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外面的消息幾乎是一天一個變,天煞林里正在火熱比拼,雪覓的關(guān)注點卻已經(jīng)完全被外界的各路消息吸引了,喬裝成小白,原本是想要去茶樓聽一聽?wèi)屹p最新進(jìn)展的,卻沒想到竟然聽到這種話,差點被剛喝進(jìn)嘴里的水嗆到。
繁縷連忙給雪覓拍背:“慢著點�!�
雪覓直接打開結(jié)界,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外面卻聽不到他們這邊談話后,這才開口:“你們說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俊�
花朝:“空穴來風(fēng),必有其因,結(jié)合近來天族的種種,很難不讓人懷疑啊,怎么沒人說妖皇陛下想要一統(tǒng)三界呢�!�
雪覓覺得這話有道理,點了點頭,又道:“現(xiàn)在連市井都有這種傳聞,那皇伯伯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吧�!�
花朝小聲道:“我覺得陛下應(yīng)該早有察覺,你看這又是練兵,又是加固整個鬼域之境結(jié)界的,還有當(dāng)初抽仙骨,為你出氣震懾三界的目的肯定是有的,但別的,說不定也能順帶震懾震懾�!�
雪覓忍不住嘆了一聲:“這就是淵淵說的人心不足吧,就算真讓他一統(tǒng)三界了,那原本應(yīng)該劃分為三界各自處理的事情,到時候全讓他處理了,雖然上神早已可以不眠不休,但日日要是被公文堆積,那這一統(tǒng)三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難道就那么喜歡處理公務(wù)?”
繁縷被雪覓的說法給逗笑了,但還是道:“聽聞天帝是天族一個小家族的庶子出身,那時候他出身不顯,但也家庭和睦,沒有那么多的權(quán)利傾軋,無論嫡庶,都傾力培養(yǎng),所以早年的天帝性情溫潤,大氣端方�!�
外界很少談?wù)撎斓鄣某錾�,至少雪覓這么愛去各大茶樓聽故事,就從未聽人說過天帝的事,聞言好奇的追問:“那他性情應(yīng)該很好啊,聽說天帝令會擇主,性情不好,不能平衡三界的,天帝令都不會選擇�!�
繁縷道:“所以才會有十萬年一次的天帝劫,因為只要是生了靈智的,無論是哪一族,心都會隨著時間的轉(zhuǎn)移和經(jīng)歷產(chǎn)生變化的�!�
雪覓:“你說他是小世家出身,那他怎么會當(dāng)上天帝的?”
繁縷本就帶著一半天族血脈,也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天族,所以有些事多少也有聽聞:“自然是家族蒙難,但嫡子有外家相互,他這個母家不顯的少不得經(jīng)歷一些九死一生的險境,后來聽聞就是家族蒙難之后的一番經(jīng)歷,讓他感受到了各種險惡和不公,但他并未因此憤世嫉俗,反而立志若未來能有所成,他定要讓自己所統(tǒng)領(lǐng)之地再無不公,還世間一片青天�!�
雪覓哇了一聲:“所以天帝令才會選擇他,那看來他以前真的是很好的人啊�!�
花朝:“統(tǒng)一三界的說法也只是傳言,也沒證實,說不定只是虛傳呢。”
雪覓搖了搖頭:“我見到的天帝,才不是繁縷口中的那個要還世間一片青白的天帝呢,我小時候跟著松溪和景煥去偷碧靈果,這自然是不對,但小時候不懂,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稀里糊涂就跟著去了,然后被抓了�!�
“擅闖三重天外加偷盜碧靈果,兩罪相加雖然嚴(yán)重,但絕不至死,那時候天帝只偏聽另一個上仙之言,不管內(nèi)情緣由,差點就將他們拉出去打死了�!�
“但事實上那個上仙的弟子偷入玉林園偷盜靈液,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他們還想將這罪名扣在松溪和景煥頭上,要不是后來淵淵來了,真正多次偷盜的人在外逍遙,初衷只想救人的人,卻要死在昭刑臺了�!�
所以這怎么可能是要還世間一片青天的人能做出的判決,無論天帝早前如何,現(xiàn)在的天帝,只怕在權(quán)利的熏陶中,早就忘了初心了。
雪覓在外聽各種故事聽得興起時,妖皇這邊也都收到消息了,眾神那邊如何看法妖皇并不在意,更在意的是這個傳言的來源:“這傳言從何處起的,可查到了?”
總不至于天帝的野心,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人知道,并且也在做這力挽狂瀾之事吧。
云漓道:“查到了,是從一群水生靈獸中傳出的,但具體來源在哪兒,這就不太好查了�!�
妖皇輕笑了一聲:“水生靈獸,那昭刑臺附近可有不少靈獸啊。”
云漓道:“我們可要借勢扇扇風(fēng)?”
妖皇:“不必了,余下的事我們不用插手了,若風(fēng)傳的越大,可信度反而不高了,順其發(fā)展吧,現(xiàn)在頭疼的,該是上面那個了。”
后院失火的滋味天帝算是感受到了,誰能想到一個魚池的疏忽,竟然會發(fā)展成這樣。
兵臨三重天的時候,他還算冷靜,老三被抽仙骨的時候,他也能衡量利弊,萬獸粉暴露的時候,他還能保持理智的盤算出對策,哪怕懷疑妖皇起了疑心,他尚且都能自控,但現(xiàn)在,他真的很難忍住不去將三重天所有的魚池都給砸了!
尤其是那日處理玉彭祖的人,更是被天帝一陣痛批,但就算現(xiàn)在殺了他都于事無補了,又不能真的將三重天所有的靈魚全都?xì)⒐猓秦M不是更加著實了這種傳聞。
然后天帝氣昏了頭,又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那就是抑制流言,甚至試圖引導(dǎo)轉(zhuǎn)移言論,結(jié)果給天帝說話辯解的聲音太多,妖界又不是人界壽命短暫的,妖族幾百歲都還是個崽子,動輒幾千歲的年紀(jì),誰看不出那點道道啊。
這一下公眾談?wù)撌菦]有了,但暗地里各自心里怎么想的,從妖界各族看向天族一些人的微妙眼神中就能體會出來了。
天族:“???”巨冤!
等時淵終于從結(jié)界的事情忙完回來,雪覓連忙扒著他好奇的追問:“天帝真的想要統(tǒng)一三界嗎?”
時淵:“若是真的,你要如何?”
雪覓:“如果他統(tǒng)一了三界,會對妖族好嗎?”
看著一臉天真的小崽子,時淵:“萬獸粉要如果真的是天帝指使玉家所做,一個寧可讓鬼域之境暴動來達(dá)成目的的天帝,你覺得呢?”
雪覓頓時一拍桌子:“那肯定不會!說不定他會從此標(biāo)榜天族為仙神正統(tǒng),貶低妖族,甚至將妖族視為飛禽走獸!我看那些話本里面上古時期,有些天神還會將龍當(dāng)坐騎呢�!�
雪覓說完直接站起來就往外跑,然后被時淵一拎衣領(lǐng)子給拎了回來:“干什么去?”
雪覓:“去找皇伯伯,讓皇伯伯千萬別因為偷懶不想處理公務(wù)就將妖界拱手相讓!天帝不是個好東西!”
時淵好笑:“用得著你提醒,你還是安分些吧,過兩天天煞林之戰(zhàn)就要結(jié)束了,你的百歲宴也過完了,再該收收心好好修煉,不可像現(xiàn)在這般整日玩鬧。”
這段時間天天掛在懸賞上,雪覓都沒注意到時間竟然過的這么快,一想到天煞林都要結(jié)束了,頓時急著的去拉時淵:“淵淵你幫我查一查百里在哪里吧,他說要來給我過百歲宴的,可是天煞林都要結(jié)束了他都還沒來,他該不會死在外面了吧!”
時淵:“等回了云起你可以去百里家看看他的命牌是否還在,若還在,可能是被事情給耽誤住了,有時候若運氣好,遇得大機(jī)緣,耽誤個幾十上百年的也是常有之事�!�
雪覓這才想到可以看命牌確定百里香霆是不是還活著,可他已經(jīng)等不及回去再看了,好在落靈還在神殿里,于是連忙用神影鏡敲了敲落靈,讓她去百里家看看百里香霆的命牌。
落靈的速度很快,估計知道他心急,幾乎立刻下神殿去了一趟百里家,見百里香霆的命牌好生生的,就馬上回復(fù)了過來。
雪覓又是松口氣又是嘆氣的,差點將院子里的花都揪禿了:“失信鬼,騙子!臭百里,說好不會失約的,等你回來,你要是不好好哄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高樓之上,時淵看著雪覓院子里滿地花瓣的殘骸,眼神越來越不善,等陸染過來后,開口道:“找到了嗎?”
陸染道:“還沒有,聽聞是拍到海里去了,但蛟龍本就天生善水,哪怕是火蛟,便是深海也死不了,且命牌尚在,怕是另有機(jī)遇。”
時淵:“讓人去失蹤的海域搜一搜�!�
陸染道:“百里家都沒著急,我們就要動作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百里香霆是他們家兒子呢。
時淵往庭院下看了一眼,陸染順著視線看去,頓時滿心無奈,百里家是不著急,他們家小龍君著急了,能怎么辦,找著唄,那小蛟龍真要有個萬一,惹得小龍君傷心的掉小珍珠,那才是大事。
心里這么想著,眼神卻忍不住看向神君:“不是說不管?”
時淵:“可以不管,但不能不知�!�
陸染直接一個表情嫌棄,什么不能不知,明明就是不想管,但又怕真不管那小蛟龍死了小龍君傷心。
本以為他追隨的神君干脆直接殺伐決斷的,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糾結(jié)別扭的一面,是他看錯了人啊。
時淵不善瞇眼:“你想去開荒就直說。”
陸染大驚:“我什么都沒說也沒偷笑!”
時淵:“以后心里想什么先把臉擋起來�!�
陸染:“……”
做個龍?
一月期滿,所有的參與者紛紛從天煞林中飛出,內(nèi)里比拼的輸贏,自然是以所得煞珠而定,至于煞珠所得的方法那就不限了,你是獵殺天煞,還是搶奪他人,憑實力說話。
拔得頭籌者是一名妖族上仙,開口要的第一件獎勵就是那把斬仙劍,上仙的修為尋常的丹藥或者靈藥都已經(jīng)用處不大了,但趁手的靈器可不多見,尤其是時淵上神親手煉制的靈劍,這可比什么寶貝都讓人心動。
這第二件自然是人參果,能增長壽命的靈果可不多,人參果已經(jīng)是能延長壽命的天地靈果中最為頂級的存在了,現(xiàn)在進(jìn)入天煞林中歷練一番就能得此果,當(dāng)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至于后面如何選擇,其他人也就不怎么關(guān)心了,因為最讓人眼紅的已經(jīng)被選走了,這就是第一名的待遇,嫉妒到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眾神拿出的東西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前十名者可自行挑選獎勵清單上的東西,前百名者可獲贈一株萬年靈藥當(dāng)做參與禮,且這等比拼能隨時退出,只要不固執(zhí)自負(fù),便不會危及生命,可比去探尋那些秘境要安全的多。
有一人心思玲瓏,得禮時便大著膽子說了一疊聲恭賀小龍君百歲祝福的話,把上座的妖皇聽得一個高興,大手一揮,額外給了株參與獎,其他人暗惱,多說兩句話便能多得一株萬年靈藥,這等送上門的好事他們竟然沒有把握�。�
那些前幾名者雖然沒能得到最想要的,畢竟技不如人落人一頭,但所得之物也都是上佳極品,拿著各自獎勵時,心里無不遺憾,小龍君只有一個,要是多來幾個百歲宴,他們能將天煞獵到眾神破產(chǎn)!
那些鎮(zhèn)守在鬼域之境的各族兵將心里也是高興,封閉了一個月的天煞林,內(nèi)里的煞氣幾乎被滅干凈了,等下次天煞溢出多到需要他們動手,至少還要個一兩年,他們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妖皇不愧是妖皇,為小龍君慶賀百歲生日,也不忘福澤子民。
高座在妖皇身邊的雪覓忍不住朝著時淵傳音嘆氣:“過個百歲,勞民傷財?shù)�,以后這種生日禮還是不要過了。”
時淵:“待你成年時,還要辦一次�!�
雪覓悄悄抿唇一笑:“那還早著呢,還有九百年�!�
一般低階妖族兩三百歲成年,高階一些的妖族有些四五百歲,有些六七百歲,但龍族因為千歲時會蛻第二次鱗,蛻鱗后龍鱗更加堅硬,龍身也大致長成,也就差不多千歲成年。
這便是壽命的參差了,要不也不會有龍族才是天道寵兒這一說法了。
一想到還有九百年才成年,雪覓就覺得時間過得真緩慢呀,但一想到只有九百年可以任性撒嬌,又覺得時間好像已經(jīng)不多了。
眾神為了他齊聚鬼域之境,還有這么多參與天煞林比拼的,百歲宴結(jié)束,雪覓少不得要跟在妖皇身邊說些感謝的話,一連圈的下來,被社交應(yīng)酬掏空的小崽子,等終于將眾上神送走后,累到轉(zhuǎn)頭到處找時淵,一找到時淵就往他身上爬。
時淵無奈:“你長大了,再不是小時候能抱在懷里的一小只了�!�
時淵話都還沒說完,就見雪覓瞬間變身,手握幻龍鞭,那是想怎么變就怎么變,不就是變回小時候的樣子嘛,他變他自己,又不是變別人:“我變小了,淵淵抱我�!�
時淵被雪覓這無所不用其極的厚臉皮給驚笑了:“小龍君的面子不要了?”
雪覓拽著他的腰帶,兩腿盤在他的腿上勾著:“不要了不要了,我好累啊�!�
反正又沒外人了,要面子給誰看啊,他已經(jīng)累到連自己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時淵無法,只得將這厚臉皮的崽給抱了起來。
雪覓連忙將腿往他身上纏著,兩手抱著時淵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就是一個大哈欠,閉著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目睹全程的妖皇:“……”
原來幻龍鞭還能這樣用,活了這么多年,長見識了,這以后雪覓要是闖了什么天大的禍,直接變回小時候的樣子,只怕根本讓人打不下手啊。
心里這么想著,轉(zhuǎn)頭看到眼神不善地盯著時淵的龍十七,妖皇又是一頓,如果是龍十七變回小時候,他覺得他還是下得去手的,所以打不下手的,可能只有雪覓吧。
崽子都困的熬不住了,時淵自然不再久留,他抱著雪覓往外走后,整個百歲宴簡直將自己放空到透明的青鹿也就打算一同離開,全都是龍族的龍君,他的身份還是有點敏感的。
沒想到他正往外走的時候,妖皇開口道:“青鹿,你隨我來一下�!�
青鹿腳步一停,半轉(zhuǎn)過身,穿過重重人群朝著妖皇看去,寬大衣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微微握住,他覺得這一去,將會有什么東西徹底改變。
第110章
妖皇之前說的事一直惦記在青鹿的心上,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出,如果嵐川無辜,內(nèi)里會有怎樣一個他所不知的緣由。
嵐川禍亂三界并非受人指使,全都是嵐川一人決定,并且在做出硬闖鬼域之境前,與他直接斷了契約,甚至將他困在了大陣中,就是為了不牽連到他。
等他好不容易掙脫大陣,所見到的是已經(jīng)戰(zhàn)敗的嵐川,以及整個邊境之地被爆發(fā)的煞氣給摧毀的尸橫遍野,滿目殘垣。
如此種種,還有何內(nèi)情可言。
現(xiàn)在他站在這里,說不清是期盼還是害怕,期盼錯不在嵐川,卻又害怕這其中有更可怕的真相。
看著青鹿,妖皇輕嘆了一聲,提前預(yù)防道:“這件事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且天帝所謀甚大,我希望你無論做怎樣的決定,三思后定�!�
青鹿微微蹙眉:“天帝?所以外界傳言天帝妄想一統(tǒng)三界,是真的?”
妖皇點頭,示意他坐下后,道:“你可知天命石�!�
青鹿雖然是新晉上神,但當(dāng)年跟在嵐川身邊也有數(shù)萬年,所知并不少,因此對天命石還算了解。
天命石是天道星河盡頭處一塊巨大的懸石,只有成就神位名字才會出現(xiàn)在上面,但這天命石還有一個作用,便是姻緣神石,眾神的命定姻緣同樣會出現(xiàn)在神石之上,更甚至若是哪個上神大限將至,同樣可從天命石上探得一二。
只不過這才是真正的窺視天機(jī),反噬巨大,且成神者,對自身禍福多少有點先知感應(yīng),因此天命石雖然存在,眾神卻并不在意也沒有多重視,能逆天成神,早就不將天命之事看得那般重要了。
妖皇:“上神超脫三界,卻命定于天,看似超然于萬物規(guī)則,實際上只要身處這世間,終究無法擺脫天道所縛�!�
青鹿不是很明白:“這跟嵐川有什么關(guān)系?”
妖皇:“嵐川的命定姻緣,就是玄詩�!�
青鹿面露詫異:“怎么可能?若是命定姻緣,又怎會是那般結(jié)局!”
如果是命定姻緣,那無論經(jīng)過多少劫難,最后定然是歡喜收場。
可嵐川和玄詩,一個自毀神道,一個萬劫不復(fù),若要說緣,這只怕是求不得的孽緣。
妖皇看向青鹿:“嵐川證的是無情道,若這三界要擇新主,眾神之中,唯有嵐川可堪大任�!�
青鹿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妖皇話中的意思,然而越是明白,越無法接受。
天帝劫,天帝自知應(yīng)不過去,于是想方設(shè)法的避劫,而避劫的方式唯有身死,一旦天帝身死,當(dāng)三界中擇不出新主來,只會順應(yīng)天帝正統(tǒng),從他子嗣當(dāng)中選一個出來掌管大局。
到時他若是奪舍,更甚至如果他一開始就謀劃一切,他這三個兒子說不定都是他的魂器,那到時候神魂一換,眾上神誰也看不出其中蹊蹺。
所以嵐川不能留,若嵐川還在,以他走的證道之路,他將是新任天帝的不二人選。
這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震的青鹿久久無法回神,但他還有一點想不明白:“天帝做了什么?”
妖皇:“在天命石上,將嵐川的姻緣,玄詩之名抹去�!�
青鹿閉了閉眼,好狠,當(dāng)真是狠啊。
天命石上的力量,哪怕是上神都改變不了,但萬事萬物總有相生相克之處,天帝令便是天命石所衍化而來,若以天帝令驅(qū)使,足以抹消天命石上的姻緣之名。
機(jī)關(guān)算盡,真的是機(jī)關(guān)算盡。
誰能想到天帝才是背后推動這一切的黑手,而嵐川,竟成了他局中的一顆棋。
青鹿沒有問妖皇是如何知道的,妖皇在位五萬余年,雖不及天帝時間長,但能統(tǒng)領(lǐng)整個妖界的,又豈是面上看著這般不爭權(quán)閑散簡單的,更何況,就沖三皇子吸取嵐川神力修煉這一點,青鹿就已經(jīng)懷疑天帝了。
真相太過可怕,青鹿還能保持冷靜已是不易,他現(xiàn)在做不了任何決定,他需要好好消化所知的一切:“多謝陛下告知,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想�!�
他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的想一想。
妖皇道:“還有一件事,你應(yīng)當(dāng)有權(quán)知道�!�
青鹿:“何事?”
他不覺得還有什么事,比天帝背后謀劃的這一切還重要。
妖皇:“關(guān)于雪覓的。”
青鹿面露疑惑:“雪覓?”
妖皇:“玄詩當(dāng)年得了一枚混沌仙石�!�
青鹿的臉色再次一變,混沌仙石用處極多,更是煉制神器極為難得的材料,但若是能得一混沌仙石,恐怕沒人會將其煉制成神器那么浪費,因為若是以精血將其喂養(yǎng),對于像龍族這等高階妖族,若是用心護(hù)持,可誕生出一龍子或者龍女。
許多高階修士,尤其是仙神道侶難出子嗣的,混沌仙石可一償宿愿。
“您的意思是,雪覓是仙石所出?可玄詩已隕落萬年,嵐川更是在天界關(guān)押了萬年,如何能得出雪覓?”
妖皇:“這其中緣由也是我至今不明白的地方。”
妖皇說著嘆了口氣:“當(dāng)年玄詩想要孕育混沌仙石我是知道的,但并不贊成,嵐川修無情道,混沌仙石并非一方孕育就可成,也不是單純以精血蘊養(yǎng)就足夠的,至少要雙方情意相通�!�
“玄詩不聽,她執(zhí)意認(rèn)為嵐川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只是執(zhí)著于無情道的表象,她堅信嵐川對她是有情的,她二人之事,無論外人如何看,終究不如他們自己的感受來的深刻,當(dāng)時我雖不贊成,卻也沒堅持反對,只是想讓她自己去撞一撞這個南墻,說不定就能回頭了,畢竟若是一方真的沒有半點情愫,這仙石也孕育不出生命來�!�
“玄詩這一走許久未歸,直到萬獸誕,玄詩要回來祭祖,那日她歡喜與我傳音,說有好事要告知我,還說我若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當(dāng)時我就有所懷疑,莫非是仙石孕育成功了,但不久之后,玄詩回來了,傷心欲絕。”
妖皇看著青鹿道:“我問過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她說一切都是錯覺,錯覺的以為仙石有了心跳,錯覺的以為,無情道這個石頭,也能有捂暖的一天,后來玄詩離開了一段時間,再回來便是天劫,化去龍骨,身死道消�!�
青鹿緊緊地抓著扶手,久久無法言語。
妖皇:“玄詩選擇那樣的方式結(jié)束生命,妖族自不會放任不管,可惜只查到當(dāng)時玄詩久留飛云山,一個雨夜突然冒雨離去,你當(dāng)時也在飛云山,應(yīng)當(dāng)更清楚中間之事�!�
青鹿聲音澀啞道:“當(dāng)時龍女的確在飛云山,整日圍繞在嵐川的身邊,我還記得那日龍女很高興,特別特別高興的從外跑來,抓著嵐川的手說,再過些時日,定會讓他再也說不出不愛她的話,后來嵐川上了一趟三重天,我記得那時嵐川待龍女已有很大不同了,再不會整日一心修煉,總會不經(jīng)意關(guān)心龍女在哪里,片刻不見人,也會下意識去尋找,我伴了嵐川那么多年,怎會不知道他這是真上了心,可是嵐川從三重天回來之后,整個態(tài)度徹底冷了下來�!�
想到某種可能,青鹿頓時面色一片蒼白:“所以他當(dāng)時應(yīng)當(dāng)是去看過天命石,見他并無天命姻緣,這才徹底冷了心不想再讓玄詩在他身上費時費心,那時玄詩那般高興,定是仙石孕育成功了,可嵐川隱約生出的情愫就在見了天命石后,被他徹底斬斷,一方斷情,仙石便成了死胎�!�
青鹿通紅著雙眼看向天帝:“陛下為何會懷疑雪覓是仙石所出,時間根本對不上,總,總不能因為雪覓無父無母就……”
天帝將雪覓的蛋殼取了出來遞給了青鹿,這蛋殼是雪覓破殼之后,龍十七盡管被千頭鳥氣的昏了頭,但好歹沒忘將龍殼收起來。
只不過龍十七年紀(jì)不大,也只萬余歲,嵐川之亂時,他還是什么都不懂的龍崽,甚至都沒接觸過嵐川,他自然分辨不出蛋殼上的氣息。
后來尋找雪覓父母時,他們只去調(diào)查族中眾龍的情史,根據(jù)破殼孕育的時間,當(dāng)時只往前推了三五百年,所以一無所獲。
直到被龍十七無意提到雪覓的龍殼,妖皇這才要來,打算查探一下龍殼上是否能尋出雪覓父母的氣息,卻沒想到,竟然發(fā)現(xiàn)了嵐川和玄詩的氣息。
這仙石中間的萬年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他們不得而知,也想不明白為何萬年后竟然又重新孕育出了生命,但這氣息的來源,絕對錯不了。
青鹿怔怔地看著手里的龍殼,上面的水靈紋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靈紋,這是嵐川的靈力氣息。
雪覓竟然是嵐川和玄詩的孩子。
青鹿是如何渾噩地從妖皇那兒出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時淵的庭院外,靈奴正在進(jìn)出的收拾著東西,時淵坐在院子里,雪覓正在房間睡的香甜。
因為想要偷懶,所以變回了小時候的模樣,小小一團(tuán),白嫩童氣,睡的香沉的模樣透著一股歲月靜好的無憂。
一見青鹿透過木窗看向雪覓的神情,時淵道:“妖皇與你說了?”
青鹿愣愣回神,看向時淵:“你何時知道的?”
時淵:“星茴當(dāng)年送了雪覓一支神器萬生蓮,此物神力巨大,需雪覓蛻鱗后以龍鱗煉化才會與他本源相合,我又找妖皇要了一塊雪覓當(dāng)年的龍殼,那時才知雪覓的出身�!�
青鹿看著熟睡的人,眼眶發(fā)酸道:“他跟嵐川和玄詩,一點都不像�!�
時淵:“仙石所出,只沾染了兩人的精血,并非骨血孕育,自然不像�!�
青鹿:“天帝的事…”
時淵回視他:“你待如何?”
青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血債血償�!�
青鹿轉(zhuǎn)身往外走去:“我知道妖皇將兩件事一起告訴我的用意,我不會恨到失去理智的,我去查一查天帝的三個兒子,是否如我所猜是魂器一事,若是真的,那就先毀了他的魂器,斷了他移魂這條路�!�
青鹿道:“我不知你們有什么計劃,但天帝一定很清楚我早晚會為了嵐川報復(fù)他,所以我無論做什么,應(yīng)當(dāng)不會破壞你們原本的計劃,至于雪覓,他的身份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
時淵:“你有什么想法?”
青鹿垂眸:“暫時就這樣吧,別告訴他了,至少等這血海深仇報完了再說,我希望他永遠(yuǎn)都是尊貴的小龍君,而不是罪神之子,我想嵐川也定然希望雪覓能一直無憂無慮�!�
想到之前他還曾邀請雪覓去飛云山游玩,那邊海域較多,大大小小的仙島遍布海上,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定數(shù),嵐川的仙島,早晚都要迎接它的小主人。
若是嵐川還在,也不知會把雪覓寵的如何驕縱,嵐川雖證無情道,可他比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要溫柔,他熱愛這世間的一切,山川河水,清風(fēng)明月,他唯一狠過心的,也是他唯一愛過的女子,這大概才是嵐川最后瘋魔走偏了道的原因吧。
可惜嵐川之亂后,他的神殿和神域也隨之沒落,但沒關(guān)系,今后有他在,他定會讓神殿重現(xiàn)輝煌,到時候完完整整地交到雪覓的手上。
還不知道自己在睡夢中時又多了一個神殿并且寶藏?zé)o數(shù)的雪覓舒服地醒來,眼睛還未睜開,就伸著爪子在床上拉了個懶腰:“淵淵…”
聲音一出口,就被那股奶里奶氣給嚇到了,雪覓一睜眼,看到自己短手短腳,沒忍住在床上一邊翻滾一邊哈哈大笑,笑的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時淵一抬手,一股靈力將他拖�。骸八蚜司推饋恚党塘�。”
雪覓連忙變回原本的模樣,累糊涂的時候可以不要面子,清醒的時候面子還是要的。
“馬上就走嗎?”
時淵嗯了一聲:“你要跟誰一起走。”
雪覓理所當(dāng)然道:“來的時候跟皇伯伯來的,回去的時候當(dāng)然是跟淵淵一起回去啦!”
雪覓說完從床上下來:“這邊可以留人守著嗎?要是百里來找我了,可以告訴他我已經(jīng)回去了�!�
時淵:“不必,若他來了,不用問也知道你已經(jīng)回去了,這么大陣仗,不用留人告知�!�
雪覓一想也對:“那我去跟皇伯伯說一聲,淵淵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看著他一溜煙跑出去,時淵無奈搖頭,真不知道他哪里培養(yǎng)出的交際能力,當(dāng)真是雨露均沾的一碗水端平。
除了告知皇伯伯,還要跟其他龍叔叔們一一道別,說好等他以后長大了,再去他們的領(lǐng)地玩。
最后被星茴叔叔抱著吸了好一會兒才被放開:“以后無聊了就來鬼域之境找我,我?guī)闳チ姨焐�。�?br />
雪覓也連連點頭,見識到了這邊異獸的威力,更是忍不住叮囑:“以后要是有人研制出解決異獸暴動的藥,我讓人做好多好多送來,星茴叔叔你在這兒也要小心啊�!�
星茴沒忍住地在他臉上掐了掐:“知道了,人不大,心倒是操不少�!�
雪覓朝著眾龍君揮手道別,見他們一一上了各自的飛舟,尤其是看到云漓旭陽和墨亭叔叔也要走了,更是直接紅了眼眶。
云漓笑著揉了揉雪覓的腦袋:“待傳送陣建好,到時候你來東海也能像回云起那么方便了,東海的龍宮又大又好玩,我給你先把寢宮布置好,到時候你來住�!�
雪覓嗯嗯的點頭,伸手抱了抱云漓:“我會想你們的�!�
云漓也將雪覓抱了個滿懷,那么一點小的看著長大,百年的時間過得實在是太快了,可惜他們都有自己的地域要管理,無法長久留在朝圣城,早晚也是要分離的。
旭陽吸了吸鼻子,一臉惆悵的看著龍十七:“以前覺得你胸?zé)o大志,一把年紀(jì)了,還跟長不大似的不務(wù)正業(yè),要不我把南海給你吧。”
龍十七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我謝謝你�!�
等云漓總算是將小崽子放開了,旭陽連忙沖了上去:“雪覓啊,叔叔舍不得你嗚嗚嗚�!�
雪覓也跟著嗚嗚:“我也舍不得叔叔�!�
旭陽連忙道:“那別等以后了,現(xiàn)在就跟我去南海玩吧,南�?纱罅耍猛娴牟坏昧�!”
龍十七連忙上前將雪覓給拎了回來:“玩什么玩,雪覓正是修煉打基礎(chǔ)的關(guān)鍵時期,哪能天天玩�!�
等到墨亭這邊,畫風(fēng)總算是恢復(fù)了正常。
墨亭話少,但若說這幾個龍叔叔中,最為用心細(xì)致的,那絕對要數(shù)墨亭第一,只不過他向來不言不語,只會做不會說。
但雪覓本來也不是用耳朵去分辨人,墨亭的好,他心里記著呢,所以抱墨亭的時候,抱的特別用力。
墨亭什么都沒說,只是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就將他放開了。
一旁的花朝和繁縷也跟映歸道了別,映歸是墨亭的劍靈,這些年沒少傳授他們劍術(shù),雖然并未拜師,但在他們兩的心里,映歸已經(jīng)等同于師父了,所以這一走,他們心里也有些不舍。
等幾個親近的龍叔叔們也上了各自的飛舟,雪覓忍不住地哭了出來,嗚嗚聲聽的幾人差點舍不得走,恨不得狠狠心再留個百年。
古溪上前將雪覓抱了起來哄道:“等傳送陣建好了,隨時都可以去他們那兒玩,很快就建好了。”
雪覓將臉埋在古溪的肩膀上,悶聲道:“我舍不得�!�
墨亭沒敢回頭,同樣微紅著眼上了飛舟,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怕再不走,聽到雪覓多哭兩聲,就再也走不了了。
云漓神色還算平靜,一時的分離盡管很是不舍,但他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為了整個妖界,也為了讓雪覓能真正快樂無憂地長大。
只有旭陽,一個沒忍住從飛舟上飛下來,哭著張開雙手想要抱過來,然而他到了嘴邊那句叔叔不走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妖皇一甩衣袖給送走了,這一個個的,沒見雪覓都哭了嗎,還不快點走,磨磨蹭蹭的惹崽子更傷心。
所有人當(dāng)中,唯有龍十七最高興,皇叔每天很忙,要幫著皇叔協(xié)理整個妖界的古溪也很忙,以后雪覓在朝圣城的時候,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反正以后時日長,現(xiàn)在就暫時便宜時淵吧,正好讓時淵去哄傷心的小崽子,否則悶悶不樂的模樣跟他眼前看著,哄不好他也心疼。
一百歲了,雪覓第一次感受到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這句話的意思,在返程的飛舟上,雪覓看著外面漂浮的白云,第無數(shù)次地嘆氣。
惹的時淵一抹靈光朝他腦門上彈了過來:“再嘆氣,這天都要被你嘆穿了�!�
雪覓滿臉不開心:“叔叔們都走了,烏空空也走了,百里也走了,這個生日過的一點都不好�!�
時淵:“之前收禮物笑的那么開心的人是誰�!�
雪覓哼了哼:“反正不是我。”
時淵道了一聲小無賴就沒再搭理他,他不搭理了,小無賴卻耐不住地蹭過來了:“淵淵,我們以后不會分離的對不對?”
時淵:“世事無常,以后的事哪怕是神也無法預(yù)料�!�
雪覓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身上道:“無法預(yù)料那我們努力就是啦,以后你去哪兒都告訴我,我去哪兒也都告訴你,不可以打著為對方好的理由隱瞞,我看那些話本里好多莫名其妙的分離都是可以避免的,比如說,如果哪天妖族真的要跟天帝開戰(zhàn)了,你得告訴我,我保證不亂跑給你搗亂,但你得帶上我。”
時淵:“帶上你做什么,我們在那邊打,你在這邊哭鼻子?”
雪覓連忙道:“誰哭鼻子了!”
時淵:“你說誰哭鼻子了?”
雪覓死不承認(rèn):“反正不是我。”
時淵輕笑:“真成小無賴了?”
飛舟內(nèi)關(guān)于哭鼻子和小無賴這個話題,很是無聊的爭論了許久,聽得陸染再次無語望天,落靈的朱雀血應(yīng)當(dāng)吸收的差不多了,下次還是換落靈跟出來吧,他怕神君的形象在他心里徹底崩塌的連渣都不剩了,雖然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毫無形象可言了。
陸染正在心內(nèi)感嘆的時候,看到下方水域里有一抹蛟龍的虛影,頓時雙目一凝,這里不就是那只叫百里的小蛟龍被拍進(jìn)海里的地方嗎。
陸染想了想,進(jìn)了飛舟內(nèi)道:“神君,下方海域似乎有點情況,我想下去看看。”
時淵神識一探,看了眼陸染,一抬手一枚儲物器飛到了陸染的手里:“去吧�!�
雪覓好奇的左右看了看:“淵淵,你給陸染叔叔了什么��?”
時淵:“給他儲物器,讓他給你裝寶貝回�!�
雪覓驚喜道:“這下面有寶貝?我能去嗎?”
時淵:“不能�!�
雪覓頓時奄巴了下來,但還是不忘朝陸染叮囑道:“那陸染叔叔你小心些,寶貝不重要,你要好好的回來啊。”
陸染也是滿臉莫名其妙,他難道沒有儲物器裝寶貝嗎,不過神君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當(dāng)著小龍君的面去查看儲物器里有什么,只是點頭道:“放心,我很快回來�!�
雪覓朝著陸染揮了揮手,見陸染飛下了飛舟,忍不住扒著飛舟邊往下看,直到徹底看不到陸染的身影這才重新回到飛舟內(nèi)。
然而陸染說的很快回來,快到又一個百年過去了。
第111章
圣靈的鏡心亭上,身穿淺藍(lán)色院服的雪覓斜靠在亭檐下,挺翹的鼻梁唇色微紅,極白到仿佛能發(fā)光一樣的肌膚透著一股健康的瑩潤,如鴉羽一般的密睫微微輕闔,微風(fēng)輕拂間,衣擺輕垂,帶起墨色長發(fā)勾動衣衫的緞帶,美若畫卷。
世人都道小龍君受盡了上蒼的偏寵,那些只能遠(yuǎn)觀的旁人所能見到的也只是他背后的家世,只有平日能近身接觸到的,才能深刻感受到上蒼能偏到什么程度。
這樣的絕色容貌日日在眼前晃悠,桂寧覺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合心意的鮫女了,鮫族的容貌在眾妖族之中算是出了名的得天獨厚,然而與眼前的人一比,不過是螢蟲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
而這張足以令世人都艷羨的臉,卻是雪覓身上最少被提及的地方,因為被人羨慕的地方太多了,多到羨慕不過來。
桂寧看的入神時,一道略顯清冷,但明顯帶著與相熟之人才會有的黏糊尾音道:“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當(dāng)夜明珠使�!�
桂寧默默翻了個白眼:“長得好看還不讓看了。”
雪覓睜開眼,朝著桂寧斜睨道:“你以為你多夸我兩句,我就能把你摔我靈珠之事翻篇了?”
桂寧頓時語重心長道:“老話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顆靈珠那日會碎,證明它該壽終正寢了,我只是被命運借了個手,助它上了路而已�!�
雪覓哼笑了一聲:“你要是不手欠,它還能再活個幾百年甚至更久。”
桂寧心虛的移開了目光,隨即又想到什么,轉(zhuǎn)回了頭道:“過幾日我要去一趟天族�!�
雪覓:“去天族做什么?”
這些年天妖兩族雖然不至于關(guān)系僵硬,但因為早年的一些傳聞,妖族對天族漸漸有了警惕之心,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三界一家親了,而天族也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怕有妖族人將傳言當(dāng)真排擠他們,來妖族的也慢慢少了些,兩族逐漸地有了分界感。
桂寧道:“我族中一個堂姐大婚,嫁的是天族世家,我問了一下地方,正好在靈族附近,我打算順路去看看空空�!�
雪覓道:“那你也順便幫我?guī)〇|西給她吧,靈族實在是太窮了,多給她帶點好吃的,讓她留著慢慢吃�!�
當(dāng)初烏空空回到靈族之后,雪覓安排的人就開始跟靈族接洽了,靈族早前一直有合作的世家邱家,雪覓的人去調(diào)查后才知道,邱家跟靈族合作交易的靈虛石,就差沒直接壓到免費壯勞力了。
靈虛石是當(dāng)年巫神安置的一條靈脈,算是天生地產(chǎn)之物,只不過需要人工的采摘,靈族中早年時也算是物資豐富,巫神為自己族人安置的領(lǐng)地,自然不可能是匱乏之地。
可惜再豐富的物資,也經(jīng)不住入不敷出的消耗,近百萬年的消磨,連巫神的威名都甚少被人提及了,更不用說這留下的東西了。
邱家在當(dāng)?shù)乜梢哉f是大世家,尤其是煉器方面,器丹符這三大師身份地位本就不一般,幾乎把控了當(dāng)?shù)卣麄法器市場的邱家更是猶如地頭蛇一般的存在。
靈族盡管結(jié)界強(qiáng)大硬闖不得,但陰險的邱家?guī)缀鯇⒄麄靈族之地周邊的物資給阻斷,靈族中也有很多需要吃喝的普通人,修士修煉也是需要各種丹藥資源的,所以不得不與邱家低頭妥協(xié)。
但邱家也沒蠢到將靈族內(nèi)里的資源視為己物的白拿,可是那個限度剛好卡在靈族能接受的底線,日復(fù)一日的壓制,讓靈族的人心生不滿,卻又下不了決心反抗。
幸虧靈族對于族內(nèi)的圣女近乎盲目的聽從,也幸虧雪覓是小龍君,手握強(qiáng)大的資源,哪怕將靈族視為自家后花園一般養(yǎng)起來都沒問題,更不用說只是將本該有的交易拉回到正常水平。
這當(dāng)然惹怒了邱家,但邱家招惹不起小龍君,尤其是聽聞靈族這位圣女當(dāng)年在圣靈中與小龍君關(guān)系好得很,于是憋著壞的等著看小龍君對這個曾經(jīng)的同院道友之情能提拔看護(hù)多久。
結(jié)果這一等,百年都過去了,每十年一次的物資交易雷打不動,更不用說雪覓不時還大張旗鼓的送東西過去,一個連三等世家都能欺負(fù)的沒落靈族,在他這般看護(hù)下倒是再無人敢惹。
這些年桂寧也沒少往靈族送東西去,當(dāng)初知道烏空空回去做圣女了,傷養(yǎng)好的桂寧去過靈族一次,回來后倒是沒再提去靈族的事,這次估計也剛好是順路。
桂寧說完這事又悠哉的坐了一會兒才不得不起身離開,他倒是也想像雪覓這樣每日悠閑,但他既沒有睡個覺就增長修為的實力,也沒有躺平就能飛個升的運氣,所以修煉奮斗爭資源,那是一樣都不能少。
鏡心亭下正好可以看到百榜碑,除了渡劫期的排名,后面幾個修為的百榜排名倒是一直在變換,早已不是雪覓剛進(jìn)圣靈時所見到的那些名字了,看著下方正在臺上比斗的人,雪覓道:“圣靈是不是又要招生了?”
花朝道:“是吧,這段時間朝圣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了,正好又是人族百年一次的破障,估計會更熱鬧�!�
繁縷視線往下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出聲道:“小龍雪覓扭頭看他:“嗯?”
繁縷:“我想去一趟人界�!�
雪覓一聽,原本慵懶斜靠的姿勢,瞬間坐了起來,雙眼更是開始放光:“去人界?”
花朝也看向繁縷:“你是不是想要回去看看你的父族?”
繁縷點了點頭:“當(dāng)初繁家迫于天族君家的壓力并不敢留我,但他們也未刻薄待我過,如今我修為也算小有所成,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對于繁家,繁縷心里也曾怨過,任誰被家族如避禍一般避開,心里怎么都會有些想法,但年歲漸大,經(jīng)歷也越多后,反倒看開了,心里記著的,是祖父蒼老的手往他手里塞靈石,是祖父抹淚不敢留他的無奈,盡管繁家大門對他關(guān)上的那一剎那被遺棄的絕望刻骨銘心。
但親緣這個東西就是這么奇妙,只要曾經(jīng)給過一點點溫暖,那便是一片冰封下的火種,火不滅,便是無法狠心的割舍。
雪覓道:“這有什么,想回去就回去啊,走我們?nèi)フ一什��!?br />
繁縷道:“是我自己回去。”
雪覓不聽,招來一旁在草地上打滾的玄澤:“咱們還分什么你我的,我去給你撐場子呀!”
繁縷就知道會這樣,但他也不能完全不跟雪覓打個招呼就走,哪怕他告知落靈,甚至先稟告了神君,那也是得要讓雪覓知道的,否則雪覓怕是要生氣了,現(xiàn)在只希望妖皇能將雪覓勸住。
但繁縷很快就知道,想要讓妖皇勸住雪覓,恐怕是奢望。
妖神殿中,雪覓直接上了妖皇的座椅,抱著妖皇左蹭右晃的撒嬌:“讓我去嘛,人界又沒危險,人界突破了渡劫期的都飛升了,更加沒什么厲害的妖獸,皇伯伯,讓我去嘛,我想去看看,我還沒去過人界呢,好不好嘛,皇伯伯最好了,我最喜歡皇伯伯了,好不好嘛~”
妖皇被他晃的不搭腔,這小崽子越來越野了,妖界都不夠他玩,還要去人界,那肯定是輕易不能答應(yīng)的:“你去問時淵,他答應(yīng)了你才能去。”
雪覓連忙道:“那怎么行,皇伯伯才是妖界的老大,必須要皇伯伯先答應(yīng),我都兩百歲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那套小把戲又怎么哄的過妖皇:“我答應(yīng)了,然后你去跟時淵說皇伯伯都答應(yīng)了,全推皇伯伯頭上是不是?”
雪覓笑著往妖皇身上蹭著道:“怎么會呢,皇伯伯,答應(yīng)嘛答應(yīng)嘛,我就是去看看,看看人界是什么樣子的,我多帶點人就是了�!�
妖皇被他晃的沒辦法,只好道:“多帶些人?”
雪覓連連點頭,妖皇伸出手比了個數(shù):“不能少于三十人�!�
三十個渡劫期修士,在人界那種地方,應(yīng)當(dāng)出不了什么岔子。
雪覓自然是點頭,反正讓他出去玩,帶多少人都可以。
妖皇繼續(xù)道:“不可以亂買東西,買了東西也不可以隨便碰,影衛(wèi)不許你去的地方你不可以任性的去,答不答應(yīng)?”
上仙壓制了修為也是能入人界的,雪覓的影衛(wèi)就有四個上仙,到時候時淵恐怕也會不放心的加幾個上仙影衛(wèi)跟著,這些人應(yīng)當(dāng)是夠了。
雪覓忙道:“答應(yīng)答應(yīng)!”
不讓這崽子去,怕是一段日子都安生不得,妖皇能怎么辦,只能縱著了:“那就去吧。”
雪覓歡呼的跳起:“皇伯伯最好啦。”
然后非�,F(xiàn)實的直接跑出了妖神殿,估計要回云起再說服時淵了,看著那歡跑的身影,妖皇無奈的搖了搖頭:“真的是長大了,關(guān)不住了。”
一旁的屬官也看著滿臉笑:“性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爛漫。”
妖皇道:“你去挑些人,尋些機(jī)靈又本分的�!�
屬官應(yīng)了一聲立刻退下去選人了。
雪覓回到云起后,先是在屋里溜達(dá)了一圈,尤其是時淵煉器的火樓,見里面火光濃烈,靈氣蓬勃的,于是招來落靈道:“我去朝圣城玩幾天,等淵淵出關(guān)了,你馬上用神影鏡告訴我啊�!�
還不等落靈應(yīng)聲,雪覓轉(zhuǎn)身就想走,結(jié)果剛走了兩步,就被一道靈力凝結(jié)出的繩子纏腰一捆,直接給拉了回來。
原本正在閉關(guān)煉器的時淵正從樓中走出,一身冷白的皮,被身后巨大火爐里燃燒的火紅給襯的帶了些桃色,人自然是極為好看。
向來清冷的上神,何時沾染過這等醉人之色,若是往常,雪覓定然看的移不開眼,但今日,他卻無心美色,只滿是求生討好:“淵淵你忙完啦!你不是說那個萬生蓮很麻煩,要煉制許久,這次打算閉關(guān)三個月的嗎�!�
時淵看著一臉心虛的人,冷笑了一聲:“我閉關(guān),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雪覓:“我哪有為所欲為,我這不是回來跟落靈招呼過嗎�!�
時淵:“手伸出來�!�
雪覓連忙將雙手背在身后,見時淵真的取出特意為他煉制的掌心板,連忙撲上去將人整個抱�。骸昂寐镂抑厘e了,我這不是不想你分心嗎,你別打我了,這里好多人都看著呢�!�
時淵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手中的玉質(zhì)掌心板點了點他的額頭:“說謊是想要去哪兒?”
雪覓小聲道:“去人界�!�
時淵:“手伸出來。”
雪覓嗚嗚地伸出手,一板落下,連忙再次將時淵抱住,絕不給他第二次打自己的機(jī)會:“皇伯伯答應(yīng)的,我問過皇伯伯的�!�
時淵:“那你說謊�!�
雪覓:“我這不是怕你不答應(yīng)嗎。”
聞言,時淵又是一聲冷笑:“你這小心思倒是不少,先去哄好說話的,不好說話的就騙了再說?”
雪覓抱著時淵的腰,可憐兮兮抬頭看著他:“淵淵我錯了。”
時淵再次戳了戳他的額頭:“認(rèn)錯快,犯錯也快,真想出去玩我何時拘著你過。”
雪覓一臉這話你也好意思說的表情,有一次他想去靈族親自看看,結(jié)果傳回有百里香霆的消息,于是他打消了出行,等啊等,卻只等到有百里香霆曾經(jīng)的隨身之物流落在外的消息,人依舊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