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但是他用鑰匙擰過房門后人卻沒有進來。

    “明承？”

    “阿臻，”外面的人說話了，語氣中帶著疲憊，“今天出乎我的預料，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點麻煩�！�

    他長長嘆了口氣，似乎真的很累，“我回來這么晚，你會不會怪我，還讓我進門嗎？”

    我聽到他口中的“麻煩”二字就已經(jīng)原諒了他了，心疼他還來不及怎么會真的生氣，于是我不等他自己開門，就從內(nèi)將房門打開了，“這是什么話？快點進來，你遇到了什么麻煩？”

    門外的男人還是往常的打扮，但是我發(fā)現(xiàn)他黑西裝的肩頭有些臟了，兩鬢的發(fā)絲有幾縷落在耳邊，他見了我還是向我輕和地笑，皮膚在昏暗的檐下燈光中散發(fā)著珠玉似的柔光，本就天生上揚的唇角彎彎，典則俊雅：“真的讓我進來嗎？”

    “當然�！蔽矣檬种赴阉W角的頭發(fā)梳理整齊，拉著他的手進門。

    第6章

    明承

    他難得的形容不整讓我有些心疼，我拉著他讓他坐在沙發(fā)上，自己去把給他熱著的晚餐端出來給他，并順手倒了一杯溫熱的橙汁。

    明承很喜歡果汁。

    我將晚餐放在他茶幾上，但是他并不著急吃，而是保持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姿勢，雙手輕輕握在我的腰側(cè)，仰著頭很享受似的笑意盈盈地看著我俯身給他擦拭弄臟的西裝外衣。

    “今晚遇到了什么麻煩？”我的注意力還在這句話上。

    家人這么晚回家，我已經(jīng)很克制地沒有不斷追問了，但是擔心是不可避免的，他也有責任向我解釋。

    他苦笑著聳了聳眉頭，一只手收回來放在我的手背上，“前車撞了人又肇事逃逸了，我配合警察調(diào)查耗了一些時間，不然今晚我還是可以五點多回來陪你的�！�

    肇事逃逸？！

    我蹙起眉頭，這些光天化日之下撞人逃跑的人實在讓人憤恨，車禍這種事雖然沒有發(fā)生在明承的身上，但是和他起來也夠讓我心有余悸的，我消化了一下信息，卻又覺得不太對：“那李秘書七點多的時候說你在開董事會是怎么回事？”

    按照明承這個說法，他下班時間應該和往常一樣，七點多應該在配合警方調(diào)查交通事故。

    明承揉捏我手指的動作幾不可查地一頓，我略有疑惑，但見他臉上無奈的表情不變：“我怕你擔心我。”

    因為這個原因？

    “你傻嗎？”我有些生氣地抽回手，“怕我擔心就不告訴我，可是我遲早要知道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卻全然不知，等到我知道的時候該多么痛苦？”

    一晚上的擔憂和被隱瞞的情緒一同發(fā)作，讓我很生氣，我憤憤地推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從他的膝蓋間退出，沉著臉向房間走去。

    他見我真的生氣了，連忙起身拉住我的手臂。

    這時我還心軟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居然在笑。

    不等我更加生氣，他就整個人從背后牢牢抱住我不放。

    我正在氣頭上，試圖掙開之后再給他一個過肩摔，讓他今晚躺在沙發(fā)上。

    但是我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的力量居然是不可撼動的。

    我雖然身體不是很好，也不像明承一樣有健身的習慣，但是畢竟也是一個青年男人，以前我們打鬧的時候如果我用力全力掙扎，他要在不傷到我的前提下完全制服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現(xiàn)在他笑瞇瞇地一臉輕松地抱著我，身軀和雙臂卻仿佛銅墻鐵壁，哪怕我用盡全力竟然也無法掙開分毫。

    我的天，這是普通人擁有的力量嗎？

    他以前都是有所保留嗎？

    我忽然覺得他應該比明儀更有希望成為世界拳擊冠軍。

    他見我放棄掙扎了，從我的背后低下頭蹭我的臉，“阿臻，我好開心�！�

    我不開心，“你開心個頭！”

    “哈哈�！彼ζ饋�，把我轉(zhuǎn)了個身，換成正面擁抱我。

    我像一張餅一樣被迫靠在他身上，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悠揚的下頜線和側(cè)臉流暢的線條，精致完美得幾乎有些不真實感。

    看到他濃墨的眼珠轉(zhuǎn)到修長的眼尾處，我便抬手推開他湊過來的頭。

    而他順勢親吻上我的掌心。

    “原來被你緊張是這種感覺，太美妙了，”他側(cè)首看我，眼尾線條上揚，目光甜蜜柔美，眼珠卻很亮，“我實在沉迷于此�！�

    他的雙目黑不見底，像可以把人吞噬的黑洞，我和他對視著沒由來的頭皮發(fā)麻。

    “說的好像你第一次知道我在意你，”我認為這應該是他深更半夜說甜言蜜語惡心我的原因，沒什么好氣，

    “趕緊吃點飯把嘴堵上�！�

    他眨了下眼睛，回頭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晚餐。

    我毫不意外地看著他先拿起了平日最喜歡的橙汁喝了一口。

    隨后他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我，不等我反應過來就將我一把扯到身邊，掐著我的下顎低頭吻上我的嘴唇。

    “你放……唔！”

    他強。迫我接受了那口橙汁，我在他胸口給了他一拳。

    打鬧中兩個人一起摔倒在沙發(fā)上，因為距離太近，他身上流蘇花的味道也試圖包裹著我……我趴在他身上敏感地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想要爬起來，但撐在沙發(fā)上的手腕被他握住。

    明承憑借體型的優(yōu)勢輕巧地翻身，吐息綿長，“阿臻……”

    *

    “我以為做你一個人的醫(yī)生會輕松一些，沒想到還要兼職你的司機。”趙醫(yī)生將車停在我家門口，從車窗中側(cè)頭對我說。

    他一年到頭都只穿灰色，好在人還是長得清俊，這樣的穿搭更多的是讓人覺得醫(yī)生資質(zhì)豐富，性格穩(wěn)重。

    我將裝有繪畫工具的漆木盒先放到車里，然后笑著坐上副駕駛，“正好今天要去找你復診，你也就順路送我去上班吧，今天有個新學生要去見一下�！�

    我今年忙于畫展不去學校上課后總是半上午才起床，明承不在家，我自己因為不常出門且不會開車，所以外出時向來能蹭就蹭。

    趙醫(yī)生斜我一眼。

    我無辜地向他眨眨眼。

    他哼了一聲發(fā)動車輛，不再看我。

    昨晚我睡得很晚，溫明承一晚上先是讓我精神緊張又是讓我身體疲憊，我越想越覺得可氣，洗漱完后他居然還想跟我一起回臥室，被我反手關在了客廳。

    拖著疲軟的身體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我扔下手機癱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準備就這么睡去，卻不想半夜不睡覺的人很多，半夜兩點居然有人給我發(fā)消息。

    支棱起來的皮高：老師，我考上了��！我考上北華美院研究生了，我終于可以做你的學生了！

    支棱起來的皮高：雖然現(xiàn)在老師你應該在夢里，但是我太開心了……

    他發(fā)過來很多文字，但是我盯著這個梵高，哦不是，皮高，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他是誰。

    我和明承再英國留學回來以后就一直北華美院擔任研究所導師的職位，也受邀上過很多大學的特邀課，叫我老師的學生有很多但實際上我記得的沒幾個。

    去年把手里的研究生帶到畢業(yè)之后我就忙于舉辦畫展，沒有再帶學生了，因此我想出于禮貌祝賀一下他，但是卻想不起來他叫什么。

    不過很快我發(fā)現(xiàn)這不是什么問題。

    支棱起來的皮高：哦對了，老師，我覺的你可能已經(jīng)忘記我了，我是皮高啊，以前是北華音樂系的，當年你還勸過我半路出家要慎重，還特別允許我跟過一學期你在美院本科生的課，我特別感激你，我就是第一排最中間的那個！

    哦，我想起來了……

    幾年前是有一個音樂系的本科生通過郵箱聯(lián)系到我，求我允許他跟一學期，這個學生屬于跨專業(yè)，但是上課時候眼睛很亮，永遠坐在我視線的最中央，后來一學期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本以為他已經(jīng)放棄了，沒想到他真的考上了。

    于是我由衷地祝賀他：“恭喜你，皮同學……”

    我?guī)聦W生之前都要先看一下人，去學校之前我先在趙醫(yī)生那里做完了基礎檢查，檢查做完之后，他照常給我拿了藥。

    我看了看他拿給我的藥物，想了想還是向他描述了我疑似幻聽的經(jīng)歷。

    他聽完之后蹙起眉頭：“你聽到溫先生喊你？”

    我點頭：“我確實聽到，像真實發(fā)生的一樣，但是他確實不在家�！�

    趙醫(yī)生聞言深深看我一眼，隨后他離開了一會兒，大約兩分鐘之后推門而入，將一份資料和一支筆放到我身前的桌子上：“你把這個填一下�！�

    我看了一下文件題頭，《MMSE簡明精神狀況量表》。

    他也懷疑我癥狀加重。

    大約一個小時之后他拿起我做的量表，一項項瀏覽過去，雙眼從眼鏡后看向我，狀似輕松不在意地問我：“你最近睡眠怎么樣？”

    我知道他這種狀態(tài)是在檢查我的狀況，于是認真想了想，回答他：“還可以�！�

    他用筆尖在我的量表上一項項劃過，透過文字評估我的大腦，“除了聽到他喊你，你還有沒有聽到別的？是只聽見這一次，還是時有發(fā)生？”

    “沒有聽到別的了，只有這一次�！蔽一卮鹚�。

    量表檢查完，沒有什么問題，趙醫(yī)生將筆蓋上，沉吟片刻后說：“其實普通人偶爾也會有幻聽，但是你的情況讓我不能夠完全放心，你先回去照常生活，如果這種情況反復出現(xiàn)我建議再系統(tǒng)檢查一下，順便做一下腦CT�！�

    他說的有道理，目前也只能這樣。

    此時時值中午，他重新拿起車鑰匙送我去北華美院，好久沒有來過學校了，今天我需要來見一下我的學生，順便處理一下工作上的事。

    車子停在我們約好的徽式花亭前，此時正是夏季的中午，太陽一曬車子就容易有味道，我把身旁的車窗放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趙醫(yī)生說著話。

    “我以為你今年不打算帶學生了�！�

    我看著外面湖畔將綻的蓮花花苞，挑了下眉：“是不打算的，但是這個學生跨專業(yè)努力了很多年，我不忍心。”

    趙醫(yī)生靠在椅背上，語氣很平淡：“這種事只有努力可不行，要我看來他的運氣也很好�！�

    我是努力至上的人，對運氣這種東西并不信奉。

    他也沒說什么，而是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想抽又想起我在身邊，皺眉嘆了口氣，將煙扔到擋風玻璃前。

    我秉承著不能亂扔垃圾的理念將香煙撿了起來在指間把玩。

    可能是最近畢業(yè)季，學校人員比較混雜，又可能是我指間夾著香煙的動作讓人誤解什么，在我靠在車窗向外望時，一個穿著考究的男人點燃一支煙彎腰遞到我的面前。

    “先生，您真美�！�

    趙醫(yī)生深深皺了下眉，不等我說什么拒絕的話就關上了車窗。

    而我卻為這句搭訕怔愣了一下，不是感覺到被冒犯，而是這句話讓我想到了多年前的明承。

    那時候他還沒有戒煙，背著我在院子抽煙被我抓到，煙霧朦朧間他的臉很美，我當時也是用這句話去逗弄他的。

    我記得他的臉瞬間就紅了，在我還要說話戲弄他時，他飛快的吻了一下我的側(cè)臉，低垂下去的睫毛亂顫……

    當時的明承真是溫柔清純。

    靠在椅背上的腰隱隱作痛，我不著痕跡地換了下姿勢，腦海中浮現(xiàn)明承按著我時深不見底的雙目，我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結(jié)婚之后他的性格變化似乎有些大。

    第7章

    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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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