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屁快放�！标悤r遇嘴上含著東西，吐字囫圇，取下刀片，輕輕一拉，紙箱打開，露出里面麻的整整齊齊的肉串。

    “這么暴躁，我就是呆著無聊想找你聊聊�！�

    “......”

    “我昨天做了個夢，夢見我只考了200分，連個三本都上不了，差點給老子嚇尿了。”

    “哈”陳時遇笑了一聲，“平時也沒見你多在意這個高考，反正家里有礦，怎么都夠你吃喝玩樂一輩子，這不是你口頭禪？”

    “話是這么說，可我真考200分，我爸非得第一時間從非洲殺回來不可�！闭f完，宋揚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就不用擔心了，華清，京大隨便挑�！�

    “倒也不一定�！�

    “少來，跟我還裝，誰不知道你估分時好幾門差點滿分。”

    “......”

    陳時遇確實是謙虛了，考完試以后他第一時間估分的，這幾個大學肯定是沒問題，不過他這人做事一向比較謹慎，沒有定下來的事絕不會提前透露半分信息。

    這個話題有點不開心，宋揚話鋒一轉(zhuǎn)，“不說這個，這試也考完了，你就沒點什么打算？”

    “？”

    “周妹妹啊，你就打算這么不清不楚處著？”

    陳時遇頓了一下，裝不明白，“什么意思？”

    “還裝，你當我瞎呀，誰看不出來你對人家有想法，現(xiàn)在試也考完了，抓緊給她貼個陳嫂的標簽啊�！�

    “怎么貼，往腦門兒貼？”陳時遇難得開玩笑。

    “……”

    手機忽然進來一條短信，陳時遇點開一看，是周梔剛發(fā)來的一條彩信，是只可愛的兔子，圓鼓鼓的肚子十分惹眼。

    而對話框的上一條是他半個小時前發(fā)的：吃飯了嗎？

    自從考完試，周梔好像比以前也放得開一些，高考完第二天，陳時遇就收到她的短信。

    是解釋前一天在考場外不打招呼就走的原因。

    沒有了以前的諸多束縛，像打開了話匣子，那以后，兩個人短信聯(lián)系就多了起來。

    “喂？你在干什么呢？”宋揚在電話那邊扯著嗓子喊：“有信號啊......”

    陳時遇懶洋洋回了一句：“不跟你扯淡，陳嫂來短信了�！�

    “什么？”他這邊太吵，宋揚沒聽清他說了什么，嚷嚷道：“別忘了16號班里有聚......”

    “餐”字沒來得及說出口，陳時遇直接掛了電話。

    陳時遇拿出一把串，放到火架上，一邊翻著，一邊單手開始回短信。

    字打了兩行，剛準備按發(fā)送，一道陰陽怪氣的男聲自前方傳來。

    “哎吆，這不是陳時遇陳爺嗎？我當在哪兒發(fā)財，原來在這烤串呢？”

    池譽弓腰塌背，流里流氣。臉上一道新疤自眉間延伸到鼻子，放蕩的笑聲，惹的眾人像看怪物一樣。

    有個男生認出來，小聲八卦：“那不是高三的池譽嗎，聽說剛被學校開除，連高考都不能參加�！�

    “你小聲點，他在校時名聲就不好，眼下被開除，心里肯定不爽，你看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小心惹的一身騷。”

    “噓，別說了，他走近了。”

    “……”

    幾個男生接過串，把錢放到車棚上掛著的錢箱里，躲避瘟神一樣的麻溜走了。

    池譽盯著哪幾個男生背影看了會兒，眼神陰仄。他上前一步，臟手一把拍在池譽的肩膀上，“怎么了？不認識我了？”

    看到陳時遇肩膀一僵，知道他是有反應(yīng)的，池譽哈哈大笑起來，唾沫星子噴的到處都是。

    死皮賴臉的樣子，讓人看了既惡心又害怕。原本要來吃東西的學生忍不住都繞道而行。

    陳時遇眼神一凜，雙手握成拳頭，看著就要發(fā)作。陳秀英伸出胳膊推了他一把，無聲的搖頭，是提醒他不要和這種地痞無賴較勁的意思。

    陳時遇的拳頭慢慢松開，只是肩膀向后一側(cè)，池譽的手一下落空。

    池譽笑聲漸熄，輕佻的眼神被一股陰狠代替。

    他從碗碟捏了幾顆辣花生扔到嘴里，嚼了嚼，腿順勢搭上車，跨坐到了食物上：“高考考的不錯吧？附中的學生都傳你估分很高，華清還是京大？”

    陳時遇當他說話是放屁，自動忽略，沒有人來吃東西，他就掏出手機看。

    池譽存心來找茬，他不爽自然也不會讓陳時遇好過。陳時遇不理他，他就放開了撒潑。

    池譽低頭盯著手邊還沒解凍的一排肉串，手指一勾，一根肉串在空中劃了個拋物線，然后落地。

    接著他又重復(fù)了剛才的動作，一根一根，不到一分鐘，三十幾根肉串落地，粘灰。

    池譽抬頭看向陳時遇，一副我知道你生氣，你能拿我怎么樣的表情。

    陳時遇放在褲縫的拳頭松了又緊，他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火氣，冷靜得開口：“三十五串，一共17.5元�！�

    “要錢？”池譽像聽到了多大的笑話一樣，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癩皮狗似的說：“要錢沒有，要不我讓你打？”

    看陳時遇不動手，池譽急了，頭伸過去，使勁往陳時遇懷里湊，手指指著腦袋不停的叫：“打我，你打我啊，往這兒打，來啊，來打啊�！�

    陳時遇被他逼的退了兩步，握緊的拳頭咯咯響。

    陳秀英擔心陳時遇，一把把他推后面：“宋揚不是找你有事兒嗎？你快去找他�！�

    池譽抬頭掃了眼陳秀英，一把把人給撥開，“有你什么事兒......”

    陳秀英腳下是三角馬扎，小腿碰到馬扎后，人一個踉蹌向左倒，陳時遇離的遠，剛伸出手碰到她的袖口，陳秀英的頭就撞到車棚四角的鐵架上，“彭”的響了下，連帶整個車子都跟著晃了晃。

    陳時遇兩步繞出去，上前一把拽住池譽的衣領(lǐng)，照頭就是一拳。

    “別打......”陳秀英的喊聲終究是晚了，池譽咧嘴笑，眉頭的褶子一道一道的，“大家可都看到了啊，陳時遇打人了。”他叫喊了一聲，說完，自己腦袋向右撞了一下鐵架，焊縫處鋒利的一道棱，把人腦袋劃了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順著眉眼往下流，池譽的笑瘆人又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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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

    ◎在他心里，我和大家沒區(qū)別吧……◎

    同一個晚上，

    遠在鄉(xiāng)下外婆家的周梔凌晨忽然被一個噩夢驚醒，

    她心里一慌。

    下意識的去看手機，幾個小時前發(fā)給陳時遇的短信，還是沒有回復(fù)。

    和她同睡一起的蔣佩蕓被吵醒，抬手把床頭的燈打開。

    老房子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

    開間大。深色的木頭和鋪磚給房間增添幾分幽靜。

    “做噩夢了？”怕吵醒隔壁屋的外婆，

    蔣佩蕓說話聲音很輕。

    “嗯�！�

    “睡吧，明天還要早點起床趕車。”

    “......”

    周梔的外婆前些天因為摔了一跤，

    暈倒住進了醫(yī)院，在重癥室呆了兩晚，

    后來又住院觀察了幾天，做了個全身檢查，

    排除了腦部病變的懷疑，

    最后醫(yī)生說可能是年級大了，

    腦部供血不足引起的頭暈，

    蔣佩蕓和幾個姐弟這才放心。

    第二天，

    蔣佩蕓和周梔天還沒亮就收拾東西要走。

    外婆坐在輪椅上，眼眶紅紅的拉著周梔的手，“好不容易來一趟，這么著急回去干什么？”

    “家里一堆事呢�！笔Y佩蕓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老太太拐杖重重敲打著地，

    “能有什么事，以前梔梔上課忙，

    現(xiàn)在高考完，

    你上的那個班又是臨時的，

    家里能有什么事？再說不還有周乾，

    他不會料理？”

    “他工作忙�！笔Y佩蕓收起情緒，

    把周梔的手生生從老太太哪里給抽出來。

    外婆所在的鄉(xiāng)下離京平大概要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可是因為下雨，高速堵車，那天直到下午才到家。

    回到家，她第一時間就是關(guān)上門，找到陳時遇的電話撥了過去，那邊卻提示對方的電話已關(guān)機。

    周梔一連等了兩天，都沒能聯(lián)系上陳時遇，心里的不安戰(zhàn)勝了她的所有顧慮，在回來后的第三天晚上，她給宋揚打去了電話。

    “你能聯(lián)系上陳時遇嗎？”

    宋揚果然如想象中一樣，開起了玩笑，“怎么，你兩是不是鬧別扭了？”

    周梔抿了抿唇，還是找了個借口：“不是的，之前從他哪里借了幾本書，想還給他，可是他的手機一直關(guān)機狀態(tài)�！�

    “這樣啊。”宋揚想了下，“估計是手機壞了，不過你也別著急，反正后天就是15號，班里聚餐他總要去的吧，到時候再拿給他也不遲�！�

    “好吧......”

    周梔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波瀾，掛斷電話后，卻是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她摔倒在床上，渾身上下充滿無力感，之后，她幾乎是隔幾分鐘就拿起手機看一下，接連幾個小時都沒有收到信息，她一度以為家里的信號不好，還特意把手機放到窗臺哪里。

    就這樣在煎熬中度過了一天，周梔的手機始終沒有陳時遇的任何音信。到了晚上，她實在不能這么等下去，于是出門打了車直接去了東四巷。

    她知道陳時遇家住哪里，一路上她不停的催促司機快一點。

    可是等到真正到了他家樓下，周梔卻退縮了。

    抬頭看了眼三樓東邊的某個窗戶，昏黃的燈光下似有人影，高大的身形不用看都知道是陳時遇，他正拿著手機走來走去，不知道是跟誰在打電話。

    周梔心里的某個地方顫動了一下。

    也許他的手機真的壞了，沒有看到她的短信，此刻用的不過是陳秀英的手機而已。

    也許他是太忙了，沒看到那條短信，或者......看到了，只是沒空回。

    周梔之前已經(jīng)下定決心，今后關(guān)于陳時遇的一切，她不會那么敏感，也不會不明真相就亂下結(jié)論。

    既然看到他現(xiàn)在安然無恙，周梔心里也就踏實了，在樓下站了五分鐘，周梔原路返回，打車回家。

    聚餐定在城西飯店，15號那天的下午五點鐘，周梔接到林曉路打來的電話。

    “梔梔，我快出發(fā)了，你大概幾點到？”

    “我洗個頭，估計一個小時之內(nèi)能到吧�！�

    “這樣啊，那我也晚一點出門，對了，你好好打扮自己，亮瞎咱們班那群有眼無珠臭男人的狗眼，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附中高三三班的班花。”

    “？”周梔臉上一熱，有點莫名其妙。

    “以我對白雪的了解，她今天肯定打扮的花枝招展，你想讓她搶風頭？好吧，搶風頭就算了，你也替陳時遇想想�！�

    “這......跟陳時遇有什么關(guān)系？”

    “誰不想自己的準女友漂漂亮亮，面上有光？”

    “.......”周梔瞬間上頭，“我掛了......”

    雖然她把電話毫不留情的掛了，可是內(nèi)心卻覺得林曉路的話好像有點道理。

    周梔嘴上排斥，行動上卻很誠實。

    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在試穿到第七套的時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去衛(wèi)生間洗了頭發(fā)，吹風機把齊肩的黑發(fā)吹了個蓬松俏皮的發(fā)型。

    最后她在鏡子前照了照，用淺紅的唇膏描了下唇。

    周梔到了包廂門口，就引來男同學一陣唏噓聲。

    “我草，我一直以為周妹妹只是單純的學習好，樣子頂多就是鄰家小妹型，沒想到這么一打扮竟是個十足的美女呢。”

    “那是你們眼瞎！”林曉路拿起一顆葡萄塞進嘴里，接著把包放到周梔旁邊的空位上。

    “林曉路你是螃蟹嗎，你一個人要占幾個座？”

    “管的著嗎你？”林曉路白了李志一眼，給周梔遞了個眼神悄聲說：“我給陳時遇占個座，免的到時候你們坐不到一起�！�

    “不是，什......”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用謝！”

    周梔雖然嘴上裝生氣，心里卻甜絲絲的，想到一會兒就要見到陳時遇，心跳就莫名的在加速。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桌二十多人的包間差不多已經(jīng)坐滿了人，大家鬧騰的不行，說笑的，用手機玩兒游戲的，還有和老師湊在一起說話的。

    鬧哄哄的一包廂人，只有周梔一個人心不在焉。她時不時的抬眼去看向門口，可是門口除了去上衛(wèi)生間的同學，就是路過的服務(wù)員。

    隔了五分鐘，服務(wù)員進來問：“能起菜了嗎？”

    班主任老戴抬頭揮了下手，“起吧。”說完，他四處掃了一眼，忽然開口：“怎么不見陳時遇？”

    班主任的問話，空氣有瞬間的沉默。

    有人說：“估計是路上堵車吧�！�

    “說不定已經(jīng)到樓下了�！�

    “宋揚你打電話問問。”

    宋揚無奈的嘆了口氣：“打了，手機關(guān)機�！�

    “再打一個試試，他知道今天有聚餐的吧？”

    “早說了。”宋揚拿起手機又試著撥了過去，這次電話居然打通了，宋揚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大家不要吵。

    “喂，你到哪兒了？”宋揚語氣有點急。

    班長拿起酸奶瓶指了下，并且比了個二的動作，宋揚心領(lǐng)神會，“上來的時候買兩瓶酸奶�！�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只聽宋揚一句：“我草，你開玩笑呢吧......”

    話沒說完，手機就傳來嘟嘟的掛斷提示�！拔�，你他媽......”

    “……”

    “草，掛了�！�

    大家同時看向宋揚，似乎在等一個解釋，宋揚不相信他剛才聽到的那句話，又把電話打了過去，結(jié)果這次直接關(guān)機。

    “什么情況宋揚？陳時遇快到了吧？”老戴問。

    “他說有事，不過來了�！彼螕P呆呆的說，語氣帶著不可置信。

    周梔聞聲，長長的眼睫動了下，一晚上提著的那根弦轟然崩塌。她下意識的去看手機，手機連一條未讀來電和信息都沒有......

    林曉路摟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陳時遇到底怎么回事，也沒跟你說？”

    周梔手指緊扣手心，牽強的笑了下，“怎么可能，在他心里，我和大家沒什么區(qū)別�！�

    說完這句話，周梔心底莫名抽了口涼氣，她朝林曉路點了下頭，表示自己還好，不用擔心。

    隨即，她拿起裝著酸奶的酒杯，和大家碰杯，寒暄。

    一場聚餐持續(xù)到凌晨一點才結(jié)束，男生喝的東倒西歪，女生互相訴說離別淚流滿面。

    唯有周梔面上平靜無波，她和班長大人分別把同學一個個送上出租車，最后輪到林曉路時，她喝的有點大，非扯住自己的胸口說：“我跟你沒完�！�

    周梔好話哄著，“好，沒完，你先回家，有什么賬明天算。”

    好不容易把林曉路送上車，班長孫遠看了眼周梔，不知怎么忽然結(jié)巴起來，“我...我送你回去�！�

    周梔搖頭，“不用了，謝謝�！�

    她話里話外透露著疏遠，孫遠忽然自嘲的笑了，往她手里塞了個紙條，喝了酒的臉緋紅，“我走了.....我走了以后你再看�！�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

    周梔緊緊捏住信，看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仿佛看到了那個卑微的自己。

    暗戀是一場修行，你根本不知道他在你面前緊張到手足無措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你看不見的角落，暗自打量你的背影有幾年。

    他卑微到塵埃，你卻毫無知覺。

    周梔感到臉上有涼涼的東西劃過，伸手一抹，原來是眼淚。她哭，為他，也為自己。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

    感情不像水龍頭，說關(guān)就關(guān)。如果非要說像什么的話，更像飛蛾撲火。明知是萬丈深淵，也要斗膽一試。

    她伸手抹掉眼淚，坐上出租車。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距離她上車的地方五米遠的一顆銀杏樹后，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目送她上車離開，男生側(cè)身倚著樹，環(huán)在胸前的手慢慢垂下，最后從兜里摸出一根煙點上。

    作者有話說：

    馬上要開虐了，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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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

    ◎看著還真配。◎

    高考成績查詢?nèi)肟谠?月24號那天凌晨開通，

    周梔第一時間打電話查詢，

    總成績是705分。

    蔣佩蕓喜極而泣，當即就給各位親戚打電話，分享這個好消息。

    而周梔第一時間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的人是陳時遇。凌晨12點零25分，周梔想他大概率也沒睡。

    撥通陳時遇電話那一刻，

    周梔心臟狂跳不止。她不確定這一次，

    他是否會接。

    其實打這個電話，她掙扎了很久，

    前幾次無疾而終的通話記錄，和始終沒有回復(fù)的短信，

    以及無故缺席的同學聚餐，無一不在提醒她，

    陳時遇和她的關(guān)系并沒有比普通同學多一分什么，

    之前對她的幫助，

    以及他會替她補課，

    也許僅僅只是同學之間的關(guān)懷而已。

    在打和不打之間來回較勁，

    最終，她阿Q似的說服自己，就當這個電話就是同學之間的問候而已。

    鈴聲是嘟嘟的長音，一聲，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