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本是無可商榷之事。
云嗣秋笑道:“談何叨擾。夫人知道大哥要回,半個月前就命人將小?樓重?新翻修。大哥可多留一段時日,
你我還?可多敘兄弟之?誼�!�
就這樣,紫清真人就在無涯樓住下了。
紫清真人此行沒有帶隨侍的弟子,也不喜歡家里的仆人侍候,小?樓里冷冷清清,只?有云翊每日從書院回來之?后會來問候。
一來,云翊覺得紫清真人一人孤零零住在無涯樓甚是可憐。
二來,或許是血緣的關(guān)系,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他對這位自長安而來的伯父生出親近之?心。
他小?時候喜歡《南華》,喜歡書中那些精彩陸離的故事?。開蒙之?后,才跟著程先生學(xué)習(xí)儒學(xué)。
他的母親出身儒學(xué)世家,不希望他承襲武爵,而是走科舉入仕的路子。可他心中到底是覺得道家道藏氣象萬千,比儒家經(jīng)?史更?有意思。
只?是道學(xué)艱澀,若無名師,終究只?是一知半解。如今名師在側(cè),便常往無涯樓向紫清真人請教。紫清真人很喜歡這個侄子,對他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云翊天資過?人,很快便能舉一反三。
這天,紫清真人忍不住問他道:“云翊,見到你,我方知占卜的結(jié)果并?沒有錯。你于道學(xué)上?的天資是我平生罕見,遠甚于我的八名親傳弟子。雖然?你父母不允,但我心底仍然?希望你將來能繼承我的衣缽,你愿意嗎?”
云翊想也未想:“我不愿意。”
紫清真人詫異道:“為什么?你不是喜歡道學(xué)嗎?而且成為玄真觀的傳人,你大有可能成為大唐下一任國師,這不是比科舉入仕輕松多了�!�
云翊臉色微紅:“伯父,我已經(jīng)?有婚約了,我長大了是要娶媳婦的,怎么可以出家去做道士呢?我喜歡道學(xué),只?是因?為我喜歡而已,并?不是為了求名逐利,更?不是為了去做什么大唐國師�!�
紫清真人一怔,嘆道:“你心性無瑕,遠甚于我。萬事?不可強求,或許玄真觀的命數(shù)有盡罷了。想不到,玄真觀是天下一觀一寺一樓中,最先覆滅的一個�!�
云翊不解,問道:“伯父不是貴為大唐國師嗎?為什么玄真觀會覆滅?”
紫清真人搖頭道:“天命有常,不可轉(zhuǎn)也�!�
云翊還?要再問時,發(fā)現(xiàn)無涯樓的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他已被?術(shù)法送出大門之?外。
……
也許是白天紫清真人那番話的緣故,云翊晚上?總睡不著,思來想去決定再去無涯樓,將這件事?問個清楚。
正值夏夜,天高云淡,銀河垂地。
他進入無涯樓時,紫清真人正在蒲團上?打坐。與白日所見不同,紫清真人臉上?滿是黑氣,他的前額間浮現(xiàn)出一個紅色的火焰印記,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這讓他清圣威儀的面孔顯得有幾?分邪詭。
他緊皺眉頭,努力想要將那火焰印記給壓下去。可是那火焰印記卻越來越清晰,幾?乎就要破額而出。紫清真人全身熱汗蒸騰,面色猙獰。
云翊嚇了一跳,問道:“伯父,你怎么了?”
紫清真人睜開眼睛,看到是他,大吃一驚:“云翊,你怎么會在這里?你快點離開。”
云翊猶豫:“可是伯父你……”
紫清真人道:“我沒事?,你快走——”
就在此時,房間內(nèi)突然?響起另外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呵呵呵呵呵呵,你怎么會沒事?呢?紫清老兒,你明明就是很快就要走火入魔了……堂堂玄真觀主,大唐國師,卻無法克制自己?的心魔……哈哈哈哈哈……”,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云翊四周看去,房間并?沒有第三個人,不知那聲音從何而來。
紫清真人露出痛苦的神色,斥道:“邪魔,滾……”他雙唇翕張,念起一段云翊并?聽不懂的經(jīng)?咒,那額間火焰印記也慢慢黯淡下去,紫清真人的臉色也慢慢恢復(fù)了正常。
就在云翊以為事?情好轉(zhuǎn)的時候,那陰惻惻的聲音再次響起:“驅(qū)魔咒?你不會以為這東西真的對我有用吧。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邪魔,可你若不生魔心,又怎會被?我所乘呢?”
云翊這才發(fā)現(xiàn),聲音竟是從紫清真人額心傳來。
“紫清,你不恨嗎?”
“你的師父,明明你才是他的入室大弟子,他卻偏心小?師弟華陽。你在玄真觀多年,一切都靠自己?摸索,可是小?師弟一入門,就得到流云真人傾囊相授,甚至選定他為玄真觀的下一任觀主。若非華陽非要研究傀儡術(shù),才讓你撿了漏。明明你心性、資質(zhì)一樣不差,卻從來不是流云真人的第一選擇。你不恨嗎?”
“還?有你的弟弟,當(dāng)年你看出他有大將之?才,可惜并?非長子,無法承襲侯府爵位,一展抱負。你為了他離家出走,到玄真觀出家為道。如今你遇到困難,想要求助他。剛提要收他的兒子為徒,他就絲毫不顧兄弟之?情,拒絕了你。你不恨嗎?”
紫清真人的面色愈加猙獰:“你不要再了……”
那聲音卻并?未停止:“你想做圣人。華陽如今一身潦倒,你顧念師兄弟之?情,收留了他。你的弟弟拒絕你,你也體諒他的難處,放棄原本的打算�?尚嬗^即將覆滅,你愧對列位祖師,又有誰能幫你?”
“做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圣人多么痛苦啊。你該自私一點,你是大唐國師,一切違逆你心意的都該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那聲音歇斯底里,紫清真人身上?的黑色氣息幾?乎壓制不住,他睜開眼,雙目血紅,一把掐住云翊的脖子。
那聲音哈哈大笑起來:“對,就是這樣,殺了他,殺了他——”
云翊不過?十二歲,又如何抵抗修為高深的紫清真人,他幾?乎無法呼吸,甚至連求饒的聲音也無法發(fā)出,只?能舞動四肢,拼命掙扎。
就在這時,紫清真人額心火焰忽地轉(zhuǎn)成淡金色的蓮花,另外一道大嗓門的聲音響起:“紫清,靜心,不要被?邪魔蠱惑……”
可是紫清顯然?已然?失去神智,手?掌越扼越緊。
那大嗓門道:“完了,完了。只?能念一段《清凈經(jīng)?》看能不能搶救一下……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而欲牽之?……完了,后面是什么,我怎么忘了?我怎么會忘……”
云翊默然?。
他對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事?情完全無法理解,僅僅只?能判斷出眼下這個大嗓門和剛才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并?不是同一路的。陰陽怪氣的聲音要引誘紫清真人走火入魔,這個大嗓門是想挽救紫清真人,只?是聽起來有點笨笨的。
那大嗓門突然?提高音量:“小?子,《清凈經(jīng)?》你會背嗎?”
“你呢?你到處看什么?”
云翊怔了一下,才知道這大嗓門是和自己?話,點了點頭。他平日看書頗多,過?目不忘,這《清靜經(jīng)?》是道家要典,這幾?日剛好看過?。
那大嗓門道:“你能不能自救,只?能看你自己?了。你接著往‘而欲牽之?’后面念……”
云翊被?扼住脖子,若要話,更?是痛苦萬分。但也知道此刻性命攸關(guān),只?能卡著嗓子念道:“……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真常應(yīng)物,真常得性;常應(yīng)常靜,常清靜矣。如此清靜,漸入真道……”
開始他念得磕磕絆絆,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卡著嗓子向外冒�?墒菨u漸地,紫清真人的手?越來越松,他也念得越來順利。最后,紫清真人的手?從他脖子上?滑落,一動不動,彷如進入了入定的狀態(tài),又或者?仍在與那心魔相持。
他額心的那朵金色蓮花并?未湮滅,而是贊嘆道:“小?子,記憶力不錯啊,這清凈經(jīng)?背得這么純熟。老子要是年輕個兩百歲,一定要收你做徒弟……”
“不對,收徒弟哪里顧得上?早晚�?瓷�?了就是我的,小?子,快跪下磕頭,拜我為師——”
云翊方才在生死間走了一個來回,倒并?不感到害怕。這個金色蓮花不知是什么東西,竟上?來就要他磕頭拜師,他搖頭道:“不行,我有師父了。”
“啊啊啊啊啊啊……”金色火焰狂叫了數(shù)聲,咆哮道:“是誰,是誰,竟敢和老子搶徒弟�?�,你師父是誰?”
云翊答道:“我?guī)煾妇褪乔锷綍旱姆蜃映倘迩�。�?br />
金色蓮花跳動起來:“氣煞我也,氣煞我也,哪里來的山村朽儒,也敢和我李玉京搶徒弟?我不服!我不服!你叫他過?來,和我打一架。他要是打不贏我,就得把徒弟讓給我……”
云翊大吃一驚。本朝尊奉道教,人人皆知李玉京乃是天下第一道觀玄真觀的祖師爺,民間也有不少人供奉他的神位,可是李玉京早已死了兩百年了。而且眼前這個聲音咋咋呼呼的,倒像個小?孩兒,竟然?自稱是李玉京。
他猶疑問道:“你真是李玉京祖師?”
金色蓮花哈哈大笑了起來:“當(dāng)然?了,算你小?子有些見識,聽過?我李玉京的名號。怎樣,你要是拜我為師,憑空就比你紫清都高了許多輩,玄真觀人人見了你都得叫一聲遠師祖,怎么樣?”
“李玉京”似乎覺得自己?這個提議非常有意思,笑聲沖入云霄。
云翊搖頭:“不行,我不能拜你為師。”
“李玉京”:“你那師父是學(xué)堂的先生,做不得數(shù)。你拜我為師,將來求仙問道,豈不逍遙?”
云翊想了想:“還?是不行�!�
“李玉京”:“為啥?”
云翊一臉認真地道:“你們玄真觀都是道士,我有婚約了,我將來還?要娶媳婦的,不能出家�!�
“李玉京”:“啥?就為了娶媳婦?娶媳婦有那么重?要嗎?”,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云翊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當(dāng)然?重?要了!我每天和阿月在一起就很開心啊,我了長大了要娶她的。這對我而言,當(dāng)然?比什么事?都重?要�!�
他以為“李玉京”不會再糾纏,誰知這次“李玉京”笑得更?加開懷:“世間道便是遇有緣人、做快樂事?、修自在心。簡而言之?,就是做老子想做的事?。你小?子果然?對我胃口,哈哈哈哈……”
“小?子,你聽好了。將來你想娶誰娶誰,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李玉京的關(guān)門弟子。你不能拒絕——”
話音一落,那朵金色火焰竟從紫清真人額心飛了出來,沒入他的印堂深處。剎那之?間,云翊只?覺得神魂有如火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第113章
家變
醒來已是第?二天,
他躺在無涯樓的小床上,伯父紫清真人坐在床邊。
不知為?何,這位大唐國師看著比昨日衰弱了許多,
他原本黑色的頭發(fā)已經(jīng)變成花白,
臉上一夜之間生出許多皺紋,云翊想起昨晚的事,
驚異道:“伯父,您沒事吧?”
紫清真人搖了搖頭,
望向他:“云翊,
你?感覺怎樣?”
云翊坐起身來:“我挺好的啊。呃,
不對,
我腦袋里怎么多了……這什么東西?”
他起身的一瞬間,
便覺得自己原本的大腦中似乎被人開辟出另外一個空間,
正中間是一朵金色的火焰。
火焰如同盛開的金蓮,
他用自己的神識掃過金蓮的一片蓮瓣,
發(fā)現(xiàn)上面?竟然記載著文字,
記載著前人所?著的道學(xué)典籍。
蓮生千萬瓣,其?中道學(xué)經(jīng)義、武學(xué)、道法、符箓?cè)绱嗽圃�,包羅萬象,無所?不有。
他的神識在金色的蓮瓣中間,
盡情徜徉,如癡如醉,仿若一場大夢。
等他再次看到紫清真人時,已是三日以后。此時,
他仍然覺得發(fā)生的一切不可思?議,
問道:“伯父,這是怎么一回事?”
紫清真人答道:“你?靈臺天樞的那朵金色蓮花,
便是玄真觀掌門信物道源心?火,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無盡藏。”
“無盡藏?”
“無盡,便是生生不息的意思?。那么金蓮的胚胎便是李玉京祖師留下的道藏。道藏共有八個部分,被成為?道門八術(shù),便是金蓮底座最早的八片花瓣。此后,我玄真觀歷代祖師在此道上求新求變,但有所?得,金色蓮花上面?就會多一片花瓣。兩百年過去?,這朵金蓮才能如斯繁盛�!�
他又道:“其?實?道源心?火的傳承極為?危險。如今無盡藏所?載已是最初的幾十倍。就算是玄真觀修行多年的內(nèi)門弟子,突然之間碰觸到金蓮,也可能因為?接受到太多的信息而成為?白癡。我當(dāng)年從師父哪里得到道源心?火的傳承,也只敢看小半時辰就退出來。沒想到你?第?一次接觸到金蓮,竟然參悟了三天之久,資質(zhì)罕見。難怪李玉京祖師見到你?,便要親自收你?為?徒�!�
云翊此時才想起三天前的事,連忙搖頭道:“不行,我不要當(dāng)?shù)朗�,我……�?br />
“放心?吧�!弊锨逭嫒说溃骸拔倚嬗^修士本有觀中修行和俗家修行兩種。雖說歷代玄真觀主?都是在觀中修行,不曾婚娶。但李玉京祖師金口玉言,許你?娶妻,我自然不會違背。”
“此事,我已同你?父母商議過了。李玉京祖師擇你?為?徒,此事斷不容更改。但你?如今年齡尚小,你?父母的意思?是一切照舊,你?今后仍是跟隨秋山書院程儒清先生學(xué)習(xí)。至于我道門之學(xué),無盡藏已足夠你?參悟,也不需要師父另行教?導(dǎo),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寫?信到玄真觀,我會為?你?解答。等你?十八歲之后,再想想要不要回玄真觀。如你?愿意,便可到長?安承繼玄真觀主?之位。如果你?不愿,我會再回靈州,取回道源心?火�!�
這是紫清真人與武寧侯夫婦兩相?妥協(xié)的結(jié)果。而武寧侯夫婦愿意讓步,一大半是看了李玉京的面?子。
云翊愈加茫然,問道:“李玉京祖師是玄真觀道祖,不是已死兩百多年了嗎?又怎么會收我為?徒?”
此時此刻,他也不愿意相?信那個大嗓門真的會是李玉京。別的不說,那大嗓門和市井無賴的氣質(zhì)就和傳聞中的道門祖師相?差甚遠。
紫清真人道:“這就是我要說的另外一件要緊之事。道源心?火雖然是道門無盡藏,但李玉京祖師在其?中封印了一道龍魂�!�
云翊:“龍魂?”
“大唐建國初年,李玉京祖師與承劍府秦士徽、曇摩寺神慧大師一起斬殺了一條真龍,得到了三顆龍睛,道源心?火就是用其?中一顆龍睛煉化。真龍雖隕,龍魂寄身湖海蛟鱉,四?處為?禍。后來李玉京與秦士徽在北海斬蛟龍,用道源心?火封印龍魂,使其?不得脫出為?禍�!�
“這條真龍原本死的不甘,死后更是怨氣沖天。他雖被封于道源心?火,最擅長?蠱惑人心?,使人滋生心?魔,損耗道心?。李玉京祖師一生縱橫坦蕩,任真率直,心?魔無從滋生。可他卸任玄真觀主?之前,還?是擔(dān)心?后輩子孫不肖,為?龍魂所?趁,所?以將自己的一道魂魄封入道源心?火,以抗衡龍魂�!薄�
紫清真人嘆息一聲:“前幾日你?見到的那團紅色魔火便是龍魂。而那團金色蓮花,便是李玉京祖師的魂識。不過,兩百年過去?,龍魂不朽不滅,李玉京祖師的魂力卻消耗大半。我于修道一途本非天賦絕頂,只是兩位師弟,一人當(dāng)了甩手掌柜,一人誤入歧途,我?guī)熈髟普嫒瞬坏靡巡胚x擇了我。這三十年來,我的道心?有損,以致滋生心?魔。前日又被那龍魂所?擾,若非你?恰好出現(xiàn),差點就要墮入魔道�!�
“李玉京祖師只怕看出我力有不逮,又覺得你?心?志堅定,才會擇你?為?道源心?火之主?。所?以,以后你?也可能會被龍魂蠱惑心?智。你?要記住,任何時候,都要堅守本心?。不要因為?一言蠱惑,生出名利心?、勝負心?、是非心?,戒貪嗔癡三毒,便不會為?心?魔所?擾�!�
云翊年齡不過十二歲,也不覺得紫清真人說的有何難,便點頭道:“好,我記住了�!�
紫清真人道:“此外還?有一事,那金色蓮花中,有一簇白色的蓮蕊,那是承劍府主?謝嵩岳在我這里寄養(yǎng)的浩然氣。是為?承劍府將來淬煉劍骨所?用,若要完全養(yǎng)成可用,還?需要十年光陰,此事一并托付給你?�!�
云翊迷惑道:“什?么淬煉劍骨?”
紫清真人道:“劍骨乃是天生劍材,若要淬煉完整,需要以三種不同的浩然氣淬煉三次。好的劍材難尋,并非每代都有,因此歷代承劍府主?都會在曇摩寺和玄真觀寄養(yǎng)浩然氣,以備不時之需�!�
云翊云里霧里:“浩然氣是什?么,要怎么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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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清真人道:“你?自幼習(xí)詩書,想必讀過孟子�!睹献印酚醒裕覇柡沃^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承劍府所?養(yǎng)浩然之氣,便是天下公心?正義。承劍府為?天下正義而出劍,所?以劍意浩蕩,所?向披靡。天下之人,只要心?懷公義之心?,則浩然之氣自生。只是,非承劍府之人,浩然氣無法長?久保存。只有先天真炁煉制的道源心?火和佛傳心?燈是例外,所?以承劍府會在曇摩寺和玄真觀寄養(yǎng)浩然氣。”
“至于如何養(yǎng)?只需要你?常持正心?,不為?邪魔侵害,則浩然氣自會生成,不需要刻意修煉�!�
云翊大概聽懂了,大概是承劍府借曇摩寺和玄真觀的雞窩養(yǎng)自己家的雞蛋。
他問道:“那我該如何淬煉劍骨?”
紫清真人嘆息道:“天生劍材未必出現(xiàn),你?將來如果有幸遇到,自然就知道了。”
這次暢談之后不久,京城傳來急詔,說是圣人病重,召國師回京,紫清真人匆匆離開靈州回了長?安。
云翊的生活并沒有太大變化,他依然照常去?秋山書院上學(xué),晚上睡覺的時候神識就在靈臺天樞中的那朵金色蓮花間徜徉,他撥動過每一朵蓮瓣,忘我地學(xué)習(xí),道術(shù)上的修為?也與日俱增。
那道龍魂時不時出現(xiàn),他對自己新的宿主?很是好奇。又或者?小孩子心?性無瑕,確實?沒有什?么欲望和執(zhí)念可以被他所?趁。它?就暫時蟄伏起來,等待時機。
云翊接受了以后要和這道龍魂長?期相?伴的現(xiàn)實?。小孩子總是會將一切往好的方便想,云翊將之視為?自己的玩伴,閑暇時會給他講故事,將它?哄得服服帖帖。
時間一日一日過去?,武寧侯府收到了小白夫人寄來的書信,說是已經(jīng)從長?安出發(fā),準(zhǔn)備回靈州。云翊聽說李璧月要回來,放學(xué)都會到城門口守著,直到城門關(guān)閉,才戀戀不舍地回家,可說是望穿秋水。
這一天,他在城門口翹首以盼,城外來了一個游方道人,問路道:“小孩,你?可知武寧侯府怎么走?”
因為?紫清真人的緣故,他對道士都頗有好感,順手指了指:“從城門進入向西北方向,穿過三條街道,朱漆大門、門口有兩個一人高的石獅子的大宅便是。”
那道人便進城去?了。
云翊又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直到城門關(guān)閉,小白夫人和李璧月的馬車還?是沒能從長?安回來,他心?中怏怏,便往家里走。
這時,他看到侯府的方向傳來沖天的火光。
長?街上,有人大喊道:“不好啦,侯爺發(fā)瘋自焚啦,武寧侯府著火了——”,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有人說道:“侯府失火,大家快救火啊……”
有人道:“不,不能救,剛才有個道人經(jīng)過,說侯府染了瘴氣,府里的人死了,都變成了尸傀。只能一把火少個干凈,不然讓里面?的尸傀跑出來,咱們靈州城都要完蛋啦……”
……
云翊大驚,他不顧一切地往那已經(jīng)燃起的熊熊大火里面?鉆,哭著大喊道:“爹,娘——”
有人拉住他,呼喝道:“小世子,你?不能進去?啊……唉,你?不能進去?……”
云翊一把掙脫了鉗制他的胳膊,沖入了火場,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叫著爹娘,可并沒有人回應(yīng)他。他在漫天大火中行走,或者?是因為?道源心?火,他竟沒有被大火燒傷,只看到滿地的尸體和鮮血。府中的士兵手持著兵器互相?刺入對方的要害之處,竟是自相?殘殺而死。
他在后院找到了他的父母。他那素來柔弱的母親,已然沒了氣息。她手里卻拿著一把匕首,那匕首刺入了父親的胸膛。父親渾身是傷,腳邊的佩劍滿是鮮血,他的腳下躺著家中的仆人護衛(wèi),這些人全部已經(jīng)死亡,身上到處都是可怖的傷口。
父親手里拿著火把,火把對著床幃上的紗幔,竟然真的是父親點燃了這可以焚燒一切的大火。
云嗣秋此時尚存著一口氣息,看到云翊,說了此生的最后一句話:“侯府里來了妖孽,他的目標(biāo)是道源心?火。翊兒快走……你?要好好活著……不要報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第114章
忘卻
云翊嚎啕大哭,
他大聲問道:“父親,是誰!這都是誰做的?”
云嗣秋沒有再說話,只是用手指著外面,
讓他逃走?,
之后便沒了氣息。
云翊畢竟年幼,他被困在大火中,
抱著父母的尸體,死也不肯離開,
哀哀痛哭。
就在這時?,
他的靈臺天樞響起了另一道陰惻惻的聲音:“云翊,
你想?知?道著一切是怎么回事嗎?讓我告訴你吧,
是你自己害死了父母,
害死了侯府的所有人?�!�
“一個時?辰以前,
你在城門?口遇到的那?個道士,
他的法號華陽,
是你伯父紫清真人?的師弟。此人?擅長傀儡術(shù),
侯府發(fā)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手筆�!�
“他殺了侯府的一個人?,再將此人?化?為尸傀。他操控尸傀殺人?,再將尸傀殺的人?煉化?成?新的尸傀。最后,侯府里所有的人?自相殘殺。你的母親被尸傀所殺,
化?成?尸傀,重傷了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武藝不凡,重傷之下仍能拿劍與尸傀搏斗,卻發(fā)現(xiàn)尸傀殺之不死,
所以最后他點燃了整座侯府,
阻止尸傀沖出侯府,殺死更多的人?�!�
“這一切的緣由,
都是因為你的伯父將道源心火傳給了你,引來華陽的覬覦。紫清早就被龍魂所擾,道源心火留在他手上,他早晚會走?火入魔。可是他貪戀玄真觀主的權(quán)位,并不想?將道源心火交給玄真門?人?,才選擇了你。反正你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又當(dāng)不了玄真觀觀主。所以他假惺惺地給你訂下一個十八歲之約,讓你替他保管道源心火。你從始至終都不是什么玄真觀傳人?,只是紫清那?老家伙用來轉(zhuǎn)嫁風(fēng)險的一個倒霉蛋�!�
“華陽真人?覬覦道源心火,早晚會找你的麻煩�!�
“你太?蠢了,你不分好賴,親自給兇手引路,將華陽引到自己家里,造成?了如今的一切……呵呵呵呵……”
“云翊,你心中應(yīng)該有恨,你要恨華陽,是他生出非分之想?,為了道源心火不擇手段。”
“你要恨紫清真人?,是他自私自利,害死了自己兄弟一家——”
“你要恨你自己,你親自將殺人?兇手引到自己家里,害死父母�!�
“恨吧,恨吧,殺吧,殺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對得起你,所有的人?全部都該死——”
陰惻惻的聲音一字一句響在他的靈臺深處,紫清真人?雖然告訴過他龍魂會蠱惑人?心,使人?入魔。但云翊此時?在悲痛和懊悔之中,根本無法分辨龍魂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仇恨吞噬了他,他的額間浮現(xiàn)暗紅色的火焰印記,在龍魂的誘使之下墮入魔道。他雙目血紅,已然失去了自我意識,喊著:“殺……殺了所有人?……”
他撿起地上的兵器,踏著火光,走?出了武寧侯府。
駐守在城外軍營的武寧侯府部將此時?聽聞侯府的變故,帶著軍隊進城滅火。
當(dāng)他們看到衣衫襤褸、面色焦灰,渾身?裹著烈焰踏出侯府的云翊時?,完全認不出他是武寧侯府的小世子,而?將之視作造就武寧侯府災(zāi)難的妖孽——
云翊失去神?智,已經(jīng)不認得這些?都是父親的部下,直接拿著武器沖了過去。他從前并未習(xí)武,此時?卻力大無窮,如有神?助,一人?就殺得數(shù)百人?節(jié)節(jié)敗退。直到最后,一位身?著青色道袍的老道人?出現(xiàn),將他打?暈帶走?。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他不知?是在何時?何地,只覺頭痛欲裂,身?體卻動彈不得,連眼睛也無法睜開,耳畔只聽到兩個人?的說話?聲。
其中一道聲音較為雄渾,問道:“青溟道兄,不知?道兄今日為何造訪承劍府,謝嵩岳有失遠迎,道兄贖罪�!�
那?位名為青溟的道人?答道:“陛下因為師兄進獻的丹藥身?亡,師兄亦死在詔獄。如今各方?勢力為帝位誰主爭執(zhí)不休,我知?道謝府主眼下必定焦頭爛額,本不該叨擾。然如今諸事繁亂,貧道如今也是流亡之身?。萬般無奈,此事只能求助于謝府主�!�,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謝嵩岳道:“我與紫清真人?相交二十余年,最是了解他的為人?,他絕不可能謀害陛下。然而?事發(fā)之后,玄真觀親歷此事的小道童和太?極宮陛下身?邊的宮人?全都畏罪自殺,難以查到實證。我查知?當(dāng)日是太?子李嶼親自去玄真觀取的丹藥,但太?子莫名失蹤,我本想?將此案拖一段時?間,等找到太?子,一切自然水落石出。可惜,掌管禁軍的馬大監(jiān)在詔獄秘密殺死了紫清真人?,查封了玄真觀。謝某未來得及阻止此事,實在是有愧于紫清道兄與青溟道兄�!�
青溟真人?嘆道:“這是命數(shù),師兄早算出玄真觀天命將盡,此事怪不得謝府主。唉,天意昭昭,難道真的無可更改嗎?”
謝嵩岳道:“此言何意?”
青溟道人?道:“謝府主是否知?道道源心火中封印著龍魂?”
謝嵩岳道:“自然知?道。玄真觀歷代觀主以自身?為容器,封印龍魂,使天下蒼生免于罹難,謝嵩岳心中一向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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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溟道人?道:“李玉京祖師當(dāng)年斬殺真龍,改寫大唐王朝氣數(shù),龍魂便成?為玄真觀無法擺脫的詛咒。此惡龍最擅長磨損道心,玄真觀主都是生前傳承,從來沒有死而?繼之。一來是效法李玉京祖師,二來便是因為龍魂磨損心性,到后期往往瀕臨走?火入魔,為了避免犯下大錯,所以提前傳位。”
“師兄這一年以來,已在走?火入魔的邊緣�?上膸酌H傳弟子心性不佳,沒有合適的繼任人?選。三個月前,師兄以蓍草占卜,想?勘問天意,誰才是玄真觀主的繼任人?選。誰知?算了三次,都是大兇之卦。玄真觀自他以后,再無繼任者,這意味著玄真觀一脈天命已盡,將會自此而?亡。”
“師兄不希望玄真觀自他而?亡,三日不飲不食,設(shè)壇問禱于天。之后他再次占卜,卦象顯示玄真觀雖亡,但尚有一線起死回生的生機。”
謝嵩岳問道:“那?此生機何在?”
青溟道人?道:“便是我?guī)淼倪@名少年。這名少年名為云翊,是紫清師兄俗家的侄兒,也是師兄末次占卜的結(jié)果。占卜之后,師兄就去靈州住了一個月,如今玄真觀傳承之道源心火就在他體內(nèi)�!�
謝嵩岳的聲音有一絲驚異:“這少年額心為何會有一道天魔印記——”
青溟道人?長嘆一聲道:“師兄本已無法對抗龍魂,李玉京祖師又親自指定云翊為玄真觀的傳人?。師兄以為少年赤子之心,他的心志比一般人?堅定,不會被龍魂侵擾,玄真觀傳承可以等六年之后云翊成?年再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孩子遭遇家變,一夕入魔�!�
謝嵩岳:“這是怎么回事?”
青溟道人?道:“謝府主是否聽說了靈州武寧侯府的詭案?”
謝嵩岳:“聽說有妖孽為祟,武寧侯云嗣秋闔府遇害。武寧侯戰(zhàn)功赫赫,是邊鎮(zhèn)重將,此事已經(jīng)報至承劍府。我已經(jīng)派溫知?意往靈州調(diào)查此事�!�
青溟道人?道:“這少年便是武寧侯云嗣秋之子。師兄死在詔獄,玄真觀被滅,我感應(yīng)到師兄占卜的結(jié)果應(yīng)驗,急忙趕往靈州,武寧侯闔府已亡,云翊已經(jīng)走?火入魔,差點死在武寧侯舊部的手下。”
他又是一嘆:“如今我正是為了他才來到承劍府找謝府主你求助,希望謝府主能助我保留玄真觀起死回生的一線生機�!�
謝嵩岳語氣凝重:“道兄希望我怎么做?”
青溟道人?道:“天魔印記一旦徹底成?型,宿主就會被龍魂徹底控制。本來他年紀尚小,就算入魔,也無法造成?太?大的危害。但當(dāng)日師兄憐才愛才,將自己的一半修為傳給了他。若非這份修為,或許他已死在武寧侯府的大火之中,但也因此,他一旦失去神?智,就成?為只會殺戮的怪物。”
“我決定以忘塵之法封印他的記憶。他本心純凈,若不記得自己身?負全家被滅的仇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玄真觀的傳人?,重新隨我修行,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能自己擺脫天魔印的影響,重拾本心。但是那?道龍魂始終存在于他靈臺天樞中的道源心火之中,所以我需要謝府主幫我,以浩然劍意封印他的靈臺天樞,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謝嵩岳道:“可若是如此,他便無法再使用道源心火中的無盡藏,道源心火之于他只是普通的先天真炁而?已。還有,靈臺天樞與武脈相連。若是被封印,他便無法習(xí)武用武了。”
青溟真人?道:“武乃干戈動亂之源,使人?動嗔念,起惡心,不利于修行。貧道已決定帶他離開長安,隱姓埋名,游歷世間。只要遠離長安這些?是非,原也不需要使用武功�!�
謝嵩岳道:“那?玄真觀與武寧侯府的要案,道兄從此不再過問了嗎?”
青溟真人?道:“謝府主知?我本是天地間游云閑鶴,本也管不了這些?事。謝府主能者多勞,只是事涉天家,恐難以水落石出,老道倒有一言相贈�!�,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哦?”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師兄被人?所害,謝府主也可能成?為有心人?的目標(biāo)。如今長安的風(fēng)浪太?大,謝府主當(dāng)用晦于明,引退保身?�!�
謝嵩岳哈哈一笑:“多謝道兄提醒�?上С袆Ω膭Ψɡ飶臎]有‘放棄’二字�!�
云翊感覺似乎有人?走?近了兩步,又聽到謝嵩岳繼續(xù)說道:“這天魔印愈來愈強大,龍魂恐怕就要脫出道兄所設(shè)禁制。我們還是施術(shù)救人?為先……”
他感到一道極為磅礴的劍意侵入自己的靈臺天樞,靈臺天樞中那?朵金色蓮花的花瓣一瓣瓣枯萎,最后只剩一粒白色的種子。
緊接著,像是有人?對他使用了某種禁咒,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過往的一切慢慢變得模糊,消失不見,再也抓不到,握不住。
最后,他聽到一道聲音:“良玉不瑑,天然無垢,以后你的名字叫玉無瑑。希望你忘卻前塵煩惱,成?為這世間最自在的靈魂�!�
第115章
淬骨
靈臺天樞中的那朵金色蓮花重新綻放,
額心的?紅色魔火也愈來愈清晰,金紅相?映,如同血海中盛開的曼珠沙華。耳畔再次響起陰惻惻的?魔音:“云翊,
你害死自己的?父母,
你恨嗎?”
玉無?瑑頭痛欲裂,屬于云翊的記憶與屬于玉無瑑的記憶同時飛快地回溯。
“云翊,
翊兒快走……你要好好活著……不要報仇……”
“阿玉,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生于心,
顯于身。唯有克服恐懼,
方能成就大道�!�
“世間道便是?遇有緣人、做快樂事?、修自在心。簡而言之,
就是?做老?子想?做的?事?。你小子果然對我胃口,
從今日開始,
你就是?我李玉京的?徒弟……”
“阿玉,
世間道,
便是?萬事?隨心。觀自心,
見自性,你的?來處,你的?歸處,唯有你自己能決定。”
他是?誰?
是?云翊還是?玉無?瑑?
他是?李玉京親自選定的?玄真觀傳人?還是?一個被魔魂蠱惑、失去自我的?魔種?
他從何處而來?
又該往何處去?
……
李璧月睜開眼睛之時,
入目正見玉無?瑑額心綻開的?紅蓮業(yè)火。眼前人緊緊捂著腦袋,渾身顫抖。他目眶深紅,長發(fā)披散,不似之前清正端方的?模樣,
看起來邪熾而瘋狂。
難怪謝嵩岳和清塵散人要隱藏這?一切。
解開封印的?記憶,
是?如此不堪又慘烈的?真相?,能讓原本游離紅塵、不染塵埃的?道子一瞬墮魔。
李璧月緊緊抱住他,
試圖安慰他:“阿玉,云翊……它說的?都不是?真的?,你不要聽他的?。你不要受他的?影響……”
聽到她?的?聲音,眼前人偏過頭,“阿月?”
久違的?親昵語氣微微帶著沉惘,李璧月眼眶一熱,扣住他的?脖子,道:“是?我�!�
話音剛落,眼前人已欺身吻了上來。柔軟唇齒闖入她?的?牙關(guān),強硬地攻城略地,如狂風(fēng)驟雨般席卷她?唇舌的?每一寸縫隙。他閉著眼睛,額心綻放著妖異紅蓮,淬著一種凜戾魅惑的?美。
李璧月忍不住被蠱惑,放任自己沉醉于這?個吻。漸漸地,唇舌被吻得發(fā)疼,可眼前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來越蠻橫激烈,幾乎要奪盡她?每一寸的?呼吸。李璧月雖然貪戀于唇舌間的?甘美,也知眼前人此時的?狀態(tài)絕不正常。她?不敢在此時耽溺,一把推開他:“等一等……”
也許是?入魔讓他有些失控,一旦感受她?的?推拒,他額間紅蓮便魔焰大熾,滾燙的?氣息幾乎就要將她?融化爭蒸發(fā)。李璧月無?奈,只好放棄對自己的?掌控,將自己交由他主?導(dǎo)。
他吻得越來越深,箍得越來越緊。他包裹著她?,仿佛要以她?的?存在來確認自身的?存在。
唇舌尖傳來血腥味,或許是?唇舌被咬破。血流入她?的?咽喉,她?不知是?他的?,還是?她?的?。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碎在他的?懷里,與他骨血交融,不分?彼此。
可她?并沒有破碎。
一道又一道極為精純的?浩然劍氣從兩人身體交接的?每一寸涌入她?的?體內(nèi)。剎那之間,她?的?身體響起無?數(shù)細微又密集的?聲音。
浩浩蕩蕩的?靈力如同潮汐一般,一波又一波在她?體內(nèi)翻涌,滋養(yǎng)著她?身體的?一分?一寸,一毫一厘。
這?股靈力來自道源心火中的?白色蓮蕊,是?謝嵩岳寄養(yǎng)在玄真觀的?浩然氣。
她?一身劍骨在高陽山上破碎。此刻,經(jīng)?過兩次淬煉,始終沒有完全融合的?劍骨在這?股靈力的?催動下重新變得堅固而柔韌,最終徹底黏合,宛若新生。
她?胸口的?傷也在這?股靈力的?滋養(yǎng)下緩緩修復(fù),經(jīng)?脈也愈加穩(wěn)定,靈臺中的?那顆浩然劍種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璀璨。
雖然皮肉的?傷痕沒那么容易愈合,重傷失血的?虛弱感仍然揮之不去。但李璧月知道,她?的?身體從來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加完美。
她?忍不住懷疑,眼前人真的?因為入魔而失去神智了嗎?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對靈力的?控制還能做到如此精準(zhǔn)。
她?又想?,他有沒有入魔,有沒有失去神智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要帶他離開這?里。
她?從不屈服于所謂命運。如果她?手上能有一把劍,她?就要用它斬開一切桎梏的?枷鎖。
唯一的?懊惱是?她?此行沒有多?帶一把劍,如今棠溪劍失,飲冰劍斷,傀儡尊主?仍然虎視眈眈于道源心火,她?該如何逆轉(zhuǎn)局面?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機括聲響,傀儡尊主?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耙混南愕?時間早就過了,療傷也不需要這?么久吧,本座可沒有時間在這?里和你們一直耗下去。”
腰間的?力道終于放松,李璧月正要起身,猝不及防之間,一股強悍的?力道封住了她?全身要穴。她?甚至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出,便感到整個人已經(jīng)?被玉無?瑑打橫抱起。
玉無?瑑的?聲音響起:“好了。但是?我要先送她?走?,才能將道源心火交給你。”
他抱著她?向前走?。黑暗的?地下空間內(nèi),李璧月無?法辨認方向,只能感知到撲面而來的?潮氣和滴滴答答的?水流聲,前方似乎是?一條水下通道。
想?來之前鶴鳴山莊整體封閉,傀儡尊主?和玉無?瑑應(yīng)該是?通過地下的?水道來到這?里。
傀儡尊主?攔住前路,冷笑道:“玉無?瑑,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嗎,會讓你們一起離開。你讓她?自己走?,你得留下——”
玉無?瑑平靜地道道:“她?受傷太重,不能自己走?路。尊主?還記得十年前,你在靈州城門口遇到的?那個十二歲的?孩子嗎?我以我死去的?父母的?英靈起誓,只要確認李璧月安然無?恙,我就將道源心火交給你�!�
傀儡尊主?定定看著他,忽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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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十年前,我曾經(jīng)?那么接近道源心火,最后卻與之失之交臂。好,想?必現(xiàn)?在我讓你走?,你也是?不會走?的?�!�
玉無?瑑的?聲音冷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當(dāng)然�!�
傀儡尊主?讓開前路。,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玉無?瑑抱著李璧月繞過曲折的?樓梯,前方的?水聲越來越近。終于,他停了下來。
寒潭邊的?空氣潮濕而黏稠,就如同他此刻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么依戀,那么不舍。
他一眼不眨地看著她?,就像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所以要在此時此刻看個夠。
李璧月心急如焚。,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已經(jīng)?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一旦恢復(fù)記憶,十年前靈州城的?那場大火對于云翊而言就是?昨天發(fā)生剛剛發(fā)生的?事?,他又如何能忘卻這?刻骨銘心的?仇恨?
如果這?個時候她?能動,她?一定拉著他跳下這?寒潭。
如果這?個時候她?能說話,她?一定能講出三百條大道理告訴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必急于一時。
可是?她?被玉無?瑑封了穴道,什么也做不了,只有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窩涌出,盈流成河。
青年道士用冰涼的?手指輕輕替她?擦去淚水,輕聲道:“阿月,對不起,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不能和你一起離開。你是?承劍府的?府主?,你有自己要做的?事?,而我也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
他將她?放入水中,解開了她?的?穴道,又用力推了她?一把。
冰冷的?潭水瞬間將她?淹沒,洶涌的?水流帶著她?順流而下。最后,她?聽到他說:“璧月,別忘了那天在太原城樓我對你說過的?話�!�
水流湍急,李璧月很?快就順著水道被沖到了瀑布底下的?寒潭之下。
岸上,無?數(shù)人發(fā)出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