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蕭林北干巴巴道,“是吧,殿下你聽,是丞相的聲音。”
姬寧這才從中抿出點味來,她眨了下眼,消化了好一會兒自己的母親正關(guān)著門在欺負朝中重臣一事。
且看蕭林北的反應(yīng),這還不是第一次。
如此一來,便能解釋清楚相府今日為何此般森嚴寂靜。畢竟女帝和丞相有染一事,的確不便傳給世人知曉。
姬寧佯裝鎮(zhèn)定地把秦亦拎著的木藥盒遞給蕭林北,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里面是、是一些強身健體的藥材,勞蕭統(tǒng)領(lǐng)替我轉(zhuǎn)交給葉大人,我、我便先回去了。”
蕭林北聽見“強身健體”四個字眉頭一跳,他接過藥材,心里不住苦笑。
他想著待會兒要怎么當著姬鳴風的面兒把東西交給葉停牧,又想應(yīng)如何解釋姬寧來過的事,嘴上卻從善如流道,“殿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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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寧怎么也沒想到今日會撞見自己母親的私事,她羞得滿臉通紅,提著裙子快步往前走,。
秦亦身高腿長,慢悠悠跟在她身后,還有閑心提醒姬寧當心腳下。
姬寧腦中一團亂麻,她停下來,想起什么,轉(zhuǎn)過頭問秦亦,“此事你知情嗎?”
秦亦瞥了眼她潤得滴血的耳垂,如實道,“義父曾夜出早歸,屬下猜到些許�!�
姬寧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那你為何不早告訴我?”
秦亦木著臉,“公主沒問�!�
姬寧蹙眉瞧著他。
秦亦立馬又改口,“屬下的錯�!�
姬寧還欲說什么,目光掃過秦亦的頭發(fā),卻面色恍惚地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那日營帳中,秦亦醒來后割下了一縷柔順的烏發(fā)贈她,被她收在了香包里。
人的聯(lián)想力總是驚人,她又憶起了他視若珍寶的破舊香囊、那只不知來歷的玉墜……
最后想起自己問秦亦的那句話。
這狐貍墜子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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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寧也有一只斷手斷腳的狐貍墜子,阿姊告訴她,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給她的。
姬寧問什么重要的人,阿姊說是母親。
當姬寧拿著那只墜子去問姬鳴風時,她沉默片刻,回她,“是,你好生收著,不要掉了�!�
姬寧與秦亦說她的墜子丟了,只是戲言,實則那墜子還好好地放在她的妝奩盒的暗格里。
當她見到秦亦的墜子時,猜想民間或是有一個斷手斷腳狐貍圖樣,所以他也有一只。
可此刻細細想來,秦亦哪里是會將一只普通玉墜帶在身上的人,他身上攜帶的除去刀劍武器,莫不是他珍重之物。
他那只狐貍玉墜和她的不同,瞧著還很新,輪廓凌厲,和他雕木頭的刀法并不一樣,顯然并不出自他手中。
可有誰會送他一只斷手斷腳的玉墜子,還令他如此重視。
思來想去,只可能有一個人。
他敬重的義父,葉停牧。
姬寧回頭看向遠處的行云院,心頭突然涌現(xiàn)出一個猜想,她竭力忍著心中翻涌的思緒,低聲問到,“秦亦,我與丞相,長得相似嗎?”
秦亦看著姬寧那對仿佛含著春情的眼眸,輕輕點了下頭。
po18絲鞘(古言,1v1)金絲鞘(30)微h,秦亦,你又生氣了嗎?
金絲鞘(30)微h,秦亦,你又生氣了嗎?
葉停牧曾有一塊精雕細琢的羊脂白玉狐貍墜,溫潤細膩,玉中極品。
這玉墜是少年情濃時姬鳴風送他的,他彼時年紀尚輕,卻已在朝中嶄露頭角,又常年著一身白衣,姬鳴風總說他是只年輕多謀的小狐貍。
她大費周折尋來一塊美玉,擇能工巧匠雕琢成一只神態(tài)靈動的白狐貍,在他生辰那日送給了他。
兩人聚少離多,葉停牧便日日將那狐貍佩在胸前,睹物思人。
宮變那夜,那胸前的狐貍墜替他結(jié)結(jié)實實擋了一刀。
自此,一只漂亮的白狐變成了一只缺手斷腳的可憐狐貍。
天家多生無情人。臣子跪拜朝堂下,與龍椅中的帝王永遠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階梯。
葉停牧既選擇替她平朝野,便做不了姬鳴風的枕邊人。
他從那時便猜想過,歡情如斯的兩人或會走向猜忌離心的地步。
宮變事成,葉停牧披著一身鮮血,踩著晨光去到姬鳴風的公主府時,將那殘缺的狐貍墜子給了尚在襁褓中的姬寧,又把自己家傳的玉佩給了已曉人事的姬晏清。
那是他平生最看重的兩件東西,也是唯一能辨別他身份的憑證,皆留給了他的兩名女兒。
姬鳴風看他太透,她說得不錯,葉停牧的確是只狐貍。
他甘愿退居臣子之位,竭力輔佐姬鳴風,并非志高行潔,什么都不替自己謀劃。
他知秦亦與姬寧走得近,便手雕了一枚狐貍玉墜贈給了秦亦,是想姬寧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時刻從這小小一塊墜子猜出他父親的身份。
葉停牧是個不擇手段的情種,若有一日姬鳴風當真不要他了,他便打算恬不知恥地將兩個女兒作為“籌碼”,要他的女兒替他尋回公道。
他要做姬鳴風心中最放不下、最可憐的男人,要姬鳴風愛屋及烏,憐他,疼他,愛他。
哪怕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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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寧和葉停牧的眉眼相似之態(tài),怕也只有秦亦這般超乎尋常的眼神和觀察力才能察覺幾分。
不然,文武百官怕是早就察覺到大祁的兩位公主皆與當朝丞相生了副父女相這件事。
姬寧自猜得自己與葉停牧的關(guān)系或許非同一般后,心緒一時實在難以平靜。
她回到府中,立馬提筆寫了封信,遣人送往了秦地姬晏清手里。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憑猜測而貿(mào)然肯定。而姬鳴風又從不告訴姬寧她父親是誰,想來不愿姬寧知曉。
如此一來,姬寧便只好求助于她遠在邊疆的阿姊。
姬寧送出信后,又將自己的玉墜子翻了出來,與秦亦的那塊細細對比了一番。
她看著手中兩枚幾乎一模一樣的狐貍墜子,倒在床上歡欣得眉開眼笑。
秦亦第一次見她開心得連儀態(tài)也不顧及,他站在床頭,側(cè)身靠在床柱上,低頭看著她道,“陛下瞞著公主,公主不生氣嗎?”
姬寧搖了搖頭。她被姬鳴風捧在手心長大,自小見姬鳴風夙興夜寐,處理國事,對姬鳴風除了敬便是愛,哪會輕易生氣。
她信任道,“母皇這般做,定有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
姬寧想了想,“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若葉大人當真是我父親,那他做了我父親,便不能做母皇的臣子。當初母皇登基時,朝堂不穩(wěn),邊疆未定,葉大人胸有溝壑,腹有乾坤,必然是要為她出謀劃策,助她穩(wěn)固河山,與其屈居后宮之中,朝堂才是屬于他的戰(zhàn)場�!�
姬寧抬眸看他,“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秦亦像是沒怎么聽進去,他思量片刻,反倒問了句不相關(guān)的問題,“公主很喜歡義父?”
姬寧點頭,“自然,葉大人之賢能,當屬百年難得�!�
然而秦亦口中的“喜歡”和姬寧所理解的喜歡似乎并不一致,他眉心越擰越深,掀起眼皮,“公主難道不怕義父嗎?”
姬寧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他為何這么問,但秦亦立馬就給了她答案。
“公主與屬下相識不久時,知道屬下由丞相派來保護公主,向來躲著屬下走�!�
他語氣涼比秋寒,“屬下原以為公主不喜屬下是因為相府‘臭名昭著’,如今聽公主的話,卻是對相府并無意見�!�
他語氣沉下去,“看來是屬下自己長了副青面獠牙,惹公主生厭�!�
秦亦慣會以一張棺材臉陰陽怪氣,嘴里責備著他自己不是,可每一個字都在指責姬寧當初拒他千里,待他涼薄。
他說得煞有其事,也不自省自己平日是怎么掛著張人恐狗懼的鰥夫臉。
姬寧壓根沒想到秦亦會翻出從前的事兒來,她立馬從床上坐起來,仰面瞧著他,慌忙道,“我并不覺得你青面獠牙,也并不討厭你�!�
“初見時也不厭嗎?”
姬寧想起那血腥的場面,不由得沉默了一瞬,就這短短一瞬,就又讓某人臉色冷了三分。
他動起氣來格外難哄,姬寧立即解釋道,“我當時并非厭你,只是你在馬車上當著我的面殺了人,有些害怕。你知道的,我很是怕血�!�
秦亦沒吭聲,姬寧也不曉得他背上炸開的毛撫順沒有。
她緩緩眨了下眼,柔聲問,“秦亦,你又生氣了嗎?”
她話音落下,秦亦脖筋猛跳,氣息都短了一霎。
他眉心緊皺,“又?”
“我并非這個意思……”
姬寧暗道失言,想去拉他的手,但秦亦卻躲開了。他滿臉都寫著“既然屬下脾氣爛,那公主還碰屬下做什么”。
姬寧貴為公主,性格溫和,待人以寬,身邊人從來都順著她,敬愛她。她長到這么大,身邊脾氣最壞的人便是不僅不順著她、還會跟她使性子的秦亦。
說起來有些奇怪,但姬寧有時候總覺得秦亦的性子嬌縱得像個小孩子。
他瞧著心思淡然,實則心眼極小,姬寧不過因葉停牧笑了幾聲,說了幾句人盡皆知的贊語。他都能扯到兩人初見上去,再明目張膽地吃個莫名其妙的酸醋。
可姬寧細想之下,又覺得自己當初對秦亦實在算不上和善。
她碰不到秦亦的手,便去扯他的衣服,撒嬌似的晃了晃,“不要生氣了,還病著呢,氣壞身體了怎么辦�!�
秦亦不吃這套。
起碼現(xiàn)在不吃。
但下一刻,他就有點繃不住了。
因為姬寧伸出食指,輕輕勾住他的腰帶,往她身前拉了拉。
她微一用力,秦亦的三魂七魄都恍恍惚惚地都朝她的方向飄了兩步。
一身硬骨頭立馬軟了。
他握住她的手,沉聲道,“公主想做什么?”
姬寧紅著臉,羞赧地瞧著他,哄道,“……我給你舔舔,你就不生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