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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魏濃一臉發(fā)愁地點點頭:“可不,傷得很重呢,只是瞞下來了。不想那日,陛下察覺到不對勁,立即點了我爹爹親自去洛陽,命我爹爹無論如何把太子殿下平安帶回來,少一根頭發(fā),唯我爹爹是問!”

    魏濃絞著手帕,把那白帕子絞成繩兒又松開來,望著船窗外頭,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懸著一輪行將墜落的橘紅色太陽,云霞似火。

    她續(xù)道:“我爹預(yù)感不妙,去了洛陽,果真就見太子殿下受了傷,急匆匆?guī)Щ貋頃r,都沒敢聲張。太子殿下約莫是體諒我爹爹,不能叫我爹爹擔(dān)了罪,便先悄悄到連瀛洲這里又養(yǎng)了幾日,養(yǎng)好許多,才回宮面見陛下的�!�

    魏濃撫了撫心口,到現(xiàn)在還有些后怕:“還好還好,太子殿下的傷,回京時已經(jīng)不算重了,陛下后來沒責(zé)怪我爹爹,不枉我照顧他�!�

    稚陵撲哧一笑:“哦——原來你去做田螺姑娘了?”

    魏濃支吾一陣:“也不曾那么近……”在稚陵催問兩遍后如實道,“只是有一次我給他送了一盤子葡萄,他吃了�!�

    稚陵的目光緩緩落在眼前這金盤盛的葡萄上,嘖嘖兩聲,“難怪你今兒擺了五大盤葡萄,做一桌葡萄宴……。”

    魏濃托著腮,說起太子殿下即墨煌,滿眼幾乎都是星星,語氣都溫柔起來:“太子殿下年紀(jì)輕輕,就獨自率兵剿匪,一戰(zhàn)成名大捷而歸。殿下豐神俊朗,文武雙全,通音律,擅丹青,……你沒見過太子殿下,你要見過了,鐵定也會喜歡。上京城,不,天底下多少姑娘都想做太子妃呢�!�

    稚陵暗自想,她還確實沒有這個想法……畢竟,太子殿下如今是陛下的寶貝疙瘩獨苗苗,若做太子妃,這得頂著多大的壓力�。�

    不過魏濃說得也很對。

    她便點頭說:“天家富貴,哪有人不喜歡的。”

    魏濃卻瞥她一眼,輕哼一聲,說:“我才不是喜歡天家富貴。我……我……”她不勝嬌羞,垂眼時,眼波動人,“我是喜歡他這個人。哎,可惜只匆忙見過那一回面!害得我每天都在想他了�!�

    稚陵卻忽然想起什么,問:“誒,陛下是怎么知道,殿下受傷的?難不成,父子連心?”

    魏濃吃了一顆葡萄,說:“嗯……聽我爹說,殿下在洛陽寫了封家書送到宮中,誰知家書是旁人代筆,一下子叫陛下識破了�!�

    稚陵一僵,代筆�。�

    她這才遲緩記起,數(shù)月前在洛陽,韓衡的府上,韓衡請她幫忙模仿人的字跡寫了一封家書。那時她雖懷疑過這字跡略顯眼熟,可萬萬沒想到,那封家書是太子殿下寫給他爹爹——當(dāng)朝天子的。

    稚陵驚得拿絹花團扇掩住了嘴,睜圓了烏黑雙眸,魏濃不解地望了她半天,問:“怎么了?”

    稚陵心道,可不能叫人知道她無意中犯了這欺君的事,連忙收斂了神情,只訕訕說:“沒事,只是很驚訝,陛下當(dāng)真心細(xì)如發(fā),若換是我……”她狀若無事地?fù)u了搖團扇,說,“只怕發(fā)現(xiàn)不了�!�

    魏濃嘆氣說:“從太子殿下回了宮,陛下雖沒有怪罪我爹,只是短時間里,殿下被強令在宮中休養(yǎng),我怕也見不到殿下了。”

    稚陵笑起來,打趣說:“這有什么,人又跑不了,過些時日不是陛下的壽辰么,屆時定要擺宴,你鐵定能見到他。你再主動主動,給他剝一盤葡萄——”

    魏濃一顆接一顆吃著葡萄,說:“唉,這‘情’之一字,若真能像剝個葡萄這么簡單就好了,我天天剝�!徽f我了。阿陵,你剛剛說什么‘相看’哪?”她兩手托著腮,盈盈彎起眼睛笑看稚陵,“誰家的公子?”

    稚陵目光望著船窗外落日熔金,微微一閃,團扇抵在唇邊,低聲說:“前幾個月我去隴西老祖宗那兒,相看了李家的遠(yuǎn)房表哥,不過么……唉。現(xiàn)在回來了,我娘又介紹了陸太尉家的大公子。還沒有見過面,不知怎么樣�!�

    魏濃說:“陸大公子?我聽爹爹說過他,可真厲害,他駐守在益州,已經(jīng)平定過好幾次亂子!爹爹說他很有他舅舅武寧侯的風(fēng)范。”

    稚陵小臉微微泛紅,提及武寧侯,倒是很難不叫她想起,那天在碧痕書舍里看的一部野史。

    稚陵干笑兩聲,說:“厲害,厲害�!�

    魏濃又絮絮叨叨說什么,她舅舅沐國公過世已經(jīng)快三年了,陛下這回還讓她爹爹給她舅母長公主帶了個信兒,請長公主回京來住。

    稚陵說:“我也聽說了,上京城里那座沛雪園快要完工了罷�!�

    魏濃撐著腮:“陛下對長公主真好。在洛陽就專門修了園子,回京里,也專門修一座園子。”

    稚陵聽后,說:“高處不勝寒嘛,所余無幾的至親,自然要對她很好�!�

    魏濃歆羨不已,說:“陛下是天下之主,對誰好,那可真真是頂好的,也不知誰有福氣將來做皇后�!�

    稚陵微微一頓,猶疑著說:“這樣多年都沒有立皇后,我看,陛下沒有這個心思罷。”

    魏濃小聲嘀咕說:“我也覺得。真是可惜�!�

    陛下深居簡出,魏濃反正是沒見過,這位幾乎只活在坊間傳聞里和說書人之口的帝王,她只能從爹爹的描述里曉得一些,曉得他的雷厲風(fēng)行、殺伐果決,曉得他疼愛獨生愛子,事無巨細(xì)都要過問,還曉得他時常會獨自登上宮中荒廢的飛鴻塔上眺望,不知是不是眺望他的大好江山。

    起初,敬元皇后新喪,喪期過后,便陸陸續(xù)續(xù)有人提議立新皇后,陛下沒有聽,還將提議的人全都削了官,大意是,不該管的不要管。

    坊間眾說紛紜,有說是陛下他因為先帝朝的事情,心里忌憚女人,去母留子,所以不再納妃娶后;也有說是陛下身體有了毛病,所以不再親近女人……

    不管怎樣,后來,漸漸的,也沒人敢再提了。

    眾所周知,陛下是一顆鐵樹,不會開花,且只可遠(yuǎn)觀,不可靠近,否則,一不留神還容易被扎了手。

    至于現(xiàn)在,太子殿下的年紀(jì)也該議親成家了,眾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到殿下身上,魏濃仿佛都能看到各家姑娘的虎視眈眈,情勢十分緊迫。

    然而正如稚陵說的,此事,急也急不來。

    入了六月,上京城便跟火烤似的,連瀛洲濱水還算涼快,但白日里稚陵也都懶得出門。

    只是今日卻不同,天還沒有亮,白藥就進來催促她說:“姑娘,該起了,今日還有要事呢!”

    稚陵迷迷糊糊在天青紗的床帷里翻了個身,軟綿綿應(yīng)聲:“唔,什么,什么要事,沒有睡覺更重要的……”

    陽春干脆去撩開了床帷,搖了搖她,說:“姑娘忘了,咱們得趕路去法相法相寺……稚陵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支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睡眼,說:“險些給忘了�!�

    稚陵洗漱完,白藥給她梳了個驚鴻髻,簪上一整套石榴紅寶石的頭面,白藥說:“詩里說‘榴花照眼明’,姑娘今日,真真光彩照人。”

    稚陵拿起一支金步搖在發(fā)髻間比了比,又放下來,微垂了眼,說:“穿什么衣裳好呢?”

    好看衣裳多了也是一種苦惱,挑選今日要穿哪件,真是太為難她。

    陽春抱來幾件,她看得都不滿意,挑來挑去,挑了小半個時辰,才終于又挑回到第一次試穿的那條石榴紅緞子裙,挽著金紗披帛,束上金紅色束帶,裙裾輕盈欲展。

    攬鏡自照,這才出了門,上了馬車。

    法相寺坐落在上京城東郊的微夜山上,從連瀛洲這兒到法相寺,比到上京城近上一些,但也用了大半日。

    稚陵因為早起,在馬車上頭昏昏欲睡,枕著娘親的膝頭睡了半天,熱醒過來,說:“娘親,怎么還沒有到嘛�!�

    周懷淑笑著揉了揉她的臉:“再等一等,快到了�!�

    稚陵說:“娘,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到法相寺進香?”

    周懷淑眼神一閃,卻是笑了笑:“娘親是聽趙夫人說,法相寺求平安很是靈驗,……”

    稚陵聽后,心想,可是無緣無故,為誰求平安呢?總覺得另有什么她不知的原因。但娘親不告訴她,自然有不告訴的道理,她沒有多問,只乖巧點點頭,繼續(xù)打起瞌睡。

    到寺里時,正是下午,日頭毒辣。

    稚陵只看到娘親跟一位寺里師父攀談了兩句,具體說了什么,卻沒聽到。

    沒一會兒,娘親帶著她的丫鬟婆子要去正殿里進香,但說她身子不好,恐怕里頭香火熏得難受,讓她自個兒在寺里轉(zhuǎn)一轉(zhuǎn)。

    稚陵還是頭一次來法相寺,覺得寺里清幽,四周栽種茂密松柏,綠樹蔭濃,是個消夏的好去處。陽春給她遮著傘,亦步亦趨跟來,說:“姑娘,這法相寺看起來香火很旺盛嘛!”

    稚陵搖著團扇,眉眼一彎,說:“香火盛,定是它靈驗咯,難得出門來這,陽春,你要不也去進個香許個愿?”

    她見陽春眼睛一亮,笑意就更深了,推著她道:“去吧去吧,我不走遠(yuǎn),就在這兒等你們。哎呀,有什么不放心的,這兒到那兒才幾步路呢�!�

    誰知這六月天氣說變就變,陽春和白藥兩個人前腳剛走,天空忽然陰云堆聚,豆大的雨點砸下來,頃刻間,密密雨聲響了一片。

    稚陵撐著傘,奈何伴隨驟雨的還有山頂狂風(fēng),手里這柄紙傘,遮陽還行,可遇著狂風(fēng)大雨,沒一會兒就吹折了傘骨爛了傘面,她連忙提著裙子跑到就近一間殿里避雨。

    雨來得急,到底濕了裙擺,打到衣袖,稚陵收了紙傘,立在殿門前望著門外瓢潑大雨,再回頭望了望這避雨處,上題了“往生殿”三字。

    她目光將殿中環(huán)看一番,想來是寺院中供奉別人靈位處。顯赫人家多有此俗。

    她邁進殿中,這間往生殿似乎修繕過多次,分明很多年了,里頭許多器物倒是嶄新的。這其間最矚目的是一條高高的長案,案上孤零零擺放著兩座牌位。

    稚陵好奇地走過去,仰起眼看到一座牌位是孝肅皇后,她曉得,這位是陛下的親生母親。

    她看向另一座,比孝肅皇后的牌位要新上一些�?吹降囊凰�,腦海里卻油然而生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那正是敬元裴皇后的牌位。

    她鬼使神差地要伸手去碰,忽然有誰叫住她:“施主不可——”

    稚陵驚得回神,才看到自己伸在半空的手,觸電一般慌忙收回,神情歉然:“抱歉�!�

    守殿的和尚雙手合十向她微微頷首,誠惶誠恐說:“阿彌陀佛。”稚陵猶自心悸,轉(zhuǎn)頭時,還在想,為什么有那樣熟悉的感覺。

    她好像來過這里一樣。

    殿外是狂風(fēng)大雨,四下已升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雨霧,將山外風(fēng)景都遮得朦朦朧朧,稚陵看了眼已經(jīng)爛了的傘,雖覺自己留在這兒有些尷尬,可又不得不留。

    為緩解尷尬,她便向那和尚搭話說:“小師父,這往生殿修得有些年頭了罷?這些供奉的牌位,祭拜的人多么?”

    和尚笑著搖了搖頭,答道:“年代久遠(yuǎn)些的,就很少有人祭拜了。不過,”和尚看了眼她所在的方位,更準(zhǔn)確來說,是她身后長案上的兩座牌位,才續(xù)道,“陛下年年清明冬至,都會前來祭拜�!�

    也不知是天氣突變,還是什么原因,稚陵突然覺得眉心隱隱作痛,抬手撐了一把額頭。

    她有些懊悔,白藥和陽春她們恐怕不知道她在這兒,娘親去進香,不曉得有沒有想起她——罷了罷了,她們一會兒自然會發(fā)現(xiàn)。

    只是如娘親所言,這些殿宇里熏的香,委實讓她胸悶難受,稚陵在這往生殿里沒待上一會兒,便頭暈?zāi)垦5�,總覺快要暈過去。

    她不再逗留,往門口走了幾步,可愈來愈昏沉,腳步也愈來愈紊亂。

    這時,她忽然聽到有誰喚她:“薛姑娘?”

    稚陵抬起頭,依稀望見雨中漸次清晰的一道頎長身影,那口吻驚喜又擔(dān)心,那人三兩步踏進殿來,她險險摔倒前,穩(wěn)穩(wěn)地被那人一扶,她聽他略帶歉意道:“薛姑娘,失禮了——”

    稚陵還沒來得及看到對方的長相,倒先嗅到對方身上的淡淡松木香味,霎時間驅(qū)散了往生殿里潮濕又濃烈的香氣,叫她靈臺清明了些。

    暗紅色圓領(lǐng)袍上,勾勒著六合如意紋,腰間躞蹀掛著香囊玉佩,以及一柄長劍。

    再向上看,則是一張極其俊朗好看的臉。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紅齒白,這時候唇角洋溢著笑意,星目微垂看她,關(guān)心說:“薛姑娘沒事罷?”

    稚陵慌忙站穩(wěn)了,向他道謝:“我沒事,多謝……�!�

    對方一笑,見她的傘已經(jīng)壞了,便撐起旁邊的傘,將傘柄遞給她,說:“周夫人正在找薛姑娘……雨這么大,薛姑娘若不嫌棄,用我這把傘罷?我冒雨無妨。”

    畢竟,素不相識的男女兩人同撐一把傘,委實有些失禮。

    稚陵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紅衣少年郎已經(jīng)踏出殿外去,她連忙叫住他說:“誒——”

    這俊朗少年步伐一頓,回過頭來,沖她一笑:“薛姑娘?”

    密密雨點極快就打濕了他頭發(fā),稚陵顧不上再解釋原因,撐起傘兩三步過去,擋在他的頭頂,微微歉意說:“雨這么大,我借了公子的傘,怎么好讓公子淋雨呢?”她聲音小了些,“事急從權(quán),我不介意,不知公子介不介意……。”

    這少年郎卻是咧嘴一笑,笑著注視她,再將傘柄從她手里接過,似乎說了一句:“薛姑娘好意,我怎么會介意。”

    大雨滂沱,雨打在傘面上噼里啪啦作響。她曉得他是陸承望時,微微一愣。

    稚陵說:“陸公子也是陪陸夫人前來進香的么?”

    “是啊。天公不作美,連著多日放晴,偏偏今日下雨�!彼χ鴵u頭。

    稚陵心里卻不由想,那倒未必,說不準(zhǔn)是上天要成人之美呢?她眼角余光瞥到陸承望的手腕稍稍側(cè)向她,傘面于是也傾向了她,沒讓她淋到一點雨,他自己反而淋濕了許多。

    白藥遠(yuǎn)遠(yuǎn)兒見到大雨茫茫里,依稀有人向她們這兒走過來,再仔細(xì)一瞧,是一雙人影,瞪大了眼睛。

    那兩人是一男一女,這男的,她不認(rèn)得,但旁邊是她家姑娘——等兩人近了,走過來時,漸漸看清,姑娘身側(cè)乃是一位俊朗的少年。

    白藥福至心靈,恐怕這位就是陸夫人的兒子陸大公子了。

    稚陵兩三步輕盈跨上臺階,到了周懷淑的跟前,先軟軟地喚了聲“娘親”,果然就見她緊張的臉色緩下來,化作了無奈的笑:“來,見過陸夫人�!�

    稚陵正了正身子,這才看到娘親身邊還站了一位貴婦人,向她福了福身,盈盈笑道:“陸夫人好�!�

    陸夫人笑著道:“阿陵出落得愈發(fā)漂亮了�!苯又�,又向她介紹了一番她身旁這紅衣少年郎。

    稚陵與這少年郎共撐一傘時便已曉得了他是誰——他就是陸太尉家大公子陸承望,娘親早先提及的好親事。

    稚陵悄悄看了眼陸承望,正撞見陸承望正大光明地望著她笑,笑得十分熱烈燦爛,仿佛這般陰沉沉的雨天里,也絲毫不能澆滅這團烈火。

    稚陵挪開眼,恰好看到這正殿里威嚴(yán)的金身佛像,佛陀慈眉善目,低垂眼睛,慈愛注視著世人。

    周懷淑也笑道:“阿陵大約忘了,你們小時候還一起扮過家家酒呢。后來陸公子去了益州一帶,你們好多年沒見了,恰好陸公子回京,不如多敘一敘�!�

    她端詳自家姑娘的神情,心里已有了八成的把握。

    陸承望便笑著提議:“許多年不曾去連瀛洲看看了,薛姑娘若是得空,可否邀薛姑娘同游?”

    法相寺里一番相看后,接著許多日,陸承望都在連瀛洲,時不時來尋她出游。

    陽春偷偷摸摸跟稚陵說:“姑娘姑娘,我覺得陸公子很不錯,除了益州太遠(yuǎn)了些,這相貌人品,還有待姑娘的心意,實在都很好�!�

    稚陵沒說話,嘴角卻勾起來,半晌才說:“是嗎,你說相貌人品,我都知道——但這‘心意’,你怎么瞧得出來呢?”

    “不說別的,陸公子從益州回來,也就只得這么一兩月的空閑,可都陪著姑娘呢。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姑娘說一句喜歡,陸公子全都給姑娘弄了來�!�

    稚陵沒應(yīng)她,但從抽屜里摸出了陸承望上回送了小木鳥,撥動機關(guān),這木鳥便能展翅飛上一段路,十分新奇。她托著腮,垂眸說:“陸公子應(yīng)該沒有什么別的心上人罷?”

    陽春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姑娘,我都打聽過了,跟陸夫人跟前幾位姑娘悄悄問過,還跟陸公子身邊服侍的小廝也問了,不曾有過。陸公子一心建功立業(yè),他說了,他還沒見過公子竟能舍下公務(wù),單純陪姑娘來捉螃蟹……”

    稚陵抿了抿唇,不言語了,但是把玩這只小機關(guān)鳥卻愈發(fā)覺得順眼。

    沒有過多久,陸太尉家大公子和薛相爺家大小姐定親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訂親那日,七月初七,七夕佳節(jié),正是個吉日。

    第057章

    第

    57

    章

    七月流火,

    上京城的天氣倒是沒有涼快許多,但連瀛洲業(yè)已有了入秋的態(tài)勢,傍晚時分,

    晚風(fēng)吹拂過,涼意一絲絲鉆進頸子,

    稚陵不由穿上更嚴(yán)實的外袍擋風(fēng)。

    是夜里,星河璀璨,

    街市上熙熙攘攘的,車水馬龍。

    魏濃倒稀奇,

    薛大小姐可許久沒有來找她出門玩兒了,今日一見面才曉得,

    原來她定親的未婚夫婿陸公子已回益州了。

    魏濃心里感嘆,

    她就知道是這樣。

    魏濃隨手拿起旁邊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比在臉上,

    沖她惡狠狠道:“打劫打劫,

    快將你的寶物交出來——”

    稚陵拿著團扇掩著笑,黑眸一挑,

    在魏濃面前轉(zhuǎn)了個圈兒,道:“我身上能有什么寶物?”

    魏濃上下打量她,這烏黑云鬟上插戴的金釵子銀釵子,

    只能算得上稚陵最稀松平常的款式,這一身月華錦的淺白裙子么,倒是她沒見過的新衣裳,只是不能稱得上寶物。嵌著青玉的金絲綠錦腰帶,

    香囊玉佩團扇……

    魏濃的目光忽然定在她的手腕上。皓白勝雪的細(xì)腕上頭,一串血紅色的珠串被襯得格外醒目,

    魏濃探手一指,目光含笑:“喏,

    還說沒寶物?”

    稚陵連忙將手一背,微仰了下巴,支吾說:“這、這不行�!�

    魏濃一聽就知有鬼,笑得不懷好意,直接伸手去咯吱她,稚陵笑得不行,求饒說:“好吧,給你瞧一眼�!�

    說著,小心脫下了這串血紅珠串,魏濃拿在手里,對著街市燭燈一照,那串珠子在燭光里顯出泛著光華的血色,異常精致漂亮,每一顆只有指甲蓋大小,但足足串了五十四顆,菩薩修行有五十四階位,五十四顆,寓意智慧通透。

    魏濃嘖嘖贊嘆:“好漂亮的血珊瑚。誒,從哪買的?我讓我爹爹也給我弄一串來�!�

    珠串垂著的金色流蘇穗子被晚風(fēng)吹得飄起來,稚陵從她手里拿回珊瑚珠串,將珠串翻轉(zhuǎn)過來,笑說:“才不是買的。”

    她伸出雪白腕子,樣在琉璃燈光下,魏濃才看到珠串上隱隱約約刻了什么文字,泛著光芒,仔細(xì)辨認(rèn),似乎是“稚陵”和“承望”四個字。魏濃霎時明白過來,揶揄笑道:“原來是人家的定情信物——”

    稚陵想起那日,七夕佳節(jié),白日里忙著定親的諸多禮節(jié),好容易熬完了,她雖然累,卻睡不著,點著燈,在窗下看書。

    正對著滿墻月光樹影,忽見枝影動搖,她聽到門外有誰喚她:“阿陵妹妹。”那聲音輕輕的,等她披上了外衣出門,恰見這中天風(fēng)露里,獨立著個少年郎,朝她眉眼彎彎地笑著。

    他們倆都沒睡著,這夜里牛郎織女相會,想必也是睡不著的,他們便出門逛燈會去了。

    連瀛洲各種河水支流極多,水上游船來往,立在船頭時,并肩看著逐漸后退的街市夜景,陸承望悄悄地拉了拉她的手。溫?zé)岬氖种�,輕輕給她手腕套上這紅珊瑚的手串。

    稚陵不無得意地晃了晃手腕,抬眼看著魏濃,說:“什么時候魏姑娘跟殿下定了親,讓殿下送你一串一百單八顆的�!�

    被魏濃輕嗔道:“你倒是這么快就定下來了,我的事,可還沒影子。我都快要愁死了�!�

    稚陵說:“定是定了,但出嫁還早呢。你爭取爭取,說不準(zhǔn)還比我要早�!�

    魏濃奇怪說:“誒,為什么?他們陸家不著急么?”

    稚陵微微一笑,垂眸輕輕摩挲這珊瑚珠串,珠串里還有一顆與旁的不同,陸承望說,那是他在法相寺求的一顆高僧舍利子,愿她平安康健。

    她應(yīng)道:“哪里是陸家啊,是我爹爹娘親他們說,要再留我留個幾年。”

    稚陵頓了頓,掰著手指數(shù):“一來呢,是瞧瞧陸公子有沒有能耐,耐得住性子等我、包容我,觀察觀察他的人品和心意;二來呢,看看他將來的前程,能不能讓我坐享清福;三來呢,我爹娘也舍不得我,我定親那幾日,我娘偷偷哭了好幾回,暗地里跟我爹說,好好兒養(yǎng)大的姑娘要是出嫁了,以后見不著了,怎么辦哪……�!�

    說起這個,稚陵也微微蹙眉,輕輕嘆氣:“若真要去益州,山長水闊的,還真真見不到我爹娘了……”

    魏濃倒覺得,世上沒有什么兩全的方法,十分老成地寬慰她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稚陵抬起頭來,恰好看到這缺了小半的月亮,高高掛在深藍(lán)色的天幕上。

    這薛相爺獨生愛女掌上明珠定親一事,雖然兩家都十分低調(diào),但消息傳開以后,卻叫天底下許多人心碎一地。

    誰人不想娶薛大小姐,那可是相爺捧在手心里的女兒,若是娶她,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好處數(shù)不勝數(shù)�?上]有門路的,別說娶她,連見都沒有見過她,這位被相爺仔仔細(xì)細(xì)藏在匣中的明珠,尋常人連個影子也碰不著,遑論是接近她示好。

    消息鬧得滿城風(fēng)雨,除了一潭死水般的禁宮,——仍舊是一潭死水,沒有什么波瀾。

    畢竟,陛下又不關(guān)心別的姑娘。

    但消息傳到了隴西咸陽的李家,卻叫李老夫人驚得說不出話,悔青了腸子,看著垂眼立在眼前,分明占了先機,卻錯失聯(lián)姻機會的李之簡,氣不打一處來,提起鸞頭拐杖便打。

    李之簡也默不作聲,生生挨著,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他娘親看不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攔在老夫人跟前兒,哀求說:“老祖宗息怒,這,這還只是定親呢,說不準(zhǔn)還有旁的變數(shù)——”

    老祖宗冷哼一聲,杵著拐杖,幽幽嘆息:“還有什么變數(shù)。等著吧,等著吧,陛下一年接一年地頒行新政,削門閥弱世家,咱們家就掰著手指頭過日子吧!”

    李之簡娘親鄭夫人便瞧了眼李之簡,抿了抿嘴唇,壓低了聲音說:“老祖宗,我有個法子,只是……有些……”

    老祖宗斜她一眼,斥道:“損陰德的事情,虧你想得出來!……”她頓了頓,“罷了罷了,這件事,誰也不準(zhǔn)再提!”

    鄭夫人卻沒死心,回頭叫來李之簡,同他單獨說話。她攏了攏袖子,目光遙遙一點,點在西邊院子,道:“老祖宗不稀得做,之簡啊,可你難道想把祖宗基業(yè)都斷送了么?”

    眼前人卻只低垂眼睛,靜靜聽著,沒什么動容神情,看樣子不為所動。

    鄭夫人說得口干舌燥,他卻不動如山,叫她惱火起來:“聽為娘的,去做,……否則,你跟楊纖柳的事情,為娘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提及楊纖柳,面前藍(lán)衣青年驚著抬起眼睛,一句辯駁的話,都沒法說出口了。

    派人刺殺陸承望……若是東窗事發(fā),便會徹底得罪了薛相爺和陸太尉。冒此風(fēng)險,當(dāng)真值得么?李之簡微微捏緊指節(jié)。

    隴西離益州不算太遠(yuǎn),如今陸承望剛回益州,若差人扮成強盜殺人劫財,可制造出意外身死的假象。

    時值八月,剛過中秋不久,派出去刺殺的人尚未回信,鄭夫人已催促李之簡快些前往上京城,要趕著太子殿下生辰,把握良機,最好能求得陛下親筆賜婚。李之簡猶豫著,是否應(yīng)等陸承望確切身死的消息再出發(fā),被鄭夫人一瞪:“天時地利人和,這天時可等不得�!�

    鄭夫人的意思是,陛下最看重太子殿下,若李之簡能得太子殿下的賞識青睞,不愁陛下的青眼。

    鄭夫人還特意叮囑了一番,太子殿下生辰第二日便是敬元皇后的忌辰,在陛下面前,千萬要小心行事。

    李之簡到了上京已是深秋十月。

    其時,他仍沒有收到刺殺行動成功與否的消息,因此惴惴不安了好幾日。

    但因與晉陽侯夫人的關(guān)系,由薛相爺引薦給了太子殿下,也算是成功見到殿下。不過顯而易見,薛家不是很待見他,大抵因為稚陵將隴西發(fā)生的事情都跟她爹娘說過,他總覺得薛相爺瞧他目光都是冷冰冰的。

    因此,連瀛洲也沒去成,他無從跟薛家表妹再套套近乎。

    但,一日沒有收到消息,他一日沒法安心。周旋在太子殿下身邊時,因為“志趣相投”,算是合得來,時常能出入東宮,卻從沒有面見過元光帝即墨潯的機會。

    眼看太子殿下生辰日愈發(fā)近了,至于自己籌備的計劃,更不知能否實行成功。

    李之簡受太子殿下相邀,在東宮與他對弈了幾局,他費了些心思,與太子殿下對弈的數(shù)局里有勝有負(fù),引得殿下生出興趣來,最后一局未竟,已是夜深,便開口留他在東宮暫過一夜。第二日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若還是見不到陛下,或者見到了但說不上話……

    他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睜眼閉眼全都是陸承望有沒有死,稚陵還能不能同他定親,……輾轉(zhuǎn)得睡不著時,模糊聽到外頭有些細(xì)微的動靜。

    他住的偏殿,離殿下的寢殿并不算遠(yuǎn)。

    他起身推開一條門縫,窺看外頭,院中有一顆梨花樹,這個時節(jié)光禿禿的,徒有枝椏橫斜,影子投地。

    卻看似水的月光里,有幾道模糊的黑色身影,經(jīng)過了那顆梨花樹。他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睜大了眼睛,那幾人中,后邊的人是太監(jiān)侍衛(wèi)打扮;前邊的人,玄衣墨氅,身形峻拔,如玉山巍峨,孤松獨立。

    其他人留在庭院里侍立著,獨獨那人輕輕邁步上了臺階,再輕輕推開了寢殿了門。沒有什么聲響。

    李之簡猜到他是誰,頓時驚訝不已,本以為這么晚,元光帝是要與太子殿下商議什么要事,可他窺看半晌,卻未見燈明,只見那人踏出殿外,又輕輕關(guān)上寢殿的殿門,下臺階,緩緩離開了。

    已過子時,是殿下生辰之日,陛下難道只是來看一眼?李之簡微微蹙眉。

    他不敢輕舉妄動,可眼見那人即將離開視線,他慌忙推門出去。

    月在中天,是一彎下弦月,照得宮城如水晶宮殿,琉璃瓦明,青磚似浸。

    繡有五爪龍紋的烏銀履忽然一頓,頓住腳步之際,烏黑如墨的氅衣衣角在十月西風(fēng)里獵獵飄搖,衣角刺繡折射出的皎潔月光,隨之明滅。

    不知何處有人吹笛,吹的是一曲《葛生》,“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這是……悼亡的詩。袖中指節(jié)緩緩攥緊,不自覺地顫抖。

    他微微凝眉,循聲看去,卻見宮道不遠(yuǎn)處一顆老梧桐樹下,立著個少年,橫笛吹曲。

    曲子忽斷,那個身著藍(lán)袍的少年連忙跪地拜見,嗓音卻有幾分哽咽:“陛下!臣李之簡叩見陛下——微臣驚擾圣駕,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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