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喬雀什么都沒告訴他，幫顧政羽換上睡衣，又抱他去洗漱。
顧政羽在醫(yī)院那幾天一直沒睡好，半夜總是被疼醒，醒來后就再也睡不著了，腦子里忍不住胡思亂想。
一邊惦記李城龍會不會被判刑？
一邊又因為自己的魯莽導(dǎo)致家人擔(dān)心而自責(zé)。
連著兩晚熬通宵，現(xiàn)在終于回家了，他身心都是放松的，和喬雀道過后，倒頭就睡。
喬雀從顧政羽房間出來，在客廳又坐了大概半小時。
期間陳煙和顧真平?jīng)]出來過，房間里始終很安靜，沒有傳出什么異常的聲響。
喬雀確認(rèn)他們不會吵起來之后，這才回自己房間。
第二十七章
距離開學(xué)還剩十幾天，這點時間肯定不夠顧政羽恢復(fù)腿，但臉上的淤青差不多能消完，不至于到時候頂著一張傷痕累累的臉去見同學(xué)。
他額頭上那道劃傷也沒那么嚴(yán)重，比預(yù)計情況恢復(fù)得好，每隔兩天換一次藥，基本都是喬雀幫他弄。
顧真平和陳煙過完初八就開工，白天家里只有喬雀在。
顧政羽想干什么都得找喬雀，其他倒還好，但上廁所就太讓他為難了。
按理說兩個大男生，生理構(gòu)造都一樣，就算被看見也沒什么稀奇。
但顧政羽就是別扭，每次非要憋到膀胱脹痛，實在忍不住了，才會讓喬雀幫忙。
如果僅僅只是抱去衛(wèi)生間倒還好，顧政羽不會那么難為情。
但偏偏他的左腿不能沾地，單腳站立的話身體重心不穩(wěn)，方位容易偏移，必須有人在旁邊扶住他才行。
這就導(dǎo)致哪怕喬雀不看他，也能聽到水流泄出時發(fā)出的那陣聲響，所以每次上完廁所，顧政羽都會尷尬得鬧個大紅臉。
這天下午，喬雀幫顧政羽換完藥，正準(zhǔn)備去洗手的時候，顧政羽和他比：【幫我把拐杖拿過來�！�
陳煙把拐杖放在顧政羽房間，但他自從回來之后一次也沒用過，進(jìn)進(jìn)出出都是讓喬雀抱。
“干什么？”喬雀問他。
顧政羽的新耳蝸早就戴上了，聲音聽的很清楚，但偏偏他現(xiàn)在特別不想聽見這三個字。
扭扭捏捏了好一陣，才回：【上廁所�！�
“嗯，我?guī)闳�。�?br />
喬雀說完就準(zhǔn)備抱他起來。
顧政羽迅速搖頭拒絕，【我自己去�！�
喬雀看著他，挑了下眉，倒也沒多說什么，點了點頭，然后去房間把拐杖幫他取出來。
幫顧政羽調(diào)整好架拐的姿勢后，說了句：“行了，去吧�！�
顧政羽架拐一步一步往衛(wèi)生間走。
他不習(xí)慣把半個身體的重心放在腋下，拐杖沒有重力支撐，反而成了個礙手礙腳的擺設(shè)，導(dǎo)致右腿受力更重，兩邊肢體極度不協(xié)調(diào)的情況下，走路肯定要摔。
喬雀一直在后面跟著他。
看顧政羽走得搖搖晃晃，遲早要滑倒，直接一個大跨步邁過去，把人抱起來了。
“不會用就別用，你當(dāng)拐杖架著好玩？”喬雀說他。
顧政羽也不能反駁什么。
等他被抱到衛(wèi)生間，喬雀還是按照之前那樣在旁邊扶住他，幫他維持平衡。
顧政羽這會都快憋不住了，也顧不上別的，著急解開褲鏈，放水的時候他都恨不得摘耳蝸。
這聲音怎么那么大��？是不是整棟樓都能聽見��？羞都羞死了。
完事后顧政羽想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結(jié)果喬雀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好奇，突然冷不丁地在他耳邊問了一句：“你憋多久了？量這么大�！�
顧政羽渾身一僵，臉‘唰’地一下紅個徹底，都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他丟臉地把頭撇到另一邊，堅決不和喬雀產(chǎn)生任何眼神接觸。
“問你話呢？”
喬雀伸手彈了下顧政羽的耳垂，語氣帶笑地說：“是不是還沒尿完？把臉都憋紅了，要不再來一遍？”
太煩了！
顧政羽都不想搭理他，越說越讓人無地自容，回頭羞惱地瞪了他哥一眼。
也不讓人抱了，他身殘志堅，決心要自己單腿蹦跶著跳出去。
結(jié)果剛跳一步，就被喬雀摟住腰一把扯進(jìn)懷里。
“我好好問你話，你發(fā)什么脾氣？”
這一扯把顧政羽的重心都扯歪了，他站不穩(wěn)，無奈只能靠在喬雀身上，紅著臉比：【你笑話我�！�
喬雀輕輕哼了聲，“我哪兒笑話你了？”
【你每句話都在笑話我�！�
“我正經(jīng)問你話，你自己瞎想，別賴我。”喬雀說。
顧政羽本來就有點下不來臺，喬雀還非要和他對著干，頓時又羞又氣，態(tài)度堅決地表示：【我下次自己上廁所，不要你抱。】
喬雀點下頭，“行，你自己上，萬一摔了呢？”
【你的錯。】顧政羽回他。
“你又不讓我抱，摔了又要怪我？”
【你笑話我，我才不讓你抱，你抱我我就不會摔，因為你笑話我，所以我才會摔，難道不是你的錯？】
顧政羽這一連串動作比的又快又長。
因為手語有一定的滯后性，達(dá)不到語言那種直白的輸出，很多字眼都需要經(jīng)過二次揣摩，所以喬雀想了幾秒才把這句話捋順。
這邏輯，乍一想好像沒什么問題，仔細(xì)一想又確實沒什么問題。
喬雀也不和他爭，順著他說：“好，我的錯，那你現(xiàn)在是要自己蹦跶出去，還是我抱你出去？”
顧政羽權(quán)衡利弊，最后還是摟上了喬雀的脖子。
喬雀彎腰把顧政羽打橫抱起來，往外走的時候又故意逗他說：“你心眼芝麻做的？這么小，說兩句都不行了�！�
顧政羽瞪大眼睛，氣得都不行了，自己給自己拍胸口順氣。
等喬雀把他抱到沙發(fā)上，氣沖沖地比：【我以后都不要你抱�！�
喬雀當(dāng)他說氣話，隨口應(yīng)了聲‘嗯’，也沒放在心上。
晚上顧真平有個同事聚餐，陳煙下班后在超市買了只雞打算回來燉湯。
回家一打開門，她就看見顧政羽架著拐杖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喬雀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上去置身事外，但仔細(xì)觀察他的眼神，注意力還是集中在顧政羽身上。
顧政羽說到做到，一下午都沒讓喬雀抱過，去哪兒都架拐。
雖然走得慢，但經(jīng)過練習(xí)后他已經(jīng)掌握了架拐的正確方法，走路不怕摔了。
他現(xiàn)在可得意了，像只開屏的花孔雀一樣專程在喬雀面前顯擺，沒什么事也要架副拐在他哥面前晃來晃去，偶爾還蹦跶兩下。
喬雀懶得理他，但擔(dān)心是藏不住的。
顧政羽走到哪兒，他的視線就跟到哪兒，生怕他摔。
陳煙不知道他倆又在鬧小別扭，還以為顧政羽心血來潮，想試試架拐走路的滋味，所以也沒管他。
“雀兒，進(jìn)來幫我洗個菜�！标悷熀皢倘福D(zhuǎn)頭又和顧政羽說：“行了，你別蹦跶了，在家還拄拐，沒事就少動彈，快去沙發(fā)上坐著�！�
顧政羽雖然盡量不讓左腿受力，但站久了還是會疼。
這點疼他還能忍，就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用手摸了摸左腿夾板，盼望它好快點。
“是不是疼？”
顧政羽本來想忍忍就過去了，但一聽到喬雀的聲音就受不了，忍耐力在瞬間降為零。
本來只有一點疼，但喬雀來了，就變成很疼很疼。
他在喬雀面前總是很脆弱的。
顧政羽點了點頭，微微嘟著嘴，比：【架拐走路好累�！�
喬雀蹲在顧政羽面前，檢查他的夾板有沒有松動，確認(rèn)完好后才問他：“賴誰？”
顧政羽伸出一根食指，堅定地指著喬雀。
“小心眼兒�！眴倘改笾櫿鸬闹割^尖搖了兩下，又說：“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午，該你疼�！�
顧政羽收回手指，控訴到：【你不理我�！�
喬雀把顧政羽的左腿抻直，放到沙發(fā)上，讓他坐得能舒服點，說：“我能不理你嗎？你脾氣那么大，我跟你說話都不敢�！�
【我脾氣不大�！款櫿鹫ＵＱ�，【你抱抱我，我就不會生氣�！�
喬雀捏下他的臉，“要抱是你，不讓抱也是你，理全讓你占完了�！�
顧政羽抿著唇笑，他不讓喬雀抱是一回事，喬雀真的不抱他又是另一回事。
他把這兩點分得特別清楚，說白了就是想讓喬雀哄哄他，不能放著他一個人生悶氣。
“我去廚房幫煙姨弄飯，你好好坐著，別用拐，有事用茶杯敲敲桌子，我就出來�！眴倘刚f。
顧政羽老老實實地點下頭，雖然他現(xiàn)在會架拐了，但因為腿疼，心里對拐杖的抗拒反而更重了些。
喬雀哄好顧政羽之后，這才進(jìn)廚房幫陳煙洗菜。
自從那晚之后，陳煙心里就硌著一塊消不下去的硬疙瘩。
她和喬雀這段時間都沒怎么說過話，兩人不尷不尬的維持著表面和諧，看似對誰都沒造成影響。
陳煙這幾天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年前積攢的工作和年后新接的單子堆成山。
每天早出晚歸，有時連飯都顧不上吃，即使有心想找喬雀單獨聊聊，也實在騰不出空。
喬雀就更別提了，什么事都喜歡壓在心底，表面永遠(yuǎn)一副無喜無怒的酷樣，誰都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比起顧政羽這個把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小啞巴，喬雀的沉默才更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