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從楚暮消失后,他就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這個世界一樣,信息照片以及關(guān)于他的一切,全都被抹除的一干二凈,接觸過楚暮的人們?nèi)缤浟艘话悖疾辉儆浀盟?br />
除了秦沉和林頌寒還記得,楚暮曾經(jīng)來過。
在發(fā)現(xiàn)這個怪異的現(xiàn)象后,秦沉也曾經(jīng)不安擔(dān)心過。
他擔(dān)心自己也會在某一天突然忘記楚暮,忘記楚暮的點點滴滴。
他擔(dān)心自己的愛人會從他的記憶里被強行抹除。
可到后來秦沉就沒那么害怕了。
他不擇手段地研發(fā)出了海洋聲吶控制系統(tǒng),為的就是有一天楚暮在海里出現(xiàn)的時候,他能第一時間感應(yīng)到。
楚暮的照片會消失,于是他就照著楚暮的臉做了很多人偶。
秦沉很慶幸,這些人偶都不會消失。
他會一直在這片愛麗絲海上尋找自己消失的人魚,直到自己生命盡頭,直到死的那一天。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忘記了楚暮。
那么秦沉篤定,他在看到這些人偶的第一眼,一定會再一次愛上楚暮。
無論如何。
他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己的愛人。
楚暮見秦沉沉默著,內(nèi)心非常煎熬,他只想趕緊逃離這間瘆人的屋子。
他后退一步,“那個,老板,沒什么事的話我就……”
秦沉語氣輕幽,突然說:“你不覺得,你和他很像嗎?”
�。。。。。�!
秦沉突如其來的這句話驚得楚暮心頭一顫,楚暮的舌頭差點捋不直了。
“不不不,沒有,”他連連搖頭,額頭布滿細汗,艱難地干笑了聲,“你的……愛人那么好看,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一點都不像�!�
“是嗎�!�
秦沉彎唇,背對著一群詭異的人偶,看向他說,陰幽地說:“我覺得你現(xiàn)在害怕的樣子,就和他特別像�!�
秦沉熟悉楚暮的一切,包括他的行為反應(yīng)。
秦沉的直覺很犀利,這是楚暮消失的三年里,他第一次有這么強烈而偏執(zhí)的猜疑,即使這個猜疑不合常理。
可是,從楚暮出現(xiàn)的那一刻開始,不就早就已經(jīng)脫離唯物主義觀了嗎?
如果可以,他更寧愿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
“您是在開玩笑吧,”楚暮緊張地僵在原地,“我沒害怕。”
怎么可能。
他都已經(jīng)換了個新身份。
秦沉怎么還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楚暮覺得又慌又怕,越想越不可置信。
秦沉垂眸,神色晦暗不明,走向楚暮,“你就當(dāng)我是在開玩笑吧�!�
“你怎么會突然進我的這間房間?”秦沉又問。
說起這個,楚暮才想起來,自己跑丟了一只鞋,大腿側(cè)邊還有點隱隱作痛,應(yīng)該是剛在撞得太用力摔的。
楚暮捂著側(cè)邊腰身,他不知道該怎么說,試探性地問,“秦總,您剛才在走廊上,有沒有看見……”
秦沉見楚暮欲言又止,道,“什么?”
“有點像……鬼”楚暮抬眸,不確定地說,“但又不太像�!�
那只怪物更像是某種變異的海洋物種。
“也許是你是值班太累,看錯了。”秦沉語氣淡淡的,似乎并沒有看見楚暮所說的怪物。
楚暮也不好繼續(xù)往下說,因為他上次來這個副本的時候,就壓根沒有見過這種怪物。
“可能是吧�!背褐�(jǐn)慎地點了點頭,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左腳只穿著白色的襪子,顯得有點狼狽。
楚暮縮了縮腳趾,一心只想逃離這里,“那我先回去了,秦總�!�
他逃似的快步走向門口,仿佛身后有會吃人的野獸。
秦沉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悠悠地說,“這么晚值班辛苦了,我請你喝杯酒吧�!�
楚暮的腳步頓住,頭也沒回,“那怎么好意思,不了不了,我得先回去工作了老板�!�
秦沉:“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3點01分了。”
楚暮僵硬地轉(zhuǎn)身,“太晚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來�!�
“你白天又不用上班,喝杯酒而已。”秦沉環(huán)抱著雙手。
他穿著一身黑色睡袍,衣領(lǐng)寬松,肌肉隱隱若現(xiàn)。
楚暮連連推脫,“我還得去值班室登記,交接工作�!�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你�!鼻爻炼⒅�,冷冷地質(zhì)問,“你該不會是害怕,不敢來吧?”
楚暮一聽,趕緊搖頭否認,“沒有沒有,您是老板,我怎么會害怕呢。”
“那給你五分鐘�!鼻爻恋皖^看了眼手中的表。
“……”
楚暮感到了無比的絕望。
秦沉決定的事他就不可能拒絕得了,他只好心如死灰地走向長廊撿自己的鞋,彎身慢吞吞的穿上。
秦沉像惡鬼般在身后提醒道,“四分鐘�!�
楚暮瞬間站直。
小跑著趕往了值班室。
暴霸權(quán)!
……
秦沉看著楚暮的背影漸行漸遠,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抬眸瞥向長廊盡頭黑暗的角落,里面再次傳來窸窸窣窣地異動,目光瞬間變得陰鷙可怕,語氣里帶著厭煩和警告。
“滾回海里去�!�
隨后。
窸窸窣窣的動靜就消失了。
……
楚暮再次來到了頂層總統(tǒng)套房的門口。
他站在秦沉的身后,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大半夜的喝什么酒?
楚暮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場鴻門宴。
他跟著秦沉走進了金碧輝煌的套房內(nèi),這間套房相當(dāng)于一套三室一廳的精品房,但比精品房要更奢華得多。
他以前被秦沉帶來旅游,在這里待了幾個月。
這里幾乎沒怎么變。
陳設(shè)擺布,都和當(dāng)年差不多。
秦沉找了兩個高腳杯,坐在沙發(fā)的主位上給楚暮倒了一杯紅酒。
楚暮知道秦沉有潔癖,自覺地坐在了沙發(fā)旁邊的椅子上。
“怎么不坐沙發(fā)?”秦沉瞥了眼楚暮的動作,眸光微怔,把酒遞給他。
“我還沒洗澡,身上衣服臟,”楚暮端著酒杯,斟酌著說,“怕弄臟您這么貴的沙發(fā)。”
秦沉沒搭話,而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其實楚暮在這片沙發(fā)上躺過無數(shù)次。
不得不說,這沙發(fā)材質(zhì)不僅軟,而且很耐造。
楚暮應(yīng)該慶幸的是上次他離開這個副本后,秦沉在私密相冊里給他拍的五千多張照片也一起跟著消失了。
楚暮雙手端著高腳杯,小口小口地抿著酒,只盼著早點喝完趕緊走。
他環(huán)顧了一眼室內(nèi),當(dāng)瞥見內(nèi)臥時,目光不由得一怔。
內(nèi)臥兩米大床的旁邊,放置著一座鑲滿了各色寶石的水池。
水池周圍的寶石色澤鮮艷,熠熠生輝,池中的水清澈干凈,水光在房間里浮動。
楚暮看得不由得眸光微怔。
這個破池子居然還在。
楚暮也是成為人魚后才知道,原來人魚不僅分雌雄,也有分為兩種功能的,一類人魚擁有授*功能,而另一類人魚則是后者,鱗片后天生就擁有著生*腔。
楚暮很倒霉,他屬于后者。
而更倒霉的是,秦沉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
—
海面上響起陣陣海浪聲,落日映照在海面上,連海面上的漣漪都波光粼粼。
秦沉總會用寬大的手掌撫摸他的小臉,目光溫柔。
在楚暮困倦之時。
他還會惡劣地問昏昏欲睡的楚暮,“寶寶,你會懷孕么�!�
楚暮合著眼,幾乎沒什么意識,只能喃喃著應(yīng)答,“嗯�!�
秦沉沒聽到滿意的答案,就會捏著楚暮的耳垂,他不許楚暮睡過去,“可是寶寶你是人魚,不會懷孕啊,怎么辦?”
楚暮困得小臉皺巴巴的,閉著眼眸委屈,但現(xiàn)在又不敢生氣。
他太困了,聲音軟軟糯糯的,半夢半醒地回答:“會,會產(chǎn)卵�!�
秦沉玩著他的發(fā)梢,問:“那寶寶會給老公產(chǎn)卵么�!�
楚暮困得睫毛沾著淚花,他真的好想睡覺。
他只能用輕弱的聲音乖乖地回答,“嗯,以后會……給老公產(chǎn)卵�!�
秦沉彎唇,“真乖,那以后要辛苦寶寶了�!�
秦沉滿意地親了口楚暮的臉蛋,摟著他入睡。
——
楚暮看了兩眼那個水池就沒敢再看,趕緊收回了視線,低頭喝了口酒壓壓驚。
“看什么呢�!鼻爻疗诚蛩�,目光也看了眼身后的內(nèi)臥。
秦沉回眸,問道,“你想進去參觀一下?”
第07章
人魚海岸(7)
007
“沒有,”楚暮趕緊搖頭,他的手心出汗,如坐針氈,顫著聲說,“就是隨便看看�!�
室內(nèi)的窗戶半開著,海面上的光影浮動,頭頂?shù)乃У鯚舻墓饷㈣�,陳設(shè)奢華精致,楚暮卻莫名覺得這里幽冷得讓人打冷顫。
秦沉抿唇,給他的杯子里倒?jié)M酒,他的氣質(zhì)矜貴,手腕上卻戴著一只廉價的銀色手表。
“謝謝�!背浩沉搜矍爻潦稚系哪菈K表,目光一怔。
那塊表是他在三年前有一次惹秦沉生氣了,在外面的地攤上送給他的禮物。
秦沉生在巨富家族,他生來就站在金字塔的頂端,眼界開闊,生活奢靡。
楚暮也沒想到,這份禮物意外的奏效,秦沉當(dāng)即就不生氣了,伸出手讓楚暮給他戴上。
他還是第一次見秦沉那么喜歡一樣?xùn)|西。
那塊表花了三十塊錢。
秦沉卻當(dāng)作寶貝一樣一直戴了三年。
【宿主,秦沉居然懷疑上你的身份了,快想辦法讓他打消對你的猜疑�!�
【121相信你!】
楚暮心里也著急,恨不能現(xiàn)在就跳進海里變成人魚逃離這里。
他在大腦中用意識跟121對話,慌張地說:“那,那我要怎么擺脫嫌疑?”
【反其道而行之】
【秦沉喜歡的是以前的那個你,是不是?】
楚暮:“嗯�!�
【那你現(xiàn)在就把自己的人品偽裝得差一點,讓秦沉開始討厭你,他就能對你打消懷疑啦�!�
“能行嗎?”楚暮皺著眉頭,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那我試試�!�
楚暮酒量不行,而且還容易上臉,他喝了不到兩杯,頭就已經(jīng)有點暈乎乎的了。
好在他現(xiàn)在用的是陳小暮的臉,不然兩邊臉頰都會變得緋紅,他那會還沒適應(yīng)人魚的狀態(tài)的時候,秦沉就經(jīng)常沒好心地給他倒酒。
他以前又菜又愛喝,每次喝完都醉醺醺地倒秦沉懷里,醉了之后就會控制不住變成人魚,被秦沉抱在偌大的浴缸里瘋狂兩三個小時。
楚暮有次顫栗著,眼尾紅的可憐,就邊罵邊問他為什么總喜歡待在浴缸。
結(jié)果這個變態(tài)輕柔地安撫著他,一面一本正經(jīng)地說,“暮暮你不知道么,魚卵都是產(chǎn)在水里的,我們的寶寶以后肯定也是要在水里出生,老公這是讓你先適應(yīng)一下嘛�!�
他跟秦沉科普了八百遍生物隔離,結(jié)果他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楚暮的牙都要咬碎了,白嫩的腳把枕頭踢下床,氣呼呼地反問,“那魚繁衍一次性都生上百來條魚寶寶呢!你要養(yǎng)一百多個孩子嗎!真是,我都說了生物隔離……”
結(jié)果他話還沒說完,秦沉就打斷了他的話。
秦沉握住他的手,眼底反而帶著可怕的興奮和期待,“真的么?那我們是不是要先趕緊買個大一點的浴缸,三米長的夠么?”
楚暮震驚到說不出話,他被秦沉緊緊摟著,秦沉還在自顧自地說:“我覺得還是有點小,不能委屈我們的寶寶們,我現(xiàn)在就讓人去定制一個……”
楚暮:“……”
沒救了。
……
楚暮回憶到這里,喝也喝不下去了,隨即就把還沒喝完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他在想,秦沉這么一個有重度精神潔癖和疑似反社會人格的人,怎么會平白無故的請一個值班員工喝酒。
無疑就是對他有所懷疑。
可是秦沉在懷疑他的基礎(chǔ)上,這次讓他來的目的倒底是什么?
楚暮越想心里越?jīng)]底。
不行,他得先問問。
楚暮在心里打了個腹稿,先試探性地說道:“秦總,您放心,今天的事我就當(dāng)全都沒看過,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秦沉抿了一口酒,目光銳利,盯著楚暮看了一會,沒說話。
看來不是擔(dān)心他會泄密。
楚暮用意識問系統(tǒng),“怎么辦,怎么辦,我要怎么做才能打消懷疑呀�!�
【宿主別慌】
【那表不是你送他的嗎,那就說他的表丑!】
楚暮瞥向秦沉手上戴著的手表,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秦總,您怎么會戴這種手表?”
秦沉驀地抬眸,摸了一下自己的銀色手表,“我的手表怎么了。”
楚暮大著膽子,說道,“沒有,我就是覺得,這表看起來很廉價,不太……適合您�!�
秦沉的目光變暗,凝視楚暮半晌。
不過他似乎沒生氣,低眸彎了下唇,又給楚暮的酒杯倒?jié)M了酒,“那你覺得,什么樣的表才適合我。”
“我覺得,您適合戴名貴的手表,”楚暮想都沒想,緊張地奉承道,“那才符合您的身份�!�
秦沉語氣輕緩,“是么�!�
“當(dāng)然�!背嚎粗约貉矍皾M杯的紅酒,心里實在七上八下的。
“這塊表是我的愛人送給我的,”秦沉談及楚暮時,眸底含著溫柔,“他精心挑選了很久,親手給我戴上的�?上吡�,很多年都沒回來看過我。”
“對不起,”楚暮見秦沉這樣,莫名心生愧疚,下意識地說道,“說到您傷心事了嘛�!�
“不用道歉�!鼻爻帘晨恐嘲l(fā),斜睨了一眼楚暮,說:“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把那杯酒喝了就行�!�
楚暮抬眸,看向桌上滿杯的紅酒,茫然,“��?”
秦沉幽幽地說:“怎么,不想喝?”
“不,沒有�!背罕黄榷似鹆四潜煲绯鰜淼木啤�
121你出的什么餿主意!
【起碼湊效了一丟丟嘛�!�
【你看他,是不是明顯生氣了一點�!�
楚暮不確定。
他仰頭,一不做二不休地就把這杯酒喝掉了,他喝得頭暈乎乎的,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楚暮有些醉了,他的目光迷離,起身說道,“我喝完了,秦總,那您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說著,楚暮就轉(zhuǎn)身,步伐飄忽地走向門口。
不能再待下去了。
得趕緊走。
秦沉盯著楚暮的背影,眸眼陰沉,“我送送你�!�
楚暮頭也沒回,擺了擺手�!安挥��!�
秦沉明知有些事不合常理,眼前的人也或許只是和楚暮在某些方面相像,但總有一種沒來由的偏執(zhí)在驅(qū)使著他,讓他不甘心就此罷休。
秦沉跟著楚暮來到門外的長廊,楚暮扶著墻走得步伐不穩(wěn)。
他沒走幾步,就迷蒙地看見不遠處。
他只見一只體型碩大的黑棕色藏獒跑了出來,它毛發(fā)遮蓋著的眼睛,外表看起來兇狠殘暴,楚暮隱約能看見它那尖銳嗜血的獠牙。
楚暮的腳步一頓,心中暗叫不好,回眸看了眼身后不遠處的秦沉,前后為難。
藏獒似乎是來找他的主人的,看見秦沉后,乖順地嗚叫了一聲,快步跑向長廊。
楚暮貼著右邊的墻走,體態(tài)龐大的藏獒霸道地走在長廊中間,它的毛發(fā)厚實而光滑,它是罕見的不暈船體質(zhì),步伐沉穩(wěn)。
楚暮看著這只兇猛的狗沒理睬他,緩緩地經(jīng)過了他的身旁,他暗松了一口氣。
可楚暮還沒走兩步,藏獒卻又悄然折返回來,轉(zhuǎn)身繞到了楚暮的身前,擋住了楚暮的去路。
楚暮抬頭望向長廊盡頭,努力不讓自己與藏獒對上視線。
藏獒在楚暮的身邊左右繞了兩圈,蓬松旺盛的毛發(fā)垂在眼睛兩旁,偶爾看起來也略微憨傻,微張著嘴,獠牙尖利。
它繞回來湊在楚暮跟前,仰頭瞅了他幾眼,又繞到楚暮的身后嗅了嗅,再繞到他跟前來擋住他的路。
楚暮不敢往前走了,他轉(zhuǎn)身對不遠處的秦沉,小聲說,“秦總,你的狗……”
秦沉站在門口,似乎是因為楚暮剛才說了他的表難看,此刻他悠悠靠墻站著,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真小心眼。
楚暮只能低頭,自己低聲警告藏獒,“別跟著我。”
結(jié)果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對藏獒說話。
藏獒就跟瘋了似的,跑著向楚暮猛撲過來,歡快地叫喚著,“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