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九天背負的天罰到底是什么?”
“你既然有此一問,說明你已經(jīng)猜到了�!毙∩硰浀溃骸耙粤_剎子的命格,殺掉長生子不足以降下天罰,他本就是嗜殺之命。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和你結了冥婚�!�
靈樞子救人不殺人,羅剎子殺人不救人。
“以他的兇煞之命,固然可以強行從山鬼花錢中找回你已失散的魂魄,但山鬼花錢也并非凡俗之物,必然會遭到反噬——這就是天罰,真正的天罰。”
藥家傳承因此斷絕。
木葛生想起那一日,他告訴柴束薪自己會想辦法解開天罰,柴束薪道:這很難。
柴束薪是迎難而上的性格,那是對方第一次將難字說出口。
現(xiàn)在木葛生明白了為什么。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蹦靖鹕�。
“徒孫你說�!�
“……他為什么這么多年都瞞著我?”
小沙彌被問住了,半天才道:“這個確實不是我能回答的。”
“不過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很難說出口吧�!毙∩硰浀溃骸爱吘沽_剎子那樣的性格,如果不是當時走投無路,他不會不過問你的意見就和你成親�!�
“那場冥婚重在形式,當年的知情人又大都故去,如果你沒發(fā)現(xiàn),他可能會直接默認那場婚禮不曾存在過�!�
“畢竟你醒過來了,這才是他的最大所求。”
木葛生沉默了許久。
他突然想起他沉睡多年后醒來的那個清早,恍若大夢一場,他和走進來的柴束薪對視,對方失手打翻了藥碗。
那時柴束薪的眼神太復雜,以至于他完全看不懂,卻記了很多年。
他蘇醒后柴束薪細致地打點了一切,仿佛已經(jīng)籌備了許久,也正是因為有了對方,他才能如此迅速地融入這個全然陌生的時代,談笑風生一如當年。
有一次木葛生開玩笑,說三九天你要是我媳婦兒就好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他本以為柴束薪會懟回來,結果對方端著飯碗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唇邊仿佛有笑意一閃而過。
那時他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以為他們早已是生死之交,朝夕相對,年年相伴,許多默契,許多牽掛,無須言說。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沉默,到底都意味著什么。
最后木葛生站起身,“我要出去�!�
“去哪?”
“回城隍廟,去把老五打一頓,這么大的事他瞞我這么多年�!�
“你別怨孩子啊,是羅剎子不讓他說的�!�
“我知道,所以我會把三九天也揍了�!�
“……你確定你打得過他?”
“夫妻打架不要瞎勸,總之你快點,我趕時間。”
他已經(jīng)遲到了太多年。
第74章
木葛生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烏畢有在一旁睡得正熟,手里還攥著手機。
木葛生摸了一把手機,接著一腳踹醒烏畢有,“別裝了,趕緊起來�!�
烏畢有不情不愿地睜開眼,“你怎么知道我沒睡著?”
“你這傻閨女一打游戲就通宵。”木葛生站起身,“你那手機還燙著呢�!�
烏畢有這次倒是沒有計較木葛生叫他傻閨女,他的注意力在別的地方,他咳了一聲,猶猶豫豫地試探道:“那個啥,你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
木葛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烏畢有:“……”
這個時候學校已經(jīng)開門了,學生們陸續(xù)抵達,木葛生沒說什么,手里拋著山鬼花錢,慢悠悠地晃出校史館,所到之處人群退散。烏畢有一頭霧水地跟著他,殊不知自己在別人眼里已經(jīng)成了校霸的小弟。
木葛生從幻境里出來后倒是不急了,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城隍廟,在是在學校里四處閑逛。
烏畢有跟著他從操場晃到食堂,又從食堂晃到教學樓,終于忍無可忍道:“你到底在干嘛?”
“沒什么�!蹦靖鹕仙裨谠诘溃骸熬褪强粗蝗簡紊砉罚幸环N人生贏家的感覺。”
烏畢有:“……”
木葛生還在那里嘖嘖搖頭,邊笑邊樂,一副撿了天大便宜的大傻子模樣。
烏畢有面無表情地摸出手機,往群里發(fā)了條微信,“老不死的怕是瘋了�!�
柴宴宴幾乎是秒回,“我看舅老爺也差不多瘋了�!�
安平:“情況進展的怎么樣?他倆咋了?”
自從那日三人看過烏子虛留下的山鬼花錢,三觀碎了一地。
其實也不算碎了一地,就是心情十分復雜,好比你翻出爹媽當年的結婚照想看看他倆當年的傻樣,卻被塞了一嘴狗糧。
安平還好些,他事先就見過不少回憶的碎片,東拼西湊將整件事串了個七七八八——從銀杏書齋少年初識、城西關并肩作戰(zhàn)、留學時互相通信、大軍壓境鎮(zhèn)壓陰兵、再到木葛生救人身死、還有那場驚心動魄的冥婚。
柴宴宴從頭到尾都在發(fā)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安平以為她嗓子壞了,烏畢有見怪不怪道:“別管她,這娘們兒一看某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雞叫。”
柴宴宴捂著臉跺腳,有種奇異的興奮,“真香,我又相信愛情了。”
感慨歸感慨,三人面前還是擺著嚴峻的問題——第一,到底該不該讓木葛生知道,柴束薪和他成親過;第二,到底該不該讓柴束薪知道,他仨知道他和木葛生成親過。
兩件事都不輕松,第一個是找罵,第二個是找死。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三人糾結了好幾天,最后秉持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解脫的原則,把烏畢有推出去當這個冤大頭。
那日柴束薪從蜃樓回來,正在城隍廟處理藥家遺留問題,烏畢有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態(tài)去了,眼一閉心一橫,把整件事倒豆子般說了一通。
柴束薪正在看文件,聽完后沒什么反應,烏畢有站的腿都僵了,才聽見對方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枚山鬼花錢是你父親留給木葛生的,你有看的資格。”對方頓了片刻,又道:“我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很久了�!�
烏畢有懸心吊膽地等著對方的下文,卻看見柴束薪重新低下頭去看文件,片刻后看了他一眼,“還有別的事么?”
烏畢有:……就這?
柴束薪的反應有些太過平淡,以至于死里逃生的烏畢有并不覺得慶幸,反而有些失望。
人嘛,就是這么作。
但很快三人就意識到事情不對,柴束薪在屋子里坐了一天一夜,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連看的文件都是同一份。
“怎么辦?”柴宴宴看著安平,“舅老爺拿的文件是藥家和安家剛談下來的合同,咱媽還等著我簽完拿回去呢。”
安平:“……我回家拿份復印件。”
這么拖著不是個事,柴束薪沉默了一天一夜,烏畢有坐不住了,朱飲宵之前說過木葛生可能被林眷生帶去了蓬萊,他從安平那里搜刮到蓬萊的入門玉牌,風風火火跑去找人。
昨日他和木葛生深夜抵達校史館,順便在群里發(fā)了條消息,說老不死的看到了山鬼花錢。
柴宴宴則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柴束薪。
“舅老爺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不正常了�!辈裱缪缭谌豪锇l(fā)了條消息:“他一直在廚房做一品鍋�!�
烏畢有:“做了一晚上?”
“現(xiàn)在廚房里堆了三大鍋。”柴宴宴道:“他還在做�!�
烏畢有:“……”
安平正在上課,偷偷摸摸發(fā)微信,半天才冒出一條,“烏畢有,你看看半仙兒是不是不見了�!�
烏畢有這才發(fā)現(xiàn),他剛剛光顧著看手機,木葛生早跑沒了影。
“他來班上上課了。”安平道:“他瘋了。”
柴宴宴:“老祖宗干了啥?”
“全班都在早讀,他突然進來,開始發(fā)糖�!卑财降溃骸罢f是喜糖。”
柴宴宴:……
烏畢有:……
“他連班主任都送了�!卑财降溃骸安贿^還挺好吃的�!�
柴宴宴:“這就是老年愛情嗎�!�
安平:“老年人談戀愛,就像老房子著了火�!�
烏畢有:“醒醒,他倆都他媽結婚了�!�
木葛生在學校折騰得一溜夠,這才拍拍手回了城隍廟,剛進城西街,就看見柴宴宴和黃牛蹲在門口,一人抱著一杯奶茶。
柴宴宴瘋狂給烏畢有打眼色,一把將人拽過來,用一杯奶茶堵住了他的嘴,接著甜滋滋地朝木葛生打了個招呼:“老祖宗,您回來啦�!�
木葛生朝小女孩笑了笑,道:“我聽傻閨女說了,藥家的事,你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應該的�!辈裱缪缪壑檗D了轉,烏畢有個倒霉催的,在木葛生身邊待了一晚上,半句話都沒套出來。
他們現(xiàn)在也不知道木葛生到底對這樁婚事是什么態(tài)度,不過既然安平說了木葛生在班里發(fā)喜糖,那應該是,問題不大?
可千萬別有問題。柴宴宴心道,柴束薪和木葛生是冥婚,有什么問題必須得去酆都陰司,天算子和羅剎子要是為了離婚對簿公堂,這故事能在鬼集茶館里唱上八百年。
木葛生看著柴宴宴的臉色,把小姑娘的心思看了個透,朝黃牛道:“三九天呢?”
黃牛誠惶誠恐地指了指城隍廟大門,“羅剎子在后院�!毕肓讼胗盅a了一句,“做飯呢�!�
“離中午還早,這個點做什么飯�!蹦靖鹕鷵u頭笑了笑,就要推門進去,柴宴宴忍不住開口道:“老祖宗!”
木葛生回頭:“怎么?”
她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沒說出話。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今天自己找地方玩去�!蹦靖鹕S牛道:“城隍爺辛苦了,今兒給您放天假,門衛(wèi)工資照發(fā)�!�
“那老祖宗你呢?”
“別叫老祖宗了�!蹦靖鹕P上門前留下一句,“叫舅媽吧。”
木葛生剛進院子就聞到了熟悉的香氣。
他推開廚房門,看到圍著圍裙的柴束薪,兩人視線撞在一起,柴束薪手里的盤子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木葛生不禁笑了,他想起自己當年從沉睡中醒過來,柴束薪也是這樣摔了手里的藥碗。
這個人能風輕云淡地拎起舐紅刀,在他面前卻總是認真細致地捧著柴米油鹽。
柴束薪張了張嘴,他想把地上的盤子撿起來,視線又不愿意離開木葛生,一時間不上不下地僵在原地,甚至顯得手足無措。
“……你先不要進來�!弊詈笏俺鲆痪�,“里面太亂,當心傷到你�!�
“怎么�!蹦靖鹕吭陂T檻上,歪了歪腦袋,“我千里迢迢回家來,官人還不讓進門��?”
柴束薪聽得沒站穩(wěn),險些又碰掉了身后的鍋。
堂堂羅剎子,叱咤陰陽兩界、萬里山河,如今卻在小小一方廚房里成了個找不著北的不倒翁,木葛生看不下去了,他倆要還這么站著,柴束薪今天非得把廚房拆了不可。
不過也挺難得,居然還有三九天拆廚房的一天。
“好了好了�!蹦靖鹕哌M廚房,“大早上折騰什么呢……我天,你這是做了多少鍋?”
他哭笑不得,接著嘆了口氣,輕柔而不容推拒地抱住了對方。
“我回來了�!�
柴束薪渾身都是僵的,木葛生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脖頸,示意對方放松。
對方好半天才開口:“我以為……你可能不會回來了。”
“哪能啊,你這不還在家做飯等我呢�!�
“……你去哪了?”
木葛生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嘴邊的騷話,“回了一趟娘家�!�
他這話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柴束薪竭力維持的冷靜轟得分崩離析,對方突然死死地抱住了他,力氣大的難以置信。
木葛生覺得自己的一把老腰就要斷了。
我腹中有玫瑰萬畝,在你懷里燃起大火,經(jīng)年別離燙出灼烈的骨血,朝夕相與,朝夕相愈。
許久,柴束薪才松開手,他握著木葛生的肩膀,退開半步,兩人四目相對。
多行不義必自斃,騷話說多了要翻車。木葛生看著柴束薪幽幽的神情,心里有點打鼓。
……算了,隨他去吧。
柴束薪的眼神有如狂風暴雨,裹挾著洶涌情感朝他靠近,木葛生閉上眼,感到有一絲冷香湊了過來,一片溫軟落在嘴唇上。
仿佛狂潮涌上江岸,而后春風化雨,那是無比珍重而小心翼翼的一吻,幾近虔誠。
木葛生感到有咸潤的濕氣滴入齒間。
柴束薪哭了。
木葛生所有的騷話頓時都飛到了天外,張口結舌手足無措,對方的眼淚從唇齒砸進他的五臟六腑,一路水深火熱,徹徹底底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心疼。
他在心底嘆息一聲。
他睜開眼,抵著柴束薪的額頭,兩人溫唇相觸,輕聲把氣息送入對方口中,“柴大公子,接吻不是這么接的�!�
他舔了舔嘴唇,重新湊了過去,唇齒輾轉,喉嚨深處傳來一陣模糊的笑。
那是他少年時才有過的笑聲。
等到兩人好不容易分開,木葛生咂了咂嘴,頗有些意猶未盡。
再看柴束薪,雖然表面上八風不動,實際上耳朵已經(jīng)紅透了。
木葛生看著他的臉色,心中好笑,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怎么看著比市一高那群小鬼還純情。
不過話說回來,當年他也是在關山月一擲千金的人,雖然算不上輕狂浪子,也惹過不少桃花風流債,只可惜死的早,情之一字便也煙消云散。后來從漫長的沉睡中蘇醒,合眼緣的對象不是沒有,只是他再沒有了少年時鮮衣怒馬的心性。
如今老樹開花,良辰美景在前,木葛生看著柴束薪,摸了摸嘴唇,往日風流場上的手段被他一個不落地想了起來,腦子里頓時冒出了許多難登大雅之堂的念頭。
他在各種花樣里神游了半天,最后清了清嗓子,看著柴束薪,道:“三九天,我今天還要喝藥嗎?”
柴束薪一愣,接著以譴責的目光看著他,“不管怎樣,必須吃藥�!�
“打個商量唄。”木葛生拿出了他的奸商嘴臉,“我親你一口,少一兩藥,行不行?”
柴束薪:“……”
柴大公子的臉色成了煮熟的蝦,極其艱難地擠出兩個字,“不行。”
木葛生其實知道這事沒戲,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這么好玩的柴束薪他也很久沒見過了,“行吧�!彼b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那我們折中一下行不行?”
“……怎么折中?”
“我一路從蓬萊趕回來,等不及要見你,遠路風塵,身上乏得很。”木葛生湊近他,道:“今天不喝藥了,泡藥浴,行不行?”
柴束薪不覺有異,半點沒聽出對方的話外音,立刻點了點頭,“好,你先歇著,我去準備�!�
木葛生一看就知道這人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也不急著挑明,等到柴束薪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從浴間出來,“水溫我試過了,冷了就叫我來換水,別泡睡著。”
木葛生直接把他又拽了進去,“哪來的這么多麻煩,一起泡。”
柴束薪:“?????��?”
對方直接傻在原地,臉色精彩紛呈。
木葛生看著他,心里狂笑,一邊忍笑一邊去解對方的衣領,柴束薪這才反應過來,簡直要原地爆炸,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下意識就把對方往外推。
這架勢仿佛流氓非禮良家女子,真不知道誰才是被強娶的那一個,木葛生道:“三九天啊三九天,你好意思給我蓋那張蓋頭,現(xiàn)在反倒來害什么臊?”
“再說了,我沉睡這些年,你幫我保存身體,什么沒看過?”這人生怕不夠刺激,油門直接踩到底,趴到對方耳邊吹了一口氣,“活的不比死的好玩嗎?還是我們柴大公子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癖好……”
話未說完,柴束薪忍無可忍地堵住了他的嘴,伸手關上浴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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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貪得無厭》預收中,謝謝大家
第75章
柴宴宴三人一大早就被木葛生打發(fā)了出去,當晚誰都沒回城隍廟,連黃牛都跟著烏畢有跑去酆都蹭住。
心照不宣。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聚在了城隍廟門口。
不約而同。
不得不說,八卦真是使人默契。
安平打量著廟門,斟酌道:“我覺得問題不大。”
柴宴宴:“為何?”
“以半仙兒的性格,要是對這門……婚事有意見,他早就說了�!卑财较肓讼耄溃骸岸宜麄兌蛔蛱煲钦姘l(fā)生了什么爭執(zhí),這廟門肯定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早被拆了�!�
“不可能�!睘醍呌辛ⅠR反駁:“就算他倆吵架,羅剎子也不會動手�!�
“那至少羅剎子不會繼續(xù)待在廟里�!卑财街噶酥缚湛帐幨幍呐_階,“他肯定一早出來蹲著了�!�
柴宴宴腦補了一下安平描繪的場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四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沒討論出個所以然,柴宴宴嘆了口氣,“可惜我哥還在蜃樓,那邊接不到信號,不然他肯定有主意�!�
只有當朱飲宵不在的時候,仨小孩才能意識到對方替自己扛了多少鍋。
“我說各位,要不咱們還是先進去�!秉S牛道:“在這兒站著也不是個辦法,就算真有什么事,也得先見著那二位�!�
三人齊齊轉過頭看著他,異口同聲道:“那你先進�!�
黃牛:……三個瓜慫。
都是人精。
最后黃牛打頭陣,一行人探頭探腦地走進城隍廟,四下寂靜。
黃牛推開后院門,正巧撞見柴束薪從廚房里走出來,對方微微一頓,朝他點了點頭。
“您早,您早�!秉S牛點頭哈腰,試探道:“您這是……剛吃早飯?”
“我吃過了,廚房里正熱著粥。”柴束薪看了一眼院門口趴門縫的三個小輩,淡淡道:“別站著了,進來吃飯�!�
烏畢有率先忍不住,走進院子,問柴束薪:“那啥,那個誰呢?”
“還在睡�!辈袷蕉酥恢煌斜P,轉身上樓,“你們動靜小一點,別吵醒他�!�
柴束薪的表現(xiàn)太過平淡,和想象中天差地別,以至于四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烏畢有好半天才道:“……就這?”
黃牛:“我的祖宗,這還不好嗎?非要看著羅剎子把我這一畝三分地拆了?”
安平思索片刻,道:“其實我覺得羅剎子的心情很好。”
烏畢有:“你怎么看出來的?”
安平:“要是平常你叫半仙兒那個誰,羅剎子早就訓你了,但是今天他什么都沒說�!�
烏畢有:“……艸,還真是。”
黃牛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忍不住道:“所以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雖然不太想承認�!卑财降溃骸暗氵@句話說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聲�!�
話音未落,柴宴宴從廚房探出頭,壓低嗓音道:“哎哎哎,你們快來!”
三人湊過去,只見柴宴宴指著灶臺上的飯菜,一臉神秘兮兮的模樣,“你們看出什么沒有?”
一鍋白粥,一盤口蘑扒菜心,一碗蝦仁豆腐。
烏畢有:“這有什么不對?”
安平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反而是黃牛撓了撓頭,遲疑道:“我覺得今天的早飯……不見得合天算子的胃口�!�
烏畢有:“為啥?”
“有點太清淡了。”黃牛道:“你看著白粥,再看這小菜,也太清湯寡水了。雖說天算子不挑食,但這菜色確實不像羅剎子的手藝……”
烏畢有半信半疑地拿筷子嘗了一口,嘗出一股雞精味兒。
“沒錯了,不是他做的飯�!睘醍呌邪芽曜右涣�,“羅剎子做飯不可能放雞精�!�
安平默默從垃圾桶里拎出一只外賣打包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