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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趙嶸睜開眼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晚太累,睡得太過倉促,沒有拉上窗簾。

    明亮的天光透過玻璃窗撒入,外頭茫茫一片,瞧不見日光,卻亮堂得很。

    白色蒼茫的天地間,飄著楊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趙嶸揉著眼睛準(zhǔn)備起床,門口有人敲門:“三——啊,趙嶸!醒了嗎?”

    是劉順的聲音。

    他瞇著眼,頭發(fā)凌亂地走到門前開了門:“你怎么這時候來?”

    “這不是擔(dān)心你,昨晚那幾位都在,我不敢待嘛�!�

    “我能有什么事�!壁w嶸讓他坐下,進(jìn)了衛(wèi)生間準(zhǔn)備洗漱,“昨晚多虧你。一會下館子去,我請客�!�

    “那我不客氣咯�!�

    洗漱出來的時候,劉順正在捧著手機(jī)看游戲直播,對他說:“我剛才想給手機(jī)充電,把你的手機(jī)拔下來了,看到陸星平給你發(fā)了一個‘好’字�!�

    他和趙嶸熟得很,沒太大邊界感,直接問道:“‘好’什么�。俊�

    趙嶸一愣。

    他第一時間也沒有想到陸星平給他發(fā)一個“好”字干什么。

    他披上外套,腦海中驟然冒出昨日他給陸星平發(fā)的最后一條消息。

    趙嶸動作猛地一滯。

    ——“學(xué)長考慮得怎么樣了?”

    ——“好�!�

    第51章

    趙嶸趕忙走上前拿起手機(jī),打開聊天框一看,果不其然在他那句問題之后,陸星平只回了單單一個好字。

    他盯著屏幕看了會,這才從中緩過神來,對劉順說:“走吧�!�

    他們開的房在頂層,沒有幾間,走道上一片空曠,陸星平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帶著陸小月回家了。至于喬南期昨晚住的那間房,門是開著的,里頭有人在打掃著,想來喬南期早就走了。

    趙嶸看了一眼地毯。

    那上面空無一物,什么也沒有。

    那枚戒指已然被人撿走了。

    他移開目光,和劉順前后走進(jìn)了電梯。

    -

    另一頭。

    昨晚。

    小吳在睡夢中被夏遠(yuǎn)途的電話吵醒。這位大爺回去之后,又有點擔(dān)心酒店那邊出新的狀況,本來想打電話問問喬南期怎么樣了,結(jié)果好幾個電話過去,根本沒人接。

    偏偏臨時公司那有了點事必須夏遠(yuǎn)途來處理,于是他給小吳打了電話,把人半夜喊起來去酒店盯著點。

    小吳按照夏遠(yuǎn)途給的地址和房間號趕到的時候,也已經(jīng)很深,外頭天氣越來越?jīng)�,隱隱有風(fēng)雨欲來之勢。

    酒店內(nèi)臨時開了暖氣,吹得走道上暖風(fēng)陣陣,暈人得很。

    以至于小吳第一眼看到喬南期在干什么的時候,甚至覺得他還沒有睡醒,從剛才接到夏遠(yuǎn)途的電話到現(xiàn)在,他都在做夢。

    從前連喝杯茶、拿個東西都有人準(zhǔn)備好了送到眼前,全身從頭到腳都干凈齊整甚至挑剔到一點褶皺都沒有的喬大少,此刻正屈膝半跪半坐在地上,低著頭,手中抓著個什么。

    他雙眼通紅,面色還充斥著沒有睡好的憔悴,就連小吳走近,他都沒有反應(yīng)。

    一時之間,他居然只能想到“狼狽”這個詞。

    “……先生?”

    小吳緩緩在他面前蹲下,“您這是……?夏先生讓我看看您需不需要什么幫助……”

    喬南期這才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愣了一下。

    隨后,他居然壓低了聲音說:“你開車來了嗎?”

    他的嗓音很低很沉,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吵醒什么人。

    小吳點了點頭。

    他又看了一眼喬南期的手,這才從那東西露出的邊沿看出來,那似乎是一枚戒指。

    喬南期抓緊了手中的東西,一手抄著兜,說:“回家——回我之前住的地方�!�

    “可我還沒找人去收拾……”

    “先回那里�!闭Z氣中帶著不容反駁的肯定。

    小吳只好開車送喬南期回家。

    回去之后,喬南期讓小吳回去休息,讓小吳明天找人來收拾,順便把貓帶回來。

    隨后,他根本顧不上已經(jīng)許久沒人打掃過的房間,進(jìn)屋便開始循著記憶翻找起來。他家雖然大,但他平日里用的地方不多,大多是臥室、書房和琴房。臥室只是個睡覺的地方,趙嶸喜歡待著,他更喜歡待在書房。

    于是喬南期先找了個盒子將趙嶸扔在地上那枚婚戒放好,暫時放在書桌上,便開始順著書房的柜子找另一枚戒指。

    他其實很清楚,即便找到了,趙嶸也無所謂他有沒有戴。

    但他還是想找。

    就像是趙嶸丟了,他便撿起來一般,只要找到了,他就能告訴自己——還能再撿起來、還能再找到。

    喬南期心緒紛亂地一個一個看過去,連書的縫隙都沒有放過。

    他找著找著,找到一個架子上時,動作一頓。

    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個空空如也的格子上放著的一沓信紙。

    早先的記憶浮閃而過——這似乎是趙嶸臨走前,扔在客廳垃圾桶里的東西。

    家政撿起來后,夏遠(yuǎn)途給他放在了這里,當(dāng)時他沒有認(rèn)清他對趙嶸的感情,沒有什么心思理會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但是現(xiàn)在,趙嶸離開的太徹底,他什么和趙嶸有關(guān)的東西都沒有,只有那么一枚戒指,還有那么一窩貓。這么一些趙嶸隨手丟棄的東西,對他而言,居然已經(jīng)是為數(shù)不多的和趙嶸有聯(lián)系的東西。

    趙嶸棄之如敝屣,喬南期奉之如珍寶。

    哪怕這對趙嶸來說,或許只是一團(tuán)垃圾,喬南期也仍然伸出手拿起了這堆東西。

    最上頭的是疊信紙,紙邊沿泛著黃,顯然年歲已久,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趙嶸年少的時候,有使用書信的習(xí)慣或者愛好嗎?

    喬南期站在書架前,將這些紙規(guī)整地擺好放到一邊,隨后看到了幾個沒有用上的信封。信封雖然沒有裝什么東西,但已經(jīng)貼上了郵票,上頭還有幾行雋秀的字跡,顯然是寫信的人早就一次性準(zhǔn)備好了一些準(zhǔn)備之后用,卻不知為何再沒有用上。

    地址其中一個是喬南期不認(rèn)識的地址,署名是趙嶸。

    而另一列……

    是他在昌溪路的地址。

    末尾處,工工整整地寫著“喬南期”三個字。

    這是趙嶸打算給他寄的?信紙都已經(jīng)泛黃,地址寫的也是他十幾歲時住的地方。難不成當(dāng)年,趙嶸除了那些貓,還給他寄過信?

    可他從來沒有打開過那個信箱。

    并不是故意不看,而是從沒想過能從里頭拿出些東西。

    他按下恨不得現(xiàn)在就回昌溪路的老宅打開信箱的沖動,挪開信封,發(fā)現(xiàn)底下還有一個東西。

    這不是信紙信封之類的紙質(zhì)物品,而是一個只有手掌大小的證件卡。這證件雖然看上去也不算新,但不至于像信紙那般一眼便能看出年份久遠(yuǎn),邊角的塑料膜也微微卷起。

    證件的最上頭寫著趙嶸大學(xué)的名字,再往下,是“圖書管理員工作者”八個小一點的字。

    趙嶸大學(xué)時期的照片在右側(cè),背景是一片深色的藍(lán),襯得照片里的青年膚色更為白皙,微微勾起的笑容明亮如昔,雙眸中卻多了些內(nèi)斂,也沒了少年時期那般五官中天然帶有的青澀。

    乍一眼看去,仿佛當(dāng)年那個剛剛回到陳家、藏起所有光芒的青年正對他笑著,眉眼彎彎。

    而照片另一側(cè),則是趙嶸的名字,和趙嶸工作跨越的學(xué)期時間。

    這時間讓喬南期愣了一下,陡然想起那似乎剛好是他常去圖書館的時間。而時間的末尾,正好是他大學(xué)畢業(yè)那個學(xué)期。

    這張突如其來的工作證像是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箭,射穿了他的身體,將他釘在原地,無法動彈。

    喬南期呼吸一滯。

    圖書館……?

    他腦海中冒出了一些看似瑣碎的記憶。

    ——“陳二有說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說了,是陳大發(fā)現(xiàn)他有段時間經(jīng)常去圖書館,怕他有什么別的想法�!�

    ——“對。后來陳大關(guān)了他一個多月,發(fā)現(xiàn)他確實爛泥扶不上墻,就把人放走了�!�

    他曾有一段時間,被賀南逼得緊了,連陸星平經(jīng)常給他疏導(dǎo)情緒都沒有用。他嘗試著去看看書,去趙嶸那個大學(xué)的圖書館坐著,一坐便是許久。

    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著嘗試一下,并不覺得自己會待多久。

    可不知是從哪一天開始,他看的書里出現(xiàn)了一串書單,是打印出來的,紙上的墨水甚至還帶著剛剛印刷出來的嶄新氣味。這人做得自以為自然,可他在喬安晴走后便獨自一人生活在喬家,戒心和警惕心早已經(jīng)過千錘百煉,哪里感覺不出來是有人刻意為之?

    只是這行為實在不可能是害他,而那串書單居然極其對癥下藥,他跟著看下來,竟然沉溺于此,來圖書館的頻率都高上不少,連那些負(fù)面的情緒也不至于那么無處發(fā)泄了。

    如果沒有那段時間,他甚至不知道,壓抑不住情緒后,他會如何。

    這一串又一串的書單像是跨越著光陰,一點一點纏繞著他,將他從每每瀕臨崩潰的絕境中拖拽而出。像是他那段墨色光陰的留白,是格格不入的明光。

    那段時間,他偶爾會在圖書館看到陸星平的身影。

    再加上他與陸星平之間的關(guān)系,喬南期曾一直以為,這也是陸星平幫他的一種方式。只是陸星平不想說,他便也沒有主動提過。

    最近幾年,他曾主動提及過幾次大學(xué)時期看過的書,陸星平卻對此沒什么反應(yīng)。他沒有想過其他可能,因為那段時間再沒有別人知道他的處境,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能既有學(xué)識、又能細(xì)膩至此的人。

    他只當(dāng)陸星平不曾在意。

    當(dāng)下。

    有什么不曾被他發(fā)現(xiàn)的晦暗過往在他的心里發(fā)了芽,那些散落的拼圖圖塊在他腦海中緩緩匯聚。

    聚沙成塔。

    這塔重重地壓在他心上,壓得他疼得險些動彈不得。

    喬南期手指一松,捧在手中的證件自他指尖滑落,“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他覺得眼睛有些酸澀,緩緩地眨了眨眼,想將這酸澀壓下,卻不想,眼前卻愈發(fā)模糊。

    連證件上趙嶸的笑容都模糊了起來。

    原來……

    原來如此。

    他曾以為這世間沒有長長久久的陪伴之時,趙嶸用那一窩野貓,悄無聲息地告訴向他證明了陪伴的存在。

    他也覺得喬安晴走后,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毫無保留、不求回報、拼盡全力地對他好,可這一張證件和那些輕而易舉寫在紙上交代的愴然過往卻又向他證明了一腔孤勇的付出。

    即便陳家人那般盯著趙嶸,趙嶸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表露,還是這么做了。

    甚至因此……

    喬南期想起了一年多前的冬日。

    在不知是哪一場聚會之后的夜晚,趙嶸追著提前離席的他跑出來,喊住了他。

    他回過頭去。

    趙嶸卻支支吾吾了起來:“我、我有一件、一件事情想問問……”

    他站在那,沒有動,等著趙嶸開口。

    良久,趙嶸低下頭,終于憋出了口:“……你如果需要結(jié)婚對象的話,我可以�!�

    當(dāng)時的喬南期面色微動,先是驚訝,后是故作思量了一會。

    他本該權(quán)衡利弊,本該謹(jǐn)慎試探,本該慎重調(diào)查�?伤�(dāng)時好像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趙嶸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點了點頭:“好。”

    ……

    外頭的風(fēng)聲大了起來。

    窗外飄著細(xì)碎飛雪,在夜燈的照射下,仿若發(fā)著光的飛絮。

    冰寒覆蓋了四方,而這四方卻只有他一人。

    他不過剛剛發(fā)現(xiàn)這些真相,趙嶸卻離開了。

    這些曾經(jīng)的痕跡甚至被趙嶸輕飄飄地扔在垃圾桶里,顯然已經(jīng)毫不在意。

    他從前沒有耐心的時候,趙嶸沒有機(jī)會說�,F(xiàn)在趙嶸明明有很多機(jī)會和他說,挾恩圖報,或者單純只是為了譏諷他,都可以,可趙嶸還是沒有說。像是曾經(jīng)默然無聲地愛著,不求回應(yīng),離開了,便把這些扔了,悄悄帶走那些回憶。

    ……這才是愛人的方式嗎?

    有這么一個人,橫跨十?dāng)?shù)年,只因他曾舉手之勞灑下的點滴光明,便用盡渾身的力氣和勇氣,無聲地陪伴、付諸行動地愛他,在他心間最柔軟的地方留下那么一絲溫和。

    這個人被他親手推開了。

    他當(dāng)年分明早就對闖入他世界中、與其他人隱隱約約有著不一樣的氣質(zhì)的趙嶸有所意動,他分明早在知道這些真相之前便喜歡上了趙嶸,分明可以在當(dāng)時便牽著趙嶸的手,和趙嶸互相成為彼此的生活。

    他們本可以是另一副樣子。

    但他只是孤身一人往前走著。

    現(xiàn)在他想回頭重新牽上對方的手,可他就算把所擁有的一切雙手奉上,在這悠長歲月的陪伴與暗中扶持對比下,所有的好、所有的補(bǔ)償、所有的知錯就改,全都像是愧疚之中的惺惺作態(tài)。

    他的喜歡太輕了。

    不堪一擊,不值一提。

    第52章

    “我聽說趙先生最近和姓周的搭上線了?”

    阮承慢條斯理地且著面前的牛排,雖然是低著頭,但他似乎時不時抬眼看向趙嶸,像是想觀察趙嶸的表情。

    周家也是竹溪那一片的世家,和阮承他們家相差不大,甚至還有些不對付。這幾日,趙嶸和陸星平的婚約塵埃落定,等兩人獲得法律關(guān)系,到時候又會有一筆錢進(jìn)入他的賬下,他自然也有了更大的底氣和資本。

    所以趙嶸和周家的人搭上線,同樣談了談投資的問題。

    這件事讓阮承知道了,這才有了今天這場單獨見面。

    趙嶸坐在另一側(cè),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沒顯露出什么心思。

    對比起阮承面前的豐盛,他面前不過一碗熱湯,泛著熱氣,里頭更是清淡得很。

    他喝了幾口,說:“搭上線算不上,就聊了聊�!�

    阮承動作一頓,問他:“哦?但我還聽說,周小姐對趙先生印象很好,回去之后就聯(lián)系人和趙先生對接了。”

    “那是因為相談甚歡。”

    “趙先生難道不知道,姓周的手底下有一些項目和我們是競爭關(guān)系嗎?”

    “我只是個投資的�!壁w嶸神情不變,從容道,“周小姐那邊有幾家娛樂公司,我很感興趣。至于其他,沒有別的想法。”

    阮承瞇了瞇眼,這才直接道:“我們這需要的資金就不低,之前和趙先生談,趙先生給我的底氣是剛剛好。姓周的那邊需要的也不少,趙先生……怎么突然有這么多流動資金了?這萬一沒能兌現(xiàn),姓周的也不是什么好脾氣啊�!�

    趙嶸沒說話,直接抬手,讓服務(wù)員過來買單。

    他從頭到尾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或許是這段時日以來沒有什么勞累和損傷,心情也不錯,他面色比以前好了許多。

    此刻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襯衫坐在那里,舉手投足間,比從前更是矜貴。

    阮承知道他不想回答,聳肩道:“幾日不見,總感覺趙先生變了些。”

    他依稀記得,趙嶸上一回參加晚會的時候還有些收斂,甚至?xí)f自己“想法簡單”�?墒墙袢者B談及這般敏感的話題,他都絲毫沒有露怯,甚至似有若無地避了過去。

    阮承想起自己來楊城之后聽到的有關(guān)趙嶸的那些風(fēng)雨,還有當(dāng)時是個人提起這個名字就會提及的“紈绔”二字。

    是趙嶸變了,還是之前趙嶸便是這樣的人,此刻才顯露出來呢?

    “也許我不是變了,”趙嶸結(jié)完賬,緩緩起身,言語間聽不出喜怒,“只是阮先生現(xiàn)在更了解我而已。我和周小姐合作的事情,沒有和阮先生說一聲,今天這頓飯就當(dāng)我請罪�!�

    言下之意,竟只是賠罪沒有通知阮承這一點。

    他說完便離開了。

    阮承望著趙嶸離開的背影,指尖一下一下地點著桌子邊沿,若有所思。

    待到服務(wù)員把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干凈走開了,他這才拿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

    “喬,”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我好像被趙嶸擺了一道啊�!�

    -

    趙嶸走出餐廳,冷風(fēng)瞬間刮著他的臉頰。第一場雪之后,楊城徹底入冬,到處都是寂寥的枯枝敗葉,像是看得見的寒冷。

    知道趙嶸怕冷,徐信已經(jīng)把車停在路邊,拉開后座車門等著他了。

    待到他上了車,徐信緩緩踩動油門,才問他:“小趙,吃得這么快啊?才送你到這里沒一個小時�!�

    徐信是趙嶸這幾天新找的司機(jī)兼助理,三十幾歲,微胖,面相十分祥和。

    他之前是在陳家的公司工作的管理層,但和陳澤和等人沒太大關(guān)系,也沒牽扯上那些不干不凈的勾當(dāng),就是一個普通的職員。后來陳家倒了,徐信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正巧趙嶸最近覺得一個人忙不過來在找助手遇上了他,便直接高薪把人請到自己身邊當(dāng)助手。

    有他幫忙之后,趙嶸也清閑,連帶著身體都調(diào)養(yǎng)得不錯。

    此刻,趙嶸坐在后座上,掏出手機(jī)看著未讀消息,嘴里答道:“沒什么好聊的,阮承想讓我放棄和周小姐合作�!�

    “那也正常,”徐信擺動著方向盤,往療養(yǎng)院的方向開,“他們那一片,最顯赫的好像就是這兩家,關(guān)系不怎么好。你之前讓我和周小姐那邊的人接洽細(xì)節(jié),我還覺得奇怪,這樣不會讓阮先生不開心嗎?”

    車平穩(wěn)地開過寬闊卻擁擠的街道,帶起一陣簌簌風(fēng)聲,隱隱約約繞在車外,聽得趙嶸有些困。

    他打了個哈欠,說:“會。其實我也可以把剩余的流動資金都投給阮承,但是……”

    但他之所以接觸上別人,一是覺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二則是……

    他隱約覺得阮承有些不對勁。

    自從他和阮承談妥之后,除了他們事先談好的那些,阮承還經(jīng)常給他引薦各種各樣的人。有時候還會突然給他發(fā)消息,問他需不需要某些項目方向的內(nèi)部資料來看一看、學(xué)一學(xué)。

    倘若他們是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如此為他打算倒能說得過去。

    但他們只是利益相關(guān)的合作關(guān)系,阮承為何……?

    所以趙嶸了解了一番,刻意和周家的人聯(lián)系上。

    今天看似是阮承試探他,其實是他試探阮承。

    他這樣背地里和阮承不對頭的周家聯(lián)系,阮承居然只是問他從哪里來的資金,卻沒有任何施壓、威脅、甚至是要求他放棄和周家合作的意思……

    趙嶸當(dāng)時看阮承的反應(yīng),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阮承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底氣。

    趙嶸對徐信說:“徐哥,能不能幫我找個和阮家周家那邊有點聯(lián)系的人,幫我挖一挖,阮承這個人的關(guān)系網(wǎng)?”

    “行!”

    他不再說話,低頭,百無聊賴地處理著手機(jī)里的消息。

    劉順給他發(fā)了一大串,未讀消息二十幾條,打開全都是翻來覆去的廢話。

    大致是說,余先一直聯(lián)系不上趙嶸,拐彎抹角找到了劉順那里,求爺爺告奶奶一樣求劉順帶他去見趙嶸,希望趙嶸能幫他和喬南期求個情,松口放過他。

    最后一條消息,劉順說:“要不你見見?他想和你當(dāng)面道歉,看這個傻叉和你求饒豈不是更爽?”

    趙嶸回他:“他對不起的是陸小姐,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喬南期說不定是給學(xué)長出氣的,找我沒用。你要是煩,把他拉黑了�!�

    沒過一會,劉順給他發(fā)了個拉黑的截圖,雷厲風(fēng)行得把趙嶸逗笑了。

    隨后,他看了看社交賬號里其他人的動態(tài)。

    刷了一會,他先是刷到了陸小月旅游的照片——陸星平帶她出去散心了,隨后再往下便刷到一條帶著好幾張貓的照片的動態(tài)。

    那幾張照片都是貓的照片,有好幾只蹲在一起的,還有一些趴著睡覺的,每一只都是趙嶸眼熟的——都是那窩昌溪路的野貓,他離開喬南期之前便把它們托付給了最近的一家寵物店。

    發(fā)動態(tài)的是他前兩天剛剛加上的寵物店店員,頭像是一只大橘貓,正是那幾只貓里面最大的一只。

    幾天前,趙嶸收到好友申請的時候,還以為是這幾只貓出了什么狀況。

    可他通過好友申請之后,對方說自己是寵物店的店員,只是最近添了個工作,時不時給店里別人寄養(yǎng)或者即將領(lǐng)走的貓發(fā)些照片,跟近一些現(xiàn)狀,所以才來加的趙嶸。

    趙嶸隱約記得,那個店員似乎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以往他遇上這種事情,總是不怎么搭理的,畢竟他自己深陷泥沼,太多事情無法顧及,實在沒有心思去接觸這些瑣碎的人生。但現(xiàn)在,他隨心了許多,也再沒什么需要藏著的心思了。

    他沒多想,和人說了句“謝謝”,將人留在了列表里。雖然他不會把這些貓帶回家,因為這些貓代表著他想割舍的過去,偶爾能看看那些貓的照片也不錯,好歹是他看顧了十年的小東西。

    而這小姑娘似乎很喜歡那幾只貓,動態(tài)只發(fā)了一兩次其他貓的照片,剩下的便全都是他寄養(yǎng)的那幾只。

    就連頭像也是。

    他每天刷新,總是能看到一些新的照片。每天早晨也會有幾張照片發(fā)給他,也不知是不是寵物店光線不好,照片里明顯沒有白晝光,都像是深夜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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