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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那?管家看著大姑爺過來,也只得讓他拿了一盤子。

    那?頭程亦安急了,

    她嘴里正吃著餃子含糊不清,

    指著那?邊直推陸栩生胳膊,

    陸栩生那?是什么?功夫,

    修長手臂伸過去只往管家手肘處點了下,那?管家手腕這么?一松,食盒悉數(shù)落在陸栩生手里,害隨后追過來的程亦喬撲了個空。

    “算了,今年就當我?讓著你們�!�

    程亦安總不能吃獨食,分了一半給二姐。

    老祖宗看著一家人熱熱鬧鬧笑彎了腰。

    吃過午膳,各自回府過年。今年陸家因為大老爺一事,老太太病得嚴重,就少了些年味,陸栩生夫婦在二夫人院子里守歲,二夫人不是愛熱鬧的性?子,給晚輩派了紅包就讓各自散了。

    翌日大年初一,程亦安身為掌家少奶奶,幫著二太太和三太太坐鎮(zhèn)后宅,接待那?些前來拜年的街坊姻親。

    程家巷這一日更是車水馬龍,前來給程明昱和老祖宗拜年的帖子堆積如山,每一封帖子都會送到?程亦彥處,讓他過目,程亦彥在如山的帖子中發(fā)現(xiàn)了魏舒亭三字,昨日宴席上,大妹妹和三妹妹都有人夾菜,唯獨二妹妹形單影只,程亦彥有些心疼,猶豫一下著人將帖子送去程明昱的書房,見不見就看爹爹的了。

    程明昱最終還是見了魏舒亭,魏舒亭家里是軍籍,如今在五軍都督府任職,五品官銜,在程家來看不算很出眾,但在尋常世家子弟中也不錯了,程明昱與他交談片刻,覺得人還算穩(wěn)重,讓他去給老祖宗請安。

    魏舒亭便被帶到?老祖宗的院子。

    此時?已?是下午申時?,大多客人已?離去,院子里只剩下程家本家人,程亦喬張羅幾位老太太打葉子牌,席間氣氛正融洽,外頭來報說是城南侯府世子爺來磕頭拜年。

    老祖宗便知?是程明昱的意思了。

    她看了一眼愣住的程亦喬,笑著道,“讓他進來吧�!�

    嫌?xùn)|次間吵鬧,挪去西邊暖閣見了魏舒亭。

    老祖宗與他聊了好一會兒。

    對著旁人沉默寡言,到?了老祖宗這里,他又很健談。

    看著沒有賀青云那?般溫厚老實,卻又比陸栩生要?服帖。

    家世門第其?實都不錯的,就看有沒有眼緣。

    交給程亦喬自己決定。

    老祖宗給了一份見面禮給他,讓管家領(lǐng)著他出來,魏舒亭在西面廊子里見到?了程亦喬。

    程亦喬披著一件新做的大紅羽紗狐貍皮斗篷,手里捏著剛折的如意花結(jié),倚著廊柱懶懶地看著他,

    “你怎么?來了?”

    魏舒亭目光在她面頰掠過,微微有些臉紅,緩步上前朝她一揖,“給二姑娘拜年,祝二姑娘新的一年事事順遂,心想事成�!�

    程亦喬揚唇一笑,“哦,我?今年的心愿便是希望清清靜靜的,不要?有人纏我?,如此我?便借你吉言,盼著心想事成了?”

    魏舒亭心下發(fā)苦,望著她眉梢駐著笑意,“若是二姑娘定下我?,就不會有人亂纏了�!�

    程亦喬氣樂,站直身道,“你好大的臉,我?憑什么?就要?定你,別以為我?爹爹放你進來就是認準你了,他老人家不過是看城南候面子罷了�!�

    魏舒亭其?實是很聰慧的,立即順著她話頭道,

    “是,家父常贊程公?外有張良之資,內(nèi)有蕭何之能,為古往今來罕見之全才,若家父在程公?這里還有些面子,是魏家之幸。”

    程亦喬聽著心里舒坦了,俏眼飛飛,“油嘴滑舌�!�

    魏舒亭怔看了她一眼,年輕的姑娘正是最曼妙的時?候,面龐都長開了,就像一朵嬌養(yǎng)的牡丹。

    他正色道,“二姑娘,我?們城南侯府人丁簡單,父親和母親就我?一個兒子,往后家產(chǎn)也是我?們的,我?父親為人想必令尊清楚,決不是為難人的公?公?,若是我?娶了你,他不知?多高興,至于我?母親,性?子溫厚平日與我?父親說話都不大聲?,遑論苛刻兒媳婦�!�

    “你看,婆媳矛盾沒了,也無人跟咱們爭家產(chǎn),至于彩禮,我?們盡侯府所能,絕不叫你遜色旁人,若是你有要求盡管說出來...”

    程亦喬聽到?這,瞪了他一眼,“我?們程家什么時候委屈過女婿,惦記著人彩禮?”

    魏舒亭見她聽進去了,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程家的富有他是知?道的。

    “所以你放心,等你嫁過來,我?的私產(chǎn)全部?交給你,而你的嫁妝我?絕對分文不動,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哎不是...你這人好端端的,大年初一發(fā)什么?誓...你有話好好說嘛。”

    魏舒亭見她急了,緊張地心口嘭嘭直跳,忙道,“聽你的,都聽你的�!�

    什么?叫都聽她的?

    不對,她怎么?被他繞進去了,

    這個腹黑男人,給她下套子呢。

    “出去出去,”她扔著手帕虛推他。

    嚇得魏舒亭直往另一面長廊退,“二姑娘....”

    “走?走?走?....”程亦喬恁著臉,氣呼呼地背對著他不看他。

    魏舒亭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不再?糾纏,離著她五步遠的距離,朝她作揖,

    “若二姑娘賞面子,元宵節(jié)這一日,我?來府上接您,領(lǐng)著您去逛花燈!”

    程亦喬氣得轉(zhuǎn)身當真?將他往外推。

    這下好,真?把魏舒亭給逼得腳下踩空,從石階上往院子跌去。

    習武的男人哪里真?能傷著,不過是摔得很狼狽,被隨后趕來的程亦彥瞧見,程亦彥連忙將他攙起,瞪了妹妹一眼。

    程亦喬扶著腰憤憤道,“哥哥也不問他說了什么??”

    那?魏舒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歉意地告訴程亦彥,

    “是我?唐突,想接二姑娘元宵節(jié)去看花燈。”

    這事程亦彥也做過,當初他就是這么?追到?妻子盧氏的。

    但同樣的事發(fā)生在自己妹妹身上就不行。

    雙重標準在程亦彥這里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似笑非笑盯著魏舒亭,

    “我?妹妹身子弱,元宵節(jié)還冷的很,就不出去了�!�

    程亦喬得意地高抬下巴。

    魏舒亭當然?知?道程亦喬不會輕易答應(yīng)他出門,只是元宵節(jié)旁人都有人接,若他不來便是他失禮,這個態(tài)度無論如何得有。

    魏舒亭也不應(yīng)話,只道,“今日上門打攪,有失禮之處還望燕寧兄與二姑娘海涵。”

    程亦彥還是客氣地送他出門,回來問妹妹什么?想法。

    程亦喬施施然?往后院去,“沒什么?想法�!�

    心里卻在盤算魏舒亭的話,婆媳好處,家里關(guān)系簡單,那?么?家產(chǎn)呢,有足夠的家產(chǎn)給她揮霍么??

    從初一至元宵節(jié),每一日宴席不斷,各府輪流請客,程亦安覺著自己吃胖了一圈,夜里便問陸栩生,

    “我?是不是生了贅肉?”

    陸栩生手掌正覆在她腰間上下游移,軟滑細膩,讓人愛不釋手,“沒有,我?覺得正正好�!�

    程亦安不信,扭頭問他,“真?的?”

    陸栩生忽然?懸在她身前,“要?我?證明嗎?”

    程亦安已?然?感覺到?了他昭然?的囂張,身子被硌得一動不敢動,

    “你不累嗎...”

    哪怕是除夕和大年初一,旁人家都在過年,陸栩生沒有,初三去了一趟榆林鎮(zhèn),他這段時?日馬不停蹄在外奔波,為的就是十六能順利南下。

    今日中午他從榆林回來,準備要?入宮見駕,嫌身上臟,回府沐浴更衣,都在浴室抱著程亦安來了一次,夜里這一剛上榻,他又想了。

    陸栩生呼吸漸粗,眸光深邃,“程亦安,我?這一去,少說兩個月不能回來,答應(yīng)我?,我?走?之前,都隨了我?成嗎?”

    程亦安被他氣得發(fā)笑,“你...也得愛惜身子。”

    陸栩生一面褪她衣裳,一面兇神惡煞般道,“過去每日只碰你一次,才是真?正在愛惜身子。”

    瞧瞧,說得什么?話。

    程亦安想起今日在浴室腰險些被他掐斷,這會兒使勁推他,

    “那?你讓我?歇歇�!�

    陸栩生拖住她纖細的蝴蝶骨,擠進去,“我?又沒讓你動,你躺好享受便是�!�

    程亦安:“.....”

    她竟無話反駁。

    星夜兼程奔波了三日而歸,中午折騰了一次,夜里又久久不息。

    這男人身子是鐵打的嗎?

    這一夜又在嚶嚀嚶嚀中度過。

    陸栩生雖身體力行證明她一點都沒胖,但程亦安連著吃了六日席,實在是不想再?去了,可是如蕙告訴她,

    “明日初八,是賀侯府的宴席�!�

    程亦安聞言小臉頓時?垮下,過去一年賀家離開了京城權(quán)貴圈,程亦歆這一回來,必定得正式宴請一次,以示回歸,身為妹妹,無論如何得去捧場。

    她揉了揉眉心嘆道,“準備賀禮吧�!�

    夜里戌時?初刻,程亦歆召集所有管事將明日宴席各處事宜過了一遍,確認無礙方回了房。

    進入正院東次間,朦朧的光色下賀青云正在哄女兒睡覺。

    程亦歆輕輕掀開珠簾,進了拔步床,坐在梳妝臺前卸妝,丫鬟被她使下去了,屋子里只他們夫婦二人,賀青云余光注意到?她回來,露出輕輕一笑,

    “累了吧?要?不要?我?替你捶一捶?”

    他從來都是這般溫柔體貼。

    程亦歆也告訴自己,人不能既要?且要?,旁的妻子會埋怨丈夫不能交心,或埋怨婆媳難處,或譴責丈夫在外偷腥,這些難事她都沒有,她該要?滿足了。

    可不知?為什么?,心里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從上一回至守喪結(jié)束,足足一年半沒有過了。就拿最后一次來說,也是草草收場,若不是老天爺眷顧她,她怕是很難得個孩子。

    程亦歆慢慢將珠釵卸下來,有意無意試探道,

    “翠姐兒這般大了,該讓她去西次間睡了,她在這,我?總睡不好...”

    賀青云手一頓,看著剛剛睡熟的孩子,神情遲疑了一陣。

    程亦歆見他沒接話,丟下金釵轉(zhuǎn)過身,盈盈望著他,

    “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看著妻子委屈的模樣,賀青云頓時?慚愧,“歆歆....”

    程亦歆走?過來,便要?去抱女兒,“那?就聽我?的,送她去東次間�!�

    賀青云見妻子動真?格的,知?道拗不過她,連忙抬手擋住她,“我?來我?來,你別弄醒了她...”

    程亦歆見狀,這才收手重新回到?梳妝臺梳頭,賀青云無奈嘆了一聲?,小心翼翼抱著孩子送出去交給奶娘帶著,孩子哭了幾聲?,他又耐心哄了一陣,等到?穩(wěn)妥了方往東次間來,立在珠簾處,瞧見程亦歆已?吹了燈,他怔愣片刻,深吸一口氣,方慢步踏入。

    簾帳留下半幅,程亦歆已?在里間躺好。

    賀青云于是卸下另外半幅,躺了進去。

    夫妻倆已?不知?多久沒這么?安生地睡過覺了,養(yǎng)孩子便是勞神勞力,程亦歆睜著眼望著半空,享受這片難得的平靜。

    夫妻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過去那?里睡著女兒。

    如今空空如也。

    賀青云主動挪過來,輕輕捏了捏程亦歆的手心,

    “歆兒,最近忙壞了你�!�

    皇帝除夕那?夜召他入宮陪宴,命他畫一幅夜宴圖,近來賀青云便在忙此事,府上諸務(wù)都是程亦歆在操勞。

    過年是當家主母最忙的時?候,里里外外人情都要?照顧到?,更何況他們剛回京,要?打點的人情就更多了。

    得虧程亦歆能干。

    程亦歆卻沒搭他這一茬,而是順著他的力道鉆進他懷里,雙手攀住了他后背腰腹,在他脖頸處深深喘著氣。

    第49章

    第

    49

    章

    賀青云渾身一僵。

    守孝這段時日,

    程亦歆也時常這樣抱他,他總能自然而然回抱過去,甚至將她摟得更緊,

    因?為他知道守孝不能做那事。

    可現(xiàn)在她將女兒都挪開了,意思顯而易見。

    賀青云心里涌上一陣痛苦和尷尬。

    但還是抬手?將她擁緊了。

    過去總有個孩子隔著,如今踏踏實實抱在一處,久違的意動在程亦歆心里升騰,她呼吸熱得厲害,一撮撮燙著他的脖頸,賀青云也深吸一口氣。

    感覺到?他有情緒波動,

    程亦歆抬起?眼?綿綿望著他,

    “云郎....”

    在外頭?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當家少夫人?,

    到?了床笫之間也有這般婉轉(zhuǎn)柔綿之時,

    這一聲云郎換任何男人?聽著都要酥了。

    “歆兒....”

    賀青云也很?快回應(yīng)了她,轉(zhuǎn)過身子面朝她的方向?。

    程亦歆順勢纏上去,

    親上了他的喉結(jié),賀青云身子再度一僵。

    兩個人?在簾帳中?糾纏了一陣,待程亦歆探下去,心頓時一涼,她震驚且凄艾地盯著賀青云。

    賀青云這時無比尷尬,支支吾吾道,

    “歆兒,

    我...”他窘迫得無以復(fù)加,“你再等等....”

    再等等?

    都糾纏這般久了,

    換旁的男人?是不是早欺過來了?

    還要等到?何時?

    等到?天亮嗎?

    程亦歆心里崩潰極了,

    露出哭腔,“青云,

    我們還沒有兒子,若實在有礙,咱們就請個大夫,我們程家府上的老太醫(yī),可是有名的回春圣手?�!�

    賀青云想都沒想拒絕道,“不行..”

    程亦歆看過來。

    賀青云意識到?方才語氣過于強硬,一時訕訕,忙低聲解釋,“這一來,老祖宗和岳父便?知道了...”

    程亦歆也明白,男人?都好面子,若是被程家知道,賀青云確實不好做人?。

    “那咱們?nèi)ネ忸^?找,尋個名醫(yī),悄悄地去,隱姓埋名,不叫人?知道�!�

    賀青云聽著妻子一五一十的謀劃,可見在心里思量很?久了,慚愧和痛苦在心里交織,沉默許久,他還是妥協(xié)道,“那你私下找找....”

    夫妻倆不約而同松開彼此,各自平躺。

    程亦歆心里很?難過,心情也很?低落,睡不著也沒心情說話。

    賀青云知道她沒睡,心里愧疚了。

    “歆歆....”

    程亦歆沒應(yīng)。

    賀青云再次抬手?將她摟入懷里,程亦歆蜷在他懷里忍不住細細哽咽出聲,賀青云慌了,忙摟著她安撫,“對不起?歆歆,是我不好,你別?哭了,你要做什么我都應(yīng)你...”

    就是因?為他人?好,她才更痛苦,若是賀青云脾性不好,她也能跟他吵一架,宣泄這份不如意。

    就可在這時,他忽然吻上她了,一點點將她面頰的淚吻干又順著面頰至耳珠,耳珠被他含在嘴里,細細密密吮著,好似她是何等珍貴,程亦歆也忍不住呼吸發(fā)熱。

    他其實很?靈巧,耐心撫慰著每一寸田地,酥癢漸漸匯聚成?一團火燒在她靈臺,程亦歆忍不住閉上了眼?。

    裊裊的氣息在她周身劃過一圈又一圈,仿若浮云在天上飄,等到?她意識到?他在做什么的時候,整個人?一驚,忙去捉他,

    “青云,不要...”

    她還接受不了他這樣。

    他怎么可以這樣?

    她舍不得他這樣卑微。

    可惜賀青云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深深地吮過去,從未有過的顫流從腦門,心尖,四肢五骸劃過,程亦歆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手?指深深陷在被褥里,再也說不出不要的字眼?。

    天蒙蒙亮,程亦歆在一片昏懵中?睜開眼?,所有感知還停留在昨夜,身子骨跟軟了一樣,陷在泥沼動彈不得,是不想動彈,那種余味久久在肌骨里回轉(zhuǎn),讓人?流連。

    第一次覺得這種事很?美?妙,原來它這么美?妙。

    身子得到?前所未有紓解,心情也很?好。

    今日有宴席必須起?塌了,轉(zhuǎn)過身,身側(cè)已無人?,等到?程亦歆喚丫鬟來梳洗,就看到?賀青云已穿戴整潔從隔壁邁過來,他掀開簾,與她在銅鏡里對視,夫妻倆不約而同有些羞意。

    賀青云輕聲咳了咳,“孩子還在睡,睡得很?安穩(wěn)�!�

    程亦歆佯裝若無其事,“那就好...”纖指輕輕攪著發(fā)梢,宛如初婚含羞的少婦。

    賀青云心念一動,邁過來,“你們都出去吧�!�

    程亦歆一愣,看著鏡子里扶在她雙肩的丈夫,“不要吧,今日有事,我怕耽擱了...”

    賀青云神采奕奕一笑,“無妨,我手?腳也不慢...”

    丫鬟只得退去一旁候著。

    賀青云親自給?她梳妝描眉,氣息靠近時,程亦歆目光在他唇邊掠過,還有些害臊。

    想說往后不必了,卻又有點食髓知味。

    罷了,權(quán)當他欠她的,程亦歆這樣心安理得地想。

    日頭?漸漸高了,府內(nèi)的下人?井然有序忙起?來。

    最先抵達的客人?是賀青云的繼妹,說來程亦歆雖不喜歡原先那位繼婆婆,與這位繼妹倒是相處不錯,繼妹性子隨了公爹賀侯,是個敞亮人?。

    “怕嫂嫂忙不過來,我便?早些來,幫著嫂嫂看看廚房。”

    擺宴席最緊要的便?是廚房,這里萬不能出差錯。

    程亦歆喚一位心腹嬤嬤,讓她跟著妹妹,“將今日菜單拿出來,交給?姑奶奶,你陪著姑奶奶過去。”

    程亦歆是程明昱第一個出嫁的女兒,當初出閣時,身旁的人?都是老祖宗精挑細選出來的,兩戶陪房,十幾個嬤嬤和五個大丫鬟,所以程亦歆一過門,身旁便?有一堆得力?干將,從婆婆手?中?接過中?饋時,也是有條不紊。

    有了繼妹幫忙,程亦歆可以放心去宴客。

    她來到?后院會客廳等待女眷,正坐下來問孩子早膳的事,便?聽見前廳傳來一道懶洋洋的嗓音,“長姐!”

    程亦歆抬眸,便?見程亦喬牽著程亦安進了垂花門。

    她連忙起?身,笑著迎過來。

    “你們倆怎么湊在一處了?”

    程亦喬和程亦安一道踏上臺階,進了屋子,程亦喬一面嘆道,

    “還不是祖母,天還沒亮,便?叫人?催醒了我,說要我來幫忙,我這不便?驅(qū)車趕來,不成?想在府外巷子處遇見了安安�!�

    程亦安還打著哈欠,“長姐今日若有吩咐,使喚我便?是�!�

    程亦歆看著她睜不開眼?的樣子,輕輕捏了捏她面頰,

    “你如今已是當家主母,這個時辰早該在府上料理家務(wù)了,何以還睡不醒似的?”

    程亦安總不能告訴她,家里那位祖宗這幾日夜里鬧得兇,害她睡不安穩(wěn)。

    “我平日睡慣了的�!�

    “家務(wù)誰料理?”

    程亦安笑吟吟道,“家里嫂嫂和弟妹比我還勤勉。”

    柳氏現(xiàn)在就指望著幫襯中?饋掙點面子,柏氏剛當上家,正興致勃勃著呢,三位妯娌現(xiàn)在越處越融洽,比動不動便?搶嘴的老一輩妯娌,更得下人?歡喜。

    家里有的時候就需要一個主心骨,能把一盤散沙擰成?一股繩。

    程亦安就是這個主心骨。

    程亦歆看著妹妹慵倦的摸樣,嗔道,“你算是憨人?有憨福�!�

    “對了,你婆婆不給?你立規(guī)矩?我聽說你婆婆可不是尋常人?物,當年給?兒子挑媳婦,眼?睛長在頭?頂?shù)�。�?br />
    程亦安失笑道,“過去是有些,這不年底陸栩生將國公爵位奪回來了么,她心情舒坦了,看我就順眼?了�!�

    程亦歆擔心妹妹受氣,“你是媳婦不好頂撞婆婆,有什么事讓妹夫去料理,明白嗎?”

    當初賀青云就是這么做的。

    這還是繼子,婆母都奈何不了。

    那陸栩生可是親兒子,婆母就更奈何不了了。

    說著,程亦歆又調(diào)轉(zhuǎn)目光看向?程亦喬,

    程亦喬正忙活著喝羊乳,“還是長姐溫的羊乳好喝。”

    程亦歆寵溺道,“知道你今日要來,早早就預(yù)備著呢。”

    又親自給?程亦安斟了一盅,程亦安吃相就比程亦喬要文雅。

    等程亦喬喝完,程亦歆問,“告訴我,相看得怎么樣了?”

    程亦喬提起?婚事神色還懨懨的,“初一魏舒亭來拜過年,初三城南侯親自登門,爹爹不在,是二叔和三叔在接待。”

    程亦歆問她,“你自個兒怎么想的?”

    程亦喬神色倦倦道,“就那樣吧,覺著還不錯,就是不知家底如何。”

    程亦歆看出來了,“不夠心動?”

    程亦喬緩緩吁了一口氣,看著她認真道,“說實話,論眼?緣,我著實喜歡崔函那一掛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也有能耐,這不是崔函不行么,我又不想遠嫁四川,京城這些門第,各方差不多的也就城南侯府了�!�

    “魏舒亭嘛,好歹也熟悉,家里人?口不多,沒那些七七八八的雜事,他對我也有幾分真心,嫁人?嘛,不就這回事。”

    見她主動提起?四川總督府,程亦安忍不住問道,“四川總督府上沒來人??”

    “也來了,初四夫婦二人?攜重禮一同登門來的,人?爹爹也見了,但禮沒有收,爹爹知道我不想遠嫁,便?當尋�?腿�?待了�!�

    程亦安就不好說話了。

    益州確實太遠,前世爹爹早逝,未必不是看著她遠嫁,心中?郁結(jié)之故,隔著那么遠,還能堅持每月遣人?來益州,可見有多不放心。

    二姐即便?選個門第差些的,也好過遠嫁。

    但程亦歆卻在客觀分析,

    “若論家底,城南侯府絕對比不上四川總督府�!�

    四川總督府可是封疆大吏。

    程亦喬苦笑一聲,揉了揉眉角道,“可見世間諸事難以兩全嘛,我認了�!�

    程亦歆想起?自己這段婚姻,雖有不完美?之處,大抵還是不錯的,已經(jīng)超越世間許許多多的人?,而三妹妹呢,即便?是盲婚啞嫁,那陸栩生護得厲害,如今又是大晉最年輕的國公夫人?,風光體?面獨一份。

    兩姐妹著落都不錯,她舍不得二妹妹將就,

    “不急,多少姑娘念著年紀大了,心里就著急,于是稀里糊涂把自己嫁了,成?婚后發(fā)現(xiàn)諸多不如意,悔之晚矣,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家底,全京城哪個不羨慕你?若連你都屈就,置天下姑娘于何地呀?”

    “喬兒,祖母把你當命根子,爹爹又疼愛你,兄長和嫂嫂也不必說,你可千萬別?給?自己壓力?,一定不能急,慢慢找,好嗎,總能遇到?對的那個人?�!�

    “我們是盼著給?你找個好夫婿,而不是盼著把你嫁出去,明白嗎?”

    都說長姐如母,程亦歆素來就是這樣,在她迷茫時給?她指明方向?,給?她吃定心丸,程亦喬忽然紅了眼?眶。

    沒有娘又怎樣,她并不缺替她出謀劃策,處處為她著想的人?。

    “我聽姐姐的...”她握住程亦歆。

    客人?陸續(xù)到?了,程亦歆安排程亦喬幫著款待姑娘們,程亦安去花廳坐鎮(zhèn),替她招待貴婦。

    即便?程亦安年紀最小,但她是國公夫人?,在京城貴婦圈,論的可不是年紀資歷,而是身份地位。

    程亦喬正在花廳招待姑娘們呢,突然聽見仆婦來報,“城南侯夫人?到?了�!�

    她一聽,急得來尋程亦歆,將她拉至轉(zhuǎn)角,

    “你怎么請了她?”

    據(jù)她所知,賀家是文官一派,與武將府邸并不通往來。

    她跟魏舒亭的婚事還未定下,這個時候論理不該請城南侯府。

    程亦歆輕輕點了點她鼻頭?,

    “你懂什么呀?祖母吩咐我給?城南侯府下帖子,為的便?是相一相你這位未來婆母,祖母老人?家說,女人?出嫁,相處最多的其實是婆婆,婆婆好,日子就好過,婆婆不好,就有苦頭?吃�!�

    說白了,崔函前車之鑒在那,現(xiàn)在程明昱和老祖宗對程亦喬的婚事慎之又慎。

    程亦喬感動得無話可說。

    片刻,程亦歆親自迎接侯夫人?進門,那是一位柔美?的婦人?,白皮細眼?的,看起?來文文靜靜很?好說話。

    但程亦歆并不以外貌相人?。

    還得慢慢看。

    這廂將侯夫人?引入待客廳,那侯夫人?確實不大愛說話,將賀禮奉上,只夸了她一句能干,就無多余的話。

    看得出來,她在待人?接物這一處并不圓滑。

    不一會程家長房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來,石國公府夫人?,陳侯夫人?,陸家三夫人?帶著幾個晚輩也都到?了。

    程亦安便?跟這幾位夫人?坐在一處,原以為她跟石飛燕算是有過節(jié),那石夫人?該是看她不順眼?,孰知她反而伸手?非要拉著程亦安坐在她身旁。

    “我們家飛燕被我慣壞了,性子驕縱,難免有得罪之處,還望國公夫人?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石飛燕站在母親身旁見母親給?程亦安說好話,很?不高興,嘟起?嘴四處尋程亦喬,

    “程亦喬呢,不是說好今日要拿一壺好酒給?我吃么?”

    石夫人?一聽她要喝酒,轉(zhuǎn)身就要訓(xùn)她,可惜石飛燕一溜煙跑了。

    她一走,程家夫人?和陸家夫人?將身旁跟來的女孩子都給?使了去。

    石夫人?便?跟程亦安道,“可憐陸國公夫人?年紀輕輕要陪我們這些老婆子坐一處�!�

    “夫人?這話就見外了,您瞧著不過三十出頭?,哪就稱得一個老字�!�

    “喲,國公夫人?這么說,那我可就厚臉皮了�!�

    正說笑著,外頭?稟道,

    “四川總督夫人?來賀�!�

    程亦歆正陪鄭尚書的夫人?說話,聽了這一聲稟,心下納罕,與程亦安對視一眼?。

    程亦歆并未邀請四川總督府。

    程亦安猜著總督夫人?還沒放棄程亦喬。

    程亦歆起?身往垂花門迎去,卻見一四十出頭?的婦人?,領(lǐng)著一年紀與她相仿的少婦一道前來。

    這位總督夫人?頭?面并不華麗,卻件件價值不菲,譬如華勝當中?那塊羊脂玉,色澤溫潤沉靜,不是俗品,羊脂玉邊上鑲嵌了一圈綠松夾雜翡翠蛋面,單單一顆拿出來都得十兩銀子。

    她猜得沒錯,總督府著實很?殷實。

    讓妹妹過窮日子,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那總督夫人?三步當兩步上前來,自來熟地握住了程亦歆的手?腕,

    “世子夫人?,我們母女不請自來,還望海涵�!�

    程亦歆見她滿臉熱忱,也很?殷切,“您能來,我賀府蓬蓽生輝,沒給?您下帖子是不敢驚動您�!�

    總督夫人?笑了,撫了撫她手?背,“你這么說,我可就不見外了,來,”說著領(lǐng)著自己女兒介紹道,

    “世子夫人?,我女兒如霜,她公公是京兆府尹�!�

    程亦歆立即訝了一聲,“我早有耳聞,京兆府尹彭大人?逢人?便?說自家娶了一位好媳婦,我一直好奇,今日終于得見,方知是總督府的姑娘,可見夫人?好教養(yǎng)。”

    那孟如霜含笑與她屈膝,“仰慕姐姐久矣,若姐姐不嫌棄,往后還要多向?姐姐討教�!�

    “不敢當�!�

    做不成?姻親,結(jié)識一番也是不錯的。

    程亦歆將人?領(lǐng)進來。

    那城南侯夫人?聽到?總督府夫人?到?了,眼?神往這邊瞥了一眼?,總督夫人?跟著丈夫?qū)W了一肚子兵法?,懂知己知彼的道理,早早就識得侯夫人?,她甚至朝侯夫人?一笑,侯夫人?也起?身略頷首示意,算是招呼過了。

    總督夫人?時常不在京城,熟面孔不多,程亦歆免不了幫著引薦,而這一群人?中?,總督夫人?發(fā)現(xiàn)一雙友善的眼?神,

    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穿著一身海棠紅的褙襖,溫婉端莊地坐在一群中?年婦人?中?,氣度容華。

    孟如霜見過程亦安,立即與母親介紹道,“娘,這位是陸國公的夫人?�!�

    總督夫人?于是熱情迎過來,“我說呢,這般品格,這般相貌,必是程大人?的掌上明珠�!�

    把程家三姐妹都給?夸了。

    前世總督夫人?對程亦安一見生喜,今生依舊。

    程亦安落落大方起?身朝她欠身,“孟夫人?好。”

    陸三夫人?見總督夫人?有與程亦安攀談的意思,干脆讓一個席位,總督夫人?連連道謝,便?挨著程亦安坐了。

    “我們家總督日日掛在嘴邊有兩人?,一位是你父親程大人?,一位便?是你夫君陸將軍,陸將軍白銀山一戰(zhàn),震天撼地,我們家總督欽佩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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