔壁的止水居�!�

    名字還挺好聽,可地方卻那么荒涼,雜草都有人高了。

    沈桑寧皺眉,“為何沒人打掃?”

    丫鬟回答,“之前打掃的人不小心將表少爺?shù)臅迦恿�,惹了表少爺不悅,大夫人說,往后就不讓人來掃了,省得表少爺再丟寶貝,還養(yǎng)一身少爺病�!�

    沈桑寧想不通,“祖父祖母不管嗎?”

    丫鬟有些猶豫,聲音低了些,“其實(shí),二姑奶奶和表少爺對此并無意見�!�

    回完話,丫鬟離去,沈桑寧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寄人籬下”就叫并無意見。

    二姨母和離回娘家,不敢和兄嫂鬧矛盾,不想給父母添麻煩,只能處處忍讓。

    裴如衍似乎看出她的不愉,“你是為你表弟擔(dān)憂?”

    沈桑寧搖搖頭,“是有些感慨,我和他都是微生家的外孫,只因身份不同,我享受了微生家的‘善’,他卻承擔(dān)了微生家的‘惡’,一個人長期壓抑自己,以后會長成什么樣呢?”

    語罷,她聽裴如衍道:“境遇不同,選擇不同�!�

    聞言,沈桑寧頗有深意地看他,“有人選擇靠行惡發(fā)泄情緒,有些人就悶著自己憋死了�!�

    裴如衍沒理解深意,淡然道:“你若喜歡表弟,我們可以養(yǎng)他。”

    他說得很隨意,“我看著也還算有眼緣。”

    “你……”沈桑寧被他驚得說不出話,“這是說養(yǎng)就能養(yǎng)的?”

    況且她和齊行舟是同輩,哪有表姐養(yǎng)表弟的?

    裴如衍不置可否,兩人還沒討論出結(jié)果,就聽陳書的聲音傳來。

    “世子,幾位大人安置好了,他們說——”話音戛然而止,陳書走進(jìn)陶園,僵了片刻。

    沈桑寧疑惑的目光打量陳書,發(fā)現(xiàn)后者萬分心虛、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那她更要聽聽了。

    此刻,裴如衍面色如常道:“說話�!�

    陳書尷尬一笑,支支吾吾地說:“世子,嗯……其他幾位大人說難得來金陵,問您要不要一起去秦淮河畔看花燈�!�

    花燈?

    沈桑寧冷笑一聲,“花船吧?”

    看來,這幫同僚也不是什么兩袖清風(fēng)的正直官員,出公差還要看花魁。

    虧她還想著晚上大擺宴席款待他們呢!

    沈桑寧的視線瞥向裴如衍,卻見他在看向她時,嘴角泛起笑意。

    還挺開心?

    她下意識地蹙起眉,“看我做什么,你想去就去啊�!�

    裴如衍好像更愉悅了,“沒意思,不去�!�

    說完,他進(jìn)了房內(nèi),陳書也去回話了。

    黃昏,沈桑寧獨(dú)自去娘親曾經(jīng)的閨房看了看,回來時遇見了同樣獨(dú)身的齊行舟。

    “表弟�!彼淖毂饶X子快,喊住了對方。

    齊行舟仍然穿著孝衣,轉(zhuǎn)過身來,一雙眼睛帶著警惕地看她。

    沈桑寧走過去,從懷里掏出一顆糖,遞給他,“傷心的時候,吃顆糖,會感覺日子好熬些�!�

    齊行舟垂眸看向她手中糖果,默了默,漠然道:“這是你的辦法,不是我的�!�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止水居。

    被個孩子吃了閉門羹,沈桑寧也不生氣,她抬手自己吃了糖。

    畢竟世事無常,多吃點(diǎn)糖嘛。

    可真正的世事無常,還在后面,當(dāng)她回了陶園,發(fā)現(xiàn)裴如衍不在時,聽紫靈憂愁道——

    “剛才陳書又來傳話,這次可不是花船,世子直接被邀請去青樓了。”

    沈桑寧不可思議,“他去了?”

    紫靈語氣夸張,“還換了身衣裳呢!”

    第72章

    裴如衍囈語:央央。

    不得了了啊,平日清風(fēng)霽月,連女人都不看一眼的男人,竟然去青樓了!

    換衣裳又是怎么個事兒?

    呵!

    此時,沈桑寧都沒意識到,自己心里很相信裴如衍不會干什么“壞事”,但仍然不爽。

    這會兒,前院有丫鬟來讓沈桑寧過去用膳。

    她不得不先去前院用膳。

    白日里不在家的外祖父、外祖母都到場了,對著她好一頓噓寒問暖,尤其外祖母,眼中疼愛都快溢出來了。

    外祖母環(huán)顧一圈,“世子呢?行舟呢?”

    樊舅母笑道:“行舟晚上還要守靈,這會兒正小憩呢,至于世子……好像是和另外幾位大人一起去煙雨樓了�!�

    而后,沈桑寧發(fā)現(xiàn)外祖母看自己的眼神,愈加心疼。

    她忍不住辯解,“外祖母,他應(yīng)該是有要務(wù),或者是什么拒絕不了的人邀了他。”

    “哎喲,煙花之地能有什么要務(wù)?”樊舅母怪哉道,“左右不過是男人那些事,世子和同僚出去玩,再正常不過了,你能體諒是最好了�!�

    沈桑寧心里不悅,“舅母,他不是這樣的人�!�

    樊舅母意味深長地笑笑,“你啊,就是年紀(jì)小,還不懂�!�

    “行了,吃飯的時候,講這些做什么!”外祖母瞪了一眼,樊舅母果然就不說話了。

    沈桑寧心里剛舒服了些,就聽外祖父大氣又嚴(yán)肅道——

    “這些日子別叫世子爺自己花銷了,還有京城來的幾位貴客,他們吃喝玩樂的費(fèi)用,我們微生家包了,讓他們敞開了花。”

    樊舅母笑著應(yīng)下。

    沈桑寧只覺得眼前的飯菜都食之無味了,倒不是因?yàn)榕崛缪苋デ鄻�,而是她發(fā)現(xiàn),他去青樓,全家人竟然都能理解。

    她知道裴如衍的為人,所以才為他辯解,可當(dāng)所有人都理解甚至支持“去青樓”這種行為,反而讓她心里郁悶。

    更讓她明白,她的身后的確無人撐腰。

    晚膳結(jié)束,正欲離去,又被樊舅母拉到角落里叮囑:

    “寧寧啊,你和世子可以多住些日子嗎?你表弟——不是行舟,我是說我兒子,這陣子在外游學(xué),等他回來還能見見世子,讓世子考教他功課,怎么樣?”

    沈桑寧禮貌回道:“舅母,還是得看他情況�!�

    樊舅母又道:“我若早知道世子會來,就不讓你表弟去游學(xué)了,哎�!�

    *

    夜晚,沈桑寧窩在被窩中,“幾更天了?”

    “一更天了�!弊响`道。

    倒是還早,沈桑寧悶悶不樂地睜著眼。

    紫靈試探道:“您前面還說相信世子,您現(xiàn)在怎么這么生氣�。俊�

    生氣?她生氣了嗎?

    好像是有點(diǎn)。

    沈桑寧說不上來,生氣是因?yàn)榫四�,還是因?yàn)榕崛缪芡蝗桓淖冎饕馊デ鄻恰?br />
    她心里很矛盾,明明前世裴徹愛怎么玩,她都不生氣。

    有了子女后,她甚至巴不得裴徹別挨著她。

    可現(xiàn)在,卻因?yàn)榕崛缪艿男袨椋a(chǎn)生說不上來的郁悶。

    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一點(diǎn)都不美好。

    紫靈忽然嘿嘿道:“要不讓人去青樓把世子找回來?”

    沈桑寧閉上眼,“別管他,不給他留燈了!”

    話音落下,燭臺被一盞盞熄滅,房中只剩下沈桑寧,她聽著自己的呼吸,一時睡不著。

    她倒要看看,裴如衍打算什么時候回來。

    這個人明明自己說不去的,看他等會兒有什么說辭。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她都有些困倦了,門房才響起推動的聲音“吱嘎”。

    沈桑寧躺著沒動,生氣地背過身。

    聽著身后他換衣洗漱,好一會兒,才坐到床榻上。

    身上的被褥微動,被他掀起一角。

    沈桑寧突然一卷,把自己裹成了球,在他解釋之前,被角都不給他。

    她心里正想要怎么跟他講道理,豈料身后沒聲了。

    他竟直接躺下,睡覺了。

    她驟然坐起身,不可置信,“你就這樣睡了?”

    裴如衍仿佛是怔愣了會兒,“你醒了?”

    “我沒睡,”沈桑寧朝他湊過去,嗅了嗅,“倒是沒喝酒�!�

    不過以他的酒量,確實(shí)是喝不了花酒。

    黑夜中,她看著裴如衍坐起身,他的語氣不確定,“你……不高興了?”

    沈桑寧不說話。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他笑了,一種直覺。

    果然,下一瞬就聽他帶著笑意,徐徐道來——

    “是謝霖邀請,他請了本地官員,今日只為了認(rèn)識那些人,設(shè)在煙花之地,可以試探出他們的平時的為人,看出端倪,他們之中一定有包庇收贓的人�!�

    “哦�!鄙蛏幝犆靼琢�。

    可是莫名有些聽不進(jìn)去。

    她躺下,背過身去不再說話,默默分給他一半的被子。

    沈桑寧閉著眼,感覺他的臉都快貼上她后腦勺了,身子倒是隔著一些。

    只聽裴如衍認(rèn)真道——

    “不要生氣,好嗎?”

    溫柔之余,還帶著催眠效果。

    而后,他思忖著道:“今日沒能拜訪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明日拜訪可以嗎?”

    虧他還記得這個。

    哼,終于也有他勸她不要生氣的日子了!

    沈桑寧故意騙他,“隨便你,反正他們不高興了�!�

    說完,她倒是很快睡著了,就不知裴如衍心情如何。

    半夜,沈桑寧被熱醒,剛掀掉被子,就聽見他繾綣的夢囈響起——

    “喜歡……”

    又是那兩個字。

    真不明白,他到底喜歡什么,醉酒和沉睡時都要夢到嗎?

    她正疑惑,含糊的答案落入耳中。

    “央央。”

    第73章

    助攻搞事

    他說,喜歡羊沈桑寧耳朵湊過去,想聽清楚些,這次終于聽明白了。

    “央央�!�

    他說的,是央央。

    央央是誰?

    央央不是她嗎?可她的小字,是剛?cè)〉难剑沒告訴他呢!

    所以,裴如衍口中的央央,是誰?

    沈桑寧坐起身,心思百轉(zhuǎn)千回。

    先前,也從未聽他在睡夢中喊過這個名字,今日從青樓回來才喊。

    央央莫不是個青樓女子?

    讓他日思夜想上了?

    裴如衍的夢話沒再繼續(xù),突然靠了上來,攏著被子將她抱在懷里。

    沈桑寧熱得癲狂,剛想把他喊醒,他又松了手。

    他倒是睡得很熟。

    沈桑寧失眠了,天快亮才睡著,早上醒來時裴如衍已經(jīng)不在了。

    她心里憋著事,用早膳時,臉色都臭著。

    奈何來金陵還是有正事要干,于是將“央央”一事先放下,轉(zhuǎn)而親自去街巷挑了兩間店子。

    繡衣閣的鋪面就選在城東,和其他成衣鋪開在一條街上。

    租的另一家鋪?zhàn)釉诔俏�,店面大,相�?dāng)于城東那家的七八倍。

    沈桑寧和老板談了好一會兒的價格,才定下十年三萬兩。

    紫靈在店里走一圈用了半刻鐘,“少夫人,這么大的店,衣裳都擺不滿吧?”

    沈桑寧高深道:“這家用來做別的生意�!�

    又聽紫靈好奇地問,“什么生意要這么大的店面?”

    “洗浴�!鄙蛏幰诲N定音。

    那日落入水中,在水下掙扎時,她絕望地想,如果自己會水就好了。

    可閨閣女子不會學(xué)游水,洗澡用的桶也沒機(jī)會讓她們學(xué)會。

    被救后,沈桑寧思考了這個問題,如果開一家女子洗浴,女子想學(xué)游水,就可以在熱水池中學(xué)會。

    至少遇到危機(jī)時,也能自救。

    紫靈不能理解,“家里能洗,誰會來外頭洗澡?”

    這也是個問題,所以沈桑寧將添加按摩服務(wù)和食物供應(yīng)。

    洗浴池也分大池和獨(dú)立池,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學(xué)游水的。

    客人可以選擇在單獨(dú)隔間獨(dú)立池洗,泡澡的草藥香料選擇性更多。

    而在大池洗澡的,可以穿統(tǒng)一提供的小衣,避免了袒胸露乳的尷尬。

    沈桑寧想到另一個賣點(diǎn),“她們還可以結(jié)交朋友,敘舊聊天,從此洗浴再不是一件無聊的事,而是一種享受�!�

    只是一切還沒實(shí)行,都還是設(shè)想。

    先在金陵試行,倘若可行,再開到京城。

    回府時,沈桑寧還在馬車上構(gòu)想裝潢的風(fēng)格,開著窗,忽然瞧見了一抹肖似裴如衍的身影。

    身后跟著的人側(cè)過臉,儼然就是陳書。

    沈桑寧探出頭,眼看著裴如衍進(jìn)了小樓,她抬頭,那風(fēng)雅的閣樓外,掛著的匾額寫著“煙雨樓”。

    青天白日,他怎么又進(jìn)青樓了?

    即便談公務(wù),也不應(yīng)該日日在青樓談吧?

    此刻,沈桑寧又想起昨夜他口中喚的“央央”,她心里疑慮,讓車夫海叔停了馬車。

    “海叔,你去煙雨樓里問問,有沒有個叫央央的花娘。”

    “再看看,裴如衍去做什么了�!�

    也不能怪她不信任,實(shí)在是他處處可疑。

    海叔是微生家的老人了,拿了銀子也不多問,下了車就去了煙雨樓。

    紫靈的眉頭擰成了一團(tuán),“世子難不成是逛一回花樓,發(fā)現(xiàn)花樓好了?都怪其他幾位大人,把世子帶壞了!不過,央央不是少夫人的小字嗎?您是擔(dān)心花樓有人和您撞名?”

    紫靈不知真相,沈桑寧這會也沒心思解釋。

    那廂。

    煙雨樓,三樓。

    裴如衍進(jìn)雅間內(nèi),便道:“不能換個地方談事嗎?”

    窗臺邊,謝霖俯看著街巷,目光落在一駕馬車上,“表兄怎么還帶小尾巴。”

    裴如衍聞聲皺眉,朝窗邊走去。

    下一瞬,謝霖直接關(guān)上了窗,“煙雨樓是我私下產(chǎn)業(yè),專用來探查官員動向隱私,整個金陵,只有這里最適合和表兄談事�!�

    謝霖說著,話鋒一轉(zhuǎn),“難不成表兄是怕回家不好解釋?”

    裴如衍看他嘴角掩笑,臉色微沉,“我沒同你玩笑�!�

    謝霖玩味一笑,“兄長對嫂嫂一腔真心,但為何要騙她呢?莫不是……”

    “自卑?”

    他咬字極輕,帶著幾分調(diào)侃,聽得裴如衍面上覆上寒霜。

    “謝霖,”裴如衍語氣加重,“說正事。”

    謝霖見狀,無奈收起笑意,從袖中拿出一本冊子,“與二皇子勾結(jié)的金陵官員名單,都在這里,能收入麾下的,我都籠絡(luò)過來了,剩下這些……你要先對付誰?”

    裴如衍翻閱后,道:“中層領(lǐng)袖,金陵總兵�!�

    謝霖顧慮道:“鄉(xiāng)試舞弊這事,應(yīng)該是下面的人做的,怎么也扯不到總兵身上,似乎沒有說服力。”

    “舞弊的罪實(shí)事求是即可,即便證據(jù)只能抓到二皇子麾下小官也無妨,但二皇子不會容許我將人帶回去,”裴如衍頓了頓,從容道,“必會派人設(shè)伏,要么殺我,要么殺囚�!�

    “殺欽差的罪名,如果推到總兵身上,還愁換不了總兵嗎?只有這樣,金陵才能徹底成為你的地盤�!�

    這一席話,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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