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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祖母極少出門的。

    “你可能不記得萬家了。他家的老太太,與我乃密友。聽聞她最近病得很厲害,趕著去見一面�!崩戏蛉擞行﹤�。

    駱寧心中微凜:“她多少年紀(jì)了?”

    “與我同歲�!�

    祖母穿了件藏藍(lán)色褙子,頭上沒有戴太多首飾,只用一根簪子綰發(fā)。

    她出門,需要用馬車,早早派人告訴了侯夫人。

    侯夫人遣了小丫鬟去馬車房準(zhǔn)備。

    白慈容便知道了。

    她與駱寅一直等機(jī)會,就是等老夫人出門。

    老夫人時常出門拜佛、燒香;偶爾去相熟門第走動。

    白慈容和駱寅還以為,她最近肯定會去趟萬佛寺拜觀音的,卻沒想到她只是去訪友。

    “天助我也�!瘪樢d奮一擊掌。

    祖母出門后,駱寅和白慈容先后出去了。

    駱寧心里一直提防此事,收買了一個門房上的小廝,叫他盯著白慈容。

    當(dāng)駱寅與白慈容先后不到半個時辰都出去,駱寧便知道事情有了蹊蹺。

    她立馬吩咐下去:“秋華,你拎著這個食盒,先去做好安排;秋蘭與孔媽媽去報官,記得打點(diǎn)好衙役,叫他們在附近等一等�!�

    幾人應(yīng)是。

    她們悄無聲息從老夫人那邊西正院的角門出去,沒有驚動侯夫人的人。

    駱寧則陪著藺昭耍鞭。

    尹嬤嬤、何嬤嬤對她們嘀嘀咕咕行事,有點(diǎn)好奇,又不好貿(mào)然詢問。

    藺昭比較直率:“秋華她們做什么去了?”

    “未雨綢繆�!瘪槍幮α诵Γ叭绻麤]事,她們就是白忙一場,很快會回來的�!�

    藺昭:“……聽著很有趣�!�

    駱寧笑了笑。

    她們繼續(xù)耍鞭。

    到了半下午,隨老夫人出門的丫鬟,名叫香苒的,急急忙忙跑到了文綺院,要單獨(dú)叫駱寧。

    “老夫人去萬家探望病人,不成想大少爺也登門做客。一同回來時候,大少爺和老夫人路過表姑娘的綢緞鋪?zhàn)�,進(jìn)去了好半日。

    婢子等了又等,也不見老夫人出來,心里很焦急。大小姐,別是有什么事吧?”香苒聲音急切。

    駱寧靜靜看著她。

    祖母身邊,有不少侯夫人的眼線,駱寧并不確定是誰。

    現(xiàn)在她知道了,香苒是其一。

    駱寧故作慌張,站起身:“在哪里?”

    “婢子知曉地方,您隨我去。”香苒說。

    駱寧便“火急火燎”同她出門去了。

    【第071章

    駱寧反擊】

    駱寧隨丫鬟出門。

    門口就有馬車。

    她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眼神飄忽而焦慮,對任何事都沒有疑問。

    比如說,丫鬟香苒為何能提前備好馬車等候?

    “大小姐,就在前頭�!瘪R車停下時,香苒指了綢緞鋪?zhàn)�,對駱寧說。

    駱寧撩起車簾,瞧見了一間綢緞鋪?zhàn)�,名叫瑞錦閣。

    半下午,尚未到歇業(yè)時間,門板卻上了一半,像是臨時有事休業(yè)半日。

    “這鋪?zhàn)影胂掳辶�,今日還做買賣嗎?”駱寧一邊說,一邊下了馬車。

    丫鬟香苒攙扶她:“方才老夫人和大少爺來的時候,還沒有下板。只是老夫人和大少爺在樓上的雅座,小伙計(jì)不給婢子上去�!�

    駱寧走到了門口。

    有個小伙計(jì)迎出來:“貴客買東西?您明日再來,掌柜的家中有喜,今日歇了�!�

    駱寧疑惑看向香苒:“老夫人已經(jīng)回去了吧?”

    小伙計(jì)聽聞此言,笑著答了話:“您是駱家的人?那是親戚。這間鋪?zhàn)訓(xùn)|家是白小姐。”

    香苒立馬說:“這位是駱家大小姐�!�

    小伙計(jì)恭敬行了一禮:“老夫人還在樓上,她老人家與一位繡娘聊得開懷,還說要給大小姐做陪嫁衣裳,要從咱們鋪?zhàn)淤I綢緞。

    這不,掌柜的推說家中有喜,半關(guān)了門,只做老夫人這單大買賣。大小姐快請進(jìn),您也去掌掌眼�!�

    駱寧邁入了綢緞鋪?zhàn)印?br />
    小伙計(jì)客氣請了她上樓。

    樓上只三個雅座,專門接待貴客的。

    他請駱寧坐下。

    駱寧微訝:“我祖母人呢?不是說在樓上?”

    “可能在庫房。”小伙計(jì)道,“方才老夫人還說要去庫房看看存貨�!�

    “我也去�!�

    “您在這里稍等,小人替您去看看。要是跑上跑下的,又錯過了,咱們這鋪?zhàn)觾蛇叾加袠翘萆舷��!毙』镉?jì)說。

    駱寧不耐煩:“怎么一回事?我祖母與大哥到底做什么去了?”

    小伙計(jì):“大小姐,小人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小人下去替您看看。您坐,小人給您沏茶�!彼f話的功夫,手里匕首滑落。

    駱寧很驚慌著急:“我要去找祖母。”

    她看似很慌亂,小伙計(jì)還想要安撫好她,免得她發(fā)出更大動靜時,駱寧倏然一揚(yáng)手。

    用手帕包裹著的一把生石灰撒向了小伙計(jì)。

    小伙計(jì)沒提防,眼睛刺痛,眼前一片模糊,當(dāng)即揮動袖中匕首朝向駱寧砍去。

    駱寧軟鞭垂落,一鞭擊向他面門,快速閃身到了他身后,用長鞭卷住了他脖頸。

    小伙計(jì)奮力掙扎,到底不是專門的殺手,他的靈活有限,又沒提防駱寧三次偷襲他,他慌亂中匕首脫了手。

    駱寧頭上金簪,刺向了他脖頸。

    待他不動,駱寧立馬走到窗邊,兩邊查看。

    秋華在綢緞鋪?zhàn)忧按暗碾[蔽角落,打扮成老婦模樣,朝她揮揮手。

    駱寧立馬撕了綢緞,包裹住自己頭臉,小心翼翼下樓。

    前門已經(jīng)上了板,空無一人。

    駱寧是個嬌滴滴千金,小伙計(jì)則是二十來歲的男人,又是有備而來,對付駱寧很容易。

    防止人多眼雜,不好善后,辦此事的人越少越好——這也是駱寧的推斷。

    果然,大堂里沒有留人防守,駱寧只下了一塊門板,悄無聲息擠出去,跑到了對街,與秋華匯合。

    秋華緊張得掌心都是汗:“大小姐,您怎樣,可有受傷?”

    “我無礙�!瘪槍幒苕�(zhèn)定,絲毫不亂握住了她的手,“你的事辦得如何?”

    “依照您的吩咐,食盒放在綢緞鋪?zhàn)拥慕锹涮帯!鼻锶A說,“我進(jìn)去的時候,鋪?zhàn)永镞正常營生,有不少客人,無人留意到我�!�

    駱寧頷首。

    秋華還是后怕:“大小姐,您不可如此冒險。下次叫婢子替您�!�

    “我不露面,就引不動背后的人。哪怕吃飯也可能被噎死,任何事都有風(fēng)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駱寧道。

    秋華:“……”

    大小姐好像變了。

    從前急躁,而后哀傷憂郁,現(xiàn)在沉靜而果敢。

    太勇猛了,無所畏懼。只是她平時藏得很好,又貞靜溫柔,不太看得出來。

    “快些,咱們藏好,別臨時再生變�!瘪槍幷f,“秋蘭和孔媽媽的事辦得如何?”

    “她們給了衙役銀子,又抬出‘雍王妃’,衙役們都在后街等著�!鼻锶A道。

    駱寧點(diǎn)點(diǎn)頭。

    她與秋華悄然離開。

    駱寧回到了鎮(zhèn)南侯府,詢問門房上的管事:“老夫人可回來了?”

    “早已回來,大小姐。”

    “誰護(hù)送她回來的?”駱寧又問。

    “是表小姐�!�

    駱寧點(diǎn)點(diǎn)頭,去了趟祖母的院子。

    從門口走到西正院,夕陽低垂,落日最后余暉浸透了天際與庭院,樹木染上了燦紅霞光。

    祖母很不高興。

    駱寧上前:“祖母,今日回來得晚�!�

    祖母握住她的手:“很不對勁,我心里亂跳�!�

    她告訴駱寧,她在萬家的確遇到了駱寅。

    駱寅也去做客,萬家很高興,覺得駱家很給他們體面;可老夫人卻問他怎么不去衙門。

    回來時,駱寅非要乘坐老夫人的馬車,說跟她聊一聊心事。

    老夫人有點(diǎn)煩他。

    “他同我說,還是想把南汐接回府生養(yǎng)。這事我管不著,叫他同他娘商議。他卻說他娘不愿意,求我說情�!崩戏蛉说�。

    就這樣磨了一路,老夫人耐性告罄,便到了一處商鋪。

    駱寅對老夫人說:“這是白家給表妹的鋪?zhàn)樱犝f生意很好。祖母,您要不要下去看看?回頭也給阿寧置辦幾處這樣的鋪?zhàn)幼雠慵��!?br />
    老夫人心中提防他這個人,便道:“阿寧的陪嫁,由公中出,你娘會準(zhǔn)備。我給她的添箱,自有安排。你不必操心這些事�!�

    駱寅非要老夫人下來看看。

    馬車停下,白慈容也在簾子之外,軟聲細(xì)語請老夫人進(jìn)去坐坐。

    老夫人有點(diǎn)受了挾制,非常惱火,偏駱寅擠上馬車的時候,她身邊跟著的丫鬟香苒被安排乘坐了駱寅的馬車,這會兒不再跟前。

    無人可用。

    老夫人上了年紀(jì)

    ,不想吃明面上的虧,只得下了車。

    她要看看他們搞什么鬼。

    “……也沒做什么事,就請我去鋪?zhàn)幼�,話里話外說她那鋪?zhàn)佣噘嶅X。沒坐多少時辰�!崩戏蛉送槍幷f起,很是不悅,也有點(diǎn)后怕。

    此刻回到了西正院,老夫人仍一頭霧水,不安與煩躁都糾纏著她,“他們搞什么名堂?”

    又問盛媽媽,“香苒呢?她跟著出門,這么老半天也不見她回來,她人去了哪里?”

    駱寧握住老夫人的手:“祖母,香苒可能回不來。”

    老夫人愕然:“這話從何說起?”

    【第072章

    自食惡果】

    駱寧叫盛媽媽把下人都遣下去,又叫她看著點(diǎn),防止有人偷聽。

    她把今日種種,細(xì)細(xì)說給老夫人聽。

    老夫人的手微微發(fā)顫。

    “他們喪心病狂!”老夫人額角青筋迸現(xiàn)。

    駱寧握緊她的手:“祖母,我不會叫他們算計(jì)得逞。要不是有大嫂提前通風(fēng)報信、我做足準(zhǔn)備,絕不會輕易隨一個小伙計(jì)進(jìn)白慈容的鋪?zhàn)�。您放心,他們算�?jì)不到我。”

    老夫人呼吸不暢:“不能輕饒了他們�!�

    駱寧知曉。

    可駱家的聲望、祖宗基業(yè),甚至駱寧與雍王的婚事,都不可因此事而被毀。

    必須從長計(jì)議。

    駱寧不想魚死網(wǎng)破。她不愿侯府傾覆,家里主子下人都沒個好下場;她也不愿侯府聲譽(yù)盡毀,自己做不成雍王妃。

    做不了雍王妃,就做不成韶陽的郡主。

    要等到白氏與余杭白家、邱士東都無還手之力時,再一擊斃命。

    “當(dāng)然不會饒過他們。可狩獵時候要有耐心,祖母。”駱寧悄聲對她說。

    老夫人看一眼她。

    瞧著她安然無恙,老夫人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

    她激蕩的情緒,也慢慢歸于安靜。駱寧給她倒了一杯茶,又給她順順氣,老夫人緩了過來。

    “阿寧,你說得對。”老夫人道。

    “咱們且等著看戲�!瘪槍幱值馈�

    這日,駱寅沒回家,可入了夜消息傳入侯府。

    鎮(zhèn)南侯急匆匆出門。

    駱寧還在老夫人跟前。

    二老爺進(jìn)了西正院,說了外面消息:“阿寅被巡城司衙門抓了。他縱火,燒了一間鋪?zhàn)樱谎靡鄞藗正著。”

    老夫人似毫不知情,震驚又難以置信:“阿寅怎會縱火?”

    駱寧也適時露出一點(diǎn)詫色。

    “目前不知。那條街鋪?zhàn)佣�,好在最近雨水充足,房舍潮濕,又是半下午,發(fā)現(xiàn)及時,四周商鋪受災(zāi)不大。”二老爺說。

    又說,“表姑娘那間鋪?zhàn)�,還炸了。好像是存放了火藥。總之此事復(fù)雜,巡城司衙門要詳查。若太過于嚴(yán)重,大理寺也會偵查。”

    老夫人驚疑不定:“阿寅何時能回來?”

    “恐怕要等案子落定了�!�

    此事在內(nèi)宅傳開。

    侯夫人白氏帶著白慈容,趕到了老夫人的院子,正好遇到了二老爺。

    白氏臉色青白發(fā)紫,嘴唇哆嗦著:“二弟,你可知曉外頭的事?我聽人說了幾句,沒一句整話,侯爺又走得匆忙�!�

    二老爺就把他知曉的,告訴了侯夫人。

    侯夫人幾乎站不穩(wěn):“這不可能,阿寅他怎么會燒阿容的鋪?zhàn)�?�?br />
    白慈容立在旁邊,臉色煞白。

    因?yàn)轳槍幒蒙驹诶戏蛉松磉叀?br />
    駱寧本應(yīng)該在鋪?zhàn)永�,一起被燒死的�?br />
    白慈容的膝蓋莫名酸軟,后退了半步。

    無人在意她,就連駱寧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今日我去萬家探病,阿寅特意跟過去。又把我領(lǐng)到了表姑娘的鋪?zhàn)�。表姑娘�?dāng)時也在。”老夫人說,“你問問你侄女,他們起了什么齟齬,兄妹倆鬧成這樣。”

    侯夫人立馬轉(zhuǎn)頭看白慈容。

    白慈容唇色更白了三分:“姑姑,是大哥他想要南姨娘回府,去求祖母幫襯說情。

    他還請我賄賂祖母,送些名貴綢緞給她老人家。

    他把祖母送到了我鋪?zhàn)�,我與祖母聊了幾句,就送祖母回府了。之后的事,我并不清楚�!�

    侯夫人深深看一眼她。

    這一眼,帶著很多的疑問與不相信。

    駱寧似鬼魅,安靜旁觀。

    白氏那么疼愛白慈容。假如是白慈容和駱寅之間做選擇,她又更偏向誰?

    ——是個有趣的選擇。

    對白氏而言,白慈容與駱寅,才是她的掌心手背肉,難以抉擇。

    “……阿寅遭人陷害�!焙罘蛉思拥寐曇舳妓粏。薏荒軐χ蠣斊饰�,“他真想要放火,怎么不等夜深人靜?他又不傻�!�

    二老爺有點(diǎn)尷尬:“大嫂,我只是聽同儕聊了幾句,也不太清楚內(nèi)幕。您等大哥回來,再細(xì)問他。大哥去衙門打點(diǎn)了�!�

    “縱火是什么大罪嗎?燒了咱們自家的鋪?zhàn)�,礙不著官府的事,阿寅今晚能否回來?”侯夫人又急切問。

    二老爺:“我不是文官,這些律法的事,我一概不清楚�!�

    當(dāng)街縱火,與在家放火,肯定不一樣。

    此事可大可小,就看巡城司衙門怎么斷案。

    這天深夜,鎮(zhèn)南侯回了府。

    他垂頭喪氣。

    老夫人派人請他。

    闔府都在西正院,沒人睡覺,每個人都在等消息。

    二房、三房的人都到齊了。

    就連駱寧的小弟駱宥也來了。

    “……火燒得很快,可能是鋪?zhàn)永锊亓嘶鹚帲驗(yàn)檠靡叟c其他人都聽到了爆裂聲;

    另外,鋪?zhàn)永锇l(fā)現(xiàn)了一具遺骸,雖然燒成灰,只剩下一些骨頭。私藏火藥、燒死了人,此事一時下不了決斷。”鎮(zhèn)南侯說。

    侯夫人幾乎坐不穩(wěn),要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怎么會?”侯夫人眼淚縱橫,“阿寅他豈能做這種事?”

    鎮(zhèn)南侯情緒極差:“你養(yǎng)的好兒子,要?dú)Я宋覀兒罡!?br />
    又指了白慈容,“你的綢緞鋪?zhàn)�,為何私藏火藥?�?br />
    白慈容身子顫了顫:“姑父,我沒有。我從哪里弄來火藥?”

    換做平常,侯夫人一定會站出來,維護(hù)白慈容,說一句:“她那么一間值錢的鋪?zhàn)颖粺�,怎么還罵她?”

    可她此刻沒了力氣。

    駱寅還關(guān)在牢里。

    這個案子不管最后如何斷,駱寅的官職肯定會丟。

    往后在想做官就很難了,只有繼承侯府爵位這一條路可走。

    侯夫人何嘗不痛心?

    駱寧替太后擋刀,給駱家換來爵位,駱崇鄴趁機(jī)舉薦兒子去當(dāng)官,駱寅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處。

    要是從未有過,侯夫人不至于難受。

    可如今得到了又失去,何等惋惜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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