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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可是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又上?去將少年抱住,幾乎是嚎啕大哭:“一觴,你?不要這樣,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能將你?治好,我一定?可以的……”

    她壓在少年的身上?,從懷中取出一張手帕,死死捂著少年的口鼻之處。那帕子上?估摸是沾了某種迷藥,很快那少年就昏死了過?去,那少女守在他旁邊默默垂淚。

    又過?了一會,少年又悠悠醒轉(zhuǎn),他這次看起來清醒了許多,他少女頭上?的鮮血,似乎在一瞬間如夢初醒:“小姐,你?怎么受傷了,是誰傷了你??”

    少女連忙抹去眼淚道?:“沒人傷我,是我方才不小心撞到了門……”

    少年看著放在一旁的藥盅,道?:“方才你?給我喂藥了?是不是我掙扎時,又傷到你?了……”

    少女搖頭:“不是,和你?沒有關(guān)系�!彼忠艘粶姿帲骸斑@藥還熱著,你?趁熱喝吧�!�

    少年面色有些猶豫,但看著少女殷切的目光,還是將藥喝了下去。

    那一晚,孫危樓在暗處看了快兩?個時辰。

    葉衣霜和藺一觴一直重復(fù)同樣的流程。

    藺一觴清醒的時候,葉衣霜就給他喂藥,可是剛一喝藥,藺一觴便十分?痛苦,神志不清,想要自殺自殘,甚至?xí)䝼θ~衣霜,葉衣霜就會用迷藥將他放倒,等?他清醒之后再繼續(xù)喂。

    兩?個時辰過?去,藺一觴固然是死去活來,葉衣霜身上?也滿是淤青和傷痕,那一盅湯藥仍然沒能喂完。

    孫危樓終于忍不住了,他的醫(yī)術(shù)比那時候的葉衣霜高明許多,也大概看出了一點門道?。

    藺一觴中毒不淺,葉衣霜為了給他解毒,用的是以毒攻毒的路數(shù)。兩?種毒藥在體內(nèi)相斥,致使藺一觴臟腑如焚,不堪忍受的他便會自殘傷人。

    下一次,藺一觴服藥之后,又忍不住掙扎時,孫危樓終于出手。

    他用銀針刺入藺一觴少陰、少陽的幾處要穴,疏導(dǎo)藺一觴體內(nèi)互相沖突的幾種藥性,使他不會那么痛苦。

    葉衣霜雖然對突然出現(xiàn)的孫危樓有些驚異,但也知道?對方是在幫助自己,就這樣,在兩?人合力之下,終于將那碗湯藥喂完。

    吃完藥的藺一觴精疲力盡,沉沉睡去。

    葉衣霜起身,對他施禮致謝,打探他的來歷。

    她說道?:“小女子乃是藥王谷谷主孫郁南的徒弟,我叫葉衣霜,不知尊駕如何稱呼,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藥王谷�!�

    孫危樓一怔,沒想到葉衣霜竟是他素未謀面的小師妹。

    但他本是背師之徒,有所顧忌,一開始并未自陳身份,只是說自己姓孫,是一個行腳大夫,是為病人向藥王谷求黑葉草而來。

    葉衣霜讓他等?一下,她走出小屋,又過?了一會,帶著一大包黑葉草匆匆趕來,說是給他當(dāng)做謝禮,又提出讓孫危樓在藥王谷暫住幾天,想向他討教針術(shù)。

    她說:“孫大夫也看到了,我的這個病人身中劇毒。解毒的過?程痛不欲生。如果能像孫先?生方才那樣用針術(shù)疏導(dǎo)藥性,他便不會那么痛苦�!�

    孫危樓有些訝異,葉衣霜既然是他的師妹,他以為兩?人所學(xué)?差不多,問了一下才知道?并非如此。

    孫郁南彼時并未傳授葉衣霜針灸之道?,說是貪多不精。葉衣霜主要學(xué)?的是用毒解毒之法?,而那名為藺一觴的少年,便是孫郁南為她指定?的試藥人。

    三年以來,孫郁南一次又一次在藺一觴身上?試用各種毒藥,然后讓葉衣霜為他解毒。

    一開始,葉衣霜解不出來,孫郁南便會在藺一觴瀕死之前用藥將他救活,然后再給他下更?重分?量的毒,直到葉衣霜能解出來為止。用這樣的方法?,葉衣霜在短短三年之內(nèi),被迫自己摸索出上?百種毒藥的解方。

    就算是有新的毒藥,葉衣霜一般也能在一兩?個時辰內(nèi)配出合適的藥方。

    于是這幾個月以來,孫郁南變本加厲,他常常在藺一觴身上?同時下兩?種到三種的劇毒,葉衣霜解毒的難度更?大,不得不采用以毒攻毒的手段,每次用藥,藺一觴都極其痛苦,每次都求著葉衣霜殺了他。

    葉衣霜提出,她愿意以自己知道?的所有解毒藥方為交換,只希望孫危樓將針灸之術(shù)傳授一二,只求能緩解藺一觴的痛苦。

    因為藺一觴不僅僅是她的試藥人,也是她的護(hù)衛(wèi),更?是她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的戀人。當(dāng)初她決心進(jìn)?藥王谷拜師學(xué)?藝時,藺一觴堅持跟隨她、保護(hù)她,可是孫郁南提出藺一觴只有同意試藥,才能跟著她一起進(jìn)?入藥王谷。當(dāng)時,兩?人都只是十二三的少年,藺一觴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孫危樓聽了這番話氣憤極了。

    這與自己和茵娘的遭遇,又是何等?的相似。

    自己的這位師父這些年教徒弟的方法?,一點也沒有長進(jìn)?。

    不,也許孫郁南根本不是想教徒弟,只不過?是想用這種方法?,逼徒弟找出那些連他自己都沒有答案的醫(yī)學(xué)?難題,再輕輕松松將答案據(jù)為己有。至于試藥之人的痛苦和死活,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他明明知道?針灸的方法?可以減輕治療的痛苦,卻一點也沒有教過?葉衣霜。

    他心血上?涌,道?:“葉谷主難道?就沒有想過?像你?的師兄一樣,逃出藥王谷嗎?”

    葉衣霜嘆道?,“我何嘗沒有想過?,可這幾年,藺一觴的身體早已被各種毒藥摧殘得不成樣子,如果沒有藥王谷那么多的藥材吊著,他恐怕活不下去……”

    孫危樓檢查藺一觴的身體,最?終深深嘆息。葉衣霜說得沒錯,藺一觴的身體需要長期用藥,而最?關(guān)鍵的幾種藥材只有藥王谷才有出產(chǎn),除非等?到有莎訶魔羅花盛開,或許才有機會治愈�?墒潜藭r離莎訶魔羅的花期還有兩?年。

    那一次,孫危樓將針灸之術(shù)教給葉衣霜之后,就離開了藥王谷。

    他內(nèi)心深深地同情這一對與自己和茵娘命運相似的小情侶,每隔幾個月就找機會偷偷潛入藥王谷,確認(rèn)兩?人安然無?恙,沒有被他那個毫無?人性的師父磋磨至死。

    葉衣霜后來也慢慢猜出了他的身份,看破不說破。她瞞著孫郁南,給他進(jìn)?入藥王谷偷藥提供種種便利。

    再后來,葉衣霜也學(xué)?會了同他一樣敷衍孫郁南的方法?,每次給藺一觴解毒便只解一半,讓他維持中毒而不至死的狀態(tài),避免孫郁南對他用別的毒。

    一次,孫危樓去湖邊小筑看望二人。趁葉衣霜不在時,藺一觴請求孫危樓下次來時,能給他帶一本劍法?。他說,他自小習(xí)劍,自進(jìn)?入藥王谷以來,劍法?已荒廢多年,如今身體好了一些,希望將劍法?重新練起來。

    孫危樓不知道?藺一觴已經(jīng)起了暗殺孫郁南的心思,便答應(yīng)了他。兩?個月后再去的時候,給他帶了一本《風(fēng)來劍法?》。

    ……

    李璧月聽到這里,心中微微一驚,“孫先?生是說,孫郁南最?終是被藺一觴所殺?那最?后又發(fā)生了什?么,為何藺一觴會死,葉衣霜又為何會失憶?”

    孫危樓望向湖心的那座司花殿,嘆道?:“因為,孫郁南不僅僅是藥王谷的谷主,他另有一重身份,便是傀儡宗的客卿。在傀儡宗,他的代號為‘岐伯’。”

    這是李璧月第三次在藥王谷聽說傀儡宗,更?沒想到堂堂藥王谷谷主也與傀儡宗這個神秘組織有所牽連。她按捺住心中疑問:“您繼續(xù)說�!�

    這次之后,孫危樓事忙,便好長時間不來藥王谷。

    過?了半年,他再來的時候,藺一觴的情況已經(jīng)好了許多,他身體里不再有新的毒素,只是需要慢慢清理以前的毒素,葉衣霜悉心照料他,兩?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從葉衣霜口中,孫危樓知道?,孫郁南已經(jīng)死了。

    原來,孫郁南是傀儡宗的客卿,為傀儡宗煉制了一種名為“妖暝蠱”的蠱蟲。此蠱甚毒,煉制的過?程需要“百毒之血”。他不斷用藺一觴試藥解毒,便是為了得到“百毒之血”,用這種毒血煉制出來的蠱蟲,本身帶有劇毒,噬人之后,死狀極慘。

    因此,最?近半年,每個月他都會命人單獨將藺一觴帶他居住的小樓,割血喂養(yǎng)母蠱。

    半年之后,藺一觴劍法?已有小成,就在他取刀割血之際,暴起反擊,孫郁南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劍刺死,之后,他的尸體被妖暝蠱啃食殆盡。

    孫郁南死后,葉衣霜對外宣稱谷主外出云游,不知什?么時候回?來,臨走之前,將藥王谷至寶莎訶魔羅花交托給她,命她以代谷主的身份暫時管理藥王谷。因葉衣霜本是孫郁南唯一的徒弟,所以也無?人懷疑她,葉衣霜就這樣接掌了藥王谷大權(quán)。

    不過?,經(jīng)此一事后,葉衣霜已是身心俱疲。她留在藥王谷的唯一目的便是等?待下一次莎訶魔羅花的花期,摘取圣花治愈藺一觴體內(nèi)余毒,之后便和藺一觴離開藥王谷。

    她對孫危樓說:“師兄,我從前以為加入藥王谷可以習(xí)得醫(yī)術(shù),治病救人,如今卻差點害死自己喜歡的人。藥王谷雖然是個好地方,但卻不是我的歸處。希望他日江湖,我和一觴能與師兄師嫂再見�!�

    孫危樓覺得既然孫郁南已死,以為葉衣霜和藺一觴終于苦盡甘來,他也放下心中大石,辭別二人。

    那一年,他聽到藥王谷傳出消息,仙品大會取消。

    這在他的預(yù)料之中,葉衣霜既然準(zhǔn)備用圣花來解藺一觴體內(nèi)余毒,當(dāng)然不必再舉行什?么仙品大會。

    可是臨近夏至,又傳出新的消息,說是仙品大會照常進(jìn)?行。他察覺不對,急匆匆來到藥王谷,從前藺一觴居住的小屋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來到司花殿找葉衣霜,問她藺一觴的近況,誰知葉衣霜只告訴他一句——藺一觴已經(jīng)死了。

    她的神情一點也不悲傷,甚至有些麻木。就像藺一觴并不是她曾經(jīng)最?珍視的愛人,只是一個死去的護(hù)衛(wèi)而已。

    不光如此,她也不認(rèn)識他了。

    她說她早知道?自己有一個被稱為“大唐第一神醫(yī)”的師兄,一直想向他請教針灸之術(shù),卻不記得,其實針灸之術(shù),他早就已經(jīng)傳給她了。

    當(dāng)時,孫危樓以為她是因為藺一觴之死悲傷過?度,失憶了。

    人在過?于悲痛的時候會自動選擇忘記那些讓自己傷心的人、事、物,孫危樓想,她曾經(jīng)那樣地愛著藺一觴,恢復(fù)記憶對她而言未必是好,只要她好好活著,便比什?么都好。

    至于自己這個師兄,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已。

    那次之后,他便再沒有回?過?藥王谷。

    湖心之上?,清風(fēng)吹送陣陣荷香,孫危樓抬起頭,望向李璧月,“這便是我所知道?的關(guān)于葉衣霜的過?去。”

    李璧月:“可孫先?生還沒有告訴我,藺一觴怎么死的?”

    孫危樓道?:“這件事情我調(diào)查過?一陣子,但沒有找到答案。藥王谷的所有人都只知道?藺一觴死在湖中,之后藥王谷的湖中常常出現(xiàn)‘水鬼’。不過?,有一件事情可能與此有關(guān),在那一年的小滿時節(jié),也就是夏至的一個月之前,蜀中唐氏的紅鹛夫人曾到藥王谷求藥�!�

    李璧月心中電光石火般一閃,“紅鹛夫人?”

    孫危樓:“據(jù)說這位紅鹛夫人天生狐臭,蜀中唐氏為此求醫(yī)多年,始終不見奏效,所以這位紅鹛夫人每次出門都以香料遮掩�!彼有Φ�?:“天生狐臭的人多了,若是富室貴族,根本不需為此求醫(yī)問藥。那位紅鹛夫人竟然為此事死在藥王谷,當(dāng)真因小失大,荒謬極了——”

    李璧月?lián)u搖頭道?:“孫先?生恐怕想差了,紅鹛夫人或許死于名,或許死于利,但絕不是因為區(qū)區(qū)狐臭而死。多謝孫先?生為我解惑,我想,我明白這個案件是怎么回?事了�!�

    孫危樓:“李府主不必謝我。明日你?若能拿到圣花,治好那位玉相師,你?我之間就恩怨兩?訖。我會回?南陽接回?我和茵娘的兒子,以后想必也不會再和李府主有什?么交集�!�

    說完,他足下一點,已回?到岸上?。

    李璧月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孫危樓自從因刺殺欽差被她抓獲以來,對她一向是恨之入骨,每次見面除了“狗官”就是“朝廷的走狗”,她也實在不好向?qū)Ψ浇忉�。這次為了要挾孫危樓和她一起來藥王谷,更?是不曾吐露半分?。他又是從何得知?

    她心念一動,難道?是玉無?瑑告知他的?

    只是,這些事玉無?瑑又是怎么知道?的?

    ***

    下船之時,李璧月見到春三娘正抱著一壇酒站在小院門口同玉無?瑑說話。

    她性情豪爽,一整壇的荷花酒竟被她一飲而盡。

    她打了個飽嗝,用力地拍了拍玉無?瑑的肩膀:“嘖嘖,沒想到你?這道?士釀酒的技藝還不錯,不過?是幾天的功夫,這荷花酒的味道?竟然和茵娘差不多……”

    玉無?瑑笑呵呵的,謙虛道?:“哪里,哪里。釀這荷花酒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眼睛看不見,大部分?的流程都有賴?yán)罡鲙兔��!?br />
    春三娘已有了些醉意,看到李璧月過?來,嘖嘖夸贊道?:“哪來這么能干的姑娘家,年紀(jì)輕輕就是承劍府主,劍法?好,釀酒也這么好,不知將來誰有福氣,能娶到這么好的娘子哩?”

    李璧月微笑道?:“三娘過?獎了�!�

    春三娘笑道?:“不過?不過?,李府主這樣的人才,再多的夸獎也當(dāng)然�!彼D(zhuǎn)頭望向玉無?瑑:“玉相師,你?說是不是哩?”

    玉無?瑑唇角微揚:“三娘說得是�!�

    春三娘拎上?另外幾壇酒道?:“李府主你?們有事要忙,三娘我不打攪,就先?回?了——”

    李璧月道?:“三娘,先?等?一等?,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您�!�

    春三娘停下腳步,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興奮:“是不是有關(guān)破案的線索,你?只管問,三娘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璧月壓低聲音:“倒不是關(guān)于破案的事,就是我個人的一點小愛好,喜歡瞎打聽,就是我看這穆護(hù)衛(wèi)看葉谷主的眼神似乎不太對勁……”

    她還沒說完,春三娘已會心一笑:“問這個啊,李府主好眼力。他們兩?名義上?雖是主仆,但是穆護(hù)衛(wèi)喜歡葉谷主,三娘可一早就看出來了。葉谷主日常只留穆護(hù)衛(wèi)一人在身邊伺候,說不定?也有這意思,哪一天三娘能喝到他們的喜酒也說不定?�!�

    李璧月道?:“葉谷主也喜歡穆護(hù)衛(wèi)嗎?我聽說她從前不是喜歡藺護(hù)衛(wèi)嗎?”

    春三娘笑呵呵道?:“從前葉谷主確實是喜歡藺護(hù)衛(wèi)沒錯�?墒翘A護(hù)衛(wèi)已經(jīng)死了九年了,葉谷主今年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還能一直不嫁人不成?而且穆護(hù)衛(wèi)長得也挺像藺護(hù)衛(wèi)的,就算人不如故,養(yǎng)在身邊當(dāng)個替身也不錯嘛�!�

    李璧月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微一怔愣,“三娘,您想得挺開放的……”

    春三娘笑道?:“女兒顏色在青春,年輕的時候,該享受的時候就得享受。那首歌是怎么唱的來著,‘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ㄩ_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春三娘喝了酒,約莫有些興奮,一邊唱歌,一邊手舞足蹈起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見李璧月來扶,拉著她的袖子問道?:“李府主,有個替身也比什?么都沒有好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李璧月見她已經(jīng)喝醉,連忙敷衍道?:“三娘說得在理……”

    ……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

    黑色綢布之下,玉無?瑑眼神一顫。

    他忽地想起昨晚那個纏綿的吻,和她夢囈中他人的名字。

    穆成安是藺一觴的替身,那昨晚李璧月是將他當(dāng)成什?么人的替身?

    今早起來,他本想如果昨晚只是李璧月的一夢,他便當(dāng)做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然而直到此時,心中仍是感到莫名滯澀。

    她從前那般盯著他,是不是也只是因為他長得像她的故人?

    “玉相師,玉相師……”

    女子柔亮的聲音在他耳側(cè)響起,玉無?瑑陡然回?神,才發(fā)現(xiàn)春三娘已經(jīng)離開,他身邊僅剩李璧月一人。

    他將心中種種雜思浮想排出腦外,問道?:“聽說今天上?午葉谷主宣布只有找到藥王谷的殺人兇手,才能得到圣花。李府主連日為我奔波,玉無?瑑卻什?么也做不了,內(nèi)心甚是有愧。不知李府主可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br />
    李璧月看著站在籬笆之旁的玉無?瑑。方才他沉思之時,神情黯然。而此時回?過?神來,氣質(zhì)又變得清疏空靈。

    李璧月道?:“你?本是為救我而受傷,將你?的雙眼治好,是我應(yīng)盡之責(zé),玉相師不必有愧。要說幫忙,你?已經(jīng)幫了我許多。今日孫先?生對我的態(tài)度忽然轉(zhuǎn)變,是不是因為你?說了什?么?”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玉無?瑑點頭道?:“孫先?生一家命途多舛,但以承劍府的立場,李府主并無?錯處。李府主用心良苦,事后為孫先?生一家謀劃良多,不該承受這么多惡意的指責(zé)�!彼中α似饋恚骸袄罡鞑粫治叶嗍掳�?”

    “怎么會?玉相師怎么會知道?這些事?”

    玉無?瑑道?:“去年黃河水患之時,我恰好云游到濮州。李府主為孫先?生所做的那些事,都是我所親歷,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李璧月心中默然。

    孫危樓殺了朝廷命官,本是戴罪之身,以承劍府的立場,并不好直接幫助一個已被論罪之人。她去年做這些事的時候,很多舉措都頗為隱蔽,若非一向特別關(guān)注她的動靜,絕難知道?得這么清楚。

    這么說來,或許玉無?瑑很早就開始關(guān)注她。

    想想也在理,他的師父也是因她而死。唯一的遺言也是關(guān)于她,他當(dāng)然得處處關(guān)注著她。

    這樣算起來,也許三個月前他出現(xiàn)在海陵,兩?個月前他出現(xiàn)在長安,都并非什?么巧合,而是他一身跟在她身邊,如影隨形。

    想到這一年,或許他都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她的身邊,李璧月嘴角不自覺微微翹起。就算他們分?開多年,但命運的絲線仍然將兩?人緊緊牽系在一起。

    兩?人說話間,春三娘又匆匆趕了回?來,她手里提著一大塊醬牛肉,笑道?:“今日能再喝到這荷花酒,可算是償了三娘平生的夙愿,不過?三娘也不能白拿你?們的東西。你?們本來都是京城來的富貴人,這幾天在我們藥王谷天天吃菜茹素,大人孩子都餓瘦了,這塊牛肉是我新得的,給你?們加餐。”

    李璧月將醬牛肉接過?,又謝了幾句,春三娘才志得意滿地走了。

    春三娘送來的這塊醬牛肉委實做得不錯,這一晚,湖邊小院的四人都忍不住多扒了兩?碗飯。

    晚飯之后,玉無?瑑照舊是在床上?打坐。

    才入定?不久,他感覺房間的大門又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一股冷冽的氣息很快到了他身邊。他對這股氣息極為熟悉,是李璧月。

    玉無?瑑心中一個激靈,想起自己今日竟忘了讓裴小柯將安神符找出送給李璧月的事。

    李府主,這是又夢游了?又想起找“替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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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地,他覺得自己昨夜被咬過?的唇角開始發(fā)燙。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趁現(xiàn)在一切尚未來得及發(fā)生,先?找地方避一避,耳邊卻傳來李璧月低沉的聲音:“玉相師,別動。今晚,是莎訶魔羅花綻放的最?后一個晚上?。如果我所料不錯,那個白衣劍客今晚很有可能會來找你?,讓你?揭開封印葉衣霜記憶的‘忘塵法?’。我今晚會守在這里,說不定?就可以一舉擒獲藥王谷諸迷案的真兇�!�

    玉無?瑑松了一口氣,原來李璧月是清醒的,并非夢游。

    他答道?:“李府主既然已經(jīng)知道?藥王谷失憶的人是葉谷主,為何不遂了那人的愿,讓我?guī)退謴?fù)記憶,這不也是一樁好事嗎?這于我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又何必這么麻煩。”

    李璧月道?:“話雖如此,但如今藥王谷中這么多人聚集,最?后能得到圣花的只有一人,我們還是應(yīng)該以抓到兇手、得到圣花為要。況且那兇手下手極狠,你?若被他挾持,保不齊會發(fā)生什?么事。至于葉谷主失憶之事,等?我們拿到圣花,你?的視力恢復(fù)之后再幫她解開封印不遲,橫豎不過?晚一兩?天的時間而已�!�

    玉無?瑑道?:“還是李府主考慮周全�!�

    李璧月:“我會找隱秘之處隱匿起來,玉相師你?一切照常便可,盡量不要露出破綻。不然說不定?那白衣劍客就不敢來了�!�

    玉無?瑑:“好�!�

    他說完這個字,就感覺李璧月那全身冷冽的劍息在一瞬間收斂起來,整個人也從他的感知中完全消失了。他目不能視,除了知道?李璧月仍然在房內(nèi)以外,完全不知她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按照往常,他入定?默誦幾段經(jīng)文之后便會睡一會,可是想到李璧月在看著他,竟是再難靜心入定?。他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便干脆放棄,改為躺下入睡,仍然無?法?睡著。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道?,有人看著睡覺也沒什?么,昨天李璧月睡在他的床上?,他也看了她一夜,她不也睡得好好的嗎?

    可是這么一想,竟是愈加輾轉(zhuǎn)反側(cè)起來。

    他身下這張床,是李府主昨天躺過?的。那句話怎么說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不,救命!他十年清修,一心奉道?,怎么能想這些凡塵俗事!

    李府主昨夜睡得好,是因為她喝醉了。他去喝點酒,說不定?便能入睡了。

    他終于忍不住,掀被而起,正欲下床,李璧月的聲音在耳側(cè)響起,聲線壓得只有他一個人可以聽見:“玉相師,你?去哪里?”

    “我口渴,想去喝點……水……”

    他一緊張,“酒”字脫口變成了“水”字,李璧月卻再沒聲息,似乎是允準(zhǔn)了他起床喝水之事。

    玉無?瑑本就看不見,在黑夜中也一切如常。

    他摸索著到了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正要喝時,感到一股劍氣從窗外直射而來。玉無?瑑既然知道?今晚可能有事,反應(yīng)也是極快,就地一滾,已到了床邊。

    李璧月的身影從黑夜中隱現(xiàn),將玉無?瑑護(hù)在身后,格擋住那道?凌厲的劍招。她看了一眼那白衣劍客的身影,微微有些詫異:“穆護(hù)衛(wèi)?”

    穆成安見到李璧月,知道?今晚挾持玉無?瑑給葉衣霜解開“忘塵法?”的封印的計劃已經(jīng)失敗,單論武功,他絕非承劍府主的對手。

    他飛快地跳窗出逃,李璧月一劍挑開窗戶,緊跟著躍了出去,卻見穆成安已經(jīng)被幾個人給按在地上?。

    這幾個人李璧月早已認(rèn)識,正是沈云麟身邊的羅宗,拓跋鐸,傅小蝶三人。三人拿出繩索,將穆成安綁了起來。

    沈云麟頂著紅腫得近乎毀容的臉,手中拿著一柄折扇,從月夜之中現(xiàn)身。

    他手中折扇一展,看向李璧月,得意洋洋道?:“李府主,這人犯現(xiàn)在被我拿到,明日圣花也必會為我所有。嘖嘖,李府主這幾天白忙一場,不知眼下心中有何感想呢?”

    李璧月冷笑道?:“沈大掌柜,這位穆護(hù)衛(wèi)可是葉谷主身邊的護(hù)衛(wèi),又怎么會是盧四爺、紅鹛夫人、程拓浪三起殺人案的兇手,沈大掌柜恐怕是抓錯人了�!�

    沈云麟微微一笑:“李府主不用訛我,李府主昨日在司花殿的那番話,意思不就是殺人兇手并非到藥王谷求藥之人,而是藥王谷之人嗎?昨日我一天也沒有閑著,打聽了不少消息,藥王谷武功最?高的人就是這位穆護(hù)衛(wèi)了�!�

    他折扇輕搖,志得意滿,又道?:“而且,今天我和我這幾位手下可是在司花殿蹲了整整兩?個時辰,看到這位穆護(hù)衛(wèi)換了這么一身白色衣服,一路潛行到這位玉相師的房間,再當(dāng)場抓獲人犯,這還能有錯……”

    李璧月心中了然,沈云麟想必是想要圣花想得發(fā)瘋,昨日聽了她在司花殿的那番話之后,就盯上?了穆成安,一路蹲守跟蹤,沒想到還真讓他瞎貓撞到死老鼠了。

    她道?:“玉相師可沒死,最?多算是行兇未遂。你?有穆護(hù)衛(wèi)殺盧四爺、紅鹛夫人、程拓浪三人的罪證嗎?若是抓錯了人,明日得罪葉谷主,恐怕不美�!�

    沈云麟一噎。

    他能抓住穆成安,全憑撿漏,哪里有什?么證據(jù),可此時在李璧月面前也不愿示弱,便道?:“我現(xiàn)在確實沒有證據(jù),但李府主今日專門埋伏在玉相師的房內(nèi),不就是為了甕中捉鱉嗎?何況,犯人既然在我手中,我多用些手段,自然能夠查出來……”

    他忽地反應(yīng)過?來,“不對,那莎訶魔羅花又不在李府主你?的手上?,我和你?解釋這么多干什?么。來人,將穆成安帶走——”

    羅宗,拓跋鐸,傅小蝶三人得令,將穆成安押著就要離開。

    李璧月身影一動,長劍矯矯輕靈,猶如銀蛇吐信,向三人襲去:“在我李璧月的地盤上?抓人,我允許你?們離開了嗎?”

    如雪劍光暴起,羅宗等?三人連忙各取兵器應(yīng)敵。李璧月雖手腕傷勢未愈,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fēng),很快就將三人逼退,欺到穆成安面前。

    沈云麟咬牙切齒道?:“李府主,你?這樣是輸不起了吧——”

    李璧月淡聲道?:“你?們想屈打成招,我可不允許�!�

    她伸手一抓,就要去拿那綁住穆成安的繩子。這時,一條機關(guān)絲飛舞而來,若非李璧月閃得快,差點被機關(guān)絲割破手腕。但她與沈云麟交手多次,早知道?這機關(guān)絲的破解之法?。

    李璧月長劍一震,劍光涌動銀色波浪,與那機關(guān)絲絞纏在一起,冷笑道?:“沈大掌柜,你?的機關(guān)絲想必造價不菲,難道?不怕我又毀了嗎?”

    沈云麟臉上?浮現(xiàn)詭譎笑容:“我當(dāng)然知道?這機關(guān)絲攔不住李府主你?,但是我早有準(zhǔn)備——”

    他話音未落,李璧月看到一旁的傅小蝶手上?拿著一張點燃的火折子,青煙彌散在夜空之中,李璧月感到一陣眩暈,一股困意襲來,足下有些不穩(wěn)。

    她想起上?次在海市商會的清明閣發(fā)生的事。她著了沈云麟的道?,中了“心夢引”,竟在那空中閣樓之中睡著了。

    ——舊事重演,傅小蝶手中應(yīng)該是“引夢香”,可是今天沈云麟根本沒有機會給她下“心夢引”。

    沈云麟看出她的疑惑,微笑道?:“李府主想必在想這是怎么一回?事。哈哈,李府主恐怕不知道?春三娘送給你?的醬牛肉原本是我送給她的。”

    “我昨日為了調(diào)查案件,找春三娘問了好些問題。事后又送給她好多醬牛肉作為感謝,那醬牛肉以春三娘的食量,怕是好久也吃不完。她這些天與李府主常有往來,人又熱情大方,想必會忍不住分?給你?們一些。當(dāng)然,引夢香并沒有毒,若不是遇到‘心夢引’,就算吃再多也沒事……以春三娘的閱歷,也看不出有什?么問題……”

    李璧月罵道?:“陰險——”

    她知道?這“引夢香”厲害,只能咬破舌尖,勉強與之相抗,但是手中棠溪劍已不聽使喚,掉在地上?。

    沈云麟哈哈笑了兩?聲,機關(guān)絲“嗖”地一聲,收了回?去:“李府主這些天著實辛苦,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起床可以準(zhǔn)備一下,早點打道?回?承劍府。我們走——”

    三人押著穆成安,揚長而去。

    第054章

    酣夢

    三?人離開,

    李璧月再難支撐起沉沉睡意,向后倒去。

    身體卻被一人接住,攔腰抱起。

    那是她極為熟悉的溫度與氣息,

    李璧月不知眼前是夢是醒,

    輕輕呢喃:“云翊……”

    抱人的手一僵,玉無瑑足下一停。他深吸了兩口氣,

    還是抱著已經(jīng)?沉睡的人,回到房間,

    將李璧月放到床上。

    “怎么樣?,

    需不需要我?guī)兔Γ俊?br />
    說話的是孫危樓,

    方?才打斗動靜那么大,

    孫危樓自然也被驚醒。他以為?憑李璧月的劍法,

    應(yīng)付沈云麟那幫人應(yīng)該是輕輕松松,

    并未出?手幫忙,

    沒想到那沈云麟另有算計。

    他昨晚也吃了春三?娘送來的醬牛肉,

    只?好等“引夢香”的香味徹底消散才過來。

    玉無瑑微微皺眉道:“心夢引,

    孫大夫也知道解法?”

    孫危樓攤了攤手:“心夢引并不算毒藥,一般來說睡一覺,于身體也無損害,還能?做一個好夢。沒人會為?這種迷香求醫(yī)問藥,

    而且聽說這種迷香,一旦入夢,除非夢境結(jié)束,是不會醒來,

    除非有人進(jìn)入夢境之中?,

    將人喚醒。”

    玉無瑑:“我所知也是如此。”

    孫危樓憂慮道:“按說李府主睡一晚也沒事,可是穆成安被沈云麟帶走,

    不知明日莎訶魔羅花的爭奪不會再起變數(shù)�!�

    玉無瑑想了想,道:“我來試試吧。還請孫先生在這里等一下,為?我護(hù)法。”

    孫危樓詫異道:“你有辦法?”

    玉無瑑點頭:“之前試過一次�!�

    他在李璧月面前盤腿坐下,捻起一道法訣,一道白光貫入李璧月印堂穴。

    孫危樓:“這是什么?”

    玉無瑑道:“是道門祖師李玉京所創(chuàng)入夢訣,可以以神識進(jìn)入他人夢境。本來李祖師曾降下法旨,未經(jīng)?他人允許,不可私入他人夢境,不過眼下事態(tài)緊急,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

    玉無瑑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出?現(xiàn)一團(tuán)明暖的顏色。他失明已有一陣子了,早已習(xí)慣目下一片黑暗。也許因為?這里是李璧月的夢境,他又能?看見了。

    那團(tuán)明暖的亮光逐漸在他眼前聚焦。

    那是一個女孩兒,穿著深紅色半臂,朱影簪花留仙裙,梳著雙環(huán)髻,兩邊各掛著一對精致小巧的銀鈴,正抱著一只?酒壇,咕咚咕咚喝酒。

    隨著她的動作,頭上金鈴發(fā)出?一聲聲稀碎的鈴響。

    “阿月,你慢點喝,沒人和你搶……”一道稚嫩又清朗的聲音響起。,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玉無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自己的口中?吐出?。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在李璧月的夢境之中?,自己竟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年取過手邊的巾帕,一邊小心擦去女孩子下巴上的酒漬,一邊道:“若是把衣服弄濕,回頭又會挨你爹罵了�!�

    女孩兒笑道:“我才不怕呢,我爹要是罵我,我就說是云翊哥哥讓我喝的,回頭讓你自己去圓謊……”

    玉無瑑心道,原來這個少年是李璧月找了許多年的武寧侯世子云翊。只?是不知為?何,在這處夢境中?,他的神識與少年的身體融合,擁有少年的一切感知,卻無法操縱少年的身體,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夢境中?發(fā)生的一切。

    ……這和上次的情況可不太?一樣?。

    不過出?于好奇,他并沒有將神識從?少年的身體中?脫出?,也沒有急著喚醒李璧月,而是繼續(xù)“看”了下去。,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也不知那壇中?酒是何等的玉液瓊漿,一眨眼的功夫女孩兒就喝去了半壇,那雙清澈的眼慢慢迷蒙起來。

    少年似乎對此也不以為?意,而是伸出?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阿月,你怎么樣??還認(rèn)得我嗎?”

    女孩兒努力地?睜大眼睛看了看,又嘿嘿笑了:“你是……云翊啊。我就說嘛……就算這世上我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了……我一定還認(rèn)得你……”

    她將酒壇推倒一旁,湊了離云翊更近了些,道:“云翊哥哥,你閉上眼睛。”

    云翊閉上眼睛,玉無瑑的眼前又變成了一片黑暗。

    他感覺小女孩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云翊的眼睫毛,一根一根地?劃了過去。女孩子呼吸噴薄著香甜的酒味,聲音也帶著醉意,嘻嘻笑道:“一根,兩根,三?根……”

    云翊覺得有些癢,連呼吸有些輕顫,但他并沒有睜開眼睛,問道:“阿月,你……你在干什么?”

    女孩兒道:“云翊哥哥,你的眼睫毛長?得又長?又卷,比我的還多,我早就想數(shù)一下到底有多少根了……九十三?,九十六……”她搖頭晃腦地?道:“不對,我好像數(shù)錯了,再來一遍。”

    云翊見女孩兒醉得不輕,寵溺又無奈地?道:“阿月,這哪里數(shù)得清,我們不數(shù)了。你喝醉了,先睡一會好不好?”

    書房里并沒有床,云翊將幾張椅子拼到一起,扶著女孩兒在上面躺下,道:“阿月,現(xiàn)在還早,你先睡一會,等晚點我叫你,再送你回去。”

    女孩兒在椅子上躺好,分明已是醉眼朦朧,卻固執(zhí)地?不肯合上,嘟囔著道:“云翊哥哥,我不想睡,我要聽你給我講故事……”

    云翊道:“好吧�!彼酒鹕�,手從?書架上劃過:“阿月你今天想聽什么?”

    女孩兒道:“我不想聽書上的故事,我要聽你自己想的故事……”

    云翊嘆息了一聲:“好吧,你可真難哄。”他的目光在桌上的酒壇上劃過,道:“今天阿月喝了酒,云翊哥哥就給阿月講一個酒中?仙的故事吧�!�

    窗外的夕陽逐漸落下,少年清淺的聲音在書房中?彌散。

    “在漢朝的時候,有一個賣酒的人釀了一百壇美?酒。九十九壇酒他都很快就賣出?去了,最后一壇他想留給自己喝,就將這壇酒埋在自己家門前的桃樹下�!�

    “這個人記性?不太?好,埋著埋著他就忘了。就這樣?,一直到這人壽終正寢,這酒也沒被人挖出?來。就這樣?過了五百年,有一個神仙路過此地?,發(fā)現(xiàn)這里盛開的桃花有一股酒香。他順著桃根往下挖,將這壇美?酒挖了出?來�!�

    “這壇酒沾了神仙的仙氣,成了個酒中?仙。不論?是誰,喝了這壇中?的酒,都會美?美?地?睡上一覺,而且還會做一個好夢。每天都有好多晚上睡不著的人向他討酒喝,酒中?仙幫助了他人,每天都很開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酒中?仙自己喝不了酒壇中?的酒,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而且他晚上睡不好,第二?天酒的味道就會變差,這讓他很苦惱�!�

    “有個路過的人給他出?主意說,‘酒仙啊,我聽說,孩童在睡覺時,如果有人給他講故事,睡得也會更好。不如你讓喝酒的人每天給你講一個故事,這樣?你就不會被失眠所困擾,酒的味道也會更好,才能?幫助到更多的人�!�

    “這個方?法果然很有用。聽著講故事的聲音,酒仙很快就能?睡著了……”

    ……

    云翊低下頭,看了下長?椅之上的女孩兒,她果然已經(jīng)?睡著了。

    夢境之中?,玉無瑑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這武寧侯的小世子這編瞎話張口就來的本事,簡直和自己不相上下。

    這家伙從?小就這么會哄女孩子,難怪過了十年,李府主還對他念念不忘。

    ……

    不,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進(jìn)入李璧月的夢境,是有正事,而不是看這個討厭的“云翊”是怎么將李璧月“哄睡”的。

    可不知怎地?,看著夢中?李璧月嬌憨的睡顏,他竟生出?一絲不忍,不忍將她從?如此美?好的幻夢中?喚醒。

    他隨著云翊的目光,看了李璧月許久。直到他耳畔傳來孫危樓的呼喚聲:“玉相師,怎么樣??”玉無瑑施術(shù)良久,李璧月卻始終沒有清醒的跡象,即使孫危樓醫(yī)術(shù)高明,也搞不清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狀況。

    玉無瑑神識驚動,他怎么會耽溺于夢境。夢境里的事,于李璧月而言,是已發(fā)生的過往,只?要她想,就可以不斷重溫。而穆成安被沈云麟帶走,才是眼前急需處理之事。

    他捻了法訣,神識從?云翊的身體中?脫出?,輕聲喚道:“李府主,你快醒醒——”

    那聲音如同響在李璧月的神魂深處,她驀地?驚醒,睜開了眼睛,便見玉無瑑和孫危樓一左一右圍在兩旁。

    先開口的是孫危樓:“李府主,你之前中?了沈云麟的心夢引,還好玉相師將你喚醒。不過穆成安已經(jīng)?被沈云麟帶走,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李璧月的神識終于從?夢境中?被拉回,想起不久前發(fā)生的事。

    她重新閉上眼睛,將今晚發(fā)生的事重新理了一遍,胸有成竹道:“看來事情與我原先設(shè)想的不太?一樣?。不過也無妨,今日之事,并不會影響明日的最終結(jié)果。沈云麟自以為?是,弄巧成拙,必會自取其辱�!�

    “我們什么也不必做,靜等明日吧�!�

    ***

    第二?日上午,日出?之時,司花殿門口就熙熙攘攘圍了一大片,幾乎所有人都聚在這里。

    今日是莎訶魔羅花的盛開之日,葉衣霜昨日宣布誰能?找到三?起兇案的兇手,誰就能?得到圣花。于是從?昨日開始,整個藥王谷幾乎人人都在查找兇手,為?此起了不少沖突,幾乎每個人都曾被指認(rèn)成殺人兇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造成傷亡。

    今日一大早,已有五六個人被視為?疑兇,拉扯到葉衣霜面前。

    只?可惜,葉衣霜詳細(xì)詢問了一番之后,認(rèn)為?這幾個人都沒有作案的嫌疑。場面上有些沉寂下來。

    葉衣霜的眼神有些失望,道:“還有人找到其他的線索和證據(jù)可指認(rèn)真兇嗎?”她環(huán)視場上,眼神最后落在李璧月身上。

    場中?也有不少人朝李璧月看去。

    承劍府主在過去一年破解過諸多懸案,如果藥王谷的殺人謎案有人能?破解,這個人最有可能?便是李璧月。

    當(dāng)然,還有一些人見李璧月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猜想她或許并無把握找出?疑兇,有些幸災(zāi)樂禍并給自己挽尊。如果武功高強、智慧過人的承劍府主也拿不到圣花,這一趟藥王谷之行自己白跑一趟也不算冤枉。

    李璧月卻并不著急。

    今日這場好戲才開場,當(dāng)然得等人都到齊了,才能?開演。

    果然,場中?很快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有,當(dāng)然有。來人,將兇犯押上來——”

    人群讓開道路,沈云麟帶著三?名?下屬,押解著穆成安來到司花殿前。

    大約是覺得圣花已成囊中?之物,沈云麟看起來意氣風(fēng)發(fā),特意為?今日的壓軸出?場換了一身云紋繡金瀾袍,如果忽略掉他浮腫青紫的容貌,倒可以算是風(fēng)流倜儻。

    葉衣霜見到被麻繩五花大綁的穆成安,微微一驚:“這是怎么回事?”

    沈云麟跨步上前,站在廣場最中?央,道:“答案很簡單。因為?葉谷主你的護(hù)衛(wèi),穆成安就是造成藥王谷三?樁兇案,殺死盧四爺、紅鹛夫人和程拓浪三?人的兇手——”

    “荒謬!”葉衣霜顯然不信,呵斥道:“沈掌柜,平白指控他人可是需要證據(jù)。你指認(rèn)穆成安殺人,證據(jù)呢?”

    沈云麟洋洋自得,又將他那柄折扇拿出?來招搖一番,道:“證據(jù)嘛,當(dāng)然是有的。因為?穆成安已經(jīng)?自承殺人之罪,并且寫?下認(rèn)罪書,親自畫押�!彼蛏砗螅骸傲_宗,將穆成安的認(rèn)罪書拿出?來,給葉谷主過目�!�

    他身后的冷面刀客從?懷中?掏出?寫?滿黑字的紙呈上。

    葉衣霜將供詞接過,隨意地?看了一遍,望向沈云麟的目光滿是憤怒:“沈大掌柜,你竟敢對我藥王谷的人刑訊逼供——”

    沈云麟不慌不忙,道:“葉谷主此言差矣,在下并未對穆護(hù)衛(wèi)用刑,穆護(hù)衛(wèi)雖說昨夜在行兇現(xiàn)場被我當(dāng)場抓獲,可他一根汗毛也沒掉,是他自愿寫?下認(rèn)罪書,不信的話葉谷主可以一看�!�

    傅小蝶用劍割破捆縛穆成安的繩索,一把扯下他的上衣。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穆成安身上果然并沒有受刑留下的痕跡。

    這次連李璧月心中?都微微一驚,她原本以為?沈云麟為?了找到證據(jù)證實穆成安的罪行,必會對穆成安用刑,這也是昨夜她想阻止沈云麟帶走穆成安的原因。

    可是,沈云麟并未用刑,穆成安竟這么容易便俯首認(rèn)罪,李璧月看向他的神情也復(fù)雜起來。

    司花殿上,葉衣霜目如冷炬,望向穆成安,眼神滿是不可置信:“穆成安,你為?何殺人?”

    穆成安垂下頭,朝著葉衣霜的方?向跪下:“小姐,對不起�!�

    他袒露著身體,就這樣?跪在空曠的廣場中?央。他的背脊分明還是挺立著的,在李璧月眼中?,卻是一種獻(xiàn)祭的姿態(tài)。

    就好像要將自己的生命乃至一切,奉獻(xiàn)給某個人。

    葉衣霜的聲音愈加冷淡地?落了下來:“為?什么?”

    少年不答,只?是頭垂得愈低,臉色愈加蒼白。

    廣場上響起細(xì)碎的議論?之聲,藥王谷的護(hù)衛(wèi)竟被指認(rèn)為?殺人兇手,這可是好大一場鬧劇。

    也有人知道今次藥王谷的圣花肯定是與自己無關(guān)了,起哄道:“葉谷主,你若不想按照往年舊例將莎訶圣花獻(xiàn)出?給人治病,取消今年的仙品大會就好。大可不必將大家騙到藥王谷,卻縱容自己的護(hù)衛(wèi)殺人,這件事情,我們要討一個公道。”

    “就是,藥王谷遺世獨立,當(dāng)真以為?自己是世外桃源,不用講王法了嗎?我們要報官——”

    也有人道:“何須額外報官?承劍府的李府主不就在這里嗎?咱們找李府主給大家主持公道……”

    他們看到如今沈云麟找到兇手,料想李璧月空手走一趟,一定會與他們同仇敵愾,紛紛圍到李璧月跟前要她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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