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
傾頹流年
簡介:
[wb,有好玩的東西]追妻火葬場|破鏡重圓|狗血
裴稚陵難產(chǎn)死于元光帝三年的初冬,到死也不過是個妃位。
她是他第一個女人。眼看他登基為帝以后,宮中不斷添了新人,裴稚陵莫可奈何。
她謹小慎微,賢良淑德,想著得不到他的人,得到皇后之位也不錯。
這是她僅存的念想,被元光帝淡眼瞥過,一語否定:“稚陵,你向來體貼朕,今日怎么如此不懂事?”
只因她父兄滿門戰(zhàn)死,她的家族再不能做他朝堂上的助力。
所以皇后之位,是肖想而已。
裴稚陵做過一個夢。夢中,她看到從來冷峻淡漠的帝王,竟會對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萬分溫柔體貼,為她憂喜,牽腸掛肚,捧在掌心視若珍寶。
甚至將她心心念念的皇后之位,捧到小姑娘面前。
裴稚陵夢醒之后,淚流滿面,原來自己百般求不得的東西,對另一個姑娘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她終于還是在難產(chǎn)時死了。
過奈何橋時,她回頭竟望見了追來陰曹地府的元光帝即墨潯。
被十數(shù)名鬼差強按在忘川河那一岸的元光帝即墨潯瘋了一樣撕心裂肺吼著叫她不要喝孟婆湯。
但她恍若未聞,從容端過孟婆手里的碗,仰頭喝得干干凈凈,一點兒渣子都不剩,與他死生長絕。
這一世淡似流水,微微苦澀,令她毫無眷戀。
——
元光帝即墨潯年少登極,容儀英秀,朗如日月。平生文治武功,出兵南下收復(fù)了大夏三千里河山,一雪先朝之恥,被譽為中興之主。
帝自元光三年得太子后遣散后宮,后位總共空懸一十九年。
無數(shù)人垂涎后位,卻等得黃花都瘦,也不見后位花落誰家,眾人便都覺得,元光帝這顆鐵樹大抵不會開花了。
眼見太子即墨煌漸長,紛紛將主意打到了太子妃的位子上。
元光帝久居宮闈,深居簡出。長公主受人所托辦了個賞花小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勸得她的皇帝弟弟屆時帶上太子侄兒賞臉過園。
宴上,長公主見到了一個姑娘,薛首輔大人家千嬌萬寵的獨生女兒,據(jù)說,已與太尉公子訂了親的薛大小姐。她心底驚訝之余,望向自己的皇帝弟弟。
即墨潯貫如秋霜凍雪的神情隨著那女孩兒一顰一笑而漸若冰雪崩松,嗓音啞濁低聲難辨:“稚陵�!�
薛稚陵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出毛病了,她居然聽到身前這個十六歲的太子殿下眼眶通紅,喚她——“母后。”
——
*《雉朝飛》,古琴曲,相傳戰(zhàn)國時期牧犢子所作。牧犢子行年五十而無妻,因出薪於郊,見雄雉挾雌而飛,意動心悲,觸景生情,遂寄情于絲桐。
雉朝飛兮鳴相和,雌雄群飛於山阿,
我獨傷兮未有室,時將暮兮可奈何,
嗟嗟,暮兮可奈何。
指南:
1.關(guān)于年齡:第一世女主死時19,男主20,投胎回來第二世女主16,男主36
2.女主男主sc,男主初期有后宮(沒寵幸),女主死時解散后宮開始守寡當鰥夫;女主第二世會有未婚夫,狗皇帝強取豪奪。
3.兩世都會寫,慢熱,細水長流。
拒絕一切寫作指導(dǎo),棄文勿告謝謝。
不喜歡的評論會刪,接受不了刪評請點左上角叉叉。
(注:由于涉及女主的轉(zhuǎn)世投胎,所以分類在古代穿越,女主并不是穿越的現(xiàn)代人~)
4.封面鳴謝【汀雨閣】在下毛毛雨、【桃之夭夭】森木木
文案初次寫于2022.11.3
——
預(yù)收文案:
《陛下薄情》
#追妻火葬場#破鏡重圓#狗血酸甜味
作為太傅之女,溫雪澄和九皇子薛元昭青梅竹馬,一起讀書,情誼深厚。
溫雪澄姿容絕麗、傾國傾城;九殿下薛元昭容色清峻,冠蓋京華。許多人說,他們天造地設(shè)。
薛元昭向她許諾,若能娶她,日后永不納妾,絕無二心。
薛元昭向太傅提親,卻被回絕,太傅告訴他,雪澄另有婚約,已將她許給了新科進士,韓縝。原因無二,韓縝清雅高華,前途無量,而薛元昭此時深陷奪嫡風(fēng)云,前途未卜。
——
溫雪澄以為薛元昭登上帝位,會接她離開韓家。
薛元昭的確在奪嫡中勝利。他登基的第一年便大辦選秀,充盈后宮。她在韓府聽聞此事,當即落下淚來。
此后經(jīng)年,溫雪澄仿佛被他遺忘。
——
溫雪澄和薛元昭重逢在一場中秋宮宴上。
那時,韓縝因公殉職過世三年,她孝期已滿,父親接她從允州回京。她滿心期盼中秋宮宴到來,可以與他再續(xù)前緣。
溫雪澄一度以為自己是薛元昭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所有人都說,溫雪澄要回來了,六宮定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
如愿重逢,以為能等到他信守承諾,為她遣散后宮,三千寵愛——她卻只等到一封冰冷的冊封為貴妃的圣旨,以及此后,宮中無數(shù)個冷清長夜。
他另有摯愛的寵妃徐綰,為了徐綰,冷落后宮三千佳麗。
一次酒后,他終于來到她的宮中,玉暖香濃之際,即將鴛鴦成雙,他的動作卻陡然頓住。他注視她,幽幽說:“朕納了你,不過因為平生有憾。如今求得了,也不過如此�?尚δ闵頌槿藡D竟對朕日思夜想,如此,你對得起韓縝么?”
她淚眼零零,終于問出心中所想:“陛下不是答應(yīng)過我……”
他冷笑一聲:“你憑什么覺得,朕會對一個寡婦念念不忘?”他拂袖離去,聽聞駕臨了徐綰的長生殿。
溫雪澄被他丟在床榻上,對著搖曳紅燭淚流滿面,捂住眼睛,終于明白,在他們錯過的數(shù)年間,早已滄海桑田,再也回不去了。
再后來他為了徐綰遣散后宮,準許妃嬪各自婚嫁,獨獨下旨令溫雪澄削發(fā)為尼。在青燈古佛前,她驀然心灰意冷,一支金簪刺破喉嚨,輕而易舉了結(jié)性命。
臨死之前,血流滾滾,眼前猩紅遮天蔽日,她仿佛望見玄衣清峻的帝王破門而入,抱她在懷,雙手顫抖得厲害。他說了什么,她全然不記得了。
——
溫雪澄想,這一生,她不會再妄想,也不會再自以為是地認為,她是薛元昭心里不可取代的白月光。
第001章
第1章
打更的梆子聲又響了。
泓綠聽見梆子聲,輕輕俯身,在稚陵跟前低聲勸道:“娘娘,三更了,歇息罷,別熬壞眼睛了�!�
勸是如此勸了,眼前人垂著眸撐腮,沒有一點動靜,目光仍停留在攤開的書頁上。
燭光輕曳,暖黃的光暈鍍上她側(cè)臉,纖密長睫投下一截陰影,眉眼極好,似是古畫上一枝工筆細細描摹的梨花。
臧夏看不過,索性把桌案上的燭燈舉走,光線頃刻一暗,稚陵才如夢初醒般抬起烏黑的眼睛。
臧夏苦著臉,說:“娘娘!陛下不會來了……何必苦等呢。冬夜寒冷,娘娘早些安歇罷�!�
稚陵遲緩地向外看了一眼。虛掩著的殿門外,是烏壓壓的深沉夜色,雪片翻飛,今冬的雪似乎來得格外早。
烏夜已深,殿內(nèi)靜得很,她直了腰身,伸手向臧夏要燈,臧夏抱著燈折身一扭,滿臉不情愿,稚陵才輕輕嘆息,“臧夏,給我。”
“娘娘!……睡吧。熬過了今日就好了�!标跋牟磺椴辉傅貙T燈重新放回桌上,推回原處。
稚陵重新垂眼讀書,一時間卻怎么也回不到剛剛平靜的心境里。
今夜,是平西將軍的女兒程繡入宮的日子。程繡直封正四品的婕妤;而她跟了即墨潯三年,……也只是個正四品的婕妤。
冬夜,上京城在北,朔風(fēng)叩窗,匝匝地響著,令她想起了宜陵的冬天——那里鮮少下雪。
稚陵心緒不寧,合上書,將這本《宜陵夢錄》收在一旁,起身走向窗邊。
如臧夏所言,窗外是漆黑一片的濃夜,間能見到反著光的漫天雪花,遠處那一列七寶琉璃燈未明——即墨潯不會來了。
她躺到床上,靜靜盯著天水碧的紗帳頂蜿蜒繡著的并蒂雙蓮。臧夏熄了燈退下,四下陷入死寂,她試著合上眼睛,朔風(fēng)正狂,擾得她無法入眠,只能死死地閉眼。
不知過了多久,稚陵忽聽到有細微的動靜。那不像是外頭的風(fēng)聲,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立即驚得睜眼,嗓音里藏著一抹歡喜,輕喚道:“陛下?”
“啊,娘娘,是我,臧夏�!标跋拇嗌纳ひ繇懫�,令稚陵心頭一點驚喜煙消云散。
“我怕娘娘夜里畏寒,又抱了一床錦被過來,”臧夏說著走近,替稚陵蓋上錦被,掖好了邊邊角角,才離去。
稚陵這夜再沒能睡著。
雪下得大,微明的雪光照得室里比尋常時候亮得早些。
臧夏一早來侍候她時,倒是喜上眉梢的:“娘娘,聽說陛下昨夜,也沒去昭鸞殿程婕妤那里。”
稚陵坐在妝鏡前,聞言,微垂下眼睛。
即墨潯年少登極,這兩年里,一向以圣人的話自�。骸吧僦畷r,血氣未定,戒之在色。”
他鮮少踏入后宮,即便是自己……受寵幸的次數(shù),三年里不過兩次;旁的妃子,便一次都沒有了。
思索之際,她的手指猶豫摩挲妝奩里的玫瑰金簪。臧夏望見,立即給稚陵簪上,誰知稚陵卻抬手,又將簪好的玫瑰金簪子拔了,輕聲說:“這個太招眼了�!�
臧夏嘟囔著:“娘娘說要去見陛下,不招眼些,素素淡淡的,若撞見其他的娘娘……不是落了下風(fēng)嗎?娘娘容貌這樣好,只是整日素淡,哪里像十八歲呀�!�
稚陵簪上白玉釵,未置可否地笑了笑:“陛下說過喜歡素淡些。”
臧夏不吱聲了。
她心底卻不怎么同意娘娘的話。
娘娘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分明是最明艷動人的好時光。
她自然曉得娘娘的心事。
娘娘在陛下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了陛下,是陛下的第一個女人,卻不是他的妻子。
陛下踐祚兩年以來,尚不曾娶妻立后,后位空懸。娘娘她心里還惦記著皇后的位置。
陛下曾經(jīng)同一位朝臣說過“賢賢易色”,對妻子要重品德而輕容貌,娘娘便一直記在心底。
“泓綠,東西備好了么?給程婕妤的禮物,你拿來我過目�!崩砗脢y容,稚陵吩咐道,
泓綠在一邊應(yīng)著:“娘娘,備好了。”稚陵一一看過,點點頭,才起身向門外走去。
承明殿里有自個兒的小廚房,燒火備菜的宮女見稚陵來了,立即迎過來:“娘娘——”
臧夏想幫忙,卻曉得稚陵更喜歡親力親為,每日雷打不動的,要親手煲一盅銀耳南瓜百合羹,再親自走一刻鐘的路,到涵元殿送到陛下的案頭上。
她正想著,咣當一聲響,稚陵輕輕抽了一口涼氣,臧夏一看,連忙拉著稚陵的手拿涼水沖了沖,心疼不已:“娘娘,都說奴婢來做……”
潔白手指上燙得起了泡,涼水沖過后,隱隱地泛疼,稚陵蹙了蹙眉,等臧夏用絲絹包好了手,看她一臉心疼樣,便笑了笑,寬慰她:“不疼的�!�
涵元殿離后宮有一刻鐘的距離,正值冬季,地面覆上厚厚大雪,稚陵穿上雪白鶴氅,背影來瞧,幾乎跟這雪白天地融為一體。
朔風(fēng)吹卷,泓綠給她撐著傘,但雪又太大,擋不住,沾滿了她烏黑如云的發(fā)髻,候在涵元殿外等候通傳宣召的時候,細細的雪粒逐漸融化成了小水珠。
“娘娘,”吳總管見她來,客氣地笑了笑,“陛下剛?cè)チ撕箢^練劍,娘娘把東西給老奴就好�!�
稚陵聞言,想著大抵是今日大雪,她在路上耽擱了些……,往日,她都能趕在他起床練劍之前送來。
她蹙了蹙眉,但卻沒有依言將食盒交給吳總管,只微微一笑,溫聲道:“吳公公,我在此等一等無妨的�!�
吳總管忙道:“哎喲,下這么大雪,哪敢讓娘娘在這兒平白吹風(fēng)?娘娘心意,老奴一定替娘娘傳到。”說著作勢要從臧夏手里接了食盒,臧夏卻嘟著嘴一避,嬌嗔說:“吳公公,娘娘都說等等無妨了嘛�!�
吳有祿無奈笑說:“老奴是怕冷著娘娘,屆時陛下怪罪呀�!�
涵元殿是天子居所,非召不得入,陛下沒有發(fā)話,吳有祿他自然也不敢做主讓稚陵進門去。
風(fēng)雪嗚咽,撲簌簌的,稚陵知道即墨潯每日風(fēng)雨不輟早起練劍。他一般不喜有人在旁觀看,但她來送銀耳百合羹,便能得這樣一個機會,在他練完劍后,暫代替吳有祿的位置,捏著絹帕給他擦拭額角的汗水。
那個時刻,大抵是離他最近的時候,四下沒有旁人,只有他練過了劍后稍顯急促的喘息聲。即墨潯比她高許多,她需要稍微踮腳。他為了就她,偶爾也微微俯身。
那個時刻好像回到她最初在宜陵見到即墨潯的時候,不曾被這樣多繁瑣的宮廷禮儀重重隔開,她想見到他的時候,從營帳出門往東一拐,走出一會兒便到了他的中軍帳……。
她佇立在涵元殿的門前,周圍風(fēng)雪聲呼嘯,她身姿筆直,這般不知過了多久,里邊終于來了一個小太監(jiān):“婕妤娘娘,陛下宣您進去�!�
稚陵陡然從回憶里驚醒過來,眉眼盈盈,霎時間染上一重歡喜,立即從臧夏手里接了食盒,邁進殿門。
臧夏跟泓綠兩人跟進了殿,但只得在側(cè)廳里等候。
稚陵跟著小太監(jiān)進了第二重門,過此門,是即墨潯一貫練劍的春風(fēng)臺。
稚陵抬眼看去,遠處春風(fēng)臺上積雪灑掃得干干凈凈,漢白玉的臺面上,玄衣的少年天子正一柄一柄抽開兵器架上的寶劍觀看。
玄衣勁裝,身姿挺拔,筆立在潔白天地里格外顯眼。
他側(cè)顏如削,烏發(fā)高束,玄袍上繡著燦金長龍盤桓的圖案,朔風(fēng)大雪中,袍擺獵獵鼓動。
此時,他手里抽開一截寶劍,劍光折射著雪光,閃到稚陵的面前,才叫她驀地回神。
她剛想邁步過去,躊躇著,不敢未經(jīng)他的允許直接上前去,也不敢叫他,怕壞了他玩賞名劍的興致,便干等在廊下。
方才在殿外不覺冷,這時候卻覺得絲絲冷意沿著袖口領(lǐng)口蔓延著。稚陵暗暗往袖子里縮了縮手。
就這樣靜靜等了一會兒,臺上人終于放下了最后一柄劍,才轉(zhuǎn)過身來。稚陵的目光一瞬不移地跟著他身影,他下了臺階,步上回廊,迎面走來。
步履從容,愈來愈近。
玄衣少年眉如墨裁,目若朗星,練劍過后,汗水浸濕了鬢發(fā)。
稚陵已回過神,抿了抿唇,跪下行禮:“陛下萬安�!�
即墨潯步子微頓,但并未停下腳步,自然而然從她身側(cè)過去,稚陵已看不到他的烏金靴,才聽到朔風(fēng)聲中有淡淡的磁沉嗓音傳來:“起來吧。來,替朕更衣�!�
稚陵微微垂眸,站起來,跟隨他進了殿中,再進到寢殿,吳有祿在這里候著,即墨潯擺手叫他退到門外。
寢殿里博山爐燃著幽幽的沉香,香氣彌漫,宮人們都退下了。
他的呼吸尚劇烈起伏著,衣上沾滿風(fēng)雪,他隨意地抬手撣了撣。
稚陵靠得近了,即墨潯呼吸間的氣息便灑在她跟前,四周仿佛涌動著噴薄的熱氣,熱得她耳根子都燒起來。
即墨潯張開手臂,由她抬手熟稔地解開了他的玉腰帶,捧著腰帶輕輕掛在一旁檀架上,再解開外袍的系帶。她做來小心翼翼,唯恐碰到他的身體,令他不高興。
“手怎么傷了?”
即墨潯突然發(fā)問,稚陵的指尖一顫,下意識要收回,但被他問了,已不好收回。
稚陵垂著眼,輕聲說:“昨夜點燈添燭時,被燭淚燙到……�!�
她卻覺即墨潯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并不言語,她要繼續(xù)解他的衣裳時,他才幽幽說:“真是這樣?”
稚陵心頭一跳,這時才緩緩地抬起眼睛,冷不防與這雙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對,她微微張口:“臣妾……確是如此,不敢欺瞞陛下。”
她心慌意亂,怎能說早間在煲百合羹的時候,因為想著程繡入宮的事情,一時走神,才燙到了手指。
正當她不知怎么回答時,即墨潯望著她,語氣柔和了些,道:“下次小心�!背酥�,別無其他寬慰她的話。
稚陵幻想中他能心疼地捧起她的手,仔細給她吹一吹的情形,自然也沒有出現(xiàn)。
她心中只好寬慰自己,她若是做了他的皇后,一定就……就能得到了。
第002章
第
2
章
稚陵替他解了外袍,側(cè)身搭在紫檀木架子上。
他里頭只穿著單薄一身白綾中衣。
她抱了他要更換的石青色銀龍紋錦袍來,不經(jīng)意地,望到即墨潯單薄里衣朦朧襯出的寬肩窄腰挺拔身形,耳根又泛起紅。
他大約沒有察覺到她目光落在他下腹往下。少年人血氣方剛,晨起時有些反應(yīng)也實屬正常。況且他一向節(jié)制女色。
稚陵只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不好再盯著他瞧,心跳卻加快了許多。她小心替他穿上兩袖,理好衣袍合攏,細細地將系帶挽了個漂亮的結(jié)。
她斟酌著道:“今日不朝,陛下穿石青錦袍,不如束銀白錦帛的腰帶?”
他淡淡說:“嗯,隨你�!�
稚陵也不知他覺得好還是不好,不過他對穿什么衣裳,向來也并不如她在意,許多時候,都是她來操持挑選。
這令她也暗自歡喜過,想來尋常人家的夫妻,早上也是這般相處。
她取來了銀帛腰帶,探手替他圍上時,與即墨潯貼得極近,額頭幾乎要抵到他的胸膛上,呼吸間,是即墨潯周身熏的淡淡龍涎香氣,令她幾乎呼吸不過來了。
她扣上腰帶,垂著眼,目光卻還不由自主盯著他那兒。
往�?偮爩m中侍女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鹫f,女人若要博得丈夫的歡心,那件事上,得費些心思。她猶豫之際,探出的手指若即若離地碰到,便是一瞬間,眼前的帝王仿佛通身一僵,緊接著他冷冷道:“裴婕妤�!�
稚陵被他這樣冷冽的嗓音驚到,他一貫是喚她的名字,若連姓帶位份地喚她,已是薄怒不喜。
她強自鎮(zhèn)定,收回了手,緩緩抬起眼睛,裝出從容不迫的神態(tài)來,輕聲說:“陛下?”
即墨潯冷冷拂開她的手,徑直轉(zhuǎn)了身,自己理了理衣領(lǐng),嗓音寡薄冷淡:“往后不必再來了�!�
稚陵臉色雪白,驚惶不已,立即跪在他腳邊:“陛下!臣妾……臣妾若做錯什么,臣妾可以改……求陛下不要趕臣妾走,準許臣妾侍奉陛下�!�
他半回過身,她伸手拉著他衣角,烏濃的雙眸楚楚泛出淚光,纖密卷翹的長睫,這時如受驚的蝴蝶,輕輕顫抖著。
一張漂亮得讓人不忍苛責(zé)的臉。
但他神情仍如秋霜凍雪,冰冷得不像話,沒有一絲溫情,警告她:“不該碰的地方,不許再碰。只此一回,下不為例�!饋戆��!�
他在桌邊坐下,吳有祿這時候才敢來通傳:“陛下,程婕妤娘娘求見�!�
稚陵侍立在一旁,猶自心悸著,不過強裝出鎮(zhèn)定。她將銀耳百合羹從食盒里端出來,冬日怕涼了,用了棉布蓋了幾層,所以取出來時,尚冒著熱氣。
她拿勺子舀出一碗,盛進白瓷碗里,不敢看他,便一直盯著白瓷碗壁描畫的仙人指路圖看。
相顧靜默,兩人之間,只有瓷器磕碰的清脆響聲。
她侍奉得小心翼翼,剛剛被他識破了那點勾他的心思,現(xiàn)在唯恐再惹惱了他,徹底失去見他的機會;或者說,這份在他跟前與旁的妃子稍顯不同的待遇。
即墨潯神色寡淡,吩咐吳有祿說:“讓她進來吧�!�
稚陵垂眸侍立在旁邊,眼角的余光卻瞥到門邊款款走進一道女子身影。
那女子一身水紅的緞面小襖,光色絢爛的鵝黃的下裙,金線繡著繁復(fù)華麗的紋飾,隨她踏進殿中,絲線折射的光也晃動著,是叫人望花了眼的奪目。
程繡梳著高高的螺髻,珠翠釵環(huán)步搖戴了滿頭,稚陵只匆匆一瞥,也挪不開眼睛了。
程繡人如其名,模樣錦繡如畫,笑意盈盈,人間富貴花般的人物。
程繡是平西將軍的掌上明珠,自小養(yǎng)在上京城錦繡堆里,她穿的戴的,全是極好的東西。稚陵微微垂眼看了看自己,心里難免又生出些許弗如遠甚的失落。
程繡進來,尚未看清即墨潯的樣子,倒先注意到了陛下身旁侍立著的一身素淡打扮的女子。梳的發(fā)式只是尋常婦人梳的高髻,簪著一支白玉釵,耳上綴著銀環(huán),除此之外,沒有旁的首飾,簡直一素到底,——她娘親那輩都沒有這樣老氣。
可這個女子,生得眉眼極好,程繡第一反應(yīng)便想到了陛下身邊服侍最久的那位裴婕妤。
皆因裴婕妤除了她的賢名,還有一個坊間流傳的“美”名。
好事者點評說,有褒姒妺喜之貌,而兼班婕許穆之德。
裴婕妤在外風(fēng)評,一向能得個“賢”字,連她娘親都說,入宮以后,要好好與裴婕妤相處,裴婕妤賢惠明事理,又是陛下身邊侍奉最久的人,對她定會大有裨益。
程繡暗自想,裴婕妤人雖好,外頭傳聞卻說她不得圣心,所以,雖是最早跟了陛下,陛下后位仍然空懸。而她來得晚,皇后的位置么,也不是沒有機會。
程繡行禮參拜的時候,聽著即墨潯擱了瓷勺,碰出微響的動靜。他淡淡說:“愛妃不必多禮。”
嗓音里聽不出什么喜怒。
程繡自也聽聞過這位少年帝王的性情,說他性子冷,喜怒不形于色,對女色更是不怎么感興趣。
若想討好他……也不知從何處下手。
她一面起身,一面思索,目光鎖在即墨潯的跟前,見他用完一碗,身側(cè)的裴婕妤已知情識趣主動地給他又舀了一碗。
程繡望著他們,心想,難道她也要似裴婕妤一般,做出賢良淑德的做派?可素日都是旁人服侍她,哪有她小心翼翼伺候人的時候,她恐怕還得向裴婕妤取取經(jīng)……
即墨潯淡淡瞥了程繡一眼,意是在等她開口說明來意,可程繡自己陷在思緒中毫未察覺。
稚陵發(fā)現(xiàn)了,思索著,便笑了笑開口問她:“程婕妤來給陛下請安,或還有事要說?往后大家既是一家人了,程妹妹但說無妨。”
她嗓音溫婉低柔,聽來像是春夜里綿綿潺潺的細雨,潤過耳朵,格外好聽。
程繡這才反應(yīng)過來,記起自己來涵元殿為著問上一問:“陛下……”
她咬了咬唇瓣兒,咬得唇色嫣紅,委屈道:“昨夜洞房花燭夜,陛下怎地沒來臣妾宮中?臣妾盼了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