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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現(xiàn)在,風箏……說起風箏,她倒又抬眼逡巡一番,天穹上數(shù)只風箏仍自在遨游著。她暗想,雖面對這般緊迫的情勢,她竟依然不忘惦記著漂亮風箏……。

    收回目光之際,稚陵瞥見即墨潯他赤著雙腳,已走到了臨水處一尊略矮的太湖石旁坐下,正垂著眼睛,緩緩地鋪開了先前搭在臂彎的白紗,徑直將白紗布仔細貼在傷口處,一道接著一道纏緊。

    稚陵看他一聲不吭,不過眉頭微蹙著,神色十分專注。但是只要想一想,那樣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她走也走不得,立在原地不知不覺愣愣看了半晌,愈看愈覺得疼。

    她干脆還是挪開目光,低頭將懷里這一捧快要蔫了吧唧的蘭草仔細翻看,打發(fā)時間。

    她以為即墨潯專心包扎他的傷口,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可沒想到,即使沒抬頭,他也察覺到了,兀地開口,嗓音低啞里含著一許玩味:“你剛剛見朕就走,是想叫人過來?”

    稚陵抿了抿唇瓣,遲疑著,輕輕點了點頭說是。

    春風拂過,水面波光粼粼,閃過烏黑的眼眸中,她亭亭立在楊柳枝下,石榴紅裙翻飛鼓動,復雜精致的金繡如意紋縷縷盈光,忽明忽滅。她今天妝容偏濃,使得原本就極好看的眉眼又添了幾籌濃麗,云鬢烏發(fā),插戴著各式貴重華麗的簪釵,鬢發(fā)間一支金步搖,嵌著鴿血寶石,紅得格外奪目。

    但都沒有她眉心那顆痣更顯艷麗。

    這個時候,她低著目光,不過,撥弄蘭草的動作還是暴露出來,此時她心中并不如表面上這樣云淡風輕泰然自若。

    蘭草?

    他端詳了一陣,緩緩收回了視線,眉卻蹙得更深了。一支也就罷了,竟有滿滿一捧——他的臉色微變,壓抑著,似笑非笑地續(xù)道:“是擔心朕傷重而亡,死在這里,要連累你背負一個弒君的罪名?”

    稚陵一聽,連忙抬頭,否認說:“不是,我只是……”待見到即墨潯那張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時,方知他是逗她,那剩下的辯駁在嗓子里卡了一卡,還是小聲說出來:“只是擔心陛下的……傷勢�!�

    ……其實,也的確有幾分擔心他死在這里,她有嫌疑。

    不過,肉眼可見的,她話音落后,他唇角勾的弧度又高了一些,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低啞嗓音含起了些許笑意:“是嗎?”

    他頓了頓,垂著眼,長眉蹙得緊,續(xù)道,“不過,這件事,朕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側過臉,咬著白紗布,又纏緊一道,正要起身,誰知忽然悶哼一聲,身形猛地一晃。

    稚陵聽見動靜,嚇了一跳,慌忙看去,見即墨潯臉色蒼白,甚至不得不緩住動作,結實手臂撐住太湖石,大抵是牽動傷口,那片包扎的白紗布上已滲透一層殷紅。

    他的手臂上青筋畢現(xiàn),仿佛極其用力隱忍著�?峙绿鄣煤軈柡�。

    稚陵下意識打算轉身去叫人過來,被即墨潯劇烈喘息中,還勉強開口叫住她:“……薛姑娘,別走。”

    稚陵才想起來他剛剛的叮囑,一時又定在原地,不過已沒有方才的窘迫,更多是焦灼了。她實在擔心……擔心他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讓她惹上嫌疑。只是此時,避也避不得,為難不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她說:“衣服�!�

    稚陵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順著即墨潯的目光,看到這太湖石上整齊疊好的一套干凈的男子衣裳。

    即墨潯一定不想旁人知道,他身上有這樣一道堪稱致命的傷,從而減少被人借此謀害的風險,故不讓她去叫人過來。至于很多時候在宮中都見不到他,或許……也正是避在這里養(yǎng)傷?

    她自顧自想了許多,甚至想到此前他還救過她——此時雖不情不愿,但還是勉為其難地過去。

    大約是看她模樣十分不情愿,即墨潯的眼底閃過一絲受傷。

    他想,若是從前……他受了大大小小的傷時,她會極溫柔地替他敷藥換藥,包扎傷口;不會這般不情愿,不會這般為難……。

    稚陵抱來了他的衣裳,目光仍牢牢地避著他,現(xiàn)下恨不得有一條地縫讓她鉆進去,離這男人這樣近,近到他周身的龍涎香氣和著血腥氣一并鉆入了鼻腔里。

    饒是已盡量避開目光,可余光里仍可掃見:他近在咫尺的身軀,精壯結實,每道陳年舊傷,仿佛都印證著他一統(tǒng)江山的豐功偉績。

    稚陵連呼吸都放輕了。人對于英雄,多少都會欽佩,即墨潯十六年前用區(qū)區(qū)四十幾日便攻下金陵收復江南千里沃土,一雪先朝之恥辱,毫無疑問,他算得上大夏的英雄。

    他什么也沒有說,抬手接過衣裳,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便要自己穿上。

    稚陵見狀,忙地要退回到老柳樹處,即墨潯卻忽然又沉沉悶哼了一聲,額角不知是未干的水,還是剛剛滲出的汗珠,豆大的水珠沿著棱角分明的臉龐滾下來。

    稚陵看得心驚膽戰(zhàn),他像知道她所想,嗓音雖啞,但還是盡量溫柔地開口:“若是害怕,就閉上眼,不要看�!�

    稚陵雖想嘴硬一句說她不怕,可這畢竟太假,她想她現(xiàn)在的神情,怎么也不能稱得上“毫無懼色”,只得說:“還好。”

    她見即墨潯終于忍著疼穿好了衣裳:“那,勞煩薛姑娘了�!敝闪晡⑽⒃尞�,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替他系一下系帶。

    她咬了咬唇,這會兒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在此逗留太久,有些著急了,還是當真擔心即墨潯的傷,抑或是她看著即墨潯穿衣困難,自己好心泛濫——她緩緩上前一步,蹲在他面前,幫他系上了束著腰的雪白絲帶,挽了個漂亮的結。

    “多謝�!彼D了頓,稚陵抬起眼,恰見即墨潯長睫低垂,漆黑的長眼睛一瞬不瞬望著她,唇角仍舊是一勾淺淺的笑,說不上多么溫柔,但素來冷峻如他,這樣的笑意,已然難得。

    他徐徐起身,稚陵忙不迭向后一退,他目光一暗,倒是不動聲色,拾起了她剛剛放在石頭上的蘭草,另起話頭,問起:“適逢上巳節(jié),薛姑娘也是出來踏青游玩的?”

    稚陵說:“是。”看了看被元光帝拈在手里的那一支蘭草,莫名疑心他想折了它。

    他問:“這些蘭草用來做什么?”

    蘭草都快要蔫了,無精打采的。

    稚陵說:“就是……互相贈用。”

    即墨潯眸光一閃,把玩那支手里的蘭草,嗓音卻像沉了沉,說:“你收到這么多?”

    稚陵睜大了眼睛,剛要否認,忽又覺得即墨潯就算是皇帝也管不到她的婚姻大事上來,于是點頭,他的神色極快變了一變,稚陵察覺到他身周的冷意,立即改口:“都蔫了,我也不要了�!�

    即墨潯將蘭草重新放回了石頭上,若有所思。

    稚陵倒還記得她入這園子的初心:“陛下,我遠遠看到有人放風箏,才誤入此園,……陛下恕罪�!彼枫返�,又有些期盼,“是誰在放風箏呢?”

    即墨潯目光緩緩落向她眸中,微微笑道:“薛姑娘何罪之有�!羰呛闷�,朕就陪你去看看。”

    第068章

    第

    68

    章

    稚陵跟著即墨潯的腳步,

    沿小徑繞過數(shù)折路后,假山花卉掩住一片開闊地界,這是濱水處一方草地,

    芳草鮮美,沒有遮攔,

    仰頭是無垠的天,至于放風箏的……

    稚陵抬手搭在眉骨間向草地上的眾多身影看過去,

    頓時呆了一呆。

    沒有進園時,她以為,

    應是姑娘小姐或者小孩子們在放風箏;等知道這西園的主人是元光帝之后,便以為是宮娥侍女�,F(xiàn)下定睛一看,

    只看到一群身著黑甲的衛(wèi)士們在放風箏。

    她呆了半晌,

    望著那十數(shù)個黑甲漢子放風箏,

    風箏還放得又高又遠,

    腳步無論如何也邁不動了,甚至倒退一步,

    捂著嘴角,不可置信。

    她再仔細抬眼一瞧,順著絲線看清,

    最吸引她的那只飛鳥形的綠風箏,線在一個錦衣少年的手中。她揉了揉眼睛,太子殿下不是應在弘德館上課么,怎么會在這里放風箏?

    稚陵尚在思索著,

    旁邊傳來低低一笑,和他低沉淡淡的嗓音:“今日是上巳節(jié),

    弘德館放一天假,朕帶煌兒來西園踏青游玩。不過,

    一個人玩,終究是太寂寥了。”

    所以便讓黑甲衛(wèi)士陪著放風箏么?稚陵難以理解,微微張大了嘴巴,轉頭訝然看他,卻見即墨潯稍微俯身,目若朗星,唇畔一絲淺淺的笑意,對她道:“喜歡哪個?”

    像怕她一只也不要,他又補充道:“算是,謝禮�!�

    果然便戳中了稚陵的心思。

    她曉得,若此時再說她都不要,多多少少拂了他的帝王臉面。倘使接受了,也算一種保證——保證她絕不會跟別人透露剛剛的秘密。

    稚陵微微猶豫,看向那只翱翔天穹的綠風箏,便是太子殿下手里拿的,然而不太好意思單獨搶他兒子的東西,因此躊躇一會兒,只好道:“沒想好�!�

    即墨潯直起身,目光微抬,循著她的視線看去,招手道:“煌兒�!�

    錦衣少年并其他黑甲衛(wèi)士聞聲紛紛收線,挾著風箏,一并向他們兩人走去。

    即墨煌待望清了自己爹爹身邊站著的女子,霎時間眼前一亮:爹爹說他有法子,讓母……讓薛姑娘和他一起出來玩,竟然是真的!

    驚喜來得太突然,他冷淡的臉上轉瞬驚喜不已,只是勉強壓著嘴角,再勉強克制著聲音里的喜悅,聲音微微顫著,喜道:“爹爹,怎么了……”

    其余數(shù)名黑甲衛(wèi)士則低眉斂目,訓練有素地成一橫排,單膝跪在帝王面前,雙手呈上風箏,陽光照耀中,這些五彩斑斕漂亮至極的風箏上,簡直晃人眼睛。

    遠看時看不分明,現(xiàn)在近看,稚陵一眼掃過去,有最簡單的黑色燕子風箏,有細膩描繪八仙過海典故的風箏,有色彩斑斕精致非常的龍頭蜈蚣風箏,有哪吒鬧海的元寶翅,有宮燈模樣的筒子風箏……她只覺得每一只都十分合她心意。

    她一遇到美麗的玩意兒,便顧不上旁人了,心里只惦記著風箏,立即抬步靠近了細細端詳起來,從左看到右邊,足足十六只不重樣的漂亮風箏。即墨煌立在最右邊,見她一路端詳著,走到他的面前時,沒有風箏了,愕然地跟他四目相對,即墨煌連忙將自己那只也遞出來給她瞧。

    稚陵打量這只風箏,形若青鳥,離得近看,展開一雙翅翼,色如翠玉,燙金色花紋點綴其間,鳥尾是數(shù)條燦金色縷帶,方才揚風高飛時,逶迤飄搖,格外好看。

    她復又回頭看了眼整齊呈列的其他十六只風箏,一時……很為難。

    即墨潯緩緩走上前來,垂眼看了看,目光落在這只風箏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那只青鳥風箏遞給了她。他望向她,漆黑的長眼睛里靜謐無瀾,但望她時卻似有幾分晃動的笑意,淺得讓人以為是看花了眼。

    稚陵倒心里奇怪,他怎么猜到的呢……

    不過現(xiàn)在,有了個新的問題:放風箏一途,她沒什么造詣。

    這要追溯到十六年前,她從娘胎里帶出個病弱的身子,往后,但凡是活潑一些、頗耗費力氣或精神的活動,幾乎都與她沒什么緣分了。從前放風箏么,泰半時候都是陽春跟白藥兩個人幫她……

    現(xiàn)在她拿著風箏,在元光帝和太子殿下的注視下,嘗試了五六次,風箏卻都沒有飛起來,她頗有點賭氣,準備收了線不玩了,心里還在想,這委實不適合她。

    稚陵卻見即墨潯徐徐走到了不遠處,舉起那只行將墜地的風箏,風颯颯過身,他那件薄薄的墨色長袍在風里獵獵。他微微抬眼,似乎在看風向,等一個好時機,春風盈聚,終于足夠,他驀然松手,這只青鳥乘風而起,扶搖直上。

    線軸呼啦啦直轉,風箏已遙遙飛去,叫稚陵初時一愣,眼睛逐漸睜大,映著碧水青天,緊隨風箏那一點而去。

    此時,再看那邊筆直佇立的即墨潯時,她心里突然有了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好像也似那風箏一樣,遙遙直上,恨不能掙脫風箏線的束縛。

    不過……她今生應有盡有,何來的“風箏線”呢?她尋思這個比喻不大恰當。

    但是放了風箏,委實叫她高興,甚至可以說,一掃今日在沛水之濱,沒送出蘭草的陰霾。

    ——糟了,稚陵忽然想起來陽春和白藥她們尚在園門口等她,她自己忘乎所以,絲毫不覺得時光流逝,恐怕她們已等急了。

    于是只好戀戀不舍地收了線,說:“時候不早了,我……”

    即墨潯卻順口接道:“那回宮——”“宮”字剛發(fā)了音,卻見稚陵驚訝地望他,眨了眨眼說:“我要回家了�!�

    “要回家了”四個字在他耳邊仿佛反復回響�!橇耍瑢λ齺碚f,禁宮不是她的家。

    十六年前,她的家在宜陵;十六年后,她的家在相府。

    至于宮中,至于他的身邊……

    只是她迫不得已的棲身之地,是她恨不得離開的地方。

    一旁陪她放風箏的父子二人都沉默下來。

    即墨煌的神色瞬間落寞下來,欲言又止,抱著風箏,又急切看了眼自己的爹爹。爹爹他卻也沉默著,散開的長發(fā)被風吹得半遮住臉,他靜了靜,還不太習慣,她有自己的家要回,——而非和他一起。

    稚陵哪知道他們的想法,不過看著他們沉默,又期盼著補了一句:“我能把它帶走嗎?”

    指的是懷里抱的青鳥風箏。

    即墨煌聽到,連忙遞給她,一雙漂亮的黑眸注視她,抿了抿唇,說:“薛姑娘,給�!�

    稚陵輕聲道謝,即墨煌欲言又止,目送她轉身走了,再望自己的爹爹時,他神色晦暗,半隱在烏黑長發(fā)間,長睫低垂,將眼里情緒一并掩去。好半晌,嗓音低啞,緩緩道:“其他的風箏,叫人一并送到相府去�!�

    薄暮時分,斜陽晚照,這個時節(jié),花樹繽紛,桃李爭妍,料峭春風吹過,即墨潯抬手豎起了衣領,遮好脖頸。他沿著來路,復又走到了原先那方太湖石處,看著鋪陳其上的一大把蔫蔫兒的蘭草,目光幽幽,拾起來,輕聲嘆息,寬慰自己:就當這是她贈他的了。

    ——

    稚陵得了這只風箏,愛不釋手。若依照她平日的作風,早已把她的好友們約出來,一并欣賞她新得的好東西——然而這風箏的來路,又讓她沒法跟她們分享,連陽春和白藥問起,她都三緘其口,閉口不談那園子是即墨潯的園子,風箏是即墨煌的風箏。

    只偶爾暗自拿出來看時,又很不爭氣地想到,那天在老柳樹后瞧見的,那面紅心跳的一幕。

    她覺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這般算不得什么罪過,可是騙了自己后,就會忍不住想起,元光帝乃是她爹爹輩的人物,若是按照年齡,得喚一聲叔叔的存在,怎么能對他起什么綺念?真是罪過。

    稚陵輾轉反側了好幾夜,每每都摩挲腕上紅珊瑚珠串來寬慰自己,她這個年紀,正是思春的年紀,若換別人,也是一樣,她不應覺得丟臉。但她還是很苦惱地想,陸承望何時才能回來……,若他回來,就好了。

    暮春初夏,稚陵在宮里做伴讀做了兩個月,一直老實本分,不曾到弘德館以外的地方去。

    魏濃因為上回上巳節(jié),沒有同她一道出去玩,懊悔了好一陣,理由是:誰知道太子殿下他溜了,太傅甚覺面子掛不住,于是假裝殿下還在課堂,繼續(xù)講課。

    以至于魏濃遲了一步,沒能追上殿下的腳步。

    當然,后來殿下回來了,太傅很生氣,罰他抄寫《師說》二十遍,她還巴巴兒地幫他抄了一半。

    只是她沒有稚陵模仿字跡的本事,叫太傅識破,連累她接下來每逢這位太傅的課,便要點她起來背書。

    稚陵覺得,魏姑娘的文化水平這兩個月直線上升。

    魏姑娘每日不能再和起初一樣輕松混日子,須得忙著溫習功課,讀書背書,還能借著讀書的契機向太子殿下問問題,彼此交流。這些時日,肉眼可見的……疲倦。

    也是因此,魏姑娘提出讓稚陵陪她走一走,清醒清醒,以備太傅的提問時,稚陵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魏濃倒是已偷摸在弘德館外逛得輕車熟路,從一開始的方圓幾十步,到如今的方圓幾十里,她都已摸得一清二楚,何況還有她爹爹魏大人幫著指路。

    稚陵跟著她,一路從弘德館走到她不認識的宮道上,偶爾有宮娥經過,稚陵壓低聲音問她:“這是哪兒,咱們能來么?可別誤入什么軍機要地,被人拿下,還得讓我爹爹撈我�!�

    魏濃笑嘻嘻說:“當然能。你放心,不是涵元殿文華殿武英殿六部衙門……”

    稚陵卻還不放心,魏濃就說:“再往前是承明殿。我前來看到,墻里的花開得正好,還養(yǎng)了小鳥呢�!�

    稚陵眉心一跳,摸了摸那顆紅痣,心里卻莫名生出些奇怪的滋味來,聽魏濃說:“我看那小鳥可愛喜人,長得十分漂亮,你肯定喜歡。我們又不偷不搶的,倘使守門的說不許進、不許碰,咱們走就是了,難道看一眼就要抓起來?”

    稚陵想想也是這個理,又聽魏濃反復說那只小鳥長得多漂亮,愈發(fā)心動。她的身子實在不允許她養(yǎng)任何小動物,小時候養(yǎng)小貓、小狗、小鳥……,無一例外,養(yǎng)什么,她都容易莫名其妙病上數(shù)日下不來床,后來看到了,喜歡歸喜歡,只敢逗一逗,至于養(yǎng)在身邊,爹娘說什么也不同意了。

    她們倆到了承明殿外,稚陵抬眼果然見到院墻攔不住的滿樹淺紫色楝花。風一動,有護花鈴清脆地響。

    只是……果然被守門的侍衛(wèi)攔住了。

    “承明殿是宮中禁地,無令不得入,二位請回吧�!�

    稚陵踮起腳看里面,什么也沒看到,反而一陣頭暈心悸,拉著魏濃說:“那咱們走吧?”

    偏偏此時,從殿中撲騰著飛來一只錦繡斑斕的鳥兒,不偏不倚,停在稚陵的肩頭。

    第069章

    第

    69

    章

    稚陵嚇得懵了懵,

    好容易反應過來,側臉看去,只見這只鳥兒,

    乃是一只雄雉鳥,羽毛五色斑斕,

    華麗錦繡。再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

    此時鳥喙還銜著一支玫瑰金簪。

    稚陵僵著身子,魏濃笑吟吟地說:“這鳥兒還很親你�!�

    稚陵干笑一聲,

    倒有些不敢動,生怕驚到這鳥兒。

    雄雉鳥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

    左右四顧,

    稚陵試著抬手撫了撫它光滑如緞的羽翼,

    見它竟還頗享受似的將腦袋靠過來,

    稚陵慌忙收了手,生怕它銜著的玫瑰金簪子扎到她。

    魏濃也連忙趁機想摸一摸它的羽毛,

    誰知這雄雉鳥嘩啦一下,撲騰起翅膀,騰空飛走了,

    愈飛愈遠,叫魏濃哎哎幾聲沒追上,十分氣惱地在原地跺了跺腳:“這什么丑鳥,怎么還看人下菜碟呢?”

    稚陵撲哧笑了,

    正想說什么,忽然和魏濃兩人同時反應過來:那鳥兒飛了�。�

    承明殿里匆匆忙忙追出來一個宮娥,

    望著青磚地上落的兩三支翠色羽毛,頓時臉色煞白:“不好了——不好了,

    鳥兒……”

    小宮娥皺著鼻子嗅了嗅,忽然驚訝地望著稚陵,幾乎要哭出來:“……姑娘,你,你怎么熏了這個香……難怪它飛出來了……”

    魏濃扭頭聞了一下:“沒什么特別的,不過是很尋常的蘭草香啊。”

    那小宮娥卻顧不上解釋,稚陵和魏濃對視一眼,那小宮娥已頭也不回地追鳥去了。

    稚陵心里嘀咕:那只鳥膘肥體壯的,應飛不了多遠,不過看這小宮娥如此緊張,……

    她不由得也跟著擔心起來了。

    魏濃寬慰她說:“我們倆都沒有進殿去,是那只鳥自己飛出來的,即便問責,也不關我們的事呀。阿陵,別擔心。”

    稚陵欲言又止,點了點頭,剛要和魏濃一起回弘德館,倒聽守門的侍衛(wèi)也面色難看地自言自語:“這下完了……”

    還沒細聽,便被魏濃著急拉走了。

    稚陵這一下午都頗有些心神不寧,說不上來,幾次走神,回想著承明殿所見,又在想:那小宮娥有沒有把鳥兒找回來呢?

    分明一想到便會頭疼,偏偏忍不住去想,她實在很痛恨自己這顆多管閑事的心。

    聽那侍衛(wèi)和宮娥的意思,這只鳥或許別有不同,若走失了,恐怕要問一個看守不力的罪。稚陵尋思,先前看到那只斑斕的雄雉鳥,也說不上是什么名貴的品種,她讓爹爹再去買一只回來替上……也沒什么嘛。

    因此,傍晚散了學后,她沒有立即出宮,反而自個兒再次去了承明殿那里。

    門口侍衛(wèi)依然門神一樣嚴肅把守殿門。

    稚陵聽到了女子低低的抽泣聲,腳步一頓,循聲看去,只見斜陽晚照里,墻角邊兒蜷縮著一位宮娥。她仔細看了看,認出她便是白日里的那一位。

    稚陵蹲在她面前,從懷里抽出一方手絹遞給她,輕聲說:“姑娘,那只鳥兒有沒有找回來?”

    小宮娥哇哇哭起來:“這下真的闖禍了……這可是……這可是陛下的愛鳥,我,我……”

    她從稚陵手里幾乎是一把奪走帕子,慌忙擦拭掉眼淚,可沒一會兒又淚流滿面的,哽咽地說不清話,斷斷續(xù)續(xù)中,稚陵約莫聽出來,這只雉鳥,元光帝已經養(yǎng)了十六年了。

    她捂了捂嘴:十六年的鳥兒,多多少少都有感情,一下子飛了——若換成她,恐怕也要很生氣。

    這宮娥抱膝哭泣著,雖到這般絕望的地步,提及元光帝,仍舊不敢高聲,只輕輕地哭說:“陛下知道了的話,肯定會處死我的……姑姑都說,都說我要完了……”

    她語無倫次起來:“姑姑是陛下跟前那么得眼的人物!連姑姑都說幫不了我了……”

    “姑姑……是誰��?”

    小宮娥口中的姑姑,是承明殿的大宮女,從前伺候先皇后的老人了。當年裴皇后過世之后,承明殿里的泓綠姑姑留下來了,繼續(xù)守著承明殿。聽說,有時候說話比吳有祿吳公公還管用。

    稚陵支著下巴,蛾眉緊蹙,終于等她哭聲漸漸小了,說出她想的那個主意——她去讓爹爹新弄一只來頂替上。

    “陛下他……若不是每日都來,不如先找一只替上,糊弄過去,還有時間繼續(xù)找;再說,若真的找不到,陛下也未必能認出來呢?”稚陵心里惴惴的,倒還是希望原本那只能被找到,可現(xiàn)在用這個法子……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這樣能行嗎?”名叫橘香的小宮娥淚眼朦朧地望著她,稚陵當然不能保證,但她旋即自己也想清楚了,稚陵這個法子雖然擔著風險,畢竟還有轉圜的余地——若真的就此認罪,恐怕……陛下真的要處死她!

    想到自己的下場,她一個哆嗦,頗感激地向稚陵道謝,在稚陵寬慰下,回了承明殿里。稚陵當然還是被守門侍衛(wèi)攔下。

    斜陽漸沉,她心里祈禱著陛下今夜就別過來了。

    大約是祈禱有些效果,她回頭出了宮門便聽到薛平安撓著頭說她爹爹被陛下留在宮里,商議一樁緊急要事,今晚恐怕回不了府了。

    稚陵暗想,只好犧牲爹爹一夜的睡眠,讓她周全此事了……。

    她輕輕摩挲著手里這塊任意進出宮門的令牌,又想到,承明殿便是先皇后居住的宮殿么?并不似她想象中的冷清寂寥,這個時節(jié),反而春色滿殿,春意盎然。

    是了,畢竟這里是個睹物思人的地方,倘使太凄清寂寥的話,元光帝每回去承明殿時,大抵都要記起來從前有多么多么恩愛的時光了,那般,更摧心傷肝。

    等她回到丞相府,假裝不經意地跟娘親她提了提,她想要一只雄雉鳥的事情,娘親果不其然大吃一驚,并立即說:“阿陵,你的身子,養(yǎng)鳥……不行�!�

    稚陵輕咳一聲,說是送人,娘親頃刻來了興趣:“送給誰?”她頓了頓,“可是上回在沛水邊認識了誰?”

    稚陵搪塞了一陣,左右尋不出更合適的人選,便推了魏濃出來:“魏濃�!�

    娘親一聽,失望不已,道:“魏姑娘?”

    稚陵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娘親將信將疑地吩咐人去辦,稚陵又說想要得不得了,娘親委實沒有辦法,催著底下人,連夜去買——然而這個時間,大多花鳥鋪子都已關門,好容易買到一只,稚陵打量一番,能看得出這只鳥的年紀絕沒有十六歲,心里忐忑著,只盼元光帝他眼神不好,分辨不出。

    第二日,她給鳥籠蒙了紅綢布,帶進宮里,悄悄到了承明殿的墻外,將這只贗品交到了橘香手里。橘香感激涕零,幾乎又要哭出來,稚陵見遠遠有人過來,顧不得安慰她,只匆忙要走,橘香哽咽著說:“姑娘,你放心,就算被識破了,我,我也不會連累姑娘的!”

    稚陵十分欽佩橘香這敢作敢當?shù)男宰印?br />
    但這個時候,顯然不是多說的時候。

    “橘香——”那道女聲嚇得橘香一個激靈,“你跟誰在說話?”

    橘香連忙抹了抹眼淚,回過頭,乖順說:“姑姑,我,我跟鳥兒在說話呢�!�

    姑姑穿著淡青色宮裝,緩緩跨出殿門來,站到橘香跟前,卻沒作聲,瞧著宮道上已渺遠成小小紅點的人影,莫名皺了皺眉:“怎么有些……熟悉感�!�

    橘香垂著頭,姑姑又瞧向她手里的鳥籠,像松了口氣似的笑道:“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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