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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一層,他讓李璧月放棄月相八劍。

    第三層,他讓李璧月失去本命劍棠溪劍。

    任你承劍府主劍法天下第一又如何?,沒有武器還不是任人宰割。

    可是他沒想到?,李璧月身上還帶著楚不則的佩劍飲冰。

    他剛躲過那支回旋而來的箭,飲冰劍已近在眼前?,他不及閃避,被?冰冷的劍鋒刺入胸中。

    與之同到?的是李璧月的聲音:“你殺了楚師兄,今日我就用他的佩劍替他報仇——”

    長劍從?他背后刺出,將?他整個人釘在身后的龍柱之上。

    從?未有人在承劍府主眼中看過這?樣的眼神?,深邃的眼眶中,交替著悲傷、瘋狂、殺戮與仇恨。劍刃翻攪,傀儡尊主只覺得渾身的血肉幾乎要被?攪碎,他的身體無法支撐,呈現(xiàn)出半跪的姿勢。鮮血不斷涌出,浸濕了整座龍柱,不由發(fā)出凄厲的嘶嚎。

    一顆染了血的白色的珠子從?他的胸口墜下,滾落在地上,然后被?一只修長利落的手撿了起來。

    李璧月拭去龍氣珠上的血跡,將?之收入袖中,看著不斷流血的傀儡尊主。聲音冰冷,如天神?降下裁決:“你別?想著可以速死,楚師兄死于妖暝蟲下,我無法讓你有同樣的死法,就賜你慢慢流盡身體里的最后一滴血而死……”

    傀儡尊主眼神?暴戾:“李璧月,你竟然如此對我,你可知我是……我是……”他口齒中涌出鮮血,竟無法吐出最后的幾個字。

    ,盡在晉江文學城

    李璧月聲音淡然:“我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傀儡尊主。你是我承劍府曾經(jīng)?支持過的武宗太子李嶼,可這?又如何?——”

    李璧月纖指一彈,傀儡尊主臉上的睚眥面具應聲掉在地上。

    面具之下,是一張十分年輕的臉孔。那張臉濃眉深目,仔細看去,甚至還與太子李澈有幾分相似,只是陰沉狠戾的氣質(zhì),讓他面目猙獰。

    這?張臉,她曾在地下礦洞里見過。就在她救出被?困在礦洞中的礦工返回時,便是此人闖入,意圖殺人滅口,可惜不敵,最后以煙霧彈逃脫。

    李璧月道:“你以龍鵠道人的身份,誘惑居安村的村民替你掘開被?封印的小孤山金礦,點燃礦脈之下的地火,制造了太原地震,造成無數(shù)生靈涂炭,只為了損毀二龍山的龍脈。為了謀求帝座,你不惜與契丹人勾起,契丹騎兵進犯雁門關,點燃兩境戰(zhàn)火。你做了如此多的錯事,如今,竟以為我李璧月不敢殺你,真是可笑!”

    李嶼被?揭穿身份,惱怒道:“是,這?些都是我做的又怎樣?我是先皇立下的太子,這?大唐萬里江山,本該都是我的。我想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么?錯?”

    “如今長安城的帝座上的李怡,太原城的太子李嶼,還有你——”他望著李璧月,橫眉怒目、咬牙切齒地道:“還有你,承劍府,李璧月,你們都是叛賊,都是叛黨。太原地震,二龍山龍脈損毀,你李璧月最少要負起一半的責任�!�

    李璧月冷然看著他,目光出流露出微微疑惑。

    她如今與李澈交好,七天前?更是公開表示了承劍府對李澈的支持,李嶼將?她視作?叛黨再正常不過,只是這?地震和?龍脈和?她有什么?關系?

    李嶼恨恨地看著她:“十年前?,承劍府主謝嵩岳是我父皇的肱骨之臣,父皇駕崩之后,謝府主本屬意我繼承皇位�?上В憷铊翟仑澞綑噘F,罔顧謝府主遺訓,上趕著巴結(jié)偽太子李澈。在海陵之時,我曾命高正杰幾次三番暗示李府主,我傀儡宗不愿與承劍府為敵,希望承劍府能?夠支持我重奪帝位,是你李璧月拒絕了我,我才會毀去大唐龍脈……”

    “龍脈一斷,大唐國運必將?崩頹,戰(zhàn)亂四起,內(nèi)外?交困,如此我李嶼才有機會君臨長安�!�

    昏暗的地下,李嶼的表情乖戾恣�。骸袄罡鳟敵蹙芙^了我,又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行事不擇手段?”

    李璧月定定看著他。

    良久,她大笑不止,笑得幾乎就要流出眼淚。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說謝府主的遺訓是讓我支持你登上皇位,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聲蒼涼,含著無盡諷刺,久久不絕,李嶼終于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李璧月譏諷道:“我笑你坎井之蛙,自以為是。我承劍府守的是天下清平,不是哪一個皇帝,更不是哪一個太子。謝府主當初支持你,只是不希望天下因為皇權交替生亂,你竟真以為自己有多高貴,你算什么?東西——”

    第109章

    鳴鶴(三)

    李嶼臉色蒼白。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罵過。

    他小的時候貴為一國太子,

    自然是眾星捧月。

    后來父皇薨逝,他被王道之帶到太原。王道之將他視為政治投資,期待有一天他回到長安,

    太原王氏便能攜聲勢再起,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對他自然也是恭敬異常。

    再后來,他的師父華陽真人在高陽山下失蹤,

    他便借用了傀儡尊主的身份,

    戴上?象征“尊主”的睚眥面具和紫色華袍,

    號令傀儡宗幾大執(zhí)事,

    好不威風。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

    你李嶼算個什么東西。

    “呵呵呵呵……”他低低笑了起來,

    那笑聲癲狂又病態(tài),

    讓人頭皮發(fā)麻:“李府主看不起我?。倒也沒關系,

    你李璧月注定要?和我?一起死在?這里……”

    李嶼繼續(xù)道?:“如今你贏了,

    拿到龍氣珠又如何……這座鶴鳴山莊是我?師父華陽真人造的一座機關城,一旦機關啟動,就會埋入瀑布下?面的山體之中。這里沒有其他出口,誰也無法出去�!�

    “今天不論是你殺了我?也好,

    還是我?殺了你也好。我?們都會一起死在?這里……一起在?這暗無天日的陰暗地底,化為白骨,化為淤泥。高尚純潔也好,下?作污穢也好,

    都會爛在?這里,

    哈哈哈哈哈……”

    ,盡在晉江文學城

    隨著?他的笑聲,插入他肋骨中的飲冰劍震顫不已,

    更多的鮮血涌出。他的腳下?已然拳頭大一灘血,他卻毫不在?乎,更加放肆地笑著?。

    李璧月點燃火折子,用手敲過每一面墻壁,又檢查了每一個角落,卻誠如李嶼所?言,這座地下?空間確實沒有一個能與外面相連的縫隙,也沒有任何可以啟動的機關,就如同?一具從?外面釘死的棺材。

    她再次站在?李嶼面前時,對方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而暈死過去。

    李嶼這攤爛泥合該在?這里腐朽,可她李璧月還有許多未竟之事,一點也不想在?這里給他陪葬。

    李璧月拔出他胸骨之間的飲冰劍,為他封閉穴道?止血,又一巴掌將他拍醒。飲冰的劍尖抵著?他的下?顎,聲音幽寒:“說,出口在?哪里……”

    李嶼仍道?:“我?說了,沒有出口——”

    李璧月將信將疑:“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給自己留有退路。”

    李嶼冷笑道?:“退路……呵呵呵呵,你李璧月何等聰明,何等囂張,傀儡宗已經(jīng)?整個葬送在?你手里,我?本就沒有退路了。我?李嶼死也要?讓你陪葬……”

    “楚不則已經(jīng)?死了,接下?來就是你李璧月……沒了你,就憑長孫璟又如何支撐起承劍府門戶,很快……很快你承劍府也會同?傀儡宗一樣灰飛煙滅,哈哈哈哈……”

    李璧月心中一涼,這李嶼確實破罐子破摔,一心求死。

    她心中不免諷刺,她本要?殺李嶼報仇,此?刻卻不得不努力激起李嶼的求生意?志,先離開這里再說。

    她搖頭道?:“傀儡宗又怎么算全部葬送,你的師父華陽真人并沒有死在?高陽山下?,不是嗎?以他的能力,若是肯幫你,你未必沒有機會東山再起�!�

    誰知,說起華陽真人,李嶼臉上?的冷笑愈加濃郁:“呵呵,那個老牛鼻子。他若真的要?幫我?登上?皇位,又怎么會在?當年宮變之后,將我?藏了三個月。若非是他,謝嵩岳早就找到了我?,我?已經(jīng)?是大唐皇帝,君臨天下?。你李璧月也只配跪在?我?腳下?稱臣,我?又怎會落到如今的田地?”

    “我?拜他為師,不過是走投無路,虛與委蛇罷了。我?若是指望他,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來得更快�!�

    李璧月:……

    沒想到當年還有這種隱情。

    李嶼油鹽不進,難道?她真要?和他一起死在?這里嗎?

    就在?這時,地底空間的墻壁震動,從?墻后傳出一道?渾厚的聲音:“李嶼,你永遠只有這點見識,難怪我?傀儡宗的大好基業(yè),短短一年就被?你敗了個干凈�!�

    聽聞這個聲音,本來委頓于地的李嶼渾身一震,驚道?:“師父——”

    李璧月倏然警覺。

    墻后傳來機括轉(zhuǎn)動的聲音,一整面墻壁直直墜入地底,濕冷的潮氣夾著?冷風灌入。墻壁之后,出現(xiàn)了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

    同?樣的紫色華服,睚眥面具。只是眼前之人氣息沉凝,猶如深海,雖無波瀾,卻讓人感到幾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與恐怖。

    雙目一懾,便讓李璧月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壓。

    眼前之人遠比一年之前她在?高陽山所?見之時更加強大,李璧月手握劍柄:“閣下?才是真正的傀儡尊主?”

    傀儡尊主并未看她,而是徑直走向李嶼。

    面具之下?的雙眼幽厲如寒冰,語氣卻和緩似溪水:“李嶼,本座已將一身絕藝盡數(shù)教與你;為了讓你得到皇位,傀儡宗的資源全部任你使用。沒想到在?你心中,求助于本座竟不如找一塊豆腐撞死,唉,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收徒很是失敗啊——”他嘖嘖嘆息。

    李嶼咬緊牙關,反問道?:“難道?不是嗎?十?年前,你騙我?說只要?將紫清那老道?獻給父皇的藥丹調(diào)換,紫清就會獲罪失去玄真觀主之位,而你將成為新的玄真觀主,條件是日后傳授我?傀儡術�?赡愀緵]提換了丹藥父皇會死。是你害死了父皇……害我?失去皇位……”

    傀儡尊主冷笑道?:“你那皇帝老子身體不行,我?不過是在?紫清配方的基礎上?將藥性增加了三分之一,沒想到他竟受不住死了,又與我?何干。況且,這藥丹是你親自獻給皇帝,若非你小肚雞腸,生出報復紫清的心思,又怎會被?我?利用?如果你非這么想,那就算我?的過錯又怎樣?我?傀儡宗偌大基業(yè),汲汲營營,難道?不是為了你有一天能重返大明宮?”,盡在晉江文學城

    李嶼恨恨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何必還要?虛情假意?地哄我??你若真想幫我?奪回皇位,當初又為何讓王道?之將我?帶出長安。后來我?才聽說,當初謝嵩岳為了讓我?繼位,命人找了我?整整三個月。若非你將我?藏起來,如今在?大明宮御座之上?的當然是我?李嶼,又怎么會是我?那個好叔父!”他一身是血,十?分激動,嘶吼著?:“是你負我?,是你負我?——”

    傀儡尊主怒斥道?:“蠢材!你以為謝嵩岳是何等樣人。他掌管承劍府三十?年,一生斷懸案無數(shù),最是剛直不阿。你那點小伎倆,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他與紫清真人是何等交情,你以為他真會相信是紫清真人毒殺先帝?他只消看你一眼,便不難查出武宗之死的真相。是你這賊子調(diào)換藥丹,殺死親父。屆時他還會支持你登上?皇位嗎?他沒有一劍宰了你就不錯了……”

    “本座保你性命,讓人將你帶離長安,以待時機。沒想到你竟狼子野心,趁本座在?高陽山下?被?青溟重傷之時,篡奪傀儡尊主之位,又貪功冒進,屢次敗于李璧月之手,葬送我?傀儡宗的全部基業(yè),你還有臉說是我?負你——”

    ,盡在晉江文學城

    “看來當初收你為徒是我?華陽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你既不認我?這個師父,我?也不必再認你這個徒弟了。你到了黃泉地府,記得告訴閻羅爺,下?輩子投胎千萬別做人�!�

    “生而為人,對你而言難度太大了……”

    他抬起腳,踩向李嶼的咽喉。只聽得“咔嚓”一聲,李嶼的脖頸斷裂,就此?咽了氣。

    李璧月心中悚然,她此?刻才知道?,今日之前,沒有看出“傀儡尊主”是李嶼所?假扮的是有多么離譜。

    眼前之人碾斷自己徒弟的脖子面不改色,這心狠手辣、邪凜狂妄的模樣與當年在?高陽山一模一樣,與之相比,李嶼確實只是個拙劣的贗品。

    傀儡尊主一腳踢開李嶼的尸體,朝她看了過來,嘖嘖嘆道?:“真是一具極好的劍骨,遠比我?在?高陽山見到的更加出色�!�

    他將嗓音放輕,似乎真的為這天生造物而感嘆:“我?聽說,天生劍骨要?淬煉完成,需要?以最純凈浩大的浩然劍氣淬煉三次。你身上?的浩然氣有兩種不同?的氣息,嗯,第一次,是謝嵩岳耗費了全身功力完成第一次淬煉;第二次,是傳燈大師那老和尚。那老和尚死在?東瀛,竟然還有能力做到這樣的事,佛家神通,果然不同?凡響……”

    李璧月大驚。此?人只看了一眼,就洞悉她的根骨和經(jīng)?歷。她不由地緊握劍柄,飲冰劍發(fā)出震顫的嘶鳴。

    華陽真人聲音一轉(zhuǎn),真誠中帶有些許惋惜:“可惜,如今不管是承劍府、曇摩寺還是玄真觀,都已經(jīng)?無人能幫你完成最后一次淬煉,這副劍骨注定無法徹底淬煉。就如同?圓月有缺,可真是遺憾……”

    “鮮花自然該等到盛放之時折下?揉碎才有趣�?煽茏谝环鶚I(yè)畢竟毀于你的手中,我?華陽真人從?來都是有仇必報,也等不了那么久了。擇日不如撞日,你我?恩怨,就在?今日了結(jié)吧——”

    他雙掌結(jié)印,一股浩蕩的掌風向李璧月席卷而來。

    第110章

    鳴鶴(四)

    李璧月早有準備,

    飲冰劍翻卷如波浪般刺向傀儡宗主�?删驮趧σ馀龅饺A陽真人掌力的剎那,好像觸到了某種領域,她感到自己周遭的一切都慢了下來。她身體的每一個?動作、劍法的每一次變招、空氣中氣體的流動,

    全部都?慢了下來。分明虛空中一無所有,

    她的劍好似碰到粘連的、撕扯不開的一張網(wǎng),就像奔跑的羚羊陷入沼澤地中一般,

    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掙脫。

    她察覺不對,

    急忙收招。空氣中那張無形的網(wǎng)倏然消失,

    雄渾的掌勁如狂風般撲面而來。

    李璧月反應過來,

    剛才她覺得一切變慢,

    完全是她心靈上的錯覺。事實上,

    她的劍勢并未受到影響。她此刻后退收縮,

    才真的露出?了破綻——

    掌力落在她的前胸,

    “喀啦”一聲,

    骨碎聲響起。李璧月喉頭涌出?鮮血,

    她強自咽下,渾然不覺疼痛。飲冰劍猶如靈蛇吐信,向華陽真人右腕斬去。

    傀儡尊主此時掌力用盡,也沒想到李璧月重傷之下還能立刻反擊,

    右手從?腕口被整個?切下。

    李璧月用袖子?抹去嘴角流出?的鮮血。

    她先?前破解李嶼設下的幾?道關卡,真氣本就所剩無幾?。這一劍更是讓她的真氣見底。不過,能斷華陽真人一手,她也不算虧太多。

    只是——

    那斷裂的手掌中并沒有鮮血流出?。

    傀儡尊主站在原地,

    微微一愣,

    然后笑了。他用左手拾起地上的斷掌,重新裝在右手腕骨上,

    扭了幾?下,被斷的右掌復原如初。

    李璧月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切,失聲道:“你……你不是人,你是傀儡?”

    “你說對了一半,我的身體一半是傀儡,另外一半是人�!�

    傀儡尊主語氣幽深,如同鬼魅:“去年在高陽山上青溟自爆,想拉我一起死。拜他所賜,我的氣海破碎,功力也失去了大?半,雙腿一臂全部骨折粉碎,只剩下一只右手。我就是用這只右手爬出?了高陽山,后來我用制作傀儡的方法?,給自己做了假肢。擁有假肢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到它的好處,讓我遠離了疼痛,就算損壞也能重新再造,豈不比血肉之軀強上許多。所以我干脆將自己剩下的一只右手也折了,換上了假肢……”

    傀儡尊主端詳著自己的手,笑容冷得瘆人:“后天的造物,往往比先?天更加完美,李府主,你說是不是��?”

    李璧月無法?作答。她雖然常恨這副不完美的劍骨帶給她永無止歇的疼痛,讓她無法?在劍法?上登峰造極,可若要她舍了這副血肉之軀,她是絕不愿意的。

    傀儡尊主自顧自嘆道:“可惜,師父和師兄都?不懂這個?道理�?苄g,多么天才的設想。是李玉京祖師所創(chuàng)道門八術之外最偉大?的發(fā)?明,我本來以為可以憑此將我道門術法?發(fā)?揚光大?,沒想到他們竟然廢了我的武功,將我逐出?玄真觀。不過我也報復了他們,師父死了,我的兩個?師兄,一個?死在詔獄,一個?死在高陽山,呵呵呵呵……”

    他的笑聲陰冷,在這方黑暗空間徘徊不去,讓人不寒而栗。

    他向著李璧月的方向走了兩步,李璧月立刻撐著劍站起,做出?進攻的態(tài)勢。

    傀儡尊主停下腳步,訝聲道:“李府主重傷如此,還能出?劍嗎?”

    李璧月筋折骨斷,一身白衣被鮮血染紅,疼痛到幾?近麻木,她咬牙道:“我還能不能出?劍,尊主大?可試試。上一劍是我失策,下一劍,我會將你的心?挖出?來。不知尊主失了心?,還能不能重新裝上?”,盡在晉江文學城

    傀儡尊主哂笑:“嘖嘖,我還真是欣賞你們承劍府的犟脾氣,永遠不畏挫折,永遠不會后退。就和當初的我一樣,就算修為被廢除又如何,如今的我,仍然是玄真觀最強之人——”

    李璧月冷諷道:“拜你所賜,如今早就沒有什么玄真觀了�!�

    “只要道源心?火仍在,玄真觀就傳承不絕。”傀儡尊主望向李璧月:“天生劍材,折之可惜。李府主,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我最想要的東西,李府主想必知道在哪。只要李府主愿意幫我找到它,我今日就放過你,我還可以幫你安全離開這里,李府主覺得如何?”,盡在晉江文學城

    李璧月心?神?一凜,傀儡尊主最想要的東西,想必就是玉無瑑的體內(nèi)的“道源心?火”。

    她想也不想,一口回絕:“不可能�!�

    傀儡尊主的笑聲愈濃,“李府主拒絕得可真快,不過你拒絕了,自然會有人同意。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小師侄?”

    他望向那面空出?來的墻后:“玉無瑑,或者我也可以叫你云翊,獻出?道源心?火,我便放過你這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你看?如何?”

    李璧月心?念急轉(zhuǎn)。

    玉無瑑?

    今天中午,玉無瑑雖然也跟著眾人一起到了這鶴鳴山莊的山腳下,可他不會武功,根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還有,傀儡尊主是如何知道玉無瑑就是云翊,還知曉道源心?火在他身上?

    眼下,她只希望傀儡尊主是虛張聲勢,試探她的反應。

    不料下一刻,青年道士的身影從?墻后走出?,圣白無暇的道源心?火在他手中浮現(xiàn):“我答應你。我可以將道源心?火給你,前提是你放了李府主,師叔。或者,我也可以稱呼你為孟松陽,孟副監(jiān)�!�

    此時此刻,玉無瑑終于明白孟松陽為何會帶他來這里。

    原來,“孟松陽”才是傀儡宗真正的尊主華陽真人,他的師叔,正是殺了他師父的罪魁禍首。

    這座鶴鳴山莊本是他修建,他自然知道水底的暗道和出?入的機關。孟松陽在太子?李澈面前示弱,就是為了讓自己和他一起進到這里,再以李璧月要挾他交出?道源心?火。

    傀儡尊主的目標根本不在于李璧月,而在于他玉無瑑。

    李璧月望向傀儡尊主,她此時才注意到對方紫色衣袍的下方,露出?大?唐官員淺緋色五品官服的一角,衣服還向下瀝著水。

    今日跟著太子?來到這里的五品官員只有孟松陽一人。

    如玉無瑑所言,眼前的傀儡尊主就是孟松陽�;蛘哒f之前的孟松陽是傀儡尊主所假扮。

    她心?中陡然想起那日山道上楚不則的警告。

    “……府主要留心?孟松陽,此人可能與傀儡宗有關。我前夜奉傀儡尊主的命令親手在辛家集的賭場外殺了他,尸體我都?埋了,可他又活著出?現(xiàn)在太原城的大?街上�!�

    此后她暗中觀察了孟松陽兩天,甚至偷聽他講述了玄真觀毒殺先?帝的真相,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加上她正忙于對付傀儡宗,就沒有再留心?此事。

    傀儡尊主看?著她錯愕的表情,似乎滿意極了,笑道:“李府主想必很是好奇,你如此小心?隱藏道源心?火的消息,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綻?”

    李璧月道:“愿聞其詳。”

    傀儡尊主道:“一年以前,本座追尋我那師兄青溟真人到了高陽山,他不惜自爆也要與我同歸于盡。在他死前,一縷魂魄寄身于蝴蝶飛上了山谷,那時山上唯有你李璧月。他死前來得及做出?的安排應該不多,若世上還有人知道道脈傳人和道源心?火的下落,必定只有你�!�

    李璧月沉默不語。事實并非完全如此,清塵散人并未告訴她道源心?火的事。當時在山中的還有曇摩寺的曇無和曇迦兩人,她差點死在曇摩寺手中。但是以傀儡尊主的視角這么判斷并不算錯。

    傀儡尊主繼續(xù)道:“所以我使用孟松陽的身份,那日二龍山中,我在太子?面前說出?道源心?火可以感應龍氣位置,修復龍脈。如我所料,李澈很快就將尋找道脈傳人和道源心?火的任務交給你承劍府。我本想跟在李府主身后按圖索驥,找到道源心?火�?衫罡魇苊螅]有派人去找人的意思?。這讓我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李府主必定已知曉道源心?火的下落,才根本不慌不忙。”

    “李澈對李府主不可謂不信重,然而李府主不但不找人,也沒有將此人下落告知李澈。我想你心?里另有顧慮,當年玄真觀因?為謀害皇帝而獲罪,你擔心?道脈傳人受此牽連。所以那天晚上,我假借給宋白珩講故事,透露一點當年武宗服丹而亡的真相,意在點化你此事本是錯案,李澈又需要玄真觀傳人來幫他修復龍脈,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橫生枝節(jié)�?墒抢罡髂闳匀粵]有將此事向李澈挑明的意思?。”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個?可能——道脈傳人就在你的身邊,隨叫隨到。甚至你根本不需要知會李澈,只需要龍脈修復之后告訴他就行。能讓你如此小心?,自然是因?為這個?人對你極為重要,你不愿意出?一點差錯,讓他遇到哪怕一點點危險�!�

    “答案只有一個?。這個?人就是你尋找了十年的武寧侯世子?云翊,也是自你到太原之后,一直在你身邊的游方道士玉無瑑�!�

    李璧月道:“我還有兩個?問?題�!�

    傀儡尊主:“說吧,本座今天心?情好,不吝為你解惑�!�

    “我?guī)熜殖粍t曾經(jīng)?說他奉李嶼之命殺孟松陽,連尸體都?埋了。你又因?何未死?”

    傀儡尊主哈哈一笑,道:“他殺的確實是孟松陽,和我華陽真人有什么關系�!�

    李璧月眸色黯沉:“那日在驛館中,盜走莎訶花的,是不是你?”

    傀儡尊主笑意愈深:“此事說起來真要感謝楚不則與李府主。楚不則換走莎訶花,卻沒有用它來解自己體內(nèi)的妖暝蟲蠱毒,而想將它留給李府主修復劍骨的損傷。而李府主深明大?義,為了師兄,當眾讓你身邊那位夏司衛(wèi)回去取東西�?上ВK究是讓我更快一步,不然我又怎么修復氣海的傷勢,又如何恢復巔峰實力呢?”

    真相大?白。

    真正的孟松陽恐怕本就是傀儡宗的人,楚不則殺了真的孟松陽,華陽真人正好以孟松陽的身份出?現(xiàn)在驛館。

    行宮夜宴那晚,孟松陽以欽天監(jiān)副監(jiān)的身份列席。她命夏思?槐回去取莎訶花,結(jié)果被孟松陽搶先?一步。傀儡尊主恢復了一身武學?和修為,出?現(xiàn)在這里。

    李璧月心?血翻涌。

    楚不則早就警告過她孟松陽有問?題,她卻因?為疏忽,錯過了殺他的最好機會。

    因?為這個?錯誤,她此前為了掩蓋“道源心?火”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她縱然覆滅了整個?傀儡宗,不料百密一疏,在終局之刻被翻盤。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傀儡尊主沒死,還恢復了實力。如果再讓他得到道源心?火,如虎添翼,他會再創(chuàng)造一個?全新的、更難纏的傀儡宗。

    她絕不允許。

    李璧月氣已竭,力已損,卻再次提起劍,如閃電般剜向傀儡尊主的胸口。她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脆弱和氣餒,唯有極致的殺意。,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的聲音嚴寒如千年不化的堅冰:“他同意又如何?我李璧月說了,想要道源心?火,絕無可能——”

    第111章

    封印

    劍尖劃破皮肉,

    鮮血急涌,李璧月欲要再進一步,卻被傀儡尊主用手夾住,

    他雙手一擰,

    李璧月手中飲冰劍斷為數(shù)截。

    失去憑力,李璧月踉蹌著倒在地?上,

    再次吐出鮮血。飲冰劍斷,也意味著她手上再沒有可用的兵器。

    看著胸口猙獰的?傷口,

    傀儡尊主終于被激怒。沒想到李璧月重傷如此,

    真氣耗盡,

    卻還有殺他的?能力。這樣的認知讓他出離憤怒:“李璧月,

    你急著找死,

    本座可以?成全你�!�

    他再次舉起手掌,

    暗室之內(nèi)風云涌動,

    暗藏殺機。

    玉無瑑上前一步,

    擋在李璧月身前,

    疾聲?道:“師叔答應過我,我交出道源心火,你就放過李府主?,并?讓她離開這里。難道堂堂傀儡尊主?,

    也要食言嗎?”

    傀儡尊主?遲疑片刻,到底后退了?一步。

    道源心火又名為無盡藏。除了?作為先天真炁,自有神通之外,玄真觀歷代掌門?所創(chuàng)功法道法術法都記錄在其中,

    傳承后世,

    遠比李玉京留下的?道藏更加寶貴。有了?此物,他的?道法可以?更上一層,

    傀儡術也有望精進。

    而道源心火只能由歷代觀主?親傳,當年他離得到道源心火只差一步。這十年求而不得,他對道源心火的?執(zhí)念也愈來愈深。

    他縱然可以?殺了?玉無瑑,強取道源心火。可這樣一來,他只能得到一顆龍睛,里面的?的?無盡藏都將?化為虛有。

    他冷哼一聲?:“好,你現(xiàn)將?道源心火傳給我,我確定無誤之后,就送她出去。”

    玉無瑑道:“不行,她受傷嚴重,我要先給她療傷。你先離開這里,一炷香之后,你再回?來,屆時,我會將?道源心火給你。如若不然,玉石俱焚——”

    他的?聲?音平和?,語氣卻不容商議。

    傀儡尊主?看了?看兩人。李璧月重傷劍斷,對他再難構成威脅。而玉無瑑根本不會武功,諒來也耍不出什么花樣。

    他為了?道源心火整整謀劃十年,當然不肯功虧一簣,“好,我就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他退出門?外,從外面啟動機關,將?“箱子”從外面重新上鎖,將?里面的?空間?留給兩人。

    玉無瑑走到李璧月身邊,將?她扶起,擁入自己懷中。他冰涼的?手拂過她被冷汗浸濕的?鬢發(fā),輕輕道:“璧月……”

    李璧月臉色蒼白,抿了?抿因失血而干枯的?嘴唇,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方才?傀儡尊主?揭破他的?身份,他臉上沒?有絲毫吃驚,顯然早已知情。

    玉無瑑點了?點頭。

    李璧月道:“什么時候的?事?”

    “那天你讓我以?云翊的?身份陪你去程先生?家?,晚上你喝了?酒,做了?夢。我用入夢符進入了?你的?夢境……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記憶不太對。我被我?guī)煾腹噍斄?許多小時候的?事,可那些記憶都很模糊,不過我聽久了?,也以?為那些真的?是我的?過去。直到在你的?夢境中,我見到云翊,越來越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我第?一次生?出探尋自己記憶的?心思,又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上的?忘塵封印�!�

    李璧月道:“所以?你什么都想起來了??”玉無瑑本來就知道忘塵的?解法,他應該可以?自己解開封印,恢復記憶。

    玉無瑑搖了?搖頭:“沒?有。除了?忘塵之法外,我體內(nèi)還有一道謝府主?留下的?封印,封印著我的?靈臺天樞,封印的?鑰匙便是浩然劍意。謝府主?雖然給過我浩然氣的?種子,蘊養(yǎng)浩然氣。但不知為何,這浩然氣可以?溫養(yǎng)你的?劍骨,我自己卻無法使用,所以?我沒?法自己解開封印。”

    “不過,這些已經(jīng)足夠讓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你讓我以?云翊的?身份陪你去程家?,是因為程先生?曾是我的?授業(yè)恩師。你不愿先生?此生?留下遺憾,也不愿我此生?留下遺憾,是嗎?”

    李璧月想起,從程家?離開后的?第?二天,玉無瑑曾對她說要離開太原去靈州,想必他便是想尋回?自己的?回?憶。只是被她阻攔,未能成行。她當時給他說要他留在太原一個月,如今一個月早已過去,他卻再沒?提起要走的?事,原來他已知道了?。

    她問道:“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玉無瑑聲?音迷惘:“我不知道我過去的?記憶中究竟有什么,才?會讓我?guī)煾负?謝府主?加以?雙重封印。你明明已經(jīng)知道了?我是云翊,卻對我隱瞞。我不知道其中緣由,只好先配合你的?計劃,等你什么時候?qū)ξ姨拐\再說�!�

    “是長孫師叔說起,有人覬覦道源心火,你恢復記憶難免露出行跡,會遇到危險�!崩铊翟陆忉尩溃骸耙荒昵埃鍓m散人寧愿自爆拉著傀儡尊主?一起死,也不愿意他得到道源心火,這其中秘密絕不簡單。無論如何,我不同意你將?道源心火交出去�!�

    玉無瑑嘆息道:“我知道。按你們的?說法,道源心火是玄真觀傳承�?墒瞧駷橹�,我都不知道它的?用法。對我而言,它只是一道先天真炁,我只能用它來施展一些小的?術法。當年,紫清真人選定我為玄真觀傳人,為什么沒?有告訴我道源心火的?用法。我想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我的?記憶被封印,自己忘了?用法。第?二個可能,道源心火的?核心功能也被同時封印。”

    “不管是哪一種,我都必須先解開忘塵法和?靈臺天樞的?封印,這其中一定藏著天大的?秘密。解開它,我們或許便能找到對付傀儡尊主?的?方法�!�

    李璧月閉上眼睛,陷入沉思。

    清塵散人留下忘塵法的?封印,又將?解法告知玉無瑑。

    謝嵩岳封印了?玉無瑑的?靈臺天樞,鑰匙卻是浩然劍意。

    清塵散人自爆于高陽山,死后卻寄魂于蝴蝶帶她去找玉無瑑。,盡在晉江文學城

    謝嵩岳在世之前,從來沒?有真正幫她尋找云翊的?下落,彌留之前的?最后一句話是:“璧月,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如果有緣,你們自然有機會重遇……”

    他們活著的?死后,盡一切的?努力想要隱藏秘密。

    在生?命結(jié)束之時,又給后輩們留下解謎的?線索。

    他們并?不想永遠塵封這個秘密。隱藏秘密,是因為他們活著的?時候,能守護她與玉無瑑。他們離開了?,便只能寄望晚輩們自己找到命運的?答案。

    一路走到這里,他們終要有面對不可知命運的?勇氣。

    李璧月睜開眼睛時,已掃去陰霾與迷惘。

    她抱住玉無瑑,貼上他的?前額:“來吧,我?guī)湍憬忾_靈臺天樞的?封印。”

    ,盡在晉江文學城

    兩人額心相抵,印堂相接。

    能進入解開靈臺封印的?浩然劍意,自然不是普通的?劍意,而是神識之劍,也謂心劍。

    剎那之間?,李璧月靈臺中的?浩然劍種凝起一道如針尖般的?劍氣。從印堂登門?入戶,玉無瑑敞開命門?,任由那道極冷極鋒銳的?浩然劍意進入自己的?靈臺。

    兩人神識交融,玉無瑑同時解咒,過往塵封的?記憶如走馬燈一樣在兩人眼前浮現(xiàn)。

    靈州花園里飛走的?蝴蝶。

    秋山書院課堂上咬傷手指的?蟋蟀。

    野山坡上背著女孩兒的?小少年。

    ……

    他們在野外放風箏,騎馬,行獵,喝酒。,盡在晉江文學城

    醉酒的?時候,她總是會做一些平時不敢的?事。比如去摸他細密的?長睫毛,云翊從來不會反抗,他甚至眼睛也不愿意眨一下,少女酡顏,映入少年眼中蜿蜒的?月光。

    他們一起慢慢長大。

    少年心事,與年歲一起瘋漲。

    最后小白夫人帶著女孩兒離開靈州,前往長安,云翊追了?一路,在城門?口揮著手大喊:“阿月,等你回?來的?時候,那張弓我就做好啦——”

    女孩兒鉆出車廂,爬上車轅,手張成喇叭,大聲?呼喊:“好。云翊,你要等我回?來……”

    ……

    云翊看著那輛馬車出了?城,變成山道上一個小點點,才?戀戀不舍的?回?了?家?。

    回?家?的?時候,云翊發(fā)現(xiàn)門?口停著一輛以?前他從未見過的?華麗馬車。

    母親見他一身灰撲撲的?回?來,不悅道:“怎么搞成這樣子,今日家?里有貴客�!彼龁緛砥腿�,吩咐道:“快帶世子去沐浴梳洗。”

    武寧侯云嗣秋對孩子一向不怎么嚴厲,謔笑道:“夫人何必這般緊張。今日是家?宴,去洗洗手換身衣服就成了?……”

    可惜,武寧侯是個妻管嚴,他說的?話并?不算,最終云翊還是被母親耳提面命沐浴焚香,直到一絲不茍,才?被允許進入宴客廳。

    上首坐了?一位年過半百的?道人,他身著紫色鶴氅,頭戴飛云寶冠,手持拂塵,看起來威儀煌煌,氣度高華。

    見到云翊,那道人臉上浮現(xiàn)了?和?藹容色,微笑道:“是云翊吧,沒?想到一轉(zhuǎn)眼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來,坐到我身邊來�!�

    云嗣秋笑道:“云翊,這是你大伯�?旖o大伯磕頭……”

    云翊素來知道他有一個出家?做道士的?伯父,道號紫清,貴為大唐國師。父親既說是家?宴,他也并?不局促,便依禮給道人磕了?三個頭,在一旁陪坐。

    家?宴氣氛溫馨,席間?紫清與云嗣秋時常談起兄弟二人小時候的?往事。當年云嗣白離家?拜流云真人為師之時,不過十五歲,如今三十多年過去,紫清真人已貴為玄真觀之主?、大唐國師,云嗣秋在戰(zhàn)場上立下赫赫功勞,繼承父親爵位。兄弟二人皆可謂功成名就。說起舊事,不勝唏噓。

    酒筵過半,云嗣秋也有了?兩三分醉意,問道:“大哥自擔任大唐國師已有十年時間?,這期間?,大哥從未回?過靈州,連書信也沒?有一封。我明白大哥方外之人,俗緣已疏;另者,大哥為圣人倚重,也需與我避嫌。今日大哥忽然歸省,不知是否遇到危難之事,需要我這做兄弟的?幫忙?”

    “我知道瞞不過你,為兄這次到靈州確實有要事。”紫清道人看向陪坐一旁的?云翊,笑著道:“不久前我占了?一卦,得知我這侄兒與我有道緣,我想收他為弟子,帶他到長安去。”

    第112章

    拜師

    “砰”的一聲,

    武寧侯手中酒杯落地。

    他自覺失態(tài),哈哈大笑起來:“大哥與我笑吧。大哥應該知道,你弟妹身體不太好,

    只?有這一個獨子,

    將來要繼承宗祧,還要繼承我這武寧侯的爵位。而且,

    前一段時間,我還?給他訂了一份婚約,

    那女娃娃我很是喜歡,

    指望他們長大了成婚,

    又怎能與你有道緣……哈哈,

    哈哈哈……”

    ,盡在晉江文學城

    雖然?云嗣秋并?未露出慍色,

    但紫清真人已從他的話語中看出此事絕不可能,

    也知道自己?提出這個要求十分唐突,

    他歉然笑道:“人老了,

    難免思慮不周,

    此事?再也休提。我久未回靈州,玄真觀事?務繁忙,我亦年歲已高,恐怕以后再無機會陪伴故鄉(xiāng)山水。這次回來,

    我想在靈州多逗留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就住在我少年時的無涯居,少不得叨擾�!�

    云嗣白本是武寧侯長子,后來拜入玄真觀,

    爵位才由弟弟繼承。他要住在自己少時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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