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
他聲音低沉,商量的同時,甚至帶著些讓人無法無視的威脅。
就連顧景城,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不見,“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爺爺年紀大了,你好好說話。”司景明眼神停在他身上,“不然這頓飯,要不咱們還是考慮出去吃吧�!�
餐桌上的氛圍,突然變得劍拔弩張。
只有一直跟他們在一起的林遠,仿佛沒有聽見兩人之間的對話。
端著手里的飯碗,全身心的投入到面前的飯菜中。
唐念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得有些發(fā)懵。
想開口勸,又不知從何勸起。
畢竟從最開始,她都是抱著不要讓爺爺摻和進來的想法。
可司景明和顧景城之間,看上去好像有了矛盾……
見她眉頭緊皺,老爺子微微嘆了口氣,苦笑著說:“你們兩個娃娃歇歇吧,老頭子我是年紀大了,腦子還沒出問題�!�
“哦?”顧景城挑眉,“老爺子這話的意思是,愿意幫我們了?”
“能讓你們兩個娃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老頭子我也算值了�!�
聽了爺爺?shù)脑�,唐念蕓突然反應(yīng)過來,剛剛兩人那樣子,根本就不是真的起了矛盾,而是為了演一出戲。
不然林遠那性格,絕對不可能毫無反應(yīng)。
她氣呼呼的瞪了眼司景明,終究還是選擇了坐下,和林遠一樣,開始專心致志的吃飯。
至于他們等會說的話,跟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
這段時間,她的重心就是在家好好陪爺爺,度過最后這段時光……
想到這里,唐念蕓手上的筷子頓了頓,還是沒有吭聲。
“老爺子明察秋毫�!鳖櫨俺蔷o繃的神情,此刻舒緩開來。
連帶著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也有些掩蓋不住。
挺拔的后背,向后傾斜靠在椅背上,眼底帶著難得的放松。
司景明滿是歉意的看著唐念蕓,“這件事情,我會給你解釋的�!�
“你不需要給我解釋,不要累著爺爺�!彼蛿恐佳�,選擇了妥協(xié)。
畢竟這件事情有多重要,她心里也是清楚的。
這不僅僅是關(guān)系到她和司景明的未來,同樣也關(guān)系到林遠的未來。
爺爺已經(jīng)開口同意了,那她自然沒必要站出來當(dāng)這個惡人。
關(guān)于幾人之前的猜測,此刻在餐桌上緩緩道來。
唐老爺子的眉頭,時而緊湊,時而舒緩,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對于這個在江城呆了幾十年的老爺子來說,他從來沒有過這么大的野心。
也不曾想過像林遠這樣的私生子,能夠為了證明自己,布了這么久遠的局。
但作為一個長輩,面對孩子們的野心勃勃,老爺子突然意識到,或許這就是唐家這些年,一直止步于此的原因。
太容易知足了!
無論是他還是唐有德,對于已有的局面,都顯得格外知足。
舍不得放棄,自然就不會存在新生。
哪怕現(xiàn)在的唐家,已經(jīng)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只要出了任何一點差錯,就會直接崩塌。
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東山再起,而是一直靠著出賣……唐念蕓,茍延殘喘。
陡然想明白了一切的老爺子扶著胸口,用力的咳嗽著,唐念蕓想要攙扶,卻被他搖頭阻止。
他抬頭看向司景明,表情嚴肅的問:“林遠做這些,是為了向白家證明自己,那你呢?”
那他呢?
作為京城太子爺,司景明完全沒必要摻和進這些事情里。
他只用老老實實回家,就能擁有別人這輩子都忘不到的身份和地位。
除了要娶一個不想娶的人。
男人微微勾起唇瓣,“我嗎?又何嘗不是為了向大家證明自己。”
老爺子的眼神剛掃過來,顧景城就聳聳肩,“我不用證明自己,我只是喜歡為兄弟兩肋插刀,順便撈點油水�!�
赤裸裸的目的,擺在明面,卻讓人生不起半點反感。
老爺子瞇著眼,“真好,看見你們,就像看見了年輕時候的我和沈老頭,不過那時候的我們,沒有這么優(yōu)秀而已�!�
看著爺爺?shù)男Γ颇钍|的眼中,蘊起水霧。
第一百二十四章求情
“你們說的事情,看著復(fù)雜,實際上不過就是忌憚那個叫張偉的男人而已�!�
回憶完過去,老爺子的聲音,跟著變得清朗了許多。
司景明點頭,毫不掩蓋對于張偉的忌憚。
司家出來的人,足以引起他們的重視,特別是像張偉這種本身就善于打心理戰(zhàn)的存在。
“動手吧,不用擔(dān)心那個男人,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至少在林遠和白素素分出勝負之間,不會摻和進來�!�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卻讓屋里那三個男人的心跟著狠狠一跳。
什么叫做分出勝負之前,張偉不會動手?
那家伙明明是司家的人,關(guān)林遠和白素素的爭斗什么事?
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么其他隱情?
可就算有隱情,他們京城來的人沒有半點風(fēng)聲,唐老爺子一直在江城中,就能知道真相?
面對幾人的迷茫,老爺子扭頭看向唐念蕓,“丫頭,你知道原因嗎?”
她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連司景明他們都想不到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猜到?
面對這一幕,老爺子只能細心解釋,“到目前為止,摻和進來的都是小輩,那位叫張偉的律師,這個時候跑進來摻和,萬一到時候白家怪罪下來……”
話沒說完,幾人恍然大悟。
只是心里對張偉的警惕,并沒有放松半分。
不過在唐老爺子的開導(dǎo)下反應(yīng)過來,至少在他們對沈家動手這件事情上,張偉并不會摻和進來,白家也不會。
小輩之間的爭斗,現(xiàn)在才是真正的開始。
顧景城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滿是得意,“既然如此,干就完了,讓那些老家伙看看,什么叫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話音未落,一道道冰冷的目光直接聚集在他身上,嚇得某人打了個寒戰(zhàn)。
這才反應(yīng)過來,在他們面前還坐著一位,前浪中的前浪。
不過對顧景城的口出狂言,唐老爺子倒是不太在意,只是緩緩起身離開。
用他的話說,現(xiàn)在是孩子們的世界,他留在這里,大家多少有所顧慮。
看爺爺離開,唐念蕓也準備起身,卻看見林遠朝她搖了搖頭。
突如其來的動作,卻讓她愣在原地。
心里更是升起一些難以形容的情緒。
或者說這種情緒,在剛剛幾人將所有的計劃和顧慮,全部都告訴唐老爺爺?shù)臅r候,就已經(jīng)開始在她心中蔓延發(fā)酵。
伴隨著此刻林遠的動作,轟然開花。
顧景城也笑著說:“弟妹別怕,我不吃人。”
“閉嘴!”司景明黑著臉,“好好說話�!�
“放心,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我還是懂的。”顧景城吊兒郎當(dāng)?shù)目粗�,“你的人,難道不應(yīng)該動起來嗎?”
司景明沒有搭理他,只是拉著唐念蕓的手,緩緩走到沙發(fā)邊,示意她坐下不要緊張。
同時輕聲安慰著,“安心坐下,沒什么需要瞞著你的。”
她仰頭看著他,“可是,你們這件事,畢竟……”
“你記得嗎,剛剛我跟爺爺說,我做這些事也是為了證明自己�!彼p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向某些人證明,司景明就是司景明。”
司景明就是司景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提到這個名字,所有人想到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京圈太子爺?shù)拿枴?br />
唐念蕓沒有回答,只是眼神掠過面前的男人,落在顧景城身上。
哪怕剛剛顧景城已經(jīng)說過,只是為了幫兄弟兩肋插刀,順便撈一點油水。
但她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似乎還藏著其他秘密,讓人忍不住想要將他表面的偽裝揭開,看看內(nèi)心的真實存在。
看看這副桀驁不拘的外表下面,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真相。
察覺到她的視線,顧景城毫不猶豫的對視。
嘴里嚷嚷著,“喂喂喂,姓司那小子,你要是在那么忙工作,老婆可就要跟別人跑了……”
此話一出,唐念蕓猛然收回眼神,臉上通紅一片。
有種莫名做了虧心事的感覺,連帶著看向司景明的眼神,也變得有些瑟縮。
某人伸手揉了揉眉心,順帶回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林遠同樣來到沙發(fā)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搞明白,張偉和白家不會動手,那咱們現(xiàn)在……”
“先下手為強!”顧景城打斷了他,“讓沈江那個老狐貍看看,什么叫摧枯拉朽之勢!”
“不!”林遠搖頭。
平靜的五官上,此刻隱隱出現(xiàn)了些許興奮,“上來就能看到結(jié)局,那多沒意思?”
男生有些驚訝,“你不是要打場漂亮仗嗎?”
“貓捉老鼠,欲擒故縱,難道就不好看嗎?”
林遠帶著笑意的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讓人覺得,如果不是因為私生子的身份,讓他一直無法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說不定司景明這個京圈太子爺?shù)纳矸�,都得被人奪了去。
雖然司景明同樣優(yōu)秀,但是林遠……
唐念蕓無法否認,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人,無論是心智還是能力,都遠遠在自己之上。
也正是認識這些人之后,她才意識到,過去的自己和沈修平,究竟有多么的井底之蛙。
不過那時候,江城是他們的整個世界。
而現(xiàn)在,是京城。
司景明沒有否認林遠的想法,只是垂眸看著他,“你準備怎么辦?”
“簡單,沈江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江淑婉白素素,肯定會覺得,自己會贏。”
顧景城瞬間反應(yīng)過來,“咱們就給他點要贏的跡象,然后再一巴掌把人拍死!”
已經(jīng)見過曙光的人,再重新跌落黑暗,往往才最難以讓人接受。
唐念蕓紅唇輕啟,眼中帶著驚訝。
無法想象那個在江城樹立了很多年的龐然大物,在這幾個年輕男人的談吐間,似乎就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樣容易坍塌。
她試探著問:“那沈家破產(chǎn)之后,你們準備把沈夫人怎么辦?”
是,她是個女人,這種時候,自然對沈夫人的下場,更加在乎。
在那些年里,沈夫人的嚴厲,似乎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見她為沈家人求情,顧景城眼中閃過驚訝,還是抬頭朝著司景明望去。
雖然沒有開口,眼神卻表露的很清楚:你老婆,在給前夫哥的家人求情!你快管管!
第一百二十五章替她出氣
司景明抿著唇,眼神落在她身上。
唐念蕓似乎懂了一切,苦笑著彎下身子,眼里的光芒卻跟著緩緩暗淡下去。
細想想就能猜到,這場謀劃了幾年的局,本來就是針對整個沈家。
現(xiàn)在讓他們把沈夫人單獨摘出來,不受到任何影響,那絕對不可能。
如果沈夫人不受到影響,那沈家自然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沈江和沈修平,不就可以繼續(xù)在他們面前到處蹦達嗎?
可是……
“沈夫人的生活和工作不會受影響,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心里那關(guān)�!�
司景明的聲音,帶著些他自己都沒有聽出來的苦澀。
雖然顧景城剛剛那樣子,明顯有些在拱火,但是唐念蕓替沈修平的家人求情,這事的確存在。
他不是圣人,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林遠的眼神,在兩人身上飄忽不定,然后突然起身,“顧總,聊聊?”
聊什么?咱倆有什么好聊的?
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顧景城看見林遠的眼神,心中瞬間反應(yīng)過來。
著急忙慌的朝著大門跑去,嘴里嚷嚷著,“走走走,咱們?nèi)チ牧脑趺簇堊ズ淖�,其他的明天再說!”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司景明一言不發(fā),只是眼神逐漸變得晦暗。
連帶著周身的氣壓,都跟著降低了許多。
唐念蕓同樣沒有吭聲,只是將自己埋進沙發(fā)里,看著原本熱熱鬧鬧的客廳,變得冷清。
“沈修平可能從今往后,都只是一個普通人,朝九晚五,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光鮮亮麗的沈總�!�
他語氣很平淡,沙啞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唐念蕓愣了愣,抬頭看向他的時候,眼神變得格外驚訝。
她聲音有些發(fā)顫,“你在懷疑我和沈修平?”
“沒有什么懷疑不懷疑,你們在一起那么多年,多少還是有些情誼�!�
“司景明,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唐念蕓猛然起身瞪著他,“我和沈修平之間,到底是什么情況,難道你心里不清楚嗎?”
清楚,他當(dāng)然清楚。
無論如何,唐念蕓和沈修平都不可能藕斷絲連。
可剛才她替沈夫人求情,打斷了司景明的醋壇子也是真的。
他抬眸看著她,“你想要沈夫人安然無恙,那么沈修平必定會受到庇護�!�
一字一句,語氣堅定至極,卻似乎判定了沈家的死刑。
唐念蕓渾身一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可是之前發(fā)生的這一切,沈夫人并沒有參與�!�
“豪門之中,從來都沒有獨善其身,你不是唐家的親生血脈,不也答應(yīng)了那場娃娃親嗎?”
兩人看著彼此,明明是企圖說服對方,此刻心中卻同時泛起苦澀。
是啊,豪門之中沒有獨善其身,無論他們手上有沒有沾染那些事情。
只要他們在那個家族中,本身就是個錯誤。
就像古時候的戰(zhàn)爭,平民百姓并沒有資格參與,決定打仗的是那些遠在都城,高高在上的皇宮貴族。
可最終為其付出生命的,多是些無名無姓的將士們,戰(zhàn)死沙場后化為一抔黃土,除了家人,都沒有人能記得他們叫什么。
“我知道了�!碧颇钍|主動拉起他的手勢,“對……”
那句對不起,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堵了回去。
前所未有的侵略性,攻城掠地,處處發(fā)泄著男人剛剛心中的醋意與不滿。
也只有這種時候去唐念蕓才能清晰的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是屬于她的。
無論司景明擁有怎樣令人矚目的身份,在她面前,終究只是司景明。
想到這里,她主動伸手還住了對方的頸脖,給予了溫柔的回應(yīng)。
所有的誤會,也在這個時候迎刃而解。
另一邊的顧景城,跟著林遠出門之后,并沒有著急離開。
只是遠遠望著另一棟別墅,眼神變得異常冰冷,看不出半點剛剛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br />
“這就是唐念蕓的家?”他冷聲問。
林遠點頭,看向那座別墅的目光,同樣帶著些厭惡。
“還好不是親生的,不然攤上這樣的爹媽,估計早就養(yǎng)成了歪瓜裂棗�!�
男人冷笑著,腳下的步子卻直接往唐家別墅走去。
林遠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還是選擇了跟上。
畢竟通過和唐念蕓的接觸,他心中早已沒了芥蒂,甚至對唐家夫妻滿心怨言。
眼看著顧景城像是要搞事情,他自然不會攔著。
在別墅外站定,顧景城的眼神,早已冰冷的不成樣了。
他輕聲問身邊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唐念蕓的存在,可能司景明,不一定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
林遠微微一愣,似乎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可能。
得不到回應(yīng),顧景城回頭看了他一眼。
下次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也是,就憑你跟那小子認識的時間,那家伙都已經(jīng)走出來了,你當(dāng)然不知道,以前的司景明。”
說話間,他彎腰從地上撿起幾個石塊。
趁著林遠還在思考他說的話,把東西塞進了對方手里。
順帶又撿了幾塊大的,更加趁手的。
對著身邊人問:“小時候砸過窗子嗎?”
“��?”
“算了,小爺我就教一次,你可得好好學(xué)著!”
顧景城舉起手里的石塊,對準了面前別墅上面的一處玻璃窗,掄圓了胳膊,狠狠丟出去。
“啪——”
清脆的碎裂聲,瞬間響起,連帶著別墅里的叫罵聲,也陸續(xù)傳來。
如此干脆利落又小孩子氣的行為,讓顧景城臉上滿是笑意,連帶著林遠似乎也被這種情緒傳染。
他默默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石頭,在顧景城滿眼的期待中,狠狠丟了出去。
可惜這塊石頭,并沒有落在該落的地方,而是在墻上彈了回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在地上。
哪怕如此,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和興奮,也出現(xiàn)在林遠的心里。
像是將小時候從未有過的叛逆,全部發(fā)泄在此刻。
“那兩個老梆子竟然敢欺負弟妹,咱倆今天偷偷摸摸替唐念蕓出氣!”
顧景城笑著,手里的石塊再次飛出去,毫不意外,又是一聲脆響。
替唐念蕓出氣嗎?
林遠看著手里的石頭,終于脫下了一直以來嚴肅的外套。
像個肆意妄為的孩子,將手里的石頭丟了出去。
殊不知顧景城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欣慰起來。
第一百二十六章同類
不過丟石頭這種事情,唐家自然不可能讓他們?yōu)樗麨椤?br />
就算唐有德夫妻不出面,保姆自然也不會讓這件事情繼續(xù)下去。
眼看著幾個保姆手里拿著掃把,身邊還跟著這個保安,顧景城直接扭頭就跑。
絲毫沒有半點要幫助林遠的意思。
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跑沒了影。
林遠嘴里暗罵一聲,慌忙丟了手里的石頭,也跟著飛奔而逃。
只是他那張不茍言笑的臉,在唐家那群人眼里已經(jīng)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大家自然知道他是誰!
不過他們想不通,這位司景明身邊的紅人,閑來沒事為什么會跑來砸他們家的窗戶?
不過好歹知道了誰是罪魁禍首,面對唐有德的詢問,他們也好交差。
只是屋里的中年男人,在知道是誰動手之后,臉上的怒氣越發(fā)濃郁。
敢怒不敢言!
林遠跟隨著顧景城的腳步,著急忙慌地往山下跑。
不知道跑了多遠,確定后面沒人跟上來,兩人才癱倒在路邊的座椅上,大口喘著粗氣。
豆大的汗珠,順著兩個男人的額頭留下,連帶著干了虧心事的緊張。
林遠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暢快。
他看向身邊的顧景城,眼神略帶埋怨,“你剛剛怎么說跑就跑,不叫我一聲�!�
“廢話,叫你的話,我不就跑不動了?”顧景城翻了個白眼,“到時候我的臉不也被他們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不抓到不就行了?”
林遠有些不理解,卻看見顧景城的眼神,明顯變得嫌棄。
像是聽到了什么無法理解的事情。
“像我這種身份,被人逮著閑來沒事砸別人家玻璃,不丟人嗎?”
丟人……嗎?
林遠突然反應(yīng)過來,惡狠狠剜了眼身邊的人,“我被人發(fā)現(xiàn)難道就不丟人嗎?你又不是江城本地的,我還天天在這里呆著呢!”
“丟人就丟人唄,反正他們又不喜歡你。”顧景城說得理所當(dāng)然,“你就說剛剛爽不爽!”
某人到了嘴邊的謾罵,一下子被堵了回去,連帶著臉色都有些漲紅。
無論林遠愿不愿意承認,剛剛砸玻璃被抓包,扭頭逃跑的事情,的確十分暢快。
甚至有種想回頭再來一次的沖動。
不過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承認!
男人的大手,就是此刻落在他的肩膀上,“你呀,你年紀輕輕,就是太古板了,明明也可以像個小孩一樣!”
他也可以像小孩一樣嗎?
林遠心頭猛然一顫,低頭看著路邊的雜草,像是在看當(dāng)初的自己。
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他,他也能像一個普通小孩一樣肆意妄為,甚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就連拿石頭砸別人玻璃,這種男孩小時候經(jīng)常干的搗蛋事,他也到了這個年紀,才第一次體會。
林遠一時有些懷疑,剛剛顧景城的這些舉動,不僅僅只是為了給唐念蕓報仇,更多也是為了帶他體驗一下不同的感覺。
再看向身邊人時,林遠眼里,多了幾份感動。
顧景城搓了搓胳膊,“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是有老婆的!”
“滾!”
某人心中剛升起的感動,此刻被一掃而空。
瞬間又想起了另一回事。
他看向顧景城,表情認真的問,“學(xué)長當(dāng)初,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經(jīng)歷了什么,重要嗎?”顧景城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的樣子,是我們愿意看到的,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可如果沒有唐念蕓呢?”林遠苦笑起來,“如果沒有唐念蕓,或許我跟學(xué)長,也沒有任何認識的契機吧?”
對于這個設(shè)想,顧景城難得陷入了沉默,猶豫了許久,最終選擇了點頭。
的確,他當(dāng)初認識的司景明,并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無論林遠在國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對于司景明來說,那都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存在。
甚至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會給他,更別說現(xiàn)在的局面。
林遠笑得越發(fā)苦澀,“他在我最難堪的時候,幫我走了出來�!�
他站起身,認真的看向顧景城,“所以能不能麻煩您告訴我,學(xué)長曾經(jīng)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我也想試著了解他�!�
明明是兩個男人,林遠卻想著向司景明靠近,卻讓人在他眼中無法發(fā)現(xiàn)任何雜念。
顧景城上下打量著他,最后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坐著吧,站著聽挺累�!�
沒有任何客氣,身邊多出來一個人,連帶著空曠的路邊,都像是多了些活力。
男人的視線飄向遠方,像是回到了當(dāng)年,剛認識司景明的時候。
他一直是個什么都沒有的毛頭小子,甚至處處受人欺負。
有一件事情,顧景城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從某種含義上來說,他也可以稱得上是私生子。
只是他比林遠幸運,在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那個該死的男人就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
而那個人的原配,同樣離他而去。
所以在他出生的時候,那個男人是在他的生活里的,他也有父親。
可惜他的存在,從來都沒有人歡迎,無論是那個男人,還是生下他的母親……
“我遇見司景明的時候,他只是個小孩,一身黑衣服,坐在太陽底下,皮膚白的像是馬上就要融化了�!�
沒頭沒尾的介紹,顧景城眼里卻蔓延著濃濃的悲傷。
就好像那個雪白的少年,同樣也見證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林遠沒有打擾,靜靜的等待著后續(xù)。
“說來你不信,我跟他碰面的地方,是精神病醫(yī)院!”顧景城挑眉,“沒想到吧,你那個令人尊敬的學(xué)長,是從精神病院出來的�!�
林遠愣在原地,眼中閃過些震驚。
他從未想過,原本應(yīng)該高高在上的司景明,竟然會有這一段經(jīng)歷。
而面前這個看著對一切都很灑脫的男人,竟然也是從同那個地方走出來的。
他張了張嘴,企圖發(fā)出聲音,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顧景城修長的雙腿,隨意搭在一起,帶著些桀驁不馴。
聲音同樣冷淡,“他是因為自殺,被家里人送進來的,我不一樣,我是因為想殺人�!�
“說到底,我跟他并不算是同類,但在精神病院里,我們似乎又只有彼此,算是同類。”
第一百二十七章不靠譜的顧總
他沒有提起半點當(dāng)初發(fā)生了什么,但是落在林遠耳中,始終彌漫著濃濃的悲傷。
林遠扭頭看著顧景城,“對不起�!�
男人渾身一顫,陡然瞪大了雙眼,“咋了?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我都說了我是有老婆的,我不喜歡男人!”
三言兩語間,把林遠剛醞釀好的情緒,一掃而空。
他本來還想說的之前一直誤會顧景城腦子有病,想要好好道個歉。
結(jié)果……可能司景明去精神病院是意外,但是這家伙,該去!
“算了,你繼續(xù)說吧。”林遠有些無力。
“哎呀,好好的情緒都被你破壞了,反正就是我在那認識了司景明,那家伙那時候怨氣沖天,隨時都想把自己搞死。”
顧景城低著頭,三言兩語間,便將當(dāng)初的事情形容了個大概。
總之,司景明雖然是司家的獨苗苗,而且這些年來,也沒有出現(xiàn)第二個繼承者。
但在那些家伙眼里,他的存在也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在必須他出現(xiàn)的時候,需要出來露個臉,其他時候,司景明想干什么跟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或許這就是京城的家族,在利益面前沒有半點感情。
至于當(dāng)初的司景明,為什么一心求死,顧景城不知道原因,也不愿意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心,去揭人傷疤。
可關(guān)于兩人過去的描述,僅僅只是到這里,便足以讓林遠明白,悲慘的人不止他一個。
甚至他們這個小團體,沒有一個人的童年是快樂的。
在普通人羨慕他們的同時,他們同樣羨慕那些普通人,有著平凡快樂的童年,和愛他們的親人。
林遠心中的陰霾,此時此刻,也跟著散去了不少。
等兩人躡手躡腳,避過唐家的視線,回到司景明的別墅時。
別墅的大門,此刻正完全敞開,像是在歡迎著誰的到來。
顧景城眉頭一挑,滿臉囂張的走了進去。
沒有半點身為客人的自覺。
往里走了沒幾步,里面便傳來司景明的冷笑聲,“我還以為某人真有骨氣,直接拿腳離開�!�
“哎,我可沒那么傻,沒苦硬吃�!鳖櫨俺前炎约簛G到沙發(fā)上,“你們小夫妻,矛盾解決沒?”
他說這話的同時,唐念蕓剛好端著幾杯熱茶,從另一邊走過來,聽到顧景城這毫無遮掩的問題,臉上直接緋紅一片。
眼瞅著說壞話,又被正主抓著,縱使顧景城是個厚臉皮,此刻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立刻坐直身子,笑瞇瞇的說:“弟妹別在乎,我就是跟這小子開個玩笑,沒有要說你的意思!”
“你們聊吧,我去陪爺爺�!碧颇钍|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