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們班上周摸底測驗，喬雀考了第二十六名，顧政羽考了個全班第三。
成績出來的時候同學(xué)們都很驚訝，沒想到不聲不響的小啞巴竟然這么厲害。
大眾對聾啞人的普遍認(rèn)知比較刻板，以為他們先天不全，腦子肯定也不好使，但實際上聰明的孩子就算有聽覺和聲音方面的障礙，也不影響他們的智商。綆哆?汶請連細(xì)?⑴??⑶貳舞??四?叁漆
顧真平又問喬雀：“你們班一共多少個學(xué)生？”
“五十個�！�
“嗯，你的成績也算中游了，不錯，不過還有進(jìn)步的空間，再加把勁兒，爭取下次考進(jìn)前二十。”
顧真平拍拍喬雀的肩，以示鼓勵。
顧政羽聽見，坐在旁邊特欠揍的比劃：【我考了第三，第三名，全班第三，三�！�
他沒有炫耀的意思，就是故意逗喬雀玩呢，晃著三根手指頭在人家眼前來回晃，眼睛都笑成一條縫了。
喬雀拍下他的手，“看見了，全班第三。”
顧真平也掐了下兒子的臉，一臉溺愛地說：“別這么得意，你再接再厲，下次考個第一回來，想要什么爸爸都滿足你�！�
顧政羽一聽，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揚起下巴：【下次我肯定考第一名�！�
喬雀見他這副雄心壯志的樣，屈起食指在顧政羽腦門上輕輕敲了下，“下回沒考到第一名你可別哭。”
【我不哭，考不到就考不到，我下下次再考第一名�！�
顧政羽心態(tài)特好，自信但不自負(fù)。
名次對他來說其實沒那么重要，主要是前進(jìn)一個名次就表示他在學(xué)習(xí)上的用功努力沒有白費，這才讓他實打?qū)嵉母吲d。
服務(wù)員來上菜，顧真平給倆孩子盛飯。
顧政羽趁機(jī)拉住喬雀的手晃了晃，問：【如果我考第一名，你會獎勵我嗎？】
喬雀問他：“想要什么？”
【沒想好，你先答應(yīng)我，我想要什么你都不能拒絕我�！�
“等你考第一再說�！�
顧政羽以為喬雀不相信他能考第一，氣哼哼地比：【我肯定能考第一，你等著�！�
喬雀臉上難得帶點笑，反問：“你考第一就要獎勵，那我考進(jìn)前二十能有獎勵嗎？”
顧政羽雙標(biāo)，一本正經(jīng)地?fù)u頭，【沒有。】
喬雀不在乎這個獎勵，但還是問了句：“憑什么你有我沒有?”
顧政羽認(rèn)真地比：【因為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你不用考進(jìn)前二十�！�
喬雀意外地怔了怔，神態(tài)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過了好一會才干巴巴地‘哦’了一聲。
顧真平坐他們對面，看倆孩子處得這么好，也打心眼里開心。
等晚上陳煙回來，他把情況一說，陳煙又?jǐn)D兌他：“可不嘛，我覺得這小哥倆的感情比你和我的感情都堅固，你說呢？”
顧真平舉手投降，不敢和老婆爭，陳煙看他這副有苦說不出的慫樣就樂。
第十二章
因為成績好，顧政羽在班里變得更引人注目。
一個聰明的聾啞人比一個愚笨的聾啞人更能激發(fā)旁人的好奇心，他們帶著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問題來找顧政羽解答。
一到下課時間，顧政羽的課桌前就圍滿了人，嘰嘰喳喳，一刻都不消停。
顧政羽現(xiàn)在不用喬雀當(dāng)翻譯了，他在學(xué)校門口的文具店里專門買了個小本子，把要說的話都寫在本子上，但他寫字比手語要慢很多，為了節(jié)省時間，只能盡量縮短字?jǐn)?shù)。
比如別人問他，你真的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嗎？
顧政羽就在本子上寫下一個‘是’，但如果他換作手語解釋的話，這句話就會拓展為：【是，我的聲帶障礙嚴(yán)重，從小就發(fā)不出聲音。】
同學(xué)們的問題那么多，而顧政羽回答他們通常只用一個字或兩個字，這就不免會造成一種誤解，讓顧政羽的形象被無辜添上‘高冷’這一筆。
一個長得好看，性格高冷，成績又好的聾啞人可不得了，頂著‘聾啞學(xué)霸’的頭銜，顧政羽的名聲一傳十，十傳百，莫名其妙變成校內(nèi)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笕宋铩?br />
顧政羽對這方面的神經(jīng)不敏感，每天該吃吃該睡睡，和喬雀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過得風(fēng)平浪靜，一點沒發(fā)現(xiàn)自己出名了。
直到那天下午，劉雯雯來找顧政羽，說班主任讓他去辦公室一趟。
顧政羽點點頭，然后側(cè)身和喬雀比：【老師讓我去辦公室�！�
明明喬雀也聽見劉雯雯的話了，但顧政羽還是要再用手語向他復(fù)述一遍，從小就這樣，他去哪兒都要先和喬雀打聲招呼，習(xí)慣保持太多年，改不了。
“我陪你。”喬雀說。
顧政羽難為情地?fù)u頭，心想又不是小孩了，去哪兒都要有人陪著，但他不知道，在喬雀眼里他長再大也是個小屁孩，又愛哭又纏人，是棵需要細(xì)心呵護(hù)的脆弱小樹苗，經(jīng)不起半點風(fēng)吹雨打，必須時時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不用你陪我，我很快就回來。】
顧政羽比完就和劉雯雯走了，走到教室門口，他又轉(zhuǎn)回頭看喬雀。
喬雀坐在位置上沒動，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平靜地和他對視。
顧政羽不知怎的，心里就有點不舒服了，他在教室門口站了幾秒，然后抬手朝喬雀比：【哥哥，看我給你扮小豬�！�
他比完，用食指戳鼻尖，漂亮的五官皺成一團(tuán)，又丑又好笑，周圍的同學(xué)看見都驚了，高冷學(xué)霸怎么能做出這種有損形象的丑臉呢？
但顧政羽不在乎，他眼里看不見別人，就盯著喬雀，看見喬雀嘴角上揚，用口型說他‘傻子’，顧政羽心里那點不得勁的小疙瘩才消退掉，一身輕松地出去了。
班主任找顧政羽倒也沒什么大事，只不過最近他在校內(nèi)的名頭很響，老師擔(dān)心影響不好，讓顧政羽不要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繼續(xù)保持目前的學(xué)習(xí)狀態(tài)，遇到困難及時找老師諸如此類的話。
他成績好，身體又特殊，老師難免對他偏心些，讓劉雯雯一塊過來，就是為了給顧政羽找靠山。
倒也不是說讓劉雯雯凡事都幫顧政羽出頭，那把人女孩當(dāng)什么了？主要是讓她和顧政羽打好關(guān)系，兩人架起友誼的小橋梁，在學(xué)習(xí)上互相幫助，共同進(jìn)步。
“顧政羽，我準(zhǔn)備安排你和劉雯雯坐同桌，正好樊琪和汪博文在你們前面，你們四個的成績都差不多，坐一塊正好�！�
這次考試劉雯雯是第五名，樊琪和王博文是前二，四個尖子生一塊坐，不僅有利于提高成績，老師看著也舒心。
劉雯雯對換座沒意見，她現(xiàn)在的同桌是個話癆，上課下課都喜歡說個沒完。
劉雯雯早煩她了，顧政羽多好哇，不僅養(yǎng)眼，還很安靜，劉雯雯巴不得立刻就換。
但顧政羽不樂意，非常堅決地?fù)u了搖頭。
班主任又說：“我知道你和喬雀關(guān)系好，但你們在同一個班，下課也能一塊玩，又不是讓你換班，雯雯是班長，你以后有事也方便和她商量，就這么定了，回去換吧。”
顧政羽還是搖頭，站在那沒動，非要老師收回成命不可。
老師也擰起眉，語重心長地問他：“顧政羽，你還想進(jìn)步嗎？”
換個座就能進(jìn)步了？不和喬雀當(dāng)同桌就能進(jìn)步了？
進(jìn)步是每天上課認(rèn)真聽講，回家熬夜復(fù)習(xí)換來的，又不是換座換來的。
顧政羽想反駁老師，但他說不出來，只能干著急。
“筆和紙都在這，你有什么話可以寫下來。”
老師不能欺負(fù)人不能說話就獨斷專行，把紙筆往前一推，“我也不是非逼著你換，我看看你不想換座的原因，如果你能說服我，那就不換。”
顧政羽上前一步，拿起筆在紙本上快速寫了兩句話，然后遞給老師。
【我不換座也能進(jìn)步，還能幫助哥哥提高成績�！�
班主任驚了一下，“喬雀是你哥？”
顧政羽點頭。
“親哥哥嗎？”
顧政羽想了想，點頭。
親哥哥比干哥哥的身份有重量，沒法說話的小啞巴肯定是挨著自己最親近的人坐才有安全感，這一點老師不得不多加考慮。
“真是親哥？你倆長得可一點不像，姓也不一樣，我記得你媽媽姓陳，你又姓顧，你哥怎么會姓喬？”班主任質(zhì)疑道。
顧政羽一點不猶豫，立刻又在紙上寫：【不知道，我生下來哥哥就姓喬，但他是我親哥�！�
在顧政羽心里，喬雀比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還像親人，說親哥哥一點不含糊，真心實意的。
班主任深吸口氣，對著那張紙條看了半晌，最后松口道：“行，換座這件事先不急，但你自己寫的，要幫喬雀提高成績，下次考試如果他的名次有進(jìn)步，換座就不提了，但如果他沒有提高，而且你也沒有進(jìn)步，你就要考慮老師的建議，這樣行不行？”
老師沒有用身份施壓，反而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
顧政羽也不能太不識好歹，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走出辦公室，劉雯雯的情緒低落，悶悶不樂地走在顧政羽前面，小女孩的臉面掛不住，以為顧政羽嫌棄她，態(tài)度那么強(qiáng)硬，當(dāng)著老師的面被拒絕，打擊太大了。
劉雯雯埋頭一直走，沒注意前面教室忽然沖出兩個男生，幸好身后的人及時拉她一把，才避免撞上去。
顧政羽的手勁不小，把劉雯雯的胳膊都攥疼了。
小女孩眼里迅速溢出一圈淚花，有疼痛也有委屈，但她不是不講理的人，有氣不能亂撒。
“謝謝�！眲Ⅵ┱f，“你反應(yīng)真快，我差點就撞上去了�！�
顧政羽這會才看見劉雯雯眼睛紅了，換成其他初中男生可能還意識不到女孩子的小別扭，指不定怎么笑話人家呢？
可顧政羽一眼就能明白，劉雯雯這是因為他拒絕換座的事而傷心了。
顧政羽沒見過女孩哭，一時間手足無措，他一著急就比手語：【我只想和哥哥坐同桌，誰來我都不換，不是針對你�！�
“��？”劉雯雯迷茫地看著他，“我看不懂啊，你...哎呀，我們先回教室吧，你寫在紙上給我看�！�
走廊上到處是人，顧政羽又是校內(nèi)的知名人物，他的耳蝸就是獨一無二的身份標(biāo)識，學(xué)校里除了他，沒人戴這個。
不少學(xué)生認(rèn)出顧政羽，都在往他們這邊瞧。
劉雯雯面子薄，臉都被看紅了，她低頭小聲催促顧政羽趕緊回教室。
可兩人剛要走，忽然聽見旁邊傳來一陣不懷好意地嬉笑聲。
幾個把校服穿得吊兒郎當(dāng)?shù)哪猩鷾惓啥�，其中一個在模仿顧政羽比手語，夸張的肢體動作引發(fā)其他人一陣爆笑。
那人學(xué)得更起勁兒了，從口袋里掏出根煙別在耳后，賤兮兮地說：“老子也有耳蝸，昨天在超市買的，二十一包，要不要？給你們一人發(fā)一個？”
那群人頓時笑得更大聲。
“別笑了，人往這邊看呢，小心過來揍你。”
“誰揍誰？把他耳蝸扔了，老子罵他媽都聽不見，還敢揍我？”
“他惹你了？說話這么沖？”
“沒惹，就看他不順眼，死聾子，說不了話還這么愛出風(fēng)頭，看見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