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岳巍然全程沒怎么講話，羅一海能察覺到他跟自己在一起時情緒的低落。
等電梯的時候，羅一海問他：展銷會你會去吧？
再過幾天外地有個很大的食品飲料展銷會，很多知名的食品公司參加，雖然羅家糖廠不參展，但岳巍然早就安排了跟羅一海一起去看看。
岳巍然停了一會兒才說：看時間吧。
羅一海“哦”了一聲，什么都沒說。
雖然對“愛人”這個備注有點吃驚，但羅一海并沒生氣。
醉酒的那個晚上，他仿佛窺見了岳巍然的內(nèi)心：對自己并非簡單的喜不喜歡，而是想要同自己發(fā)展一段僅有彼此、超越其他人的親密關(guān)系——與性別有關(guān)，卻沒有那么有關(guān)了。
那自己對岳巍然呢？
羅一海覺得，從說得清到說不清了。
他拒絕岳巍然的理由就只有“我是直男，我不喜歡男人”，可內(nèi)心深處又總是有一個聲音說“岳巍然不是別的男人”。
他躺在岳巍然身邊看他熟睡的時候，想的不是“我可以走了”，而是“我就在這兒你好好睡吧”。他甚至想，如果岳巍然清醒過來，想要再吻他一次的話，他或許也不會反對。
只要別像上次那樣，憤怒，粗暴，毫不美妙。
羅一海突然驚覺：都說自己心軟，難道已經(jīng)心軟到這個程度了嗎？
他真的很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對岳巍然的感情，最好一二三四羅列出來，看看是哪種心疼，哪種喜歡，哪種放不下，哪種信得過，跟羅家兄弟之間、朋友之間哪里一樣，哪里不一樣，最后再來一段總結(jié)“綜上所述”，看看到底屬于哪一種哪一類，要怎么處理才是最優(yōu)解？
可他做不到，這些情感交錯在一起，讓羅一海的腦子都混亂了。
他捏了下岳巍然的后脖頸，輕聲地罵：小屁孩，我這一輩子都沒想過這么復(fù)雜的事，你再給我點時間吧。
羅三江搭周末的高鐵回來，還帶來了驚人的消息：羅二河離婚了。
就知道羅一海要心急火燎地打電話來問，羅二河語氣淡定地說：我就是讓三江回去告訴你們的�；貋碇拔揖痛蚨ㄖ饕饬�，怕大哥著急就沒說。
上次給羅一海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打包扔?xùn)|西。
房子是自己婚前買的，一下子讓丈夫搬走婆家未必能同意，所以羅二河才特意帶著羅三江回去給自己撐場面。羅三江本來準(zhǔn)備打一場硬仗，沒想到這個姐夫磨嘰兩天也就答應(yīng)了。
等辦完手續(xù)分完家羅三江才知道，羅二河懷孕的時候丈夫可能就外遇了——只說是可能，因為羅二河從來沒細(xì)究過：偶爾打來不知名的電話、丈夫手機(jī)上的曖昧短信和一門之隔背著她聊天的內(nèi)容，她都一直在裝糊涂，不愿意面對。
把羅三江氣得，又生他姐夫的氣也生二姐的氣，當(dāng)場就要沖出去把那男的打一頓。
羅二河說我也不在意了，現(xiàn)在就想自己怎么過得好，真沒時間恨誰怨誰。
羅一海說你現(xiàn)在說我就不著急了嗎？你一個人，讓他們欺負(fù)了怎么辦呢？羅三江在一邊嚷嚷：我怎么就不算人了？
羅二河聽見還嗤嗤笑，說：哥，我早就想離了。之所以才告訴你，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妹子現(xiàn)在真的想開了：要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就算沒過好，不是還有大哥嘛。
羅一海說那你也不能瞞著我呀，我又不是不讓你離，你好歹跟我商量一下做好打算��！你工作呢？孩子呢？收入來源呢？
羅二河說：哥你還是信不著我，怕我處理不好。
羅一海說：我是怕你吃虧！
兄妹倆把“你生病還不是瞞著我”和“那你這是報復(fù)我呢”“我哪有這不是說了嗎”“離完了才說”這種車轱轆話來回說了一萬遍，聽得羅小湖腦袋疼。
等羅一海放下了電話，羅小湖跟他哥說：大哥，你看你以后有事就得及時告訴我們，要不我們也不告訴你。
羅一海生氣了：跟你哥抬杠了是不是？
羅小湖立刻認(rèn)錯，跟他撒嬌，說：哥，咱們都是為了對方著想，我能明白二姐的想法。因為我也一樣，想快點能獨(dú)當(dāng)一面，不想讓你覺得我們只會被你照顧，生病了還得依靠別人。
羅一海嘆了口氣，心說岳巍然你這個冷臉，把我家孩子都罵得不敢跟我說實話了。
展銷會岳巍然還是去了，酒店房間定成不同層的兩間，生怕羅一海誤會以公謀私似的。
一共三天，第三天的晚上沒什么事，羅一海就在酒店周圍逛了一會兒，碰見沒吃過的街邊小吃，嘴饞買了兩份，想帶回去給岳巍然。
岳巍然說下午有約，不跟他一起吃飯了，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正想著給岳巍然打電話，就看見他從出租車上跟陌生人一起下來�？雌饋砗攘瞬簧倬疲庾R尚還清醒，跟送他回來的人說謝謝。
男人比岳巍然矮一點，打扮很時髦。拉著他的手似乎執(zhí)意要送他進(jìn)去，岳巍然把手抽開了，擺擺手表示不用，身體卻往后趔趄了一下。
男人一把抱住他，岳巍然努力站穩(wěn)，要把對方的手臂拉開，但沒成功。
羅一�？觳阶哌^去，聽見男人低聲說岳巍然：別這樣啊，我都跟你回來了，多玩會兒不行嗎？
第44章
44
眼前的男人是岳巍然在聊天軟件上認(rèn)識的，因為ID里有個海字所以叫小海。
很有耐心地聽岳巍然傾訴，經(jīng)常大晚上在線陪聊，細(xì)心地安慰他，人很體貼又幽默，言語之間從來沒有任何過界。
這次展銷會岳巍然本不想來，恰好人在當(dāng)?shù)氐男『Ｂ犝f了便極力勸他，說自己好多年沒有跟誰聊得這么投機(jī)，就見一面一起吃個飯吧，萬一自己以后出差去岳巍然的城市，也算交了一個朋友。
岳巍然思考了一下，答應(yīng)了。
他一直在忘記羅一海的路上掙扎，嘗試了各種方法�？杉�(xì)細(xì)想來，他跟別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關(guān)于羅一海的。
小海比他小兩歲，看起來是很精致時尚的年輕人。請他吃飯的餐廳是有名的米其林，開了昂貴的紅酒，很會聊天也還很會勸酒，岳巍然一不留神又多喝了幾杯。
小海對他有好感，用不著岳巍然觀察，對方就沒隱藏，非常積極。用餐后又去小酒館聽聽音樂，喝點本地精釀，話題已經(jīng)從風(fēng)土人情延伸到舊日往事，真情流露了。
岳巍然有一瞬間想：不如就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