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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待跨過涵元殿高高的門檻,一路三步并兩步地進到他寢殿里,他緊抱住她,雙雙倒在了沉香木龍榻上。

    倒下去時,

    他還拿胳膊擋在她身下,給她撐了個勁兒。

    下意識的,

    他便伏低在她領口間密密地吻起她的頸項,吻到后來,

    綾羅衫子鋪陳凌亂了滿地,稚陵低低嚶.嚀,又叫他含著唇吻了好一陣,唇珠被吻得殷紅水潤,像是那經(jīng)了露水的濕的石榴花。

    云鬢半松,頭發(fā)間簪著的金釵銀釵翡翠簪碧玉梳……一件一件被他親手給抽下來叮鈴咣當丟開,只那一支她心頭好的白玉釵子,叫他輕輕拆了,塞進了金絲枕下。她的烏黑長發(fā)一扭便散了滿枕,他吻將過來,攬她雪白肩臂,頃刻便動不得了。

    燭光忽動,金絲綃薄薄掩著一雙人影,不知幾時她倒成了上頭那個,兩只手同他交叉緊握,她覺自己是坐在一座地震的巨山上,此山地動山搖、天崩地裂似的,每每要逃,卻似固在山上,脫不得身。

    吳有祿等人在外間等著伺候,聽著床板晃動,他心中想著,便是先帝那般荒.淫,都不曾在寢殿里召后妃侍寢,先帝摯愛的皇后,亦要去明光殿以東的棲鳳閣侍寢。

    他心中又想著,此前有一回召來鄭太醫(yī)問詢娘娘的脈案近況時,陛下還格外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娘娘可否侍寢,他那時耳朵尖聽見了,太醫(yī)說到太早或太晚期不可,但五個月前后可以。算算時日,娘娘懷有身孕,滿打滿算也有五個月多了。

    陛下回寢殿來已是入夜,這么折騰著,吳有祿原要以為會似從前般到三更半夜里,誰知才過一會兒,便聽得里頭喚人伺候。

    吳有祿當自己聽岔了,沒敢動。陛下哪一回這樣短時間就……他寧可信耳朵聽錯了,也不肯信陛下他虛了。

    即墨潯因顧及稚陵要早些歇息,這次沒有行得暢快,忍著洶涌的欲.望完事后,在里頭等了半晌沒聽到動靜,不耐煩地又喚了一聲,吳有祿才領著仆從慌慌張張進來伺候。

    稚陵累倒他懷里,好容易撐著去了后頭凈室里沐浴更衣,也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至于享受只有歷朝皇帝才能享受的烏龍池浴,也一轉(zhuǎn)頭就忘了——她現(xiàn)在困意襲來,眼皮都睜不開。

    朦朧中,即墨潯卻像越做越精神一樣,這會子沒了困意,沐浴收拾完后,他坐在床沿,扶著她的腦袋枕在了他雙膝上,漆黑的發(fā)絲柔順鋪在他膝頭,瀑布一般,叫他想起《子夜歌》里的一句: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他低垂眉眼,熄燭之后,柔和的月光落了滿床,也明滅地落在她細白的臉頰上,暑夜微熱,她這濃密烏發(fā)大約更要熱了,似乎頸項和鬢角都沁出了點點汗珠,他抬手拂去,夏夜寂靜,他原先所有的煩躁不安,似乎全因她在,而都奇跡般消失了。

    但他的困意卻一點兒都沒有了,便拿五指輕輕梳攏起她的烏發(fā),有一下沒一下的,只望著她。

    外頭有此起彼伏的蟲鳴,這會兒她的呼吸聲也均勻地響在靜夜里。好半晌,他才慢慢躺倒,攬著她睡下。

    稚陵第二日是驚醒過來的,醒時也才剛剛破曉,天蒙蒙亮,晨靄微藍,室內(nèi)不是熟悉的擺設,她才驟然想起昨夜里的情.事來,一時腦袋發(fā)怔,第一反應立即摸了摸肚子,孩子還在,懸著的心放落回肚子里。

    她這才發(fā)覺身子微僵,被即墨潯那鐵鉗似的胳膊固著,動彈不得,自己大半張臉全偎在他的臂膀上。許是夏夜太熱,他連寢衣都沒穿,赤條條的,那臂膀上青筋畢現(xiàn),肌肉賁張,結實胸膛正隨著呼吸而一起一伏。

    在這靄藍光線里,格外的……誘.人。

    她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手感細膩卻跟石頭似的,沒有想象中的彈性。她這廂一摸,他便醒了過來,睡意朦朧的沙啞聲線低低響起:“唔,今日不朝,再睡會兒�!�

    稚陵一驚,以為他睡得沉,沒想到他醒過來了,還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清醒過來,又似兩年前一般大發(fā)雷霆,責怪她不守規(guī)矩。

    不過這擔心……看起來是多余的,她寬下心來。

    見他一動作,裹在身上的薄絲被就滑落下來,從冷峻鋒利的下頷線,到那截修長脖頸,結實胸腹,勁瘦腰身,和下邊兒鼓起的東西,全都露在她眼前了。她連忙把薄絲被給他罩上,總覺再看兩眼,就要暈了。

    他還低聲哼哼了兩聲,像發(fā)出滿意的喟嘆。

    稚陵耳邊回想起昨夜他說的那句話,不禁面紅耳熱,看來今時今日,是真的不同了吧……。

    她在宮中,逐漸也曉得了先帝那一輩的事,那位出身低微的皇后入宮以后毫無阻礙地正位中宮,原因么,就是先帝愛她——所以,朝臣勸諫、后妃不滿,都不曾影響她被立為皇后。

    她不由自主地想,即墨潯和先帝是親父子,耳濡目染之下,若立皇后,一定也會立他最愛的人罷?那個人,會是她么?

    想起未來,她似就有了無限憧憬了,不自覺中唇角含了笑,連即墨潯第二度清醒過來都沒有察覺。

    賴床當然不好,可今日不同,她還想要試探他……半支起身,卻被即墨潯忽然拉著倒在他身上。

    他呼吸沉沉,拂過臉側,沾染過的地方燒成連片紅霞。

    “去哪?”

    她說:“臣妾看時辰,到用早膳的時間,大夫說……”

    他卻低笑著也坐起身,徐徐伸手拂了她面頰的碎發(fā),說:“有了孩子,便用不著朕了?”稚陵一驚,立即否認:“臣妾并無此意,……”

    他像對她這般驚惶的反應不太滿意,微微蹙眉,手掌輕輕貼住她的臉頰,但欲言又止,挪開目光。

    但睡意確實蕩然無存了,稚陵難得見即墨潯也有賴床不起的時候,心里暗自想笑,這會兒才覺得他只有二十歲,也還年輕——她爹爹二十歲時還在做小城里的大頭兵呢。

    她想著想著,緊繃的臉又緩緩舒開。

    頭發(fā)太長,總是凌亂地散開,稚陵便想尋她的簪子綰住頭發(fā),才想起昨夜她的釵環(huán)被即墨潯都給一件件拆了丟在一邊,后來大約是被侍女收去妝臺,妝臺離此太遠。

    她又想到什么,輕輕探手摸去了金絲枕下,卻先摸到了一樣硬物,她嚇了一跳,以為摸到他藏在枕頭下的兵符,連忙抽回了手。

    她沒摸到她那支白玉釵子,也沒敢再摸下去,唯恐兵符丟了,這樣大的罪過……她可承受不起,只能伺機再取。

    這日她便留在涵元殿里陪他看折子。折子毫無意外,泰半都是賀壽的。

    她見荊州牧蕭呈也上了一道折子,除卻賀壽以外,兼待詢問他的婚姻大事。蕭呈是即墨潯的親舅舅,蕭家如今的頂梁柱。便是他當年送了妹妹進宮——也是他后來照拂被趕去懷澤的即墨潯,給了他“清君側”的本錢。

    稚陵原本在想,蕭呈可是因為對妹妹有愧疚之心,才對即墨潯格外好,之后卻想明白,蕭呈送妹妹進宮,圖的便是她在宮中有一席之地,讓蕭氏更上一層樓,最好是出一個有蕭家血脈的帝王,即墨潯正好符合他的期望。

    至于親情上,稚陵私以為,只是聊勝于無。

    否則,她聽他提起過蕭貴妃,長公主,甚至蕭夫人,也不怎么提起他幾位舅舅。

    她就見他望著這封折子,最后蹙了蹙眉頭,一揮而就,寫了洋洋灑灑一堆字,大致意思是,舅舅不必管朕的婚事,只要替朕管好荊州疆土,來日朕揮師南下,舅舅能鼎力相助。她想,給別人批復是“知道了”,怎么這會兒批復這個。

    她陪了他一整日,懷孕后更是嗜睡,兩般累加,剛入夜便有些犯困。即墨潯見狀,擱下了折子,讓她去睡。寢殿里昏燈一盞,稚陵只當是要回承明殿了,睡意朦朧,想著白玉釵子還在枕下,過去寢殿,翻開金絲枕時,這才看清,早間摸到的東西哪里是兵符,而是一枚圓頭圓腦的紅色石頭。除了石頭,還有些……怎么看也不像是即墨潯會收藏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她握著她的白玉釵子,腦海中靈光一閃——那日在飛鴻塔上,啟開了一只舊匣子,匣子里裝著零零散散的小男孩的寶貝,這時,里頭的一兩樣東西,出現(xiàn)在他的枕下……

    “愛妃,你發(fā)現(xiàn)了朕的秘密,可不能這么輕易就走了。”

    身后突兀響起一道磁沉聲線,稚陵嚇得手里釵子落在床上,被另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拾起,卻是簪到她的發(fā)間。

    稚陵愣了半晌,才輕聲說:“原來那個匣子是陛下的呀�!�

    他似乎輕輕笑了笑,輕描淡寫的:“師傅們管得緊,但孩子哪有不貪玩的,只好躲起來玩,……收集的許多東西,被師傅收去了,也只好把東西也藏起來——不然,還有一顆更紅的,更圓潤的……”

    他垂著眉眼,修長手指淡淡揀起那顆紅石頭。血一樣的紅,襯得他手指格外白皙。

    他頓了頓,漆黑的長眼睛卻看向她:“后來要去懷澤,一時,忘了拿上�!�

    稚陵的眼前已幻化出一個小男孩,被迫離開母親,離開得太倉促,連他素日珍愛的寶物都來不及拿上,便要啟程。等他回來時,已經(jīng)忘記他曾經(jīng)藏匿的一匣子寶貝,也不再是從前那個被父親趕出上京城的小男孩了。

    她一時沉默,只抬起眸子,四目相對,他緩緩攬著她坐在床沿。他嗓音沉沉,問:“你知道我為什么離京嗎?”

    回憶之中,只因他那個嬌縱跋扈的太子兄長欺侮他的娘親,他沖上去給了他一拳,太子告上父皇,父皇便想起了塵芥大師的讖語,覺得他今日不敬兄長,將來定要篡逆,所以,叫他小小年紀,母子離分。

    稚陵老實地搖頭,他頓了半晌,卻也沒有解答,只淡淡說:“沒什么意思,都過去了�!�

    他想,父皇他自己沒有本事,護不住他最喜歡的兒子——他摯愛的皇后所出的太子——哪怕他提著太子的人頭丟在他面前,父皇除了嚇得臉色蒼白,直說他是個孽子以外,還能做什么呢?所謂摯愛,不值一提,他的父親不過是個沒用的男人。

    他那時就想,倘使是他,不會像父皇那么愚蠢,讓心愛的人成為眾矢之的——更不會像父皇那么荒.淫無道,徒有愛人之心,而無半分護住愛人的本事。

    恍然之間,他如遭雷擊,怔了怔,想到什么,看向了稚陵,眼里復雜,叫稚陵不解問道:“陛下怎么了?”

    “父皇最愛的人,是他的皇后。但……”他沒有說下去,稚陵卻覺得機會到了,在他猶疑之時,抬起明亮的眸,輕聲問:“那,陛下最愛的人是誰呢?”

    他并沒有回答她,稚陵卻是頃刻間被壓倒床上,他吻了吻她的唇角,后來,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等她累得睡著后,他久久注視著她,心里想,他最愛的人……?

    第043章

    第

    43

    章

    稚陵已然忘記即墨潯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了,

    似乎在朦朦朧朧里聽到了幾個音節(jié),也似乎感到他的手指摩挲過她的鼻梁和唇瓣……只是太朦朧了,像月亮四周的光暈。

    但可以看出即墨潯一整個六月心情都很好。從前在六月,

    一向是叫宮人們都要加倍小心伺候,唯恐惹了他的不快的時候。

    今年夏天雖未去行宮避暑,

    但一整個夏天,承明殿的冰沒有斷過,

    讓稚陵覺得,暑熱也不是很難熬。

    七月流火,

    八月轉(zhuǎn)涼,暑熱漸去。

    這個時節(jié),

    大夏朝從太.祖皇帝起,

    一貫有秋狩的傳統(tǒng)。八月初,

    秋雨淅淅瀝瀝的,

    一放晴,正近中秋佳節(jié),

    即墨潯便命人籌備秋狩事宜。

    秋狩之地并不遠,在上京城永順門以西二十里的禁苑,禁苑之中山林秀美,

    多有珍禽異獸,奇花異草。

    八月十四,旗鼓浩蕩,即墨潯領著他的前朝后宮前往禁苑,

    舉行秋狩。

    大夏時興騎射,男兒莫不以騎射本領上佳為榮。稚陵立在看臺上,

    放眼望去,只見臺下遍立駿馬,

    無論文臣武將,各個配良弓儲利箭,雄赳赳氣昂昂的。

    眾人當先的赤色旌旗飄揚飛舉,擁著其間跨坐在烏黑駿馬上的青年,玄色勁裝,身上燙金刺繡的龍紋威嚴尊貴,他束著紫金冠,蹬一雙烏云靴,背著他的裂石名弓和一壺羽箭,劍眉星目,意氣風發(fā)。

    即墨潯的身側,除了他的心腹愛臣,還有幾個女子。后宮妃嬪里,習過騎射的亦有許多,這其中騎著一匹棗紅馬,一襲赤紅色騎裝,紫金束袖,裝扮極盡奢華張揚的,正是程繡。

    她穿上勁裝,英姿颯爽……的確很有將門虎女的風采,叫人心生艷羨。

    除了這幾位女眷外,還有朝臣們家中的女子,里頭亦有個最顯眼矚目的,穿一身雪白滾綠邊的騎裝,跨一匹棕馬,烏發(fā)束進冠里,一副男兒打扮,眉目雖姣好,此時亦顯出幾分英氣來。四周幾個姑娘都在與她笑盈盈地攀談,她也客氣有禮地一一回應。

    離得遠,謝疏云和她們說什么,她全不知,但想來此前的事情,并沒有叫謝家輕易放棄送她進宮的念頭。

    其余的人便太模糊,看不清了。

    稚陵已有七個月身孕,自無法騎馬——況且也不會騎馬不會射箭,只能和宮中其余人一并在高臺上干望著。

    從高臺眺望,視野開闊,遠處的層山碧嶺盡收眼底,山河表里,延直至無窮遠處。秋風蕭索,天氣也一日比一日要涼,她這個天氣已被臧夏催著披上了氅衣,石青大氅裹得她密不透風,立在此處,迎面風來,吹得步搖叮鈴亂晃。

    即墨潯他們快馬沒入了間紅間碧的山林里,看不見影子了,偶爾能從紅碧里望見一星蹤跡,但未必是他。

    鼓角聲鳴,她站了會兒,不覺得累,臧夏就要攙扶她坐下,她笑了笑說:“我不累。”

    她幻想著他們駿馬飛馳,張弓搭箭的情形,無比歆羨又無比落寞。

    旁的人在起初看了一陣,失了興趣,便紛紛下了高臺,回營帳,或在西邊水景亭臺走一走轉(zhuǎn)一轉(zhuǎn)。稚陵卻看了這么久,臧夏實不知有什么好看的,這樣望著,不過都是些山啊水啊林子啊石頭啊,要說極美的風景,卻算不上。

    等太陽快落山,才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回大營來。

    金烏西墜,如血殘陽染得山林似金,爍爍動人,極遠處群山浸沒在火紅殘照里。饒是八月的太陽,在落山以前,也仍舊格外刺眼。

    稚陵自己的影子被拉得極長,顯得很落寞。

    即墨潯回來時,只見仆從們一擔一擔挑了獵物堆在場中。

    稚陵見他回來,這才下了高臺,迎過去。

    旁人也都紛紛堆放起自己的獵物,各人有各人放獵物的地方,粗略一掃,但絕沒有即墨潯獵的多。小到山雞野兔,大到鹿、狐貍、灰狼,……琳瑯滿目。

    即墨潯翻身下了馬,箭壺里的羽箭空空,他向她隨意笑道:“運氣不錯,比去年多得多。”

    稚陵抽出絹帕要給他拭汗,他便稍微俯身,好讓她夠得到。斜陽殘暉將盡,他說:“晚上烤鹿肉吃。”

    便在此時,她聽見拉韁停馬聲,稚陵一瞧,是程繡回來了,同樣獵得盆滿缽滿,連下馬時的氣勢,也頗顯張揚驕傲。

    稚陵望著她,心里羨慕了一陣。不想程繡后邊兒來了一群成群結隊的貴女,當先的便是謝疏云,看得出,她也獵了許多,滿臉熱得發(fā)紅,英氣非凡。她周圍的貴女紛紛喜上眉梢,稚陵遠遠兒聽到她們在討論晚上生篝火烤肉吃,心里更加羨慕了。

    她這邊心里在羨慕著,替即墨潯擦汗的動作僵在虛空,叫他微微疑惑,喚她:“稚陵?”

    她才如夢初醒,唇角續(xù)而彎出了溫柔的弧度,什么也沒有說。

    即墨潯目光深了深,轉(zhuǎn)頭還當她看到了誰,只是周圍形形色色,在他來看,也沒有誰值得特別注意的,不知她瞧見什么才那么出神。

    直到入夜之后,他偶然聽到了臧夏在稚陵跟前小聲嘀咕:“娘娘生下小殿下,明年便也能騎馬了,請個師父教一教,這也不是什么難學的事!”

    稚陵未應。

    他方知她的落寞從何而來。

    秋狩一向也有君臣同樂的意義,圍坐篝火前,大家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沒有太顧及君臣之禮。

    稚陵見程繡可勁兒地跟侍女在火旁烤著她的獵物,兩眼冒著星星一樣,一只山雞接著一只野兔……。她毫不吝嗇分給稚陵,笑盈盈的,稚陵輕聲道謝,一時卻更羨慕了。

    她轉(zhuǎn)頭望向即墨潯,即墨潯正忙于和他的愛臣們喝酒聊天,玉碗相碰,酒水飛濺,澆上火堆,火星子噼啪爆響。

    她懷著歆羨的心情睡下。

    哪知第二日,稚陵再度目送他們出發(fā)以后,沒過多時,卻見一匹黑馬獨自回營。

    那黑點愈來愈近,快馬疾風,逐漸看清是即墨潯馭馬回來。

    稚陵詫異著,他不會受了傷,所以自個兒回來了吧?

    這般想著,她連忙下了高臺,卻見黑馬穩(wěn)當停在了她跟前,馬上之人,玄色勁裝,銀織束袖,玄色披風獵獵鼓動,利落下了馬來。

    他向她伸手,漆黑眸色深沉,對她道:“來�!�

    稚陵一愣,全沒想到他特意悄悄繞回來。

    為的是帶她一起去狩獵。

    迎面秋風薄冷,他在她的身后,替她圍緊了身上石青大氅。懷孕不宜顛簸,所以只驅(qū)著馬兒慢慢地走,卻不是往林子里去,而是向北一折,北面是無垠的曠野,野草茂盛,時有幾處天然的水洼,引來些飛鳥棲息。

    稚陵靠在他的懷里,懷中溫熱,絲毫不覺得冷,倒是他的氣息拂過耳廓,讓她能熱得出汗。

    比起騎射,更像是閑適的溜達,曠野風來,嗚咽刮過身側,這兒平坦開闊,入目風吹草低,不比山林里總能遇到獵物。

    他們這么慢嗒嗒地騎馬溜達了半天,即墨潯背著的箭壺里,一支箭也沒有少。

    稚陵手里挎著他的弓,瞥見箭壺,想起昨日他滿載而歸,兩相對比不由覺得好笑,輕聲笑說:“若再陪著臣妾閑逛,陛下今日要兩手空空了�!�

    即墨潯低笑一聲,磁沉嗓音從背后傳來,被風也吹得四下流散,“不會。”

    正說著,天空掠過一行南飛的雁陣。即墨潯沉聲道:“拉弓�!�

    他左手握住她的左手,緊握住弓身;右手握著她的右手,拉住弓弦。

    這張弓若要拉滿,需十石的力氣,稚陵只知道若憑她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法拉滿這么硬的弓——但有他在,這不可能的事竟在眼前實現(xiàn)。

    她明明白白感受著這張弓隨著手臂的后拉漸漸繃緊,幾乎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他攬她迅速瞄準那行大雁,嗖的一聲,羽箭離弦射出,閃電般飛往青空。

    望箭而去之際,她身后傳來他咚咚有力的心跳聲,一時間,忽然覺得血液倒流,心中小鹿亂撞。

    隨即有墜落聲,一只雁落在草中。

    即墨潯把獵物撿進筐中,稚陵心中無比歡喜,昨日落寞一掃而去,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她喜的不僅是這只大雁。

    這趟回來,眾人紛紛覺得奇怪,陛下獵回來的東西,僅有一只雁。

    陛下還說這是愛妃獵的,不是他。

    稚陵聽了,心里頗有種狐假虎威的感覺,斂了眉目,可唇角的笑意卻實在抿不平。

    臧夏幾乎是崇拜般問她:“真的是娘娘射下的雁么!娘娘簡直是神射手!”

    稚陵只有在她們倆跟前才交了底:“哪里是我,是陛下射下的雁。不過……”

    她彎眼笑了笑,剩下半句,即墨潯答應明年教她騎馬射箭——她沒有說出來。

    秋狩結束,浩蕩隊伍剛回宮不久,正晚蟬悲鳴秋風蕭瑟時節(jié),從西關卻飛進來一道八百里加急的捷報。

    乃是平西將軍大破犯境的戎族,戎族首領俯首稱臣。

    捷報進了京,滿京中都在夸贊著平西將軍實是當世英雄,我朝肱骨。秋日愁滋味兒仿佛隨著這封捷報暫時消失了。

    即墨潯自然心情大好,大加封賞了程家滿門,封了程繡之父為西陽侯,晉封了程夫人為一品夫人,程繡家中幾位兄弟悉數(shù)加官進爵,她的大哥并封西陽侯世子。

    一時之間,門楣光耀,無可比擬,蓋住了滿京城里貴胄的風頭。

    不過他獨獨未晉升程繡的位,倒讓稚陵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了。

    八月末,秋風正起。那日,程夫人進宮來探望程繡,順道帶來了一筐秋蟹。

    稚陵也在場。她們幾人一面剝蟹吃,一面閑聊,秋蟹肉厚肥嫩,味美色香,她一向很喜歡吃,只是如今懷孕了,太醫(yī)說過不能多食,便只剝了一只嘗嘗。

    程繡提了提沒有晉位一事,程夫人卻寬慰她說,你父兄的榮耀也是你的榮耀,等你生了孩子,資歷久些,晉位更順理成章。

    稚陵在旁聽著,雖知道程夫人說的話很對,可聽見“生孩子”時,不免心頭一刺,微垂下了眼睛。

    程夫人待她自然很好;她也十分貪戀這份如母親般的關愛。只是……她的心卻始終懸吊著放不下,明知程夫人是有所圖的,大約也曉得程夫人圖的是拉進她的關系,讓她在宮中多多幫襯著程家的掌上明珠程繡。

    稚陵從前便憧憬著能做皇后,這念頭根深蒂固,野火燒不盡。

    近些時日,她和即墨潯的關系幾乎近到了這樣的地步,難免更加覺得后位近在眼前,伸手可摘。

    他待她當然也極好。

    稚陵心中明白,和程夫人的關系是一時為著利益親近,可與即墨潯卻是綁在一塊兒的一世親近。若在兩者中要取舍,毋庸置疑取誰舍誰。

    皇后的位置便是她的底線,只要不碰,她便始終能與程繡和睦相處。

    稚陵千般思緒想過一遭,端著茶盞呷了一口茶后,卻聽個太監(jiān)過來請程夫人,前往涵元殿覲見。

    稚陵微微疑惑,不過旋即想通,程將軍才打了勝仗,即墨潯無論如何,也要多表示表示的。

    有人高興便有人不高興,稚陵聽說謝老將軍的鼻子都要氣歪了,卻無可奈何,連想把女兒塞進宮里,即墨潯也是敬而遠之,絕不納她。

    稚陵暗自想,謝疏云的確是個好姑娘,若能尋個她喜歡的也喜歡她的人嫁了,或許比入宮要更好……不管怎樣都要好。

    程夫人去了涵元殿后,大約跟即墨潯多敘了一會兒,稚陵便告辭回了承明殿里,并不曾知,程夫人后來還回了一趟昭鸞殿。

    她告訴了程繡一個消息。

    那夜里昭鸞殿全宮的宮人都莫名其妙受到了程昭儀娘娘的賞賜,卻不解緣故。

    朝霞悄悄兒問:“娘娘,是不是娘娘也要封妃了?”

    第044章

    第

    44

    章

    朝霞問了一遍,

    程繡沒有應她,只掩著嘴笑,朝霞又問:“難道晉升的不是妃位,

    而是正一品的四妃之一!?”她喜滋滋的,“貴淑德賢四妃,

    奴婢覺得娘娘頗有貴妃之姿!”

    程繡還是只笑不語,卻拿紈扇輕打了一下她,

    望了朝霞一眼,笑意愈發(fā)深深,

    說:“你知道個什么�!�

    朝霞一愣,旋即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驚得沒敢出聲,

    好半晌才壓低了聲音說:“娘娘,

    難道,

    難道是——”

    九月秋深,下了兩三場秋雨過后,

    天氣愈發(fā)寒冷,御花園中,草木零落凋謝。

    稚陵坐在繡架前,

    望著這件快要繡好了的錦袍,想著最遲到十月初,就能完工了。這袍子費了她近十個月的心血,袍面上繡著山河湖海,

    九尾金龍或臥或立或盤桓或游弋,陪襯麒麟等瑞獸飛鳥,

    栩栩如生。

    只差最后一只鸞鳳,便大功告成了。她輕輕撫摸著自己一針一針繡的圖案,

    心里滿滿當當?shù)臍g喜。

    她正兀自欣賞著,黃金鳥籠里的雉鳥啾啾叫了幾聲,撲騰起翅膀來。泓綠過去喂鳥,卻疑惑道:“娘娘,今日它怎地這樣能鬧,早上也鬧了一回,領出去遛了,現(xiàn)在又鬧起來,還不吃不喝的�!�

    稚陵才起了身,過去喂它時,卻看冉冉的確別開了頭,對著泓綠喂它的鳥食,理也不理。稚陵擔憂說:“別是生了病……”

    但看著也不像有毛病——只是使勁啄著籠子的金鎖,稚陵思索著說:“莫非,近日總下雨,它在這兒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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