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玉無瑑道:“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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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縱身幾?個起落,便已跳上了西北方向一處僻靜的城墻。
他將她放在城垛上坐著,又解下斗篷,系在她的身上。寬大的斗篷包裹住她,可她看起來仍然像是水面上被打碎的月亮。
玉無瑑看向她,眼神既愛憐又悲憫。
李璧月發(fā)現(xiàn)他兩眼通紅,像是幾?晚沒睡過的樣子。她忍不住輕觸他的眼睫:“怎么?,你失眠了睡不著?想要?在這里吹冷風(fēng)聊天?”
玉無瑑認(rèn)真道:“李府主,你沒有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對嗎?”
李璧月?lián)u了搖頭。
玉無瑑嘆了口氣:“今天晚上驛館的驛卒端給你的晚飯里面被我加了三倍的鹽和胡椒,正?常人根本?無法下咽,李府主你卻將它吃完了,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你回房間的路上,膝蓋撞了各種東西五次,可是你根本?沒有察覺——”
他握住李璧月的腳踝,褪去她的褲腿,小?腿自關(guān)節(jié)以下的青紫連成一片。
李璧月目光茫然,她確實不記得今天晚上吃的東西是什么?味道,也不記得走路撞到東西的事,更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受傷。
從前她的痛感就比別人弱一些,如今更是完全消失了,只有破損的皮膚告訴她身體上的傷害是實打?qū)嵉摹?br />
玉無瑑又道:“還有,我藏在你的床上,你靠近床邊才?察覺,若是以前,你在門外就會知道屋內(nèi)有人。李府主,你已經(jīng)整整三天沒有睡覺了,以至于知覺已經(jīng)下降到遠(yuǎn)不如常人的程度,難道你絲毫沒有感到不對嗎?”
“我……”李璧月知道玉無瑑?yōu)槭裁?找她了,三天之后就是她和傀儡尊主的約戰(zhàn)日期。以她如今的狀態(tài),別說打敗傀儡尊主拿回龍氣珠了,恐怕連自保都做不到。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糟糕:“你再給我一張安神符吧,我自己睡不著……”
玉無瑑絕望地?fù)u頭,他從李璧月衣服的袖子、腰帶和荷包里各掏出了一張安神符。
楚不則死后,他感到李璧月狀態(tài)不對,悄悄給了塞了她好幾?張安神符,沒想到全然失效。李璧月每一天早上都比前一天看起來更加憔悴,因此他寢食難安,今天終于忍不住把?她帶出來。
李璧月閉了眼,卻仍然沒有感受到絲毫困意。她重?新?睜眼看著他,小?心道:“要?不,我們先回驛館,我再努力嘗試一下……”
“不,我有話要?和你說�!庇駸o瑑在她旁邊坐下,輕聲道:“李府主,我今天給你帶了一件東西,你看看這個……”
李璧月眼睛眨了一下,玉無瑑從袖中掏出一個琉璃制成的瓶子,隔著透明的彩色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只蝴蝶,正?撲閃著白色的翅膀。
李璧月嘀咕道:“這個季節(jié),怎么?會有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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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太?原的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過蝴蝶了。
玉無瑑道:“半個月多前,小?柯抓了這只蝴蝶,我和他說秋天的蝴蝶活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死。他找了這只琉璃瓶,將蝴蝶養(yǎng)在里面,放在溫暖的房間內(nèi),每天用?蜂蜜水喂它,所?以它好好地活到了現(xiàn)在,還會飛呢……”
他說著,將琉璃瓶的瓶口揭開。
氣流涌入,白色的蝴蝶爬出瓶口,它扇動著翅膀在夜空中飛舞,不久,它找到了扎根在城墻上的一小?簇野菊花,它在花叢中飛舞,時不時停歇在花蕊之上,貪婪地用?細(xì)長?的喙吮吸花蜜。
夜晚的氣溫下降得很快,城墻上漸漸生起白霜。那只蝴蝶撲騰了一會,最終無力地掉落在城墻根上。
李璧月輕輕皺眉,問道:“為什么??”
她不明白玉無瑑?yōu)楹蚊髦@樣的天氣,蝴蝶會凍死,還要?將之放生。
玉無瑑回答道:“我只是打開了瓶口的蓋子,并沒有將蝴蝶取出來,它是自己飛出去的。”
李璧月仍是不解。
“蝴蝶畏寒,可是它們喜歡自由?的天地,喜歡天然的花香,喜歡琉璃瓶外廣袤的世界。所?以它明知道自己會凍死,可還是飛了出去�!庇駸o瑑嘆息一聲:“李府主,楚師兄加入傀儡宗的時候大概也想過他有一天會死,可是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有他覺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東西。他自己飛出了琉璃瓶,飛向外面的世界�!�
他的聲音沉緩,充滿哀憫:“李府主,這從來不是你的錯,你為什么?非要?這樣懲罰自己?”
第106章
不瑑
懲罰自己嗎?
也許是的。她曾以為懲罰自己能讓她好受一些。她的身?體已然麻木,
靈魂的痛苦無法休歇。
在青年道士那雙洞見的雙眼注視下,她覺得自己的一切無所遁形。
“我……”李璧月嗓音艱澀起來,久久無法回答。
玉無瑑亦不?追問,
轉(zhuǎn)而道:“李府主聽說過我道門所謂大道嗎?”
李璧月?lián)u頭。她不?是道宗弟子,
自然不?懂這?些,何況大道希徑,
又怎么為普通人所知曉?
玉無瑑道:“其實我也不?太懂。師父曾經(jīng)說過‘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生于心,
顯于身?。唯有克服恐懼,
方能?成就大道’,
師父還說‘大道已死,
我道長存。世間道,
便?是萬事隨心。命運(yùn)杳不?可說,
自己選擇,
便?成大道’。”
“楚師兄已經(jīng)超脫,
為何你不?能?超脫……為什么要放任自己在泥濘中掙扎……”
“李府主,
這?不?該是你啊——”
李璧月心魂一震。
大道已死,我道長存。
她回憶起?高陽山上?清塵散人那似是來自亙古的幽遠(yuǎn)歌聲:“浮生五十載,馳如石中火。南柯一覺眠,有蝴蝶夢我。觀眾生諸相,
孰可不?生滅。自此振衣去,是我夢蝴蝶……”
她又想起?那日在承劍府的劍堂,謝嵩岳對她說:“璧月,我知道讓你從此背負(fù)他人的犧牲而活,
對你而言過于殘忍了些。但?這?是對承劍府最好的選擇。你要知道,
一個活著的謝嵩岳對承劍府沒有任何價值。而我死了,承劍府才有可能?再次得到圣人的重用……南極何高,
北辰何遠(yuǎn);此身?何去,或同山岳……”
她還想起?楚不?則臨死之前的話:“太子日后必定倚重于你。我承劍府復(fù)興之路指日可待,師兄以你為傲……死而無憾……”
自己選擇,便?成大道。
大道已死,我道長存。
玉無瑑的聲音并不?算大,此刻卻如同鐘鼓一般敲響在她的靈魂深處。
她原來是走在這?么多人鋪設(shè)的一條大道之上?,又豈可放任自己沉湎感傷。
他說得沒錯,這?不?該是她李璧月。
一切打?不?倒她的,都?只會讓她更加強(qiáng)大。
她要贏下每一場戰(zhàn)斗,為所有的不?平討回公道,讓所有的犧牲終不?被?辜負(fù)。
不?知不?覺中,她心口堆積的泥沙竟松動了許多。她感到城墻上?的流風(fēng)吹拂,竟覺得有些冷,她想將斗篷系緊一點(diǎn),卻發(fā)覺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連一根小指頭也抬不?起?來。
原來她的身?體早已到了無法負(fù)荷的程度,自己竟一無所覺。
她垂了眼,輕聲道:“我想睡了,你帶我回去吧�!�
玉無瑑見她當(dāng)?真就這?樣閉上?了眼睛,終于舒了口氣,他背起?她,慢慢向驛站的方向走回去。
冬夜的太原街道曠寂無人,李璧月趴在他的背上?,忽然問道:“為什么你來的時候抱著我,回去卻要用背的?”
玉無瑑輕咳了一聲:“我那時心急,所以冒犯了李府主……”
李璧月眼睫毛輕輕動了一下:“抱著更舒服一點(diǎn)�!�
玉無瑑耳尖一紅,低聲道:“那我抱著你?”
他換了個姿勢,將她抱了起?來。李璧月閉著眼睛,窩在他的懷里,聽到他的心跳如擂鼓,又道:“以后你不?要再叫我李府主,喚我璧月就行�!�
玉無瑑從善如流:“好。那你以后叫我阿玉,我?guī)煾敢郧熬褪沁@?么叫我�!�
李璧月窩在他的懷里:“阿玉�!�
玉無瑑輕輕“嗯”了一聲。
李璧月問道:“為什么是阿玉,這?不?是你的姓嗎?”
玉無瑑緩聲道:“我并不?姓玉,玉無瑑是我?guī)煾附o我起?的法名?。師父說,‘良玉不?瑑,天然無垢’,希望我永持正?心、常念清凈、不?染塵埃。”
“永持正?心、常念清凈、不?染塵埃……”李璧月將這?十二個字念了一遍,又道:“那你本?來的名?字呢?”
玉無瑑:“我忘了�!�
李璧月:“忘了?”
玉無瑑笑道:“師父說‘塵埃不?到門常靜,身?世相忘性自靈’,記得從前的事不?宜修行,所以我也沒有特別去想。”,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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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之中,李璧月想,你忘了,我卻沒有忘。只要我打?贏了傀儡尊主,以后再無人覬覦道源心火,你就可以恢復(fù)以前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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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驛館之時,李璧月已經(jīng)陷入沉睡。
玉無瑑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床上?,看了她平靜的睡顏好一會。他輕輕褪下她的衣服,用溫?zé)崦矸笾嗌男⊥龋僮屑?xì)涂上?藥膏,又小心地將傷口包扎起?來。
他心中暗自嘆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對這?種事情越來越熟練了。
眼看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他又爬上?了床,再次將浩然劍氣灌入她的體內(nèi),溫養(yǎng)劍骨。
三日之后的大戰(zhàn)是一場硬仗,莎訶花沒有找到,無法徹底修復(fù)劍骨,眼下的處置也只能?聊勝于無了。
……
李璧月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發(fā)現(xiàn)唐緋櫻守在她的床邊,她微微發(fā)愣:“緋櫻,你怎么會在這?里?”
唐緋櫻喜道:“姐姐終于醒了,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李璧月:“多久?”
唐緋櫻伸出三個指頭:“三天三夜了。姐姐你這?次帶的人都?是男的,你從前身?體好倒是無所謂,這?回既是生病了,當(dāng)?然得我親自照顧你……”
李璧月詫然:“生�。俊�
唐緋櫻道:“當(dāng)?然是生病,太子身?邊的太醫(yī)現(xiàn)在都?被?派到館驛了�!�
李璧月道:“我沒生病……”
她話音未落,夏思槐幾乎是哭著沖了過來:“府主……你這?次可真是嚇?biāo)牢覀兞�。楚堂主已�?jīng)不?在了,若是府主你也有個好歹,我們承劍府該怎么辦啊……”
李澈走了進(jìn)來,這?位大唐的儲君亦是形容憔悴,“阿月,你若是心里難受,孤給你放幾天假,讓你好好休息幾天。那個龍氣珠的事情你不?必再管,孤已經(jīng)召集了三千人馬,足夠蕩平那什么鶴鳴山莊……”
他們前幾天見李璧月一切如常,想到李璧月一直公私分明,就如同一輪冷月曠照,從無多余的情緒,以為楚不?則之死對她并無太大的影響。
直到昨天清早,夏思槐發(fā)現(xiàn)李璧月怎么也睡不?醒,才發(fā)現(xiàn)不?對,幾乎嚇?biāo)肋^去,趕緊喊人。玉無瑑聞訊過來,說李璧月心神過于耗損,大傷已身?,需要好好休息,讓他謝絕訪客,不?可打?擾。太子李澈聽聞此事,命隨身?太醫(yī)診視,也得出了相同的結(jié)論。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這?幾天驛站里人人提心吊膽,不?知所措。
李璧月起?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那天晚上?渾身?麻木的癥狀已經(jīng)完全消失,氣海之內(nèi)真氣充盈。她搖了搖頭道:“如今傀儡宗勢力雖已消滅,但?是修復(fù)龍脈所需的龍氣還在傀儡尊主手上?。強(qiáng)行攻打?鶴鳴山莊,若是他狗急跳墻,毀掉龍氣,得不?償失。如今我已經(jīng)沒事了,還是我先去鶴鳴山莊探一探,看看情況如何。”
“可是鶴鳴山莊是傀儡宗的秘密基地,中間不?知有多少機(jī)關(guān)陷阱……”
李澈眼中不?免擔(dān)憂。作為大唐儲君,他將李璧月視作他未來登基可堪助力的肱骨之臣。而以私人的身?份,李璧月亦是他欣賞與看重的朋友,他也不?希望她涉險。
“若是殿下不?放心,不?妨帶人在外圍駐守,視我信號行事。”李璧月恢復(fù)了一貫的冷靜與自持:“我并非蠻橫武夫,不?會明知危險還與對方單打?獨(dú)斗,但?一切應(yīng)以拿回龍氣珠為首要目標(biāo)……”
李澈連忙首肯:“好�!�
下午申時,一行人到了鳴鶴山莊下方的那座瀑布之下。
此時正?是深秋,山谷之中萬木凋零,唯有山頂紅楓絕艷,隱約可見一座樓閣隱于群楓之間。
李璧月今日著素白色衣裙,以白玉冠將頭發(fā)高高束起?,外面裹著黑色披風(fēng)。站立瀑布山石之間,如同一幅靜謐的水墨畫。
她估算了瀑布的高度,又摸了摸巖壁上?濕滑的青苔,向李澈道:“殿下,這?瀑布對于普通人來說確實難以攀援,但?是對于身?懷武藝的高手來說,并不?難上?去。我先上?去看看,如果一個時辰之后,我還沒有出來,殿下可以命夏思槐帶人上?去�!�
今趟承劍府出動十二名?劍衛(wèi),個個都?是難得的好手,爬上?去并不?費(fèi)功夫。
李澈神情凝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若事不?可為,便?先撤出來。一切以你的安危為重,龍脈的事可以慢慢再想辦法�!�
李璧月“嗯”了一聲。
她沿著瀑布攀援而上?,一座枕山坐水的山莊出現(xiàn)在眼前。
山莊并不?大,庭院中只有一座小樓。瀑布之水從更高的山上?留下,從這?座庭院的兩邊流過,墜入下方的深澗之中。
庭院像是很?久沒有人打?理?,青草橫生,落葉堆積,空曠哀寂,沒有一點(diǎn)人聲,如同一片死域。若非門楣上?的鶴鳴山莊四個大字,她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這?時,山莊里面?zhèn)鞒鲆坏廊寺暎骸袄罡骷热灰呀?jīng)到了,難道不?敢進(jìn)來嗎?”
第107章
鳴鶴(一)
李璧月冷哼一聲,
邁過石階,一步踏入小樓的大門。
“哐當(dāng)”一聲,門從身后被闔上。同時,
整座小樓開始下墜。
小樓停下來時,
屋內(nèi)一片漆黑,唯有北側(cè)的墻壁上透出一彎清冷的亮光。
李璧月向亮光走進(jìn),
發(fā)現(xiàn)那亮光的來源是一柄月牙形的飛劍。
她對這?柄飛劍極為熟悉。這?本是她在青羊?qū)m所得那一套月光飛劍中的一枚,眼前這?支名為“下弦月”,
當(dāng)日在傀儡館中她用?來對付那名躲在暗處的敵人,
將此飛劍射出。后來傀儡館沉沒于晉湖之中,
她本來以為這?柄飛劍再也找回來了,
沒想到會在這?里出現(xiàn)。
想來,
這?鶴鳴山莊的主人便是那日在傀儡館中躲在暗處的人了。
她隱約感覺有點(diǎn)不對。她當(dāng)日在高陽山見過的傀儡尊主實力?何等?強(qiáng)橫,
若當(dāng)日傀儡館中是他,
又何須躲在暗處偷偷摸摸?
還?是說,
他在高陽山時受傷嚴(yán)重,
用?于療愈傷勢的莎訶花又被楚不則中途調(diào)換,因此傷勢并未痊愈。
七天以前,傀儡宗在行?宮夜宴上的行?動大敗,傀儡尊主當(dāng)時也沒有把握對付她李璧月,
所以不敢出手,而是約她七日之后在鶴鳴山莊一決勝負(fù)。若是如此,這?座鶴鳴山莊內(nèi)必有對方足以倚仗的本錢。
這?時,傀儡尊主的聲音再次傳來:“李府主果然膽略過人�!�
李璧月冷聲道:“不必廢話,
龍氣珠在哪里?”,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傀儡尊主道:“李府主何必著急,
游戲當(dāng)然是要慢慢玩才有意思。這?座鶴鳴山莊除了你看到的地上那一層之外,下面還?有三層,
每一層各有一個關(guān)?卡,只要你能成?功到達(dá)最下面一層,龍氣珠自然是你的。看到你右邊的樓梯了嗎?你每通過一關(guān)?,樓梯的大門就會打開,讓你通往下面一層。”
李璧月問?道:“那我如何通過關(guān)?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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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尊主道:“第一關(guān)?的內(nèi)容很簡單,你看到墻壁上剩下的七個凹槽了嗎?這?里面缺了一些東西,只要李府主將里面缺的東西填滿,就能通往下一關(guān)?�!�
李璧月向墻壁上看去,果然看到那枚“下弦月”的周圍另有七個凹槽,正好?組成?一幅完整的月相圖,其中缺少的部分自然是她手中的這?一套月相劍�?磥砟强茏鹬鲗λ种羞@?一套月相飛劍很是忌憚,這?第一關(guān)?就想要讓她自動繳械。
她沒有猶豫,將剩下的七枚月光劍置入墻壁的凹槽之中,果然不遠(yuǎn)處傳來“吱呀”一聲,樓梯口的暗門開了。
她順著樓梯下到了地下一層,剛落入平地之上,便聽到巨大的機(jī)括聲,將她背后的出口封死。
光線被吞噬,房間內(nèi)一片漆黑。她藝高人膽大,倒是絲毫不覺得害怕,喝問?道:“然后呢?”
傀儡尊主的笑聲從下方傳來:“方才是第一關(guān)?,所以我會對李府主有所提示,接下的關(guān)?卡,李府主就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我在最下面的一層等?你。李府主就先好?好?盡興吧——”
聲音消失,四周重新?恢復(fù)了死一樣的寂靜。
黑暗的空間內(nèi),好?像除了她之外,什么都沒有�?�?她知道眼下的平靜只是假相,并沒有著急向前,而是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火折子。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風(fēng)聲,一支弩箭“嗖”的從后方的機(jī)括處射來,風(fēng)被弩箭撕裂,發(fā)出細(xì)微的震顫聲。李璧月本來要跳開躲避,卻忽地停住腳步,腰身以某個詭異的弧度一彎,堪堪避開那支冷箭。
很快,又有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李璧月下半身巋然不動,只以上半身輾轉(zhuǎn)挪移,躲避冷箭的攻擊,好?在二十發(fā)之后,機(jī)括中的弩箭已經(jīng)射完。
她這?才點(diǎn)燃火折子,趁著火光,去看這?一層的情形。,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數(shù)十尺見方的空間內(nèi),橫亙著密密麻麻的精鋼絲線,每一根絲線都鋒利無比。最近的一根就在她的身前,只要她移動一下,就免不了被精鋼絲割傷。幸好?弩箭激射而來,風(fēng)聲帶動機(jī)關(guān)?絲發(fā)出細(xì)微的共振聲,讓她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不對勁,沒有向前移動一步。
火光湮滅之前,李璧月已看清了地下一層樓梯口的位置。
既然已經(jīng)看清一切,這?些機(jī)關(guān)?絲對她自然構(gòu)不成?威脅。
黑暗之中,她閉上眼睛,手握上棠溪的劍柄,金屬劍鞘刮在精鋼絲上。機(jī)關(guān)?絲共振嘶鳴,李璧月側(cè)耳傾聽耳畔的每一道聲響,在心中記下每一道精鋼絲的位置、長短和機(jī)關(guān)?絲之間留下的縫隙。
在無明的黑暗之中,房間的一切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她巧妙地穿過機(jī)關(guān)?絲之間的縫隙,來到了地下一層的樓梯口。
樓梯口再無其他障礙,李璧月下樓,很快就到了地下第二層。
與上一層不同,這?一層不是四四方方的空曠空間,而是一座回字形走廊。走廊上每隔數(shù)尺就懸著一盞宮燈,明朗的燈光讓她足以將周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她也看清了站在回廊盡頭的那個人。
暖橘色的宮燈下,那人驀然回頭轉(zhuǎn)身,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的交領(lǐng)瀾袍,英挺的臉龐五官分明,深邃的目光含笑,似有無限柔情,輕輕喚道:“璧月�!�
李璧月失聲道:“楚師兄……”
明知傀儡宗擅長傀儡制造之術(shù),甚至能制造出與真人一模一樣的傀儡,但有那么一個瞬間,李璧月仍希望他是真的楚不則。
雖然她明知道師兄已經(jīng)死了,她親眼看到他死在傀儡宗的妖暝蠱下,就連尸首也被燒成?了灰,而她最終也沒有勇氣解開他的面具,未能證實面具之下是楚不則本人。
哪怕明知是妄想,她也希望她的師兄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喚她的名字。
可?是下腹傳來的疼痛將她拉回了冰冷的現(xiàn)實,“楚不則”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手中那柄冰冷的長劍刺入她身體?。
——她的一瞬失神,到底是給了對方可?趁之機(jī)。
耳畔傳來傀儡尊主的哂笑聲:“真是可?笑啊,他活著的時候李府主不曾信任他,如今他死了,李府主又這?般懷念了嗎?還?真是諷刺——”
李璧月左手握上劍刃,向后一推,劍尖帶著鮮血脫體?而出。她右手棠溪出鞘,向那具傀儡襲去,冷呵道:“尊主倒是信任他,卻因他葬送傀儡宗大好?基業(yè)。我和尊主,倒不知誰比誰更可?悲……”
“你——”傀儡尊主的聲音已然帶了怒意。那具傀儡也為之一僵,棠溪劍已刺入傀儡傀儡的胸膛,將里面的核心剜了出來,那具傀儡瞬間在她眼前化為一堆碎片。
李璧月一慣不習(xí)慣于人做口舌之爭,可?是此刻她摸不著傀儡尊主本人,能夠?qū)Ψ綒庖粴猓彩呛?的。
很快傀儡尊主就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冷笑再起?:“李府主何必得意,你我之間勝負(fù)如何,猶未可?知。”
他話音落下,地上那些傀儡的零件重新?聚集自動組裝,“楚不則”很快復(fù)活,再次持劍向她刺來。李璧月以不敢輕忽,身姿飄飛,劍光颯颯,與那只傀儡纏斗在一起?。
平心而論,這?只傀儡雖然戰(zhàn)力?不錯,較之前李璧月見過的所有傀儡都強(qiáng)出不少,可?是她以前遇到的傀儡都是一大群,斬之不盡,殺之不絕。眼下只這?一只傀儡,就有點(diǎn)不夠看了。
不曾想到,這?只傀儡竟然真的殺不死,不管她將這?傀儡拆解多少次,拆得有多碎,只要傀儡尊主尚在,這?只傀儡總是能自動復(fù)活。
而她的真氣消耗之后無法快速恢復(fù),已經(jīng)越來越少。
耳邊傳來傀儡尊主的聲音:“李府主想必也知道,你只有有先殺了本座才能徹底殺死這?只傀儡,但你要?dú)⑺肋@?只傀儡才能破解這?一層的機(jī)關(guān)?,才能找到我。這?個關(guān)?卡本是無解的循環(huán)困境,不知李府主會作何抉擇呢?”
李璧月沒有理?睬他,心中卻也難免焦躁。戰(zhàn)斗之時,她已經(jīng)將這?一層全?部走了一遍。她方才進(jìn)來的樓梯口已經(jīng)關(guān)?閉,這?道回字形的長廊也沒有其他出口,難道真的要將傀儡徹底殺死才能破解關(guān)?卡,讓樓梯出現(xiàn)?
難道如傀儡尊主所言,這?個關(guān)?卡是無解的?
這?時,她看到正南方向的墻壁中間有一個人形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狀和傀儡“楚不則”的大小倒是差不多。
她心中一動,且戰(zhàn)且退,帶著傀儡到了正南方向。等?傀儡再次出劍時,她借勢一掌將傀儡推入凹槽之中,果然聽到一道機(jī)括轉(zhuǎn)動之聲�?�?那傀儡又豈會站著不動,很快就掙脫出來,機(jī)括隨即復(fù)原。
李璧月將心一橫,用?棠溪劍穿透傀儡的身體?,將之釘入凹槽之內(nèi)。
墻后傳來機(jī)關(guān)?的轟鳴之聲,李璧月心中大喜,看來自己的推測沒有錯,她待要拔出棠溪劍時,卻發(fā)現(xiàn)手中長劍死死卡在傀儡的身體?之中,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她前后的兩面石壁,在機(jī)關(guān)?的牽引下靠攏起?來,將她卡在中間,動彈不得。而在一面石壁的后面,赫然可?見通往下面的樓梯。
樓梯兩邊的扶手是用?漢白玉雕刻而成?,如巨龍般盤旋,樓梯盡頭正是龍首所在。龍首之上,傀儡尊主拉開了一張弓,箭尖散發(fā)著幽厲的冷光,正對準(zhǔn)著她。
雖然他的面容被睚眥面具遮擋,李璧月仿佛仍能看到他面具之下得意的笑容。
李璧月心中倏冷,那只傀儡并不是真正的殺招,眼下的弓箭才是。
傀儡尊主早就猜到她最終會揭破這?一層機(jī)關(guān)?的秘密,所以設(shè)下陷阱,那只傀儡和石壁上的凹槽便是為了讓她失去手中武器。
在第一層,她已經(jīng)失去了用?來施展御劍術(shù)的玉相劍,在這?里,又失去了自己的本命劍棠溪劍。
沒有兵器的她,被卡在石壁中間,無法移動,又該如何面對傀儡尊主這?必殺的一箭?
第108章
鳴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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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璧月進(jìn)入小樓后不久,
樓體下墜,守在下方的李澈等人就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
那座小樓竟眼睜睜在眾人面前?消失不見了。
李璧月原與夏思槐約定,若是一個時辰?jīng)]有出來便帶人上去。起了這?樣的變化,
又如何還能等到一個時辰之后。
夏思槐帶著承劍府眾人上了瀑布,
卻看不到?之前?的庭院,只有一道急流在腳下的淺潭稍做逗留,
便傾瀉而下。他帶人將附近搜了個底朝天,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鶴鳴山莊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他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只好回去向太子李澈稟報。
李澈聽聞消息,
驚聲道:“李府主和?山莊一起不見了?”
夏思槐跪下道:“上方只有瀑布,
鶴鳴山莊整體消失了,
亦不知道如今府主何?在……請?zhí)拥钕孪胂朕k法,
救救我家府主……”
夏思槐雙腿打顫,
聲音也直哆嗦。這?一趟太原之行,
楚堂主已經(jīng)?折損,
如果李府主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蹤,他回去該如何?向長孫堂主交代?今后又有何?人能?支撐起承劍府的門戶?
玉無瑑今日也在隊伍之中,他想起上次在傀儡館發(fā)生的事,站出來道:“太子殿下,
據(jù)我所知,傀儡宗的創(chuàng)造者?邪道妄機(jī)出身天工世家魯家,因此傀儡宗也精于機(jī)關(guān)之術(shù)。上次我與李府主一起探查傀儡館,也曾發(fā)生整座房屋和?地層整體墜落的事。我想這?次也是一樣,
鶴鳴山莊是人為操縱墜入瀑布下方的地層之下。隨后機(jī)關(guān)封閉,
瀑布再從?房頂上方流過,看起來就像鶴鳴山莊整體消失一樣�!�
李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李府主與鶴鳴山莊一起被?埋入瀑布下方的山體之中,那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玉無瑑眉頭?深鎖,久久凝望瀑布下方的深潭。
傀儡宗本是天工世家的機(jī)關(guān)術(shù)與道家魂術(shù)的結(jié)合,可惜那日在青羊?qū)m下方的天工世家,他只來得及取走原屬于道宗的兩本典籍,并沒有機(jī)會去研究魯家機(jī)關(guān)術(shù),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破解眼前?的機(jī)關(guān)。
眼見他也沒有辦法,眾人皆是一籌莫展。
就在這?時,渾天監(jiān)副監(jiān)孟松陽走上前?來,道:“太子殿下,微臣倒有一個想法�!�
李澈連忙道:“有什么?想法,快說。”
孟松陽道:“殿下,您看著水潭中的楓葉,并非全部?是從?瀑布上方流下來的�!�
李澈不明所以:“孟副監(jiān),我們現(xiàn)在討論是如何?營救李府主的事,這?和?楓葉有什么?干系?”
孟松陽道:“這?干系可大了。這?瀑布附近只有山上有這?種紅色的楓樹,想必是傀儡宗修建鶴鳴山莊時造景之用�?墒俏⒊及l(fā)現(xiàn)我們腳下這?口深潭中的楓葉只有一小半是隨瀑布沖刷下來的,還有一大半是從?水底的漩渦中浮現(xiàn)的。因此,微臣大膽推測,這?深潭之中或許有一條水道能?與這?山體之中的機(jī)關(guān)相連。”
“山上的楓葉掉入鶴鳴山莊,又與鶴鳴山莊一起落入山體之中,最終通過這?條水道流出。微臣以為,如果想要救李府主,或許可以嘗試從?這?條水道進(jìn)去�!�
李澈大喜,連忙向后方眾人道:“你們中間?有誰識水性的,下去探探�!�
兩位會水的士兵站了出來,脫了外?衣下水。
兩人潛了一會便出來了,一邊喘氣一邊稟報道:“太子殿下,深潭下方確實……有另外?一條水道,大概可容一人通過。只是水道太深,又是逆水而行,屬下等人無法……憋氣潛游那么?久,只好先行折返�!�
李澈眉頭?緊擰,這?兩名人面色青白,上岸之后不停喘氣,顯然方才潛游確實達(dá)到?了他們的極限�?磥砝铊翟抡娴穆淙肓丝茏谠O(shè)下的陷阱,他該怎么?辦?
他望向身后的眾人,道:“你們中間?有沒有能?在水下潛游更長時間?的,只要能?打探到?李府主的消息,便可連升三級,賜百金——”
一般來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人面面相覷,深恨沒有好好練習(xí)水性。
這?次站出來的仍是孟松陽,他看向李澈道:“殿下,微臣原出身玄真觀,也學(xué)過練氣法。這?水下閉氣的功夫倒是比常人要強(qiáng)一些,只是微臣有些怕黑,不敢一人下水,希望能?有人與微臣一起下去�!�
夏思槐連忙道:“我同你去�!比缃癯粍t與李璧月都不在,夏思槐已失了主心骨,雖然他明知自己水性一般,更不擅長水下閉氣,可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站在這?里什么?也不做。
孟松陽瞥了他一眼:“夏司衛(wèi)會在水下閉氣嗎?若是一個不好,水下可是會死人的。”
夏思槐此時已急紅了眼睛,道:“我不怕死——”
這?時一個人從?后面拉住了他的肩膀,道:“夏司衛(wèi),你留下吧,我同孟大人一起下去�!�
玉無瑑從?衣服的袖子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松鼠塞到?夏思槐的懷中,道:“我出身道門,這?水下閉氣的功夫還是要比你強(qiáng)一點(diǎn)。這?只小松鼠,麻煩夏司衛(wèi)暫時幫我照看……還有……”
他的聲音莫名有些壓抑:“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沒有回來,這?只松鼠以后就得麻煩李府主照顧。還有我的那個徒弟小柯,以后就拜托承劍府了�!�
夏思槐覺得他的語氣不太對勁,待要細(xì)問?,玉無瑑已搶先道:“夏司衛(wèi)不必再問?,我只是有些不祥的預(yù)感。你不用擔(dān)心,無論如何?,李府主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他脫下外?衣和?鞋子,向孟松陽道:“孟大人,我們下水吧�!�
孟松陽此時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站在深潭邊上。他看向玉無瑑,問?道:“玉道長,你的水性如何??”
玉無瑑道:“不太行,但是我可以學(xué)�!�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李璧月清冷昳麗的容顏。上次在晉湖地下,她即使面臨水下窒息的危險,也不愿意拋下他。所以這?次,不管這?水下的深潭有什么?,他都應(yīng)該比從?前?更加堅定地向她奔赴,找到?她,幫助她。
孟松陽道:“既是如此,那我在前?面,玉道長跟在我后面�!�
玉無瑑點(diǎn)點(diǎn)頭?。
深潭之下,漩渦涌動,方才兩人下潛的平靜水面很快被?吞噬。,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夏思槐因為玉無瑑那番話有些茫然,等他回過神?來,除了漩渦什么?也看不見了。
他喃喃道:“府主……真的會平安回來嗎?”
在他身后,太子李澈亦有些不安:“現(xiàn)在,我們也只能?先相信他們了�!�
深潭之水冷如寒冰,玉無瑑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冷,寒氣從?肌膚滲入骨髓,四肢幾乎要僵死。
深水下什么?也看不見,他只能?感知前?方水波的動向跟著孟松陽向前?。一開始他是靠著意志堅持,到?后面幾乎是一種求生的本能?,只有向前?,只有相信生路就在前?方,才能?在這?黑暗的水道里繼續(xù)潛游。
他雖然氣息長久,但也不是用之不竭,潛游了數(shù)十丈后,他漸漸覺得有些氣力不繼,眼看就要掉隊,前?方的孟松陽顯然游刃有余,回身過來拉著他。
又向前?一段距離后,他們聽到?了流水的聲音,似乎便是水道的出口,孟松陽帶著他猛地一個上浮,托著他到?了一處石階之上。
玉無瑑肺腑里氣息幾乎已經(jīng)?用盡,靠著石階大口呼吸。孟松陽道:“這?里說不定便與那建在山里的機(jī)關(guān)相連,玉道長在這?里暫且休息,我先進(jìn)去看看……”
玉無瑑緩了緩勁,喊道:“孟大人,等等——”
他并不遲鈍,方才在水下無法細(xì)想,此刻已經(jīng)?明白了過來。這?條水道漫長,又是逆流,中間?更有無數(shù)暗流,孟松陽顯然對這?條水道極為熟悉,幾乎毫無障礙地找到?了這?處入口。
他不僅煉氣上的功夫遠(yuǎn)甚于自己,武功也絲毫不弱,才能?在中途自己力竭的時候帶著自己游到?這?里。甚至他根本不需要休息,還能?繼續(xù)向前?探路。
顯然他方才對太子李澈所言“怕黑”“不敢一人下水”全是謊言,他的真實身份可能?也并不像是他自己所說的“玄真觀棄徒”這?么?簡單。
但孟松陽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等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消失在臺階的上方。
玉無瑑不敢耽擱,他將?衣服上的水?dāng)Q了擰,沿著孟松陽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
鳴鶴山莊。
箭如驚弦,隨著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傀儡尊主手中重矢如一顆流星,向李璧月心□□來。
李璧月認(rèn)識這?種重矢。
這?是“刑天”喜歡用的重箭。
那一日,她在陽曲鎮(zhèn)那位老鐵匠家里,見到?過這?種箭。
后來,在安福巷程家,她親手從?程先生和?閔師娘的尸體上拔下同樣的箭。
也是因為因此,她最終與楚不則決裂,一切的事情自此開始脫出正軌,再無法挽回。而此時此刻,她在另一個人手上見了這?種箭。
眼下,這?支箭正向她飛來。
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她的手握向腰間?,抽出了另外?一柄軟劍。
劍身如靈蛇般翻卷,將?那支弓箭裹挾纏住,轉(zhuǎn)了一個角度,激射回去。
這?柄劍通體呈銀白,劍名飲冰,正是楚不則的佩劍。
李璧月手握劍刃,整個人如鳶飛魚躍一般從?石壁中間?的夾縫脫出,瀲滟清光直指坐在龍首之上的傀儡尊主。
傀儡尊主瞳孔瞬間?變大,他自知武功絕不是李璧月對手,所以改造了鶴鳴山莊的機(jī)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