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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你在說謊!你根本不認識她,與星火島相關(guān)的人也都已經(jīng)死了。而你也不過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罷了,這一點我看得最明白。這幾百年里,你從修仙界撈了多少錢走?撈了多少修為,多少名聲走?無利不起早的寧明昧為什么會這樣做?做這種庸俗又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明瓏這話一出,倒讓寧明昧愣了一下。

    為什么會這么做……

    乾坤袋里蘑菇還在動。黑浪散去,呼啦啦的海風(fēng)再度奔向這座荒蕪了多年的小島,將變遷、動亂、連同歷史一同拂開。從此往后,星火島不再被埋葬于人的欲望之中。任何人都可以上島,任何人都可以看見這段歷史。

    而風(fēng)在寧明昧的臉上輕拍,也在樹葉上輕拍,嘩啦啦的聲音,就像一封封推薦信灑落的聲音。而明瓏也在這一刻被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她驚愕地看著眼前逐漸變得清澈的海水。

    “你做了什么?!”

    寧明昧閉了閉眼,就在那一刻,平靜道:“錯了。明瓏,日后還會有很多人會上島。你自以為黑霧隔絕了一切,埋葬了星火島的歷史。但你沒想到,黑霧反而成為了保存歷史的利器。你的欲望,當(dāng)年那些罪魁禍?zhǔn)淄淌勺约旱挠�,向這里射出的箭,終于在千年后射向了你們自己。而這些上島的人,甚至?xí)饶愀私�,她究竟許下了什么樣的愿望!”

    “你……”

    “你還不明白嗎?即使沒有我,還會有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來到這里,揭曉一切。這根本不是值得她去許愿的東西。因為真理不必用許愿來到達。你的神族埋葬在了方寸山脈里,但星火島的歷史永遠不會�!�

    “為什么……”明瓏道,“我掩蓋的東西……”

    “因為全人類共同的向往�!睂幟髅林钢0兜溃熬拖衲阏f的,天下人都有欲念,欲念形成了渾淪。然而天下人,都有自己的希望。只要滿足了這點希望,很多人都會愿意收起獠牙,在教育的限制下不再作惡。而每一代,還有人擁有最崇高的信仰。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并不孤獨。有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與他們一起行走,他們不是獨行者。”

    “而且天下不只有你,明瓏,也不止有你的傳說。天下人最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生活。傳說再光輝或再丑惡,也不過是他們漫長一生中,幾頓茶余飯后的閑談。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也把她看得太重了。你為之被困一生的東西,只是別人嘴里的幾句笑談!你以為誰都會像你一樣,把旁人嘴里的幾句笑談視為流芳百世,在臨死時也想著這些?”

    “我殺了你!”

    明瓏終于破防。她舉起長劍,再度向?qū)幟髅烈u來。寧明昧卻巋然不動,道:“你以為殺了我就會有好結(jié)果嗎?我告訴你吧,翁行云她……”

    “沒有許下任何一個愿望。”

    就在這一刻,明瓏露出了她的破綻。

    而也在此刻,明琦的手貼近了明瓏的身體。

    在明瓏來得及掙扎前。齊免成已經(jīng)現(xiàn)身,控制住了她。身為賽博明琦的明琦擁有很快的上傳速度,他在那短短的時間里,將所有的修為都強行輸入了明瓏的身體。

    即使下一刻,他整個人破碎,灰飛煙滅。

    他的腦袋落在地上,死亡眼睛久久地看向天空。或許這也是他曾經(jīng)向明瓏承諾的,他的結(jié)局。

    而齊免成也被巨大的力量彈開。就在那一刻,他和寧明昧共同意識到,明瓏在那一刻心神失守,又被注入大量修為。

    她馬上就要飛升了。

    天空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原本露出藍天的星火島穹頂此刻變成了紅紫交錯的詭異顏色。天空竟然被撕開了一條裂縫,方向正是祭臺之上的天門。

    這是寧明昧第一次看見天門�?伤谷粵]看向天門,而是看著齊免成。

    齊免成的背上……只有一把劍。

    一把他從未見過,卻又極為熟悉的劍。

    空中射下的七彩流光將她徹底束縛在地上,四周靈氣不安地流轉(zhuǎn)著,如同明瓏是一個漩渦,它們都向著風(fēng)暴眼襲來。這可真是一個如宿命輪回般的場景。明瓏曾經(jīng)毀掉星火島的一切,將它掩埋在塵埃里,被世人忘卻。

    而今日,她卻將從星火島飛升,成為星火島上飛升出去的天下第一人。

    可即使飛升在即,明瓏在短暫的掙扎后,只是死死地瞪著寧明昧。寧明昧從沒見過她這般雙目赤紅、失態(tài)的模樣。她說:“她沒有許愿?那她的魂魄……為什么結(jié)魂燈找不到她的魂魄!”

    “她是不是躲在哪里?躲在這個世上,想找機會向我報復(fù)?還是躲在你們的那個世界里?你告訴我!”

    寧明昧看著狀若癲狂的她,只是搖搖頭道:“我方才不是說了么?世間的真理,是不可能靠欲望的許愿來達成的。她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尤其是在見到你之后�;蛟S是因此,她更不可能在死前,任由自己的一個愿望,造成不可預(yù)測的后果�;蛟S她也不是為了天下蒼生,是為了幾個朋友。也可能,她還是小姑娘心性在賭氣,被這個世界害成這樣,又怎么可能相信這世界里的任何東西能實現(xiàn)她的愿望呢�!�

    “她巴不得早點離開,斷得干干凈凈。當(dāng)然,這都是我的猜測�!�

    “難道你要告訴我,你的出現(xiàn),你的這一切都是偶然?不可能!不可能!”

    這不是偶然,而是欲望與崇高同在的必然。只是寧明昧意識到,明瓏永遠也不會明白。

    一個在一無所有中被養(yǎng)大的人,是空心的。在那無盡的空虛中,她無法生出“愛”來。正如她永遠都不明白……

    在明瓏離地之前,寧明昧對她說了最后一段話。

    “不管你信不信,你曾經(jīng)有一個機會,成為真正的救世的神女,同時,也擁有真正的理解你的救贖�!睂幟髅恋�,“我在那本日記里看到……”

    他說出了他在日記里看到的一切。

    “但你親手殺了她�!�

    方才還在掙扎的明瓏,這一刻竟然再也不動了。就像是被陌生的外來彗星打中,她就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力氣。

    而那雙赤紅的、憤怒的、癲狂的、充滿揣測的眼,也在那一刻變成了一片徹底的,漆黑的絕望。

    和茫然。

    “為什么?”她茫然地說,“為什么?”

    沒有感動,無法理解,無法理解其他人的“愛”。

    直到最后一刻,她還在不斷重復(fù)著那三個字。

    “為什么?”

    失魂落魄的明瓏被光柱籠罩,包裹,直到最后變成一個繭一樣的東西。齊免成就在那一刻走到了寧明昧的身側(cè)。

    寧明昧緊緊地盯著他,竟然也說了那三個字。

    “為什么?”

    “我說過了,我信你,寧明昧�!饼R免成道。

    “如果我不做呢?通往我的世界的入口,就在旁邊�!�

    “那就由我來�!饼R免成道。

    寧明昧的手,終于開始輕輕發(fā)抖。

    “……如果,我做不到呢?”

    “我愛你,寧明昧�!饼R免成道,“我們會一起化為世間的塵埃。我愛你的現(xiàn)實,也愛你的理想,就讓我們一起破滅�!�

    寧明昧捏緊的手就在那一刻松開了。齊免成道:“你懷里的蘑菇�!�

    就在剛才,蘑菇跳出了寧明昧的乾坤袋。星火島上的每一個木牌上,都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向它匯聚,無數(shù)人死前的執(zhí)念,被那樣的、想要吞噬他們的黑海日復(fù)一日地包裹著、引誘著,最終沒有化為厲鬼,成為任何惡念。

    而是成為了那樣明亮、溫暖的螢火,向著那枚蘑菇襲來。

    明瓏開始上升。齊免成抓住寧明昧的手臂,帶著他一起追隨明瓏而去。齊免成道:“我本來以為,你會把蘑菇拿出來,給她看來刺激她的神經(jīng)。”

    “原本想要這么做,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打算�!睂幟髅恋吐暤�,他看起來并不開心,“這已經(jīng)是……我的時代,我的戰(zhàn)斗。”

    他原本想把蘑菇拋下,可她竟然安靜地貼在他的背上,不肯下去。寧明昧看著星火島,乃至從海那邊更遠的地方飄來的星點,他頭一次問齊免成:“它到底是什么?”

    齊免成道:“修仙界的玄妙是很多的,即使活了兩世,我也不能一一探明�;蛟S,它是一段歷史的執(zhí)念。”

    “歷史也有執(zhí)念?”

    “碰!”

    終于,空中傳來一聲巨響。

    天塌地陷,海水倒灌,云水翻滾,暴雨傾盆,雷電交加,卻又有無數(shù)山火在六界各地燃起,就連寧明昧自己的許多工廠和產(chǎn)業(yè),也因此倒塌在天災(zāi)之中。

    “高塔倒了!”縹緲峰上有人大喊。

    巫云看著那倒下的高塔,護著手下的弟子們向著高處避難。

    天下所有人都進入了恐慌狀態(tài)。而在那狂暴的靈氣亂流之中,天門巨震,浩大門扉上幾番碎裂。唯有兩個黑色的小點,立于這漩渦之中。

    如果沒有和明瓏發(fā)生矛盾,寧明昧或許可以通過自己的神機妙算,與明瓏共治天下。他的產(chǎn)業(yè)也不會受到損失,而且,他本來就是要回去的。

    因為一時的憤怒去做了這件事,真的值得嗎?

    寧明昧伸出手,握住那把劍。他看向身邊的齊免成,只見齊免成臉色蒼白,他道:“哈哈,師尊,或許你再也見不到連城月了。”

    “在你沒看見我的地方,我把自己重新煉成了這把劍給你。俠之大者應(yīng)用一把好劍。我便是這世上最好的一把劍。師尊,我原本以為,這世間的犧牲都是道德綁架。但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疼么?”寧明昧最終說。

    齊免成先點頭,然后搖頭。

    明瓏已然爆炸。她產(chǎn)生的巨大靈氣黏稠地在四周散開。寧明昧就在這時道:“我這時劈開天門,有幾成勝算?”

    “六成�!�

    “如果,我強行吸收掉這里的所有靈氣呢?”寧明昧說。

    齊免成咬著牙,仍然給出了答案:“八成。但即使成功了,你也會修為盡毀,甚至對神魂也造成巨大的傷害,乃至灰飛煙滅……”

    “是么�!�

    寧明昧看向云下的大地。他從未在這里認真看過自己的產(chǎn)業(yè)。修仙世界的六界竟然這般浩大,每個地方都有他的商業(yè)版圖。如今因著這地動山搖的天災(zāi),它們中的許多都陷入了大火或坍塌之中,這是何等浩大、使人心痛的虧損。

    他垂眸看著它們。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異常平靜。就連之前在皇宮時,那種燃天滅地的怒火也沒有了。

    “我兒時看過很多連環(huán)畫。在我眼中,很多連環(huán)畫看過開頭,就能猜到結(jié)尾。非常俗套,非常庸俗,主角拯救了世界,還要犧牲自己,什么好處都沒有。我想這就是社會大眾的庸人們,在用這些小故事來洗腦、欺騙真正有改變世界的能力的天才,去騙他們?yōu)橛谷藸奚�,為俗人謀福祉。這是一個多么惡心、多么庸俗的故事��!”

    “世間流行這樣的故事,只因為大多的人都是俗人,想要被保護�!�

    第344章

    六科目

    “所謂的救贖,不過是庸人無能自救的、也不想自救的、推卸責(zé)任的幻想罷了�!�

    “所謂的光榮和犧牲,是用于維持社會穩(wěn)定運行的虛幻的獎?wù)�。道德本身沒有意義。道德不是道德,而是維持社會穩(wěn)定運行的規(guī)范。只要人人都被這樣的規(guī)范束縛,就能讓庸人們自我感覺不錯,從此心安理得地活在一個更‘平均’的世界里。”

    “所有人,在極端的環(huán)境下,都會變得丑惡、貪婪、面目可憎,更有甚者還會為了虛幻的正義感助紂為虐。世界的道德如何,只看掌握話語權(quán)的人的想法如何。什么樣的輿論在刮,人們的想法便是什么樣的�!�

    “而且,這世上袖手旁觀的人難道只有我一個嗎�!�

    拖不干凈鮮血的、陳舊的石板。

    朋友圈里或興奮或恐懼地被散播著的,語焉不詳?shù)男畔ⅰ?br />
    被搬空的辦公室,抱著自己的材料仍然歡歡喜喜地從走廊里走過的、知曉所有八卦但也一無所知的學(xué)生。

    對沒有鮮血的謀殺視若無睹,卻還能在演講臺上發(fā)表宣誓的學(xué)生代表。

    還有更久以前的,或許在更久以前,就已經(jīng)知道這份社會規(guī)則了,不是嗎?譬如他自己。

    演講臺上大聲朗讀著自己的貧困的初中生。

    “老師,我會把我的家世寫得更可憐。這是拿到貧困生補助的條件,我都明白的。”

    我能拿到貧困生補助,學(xué)校也能獲得慷慨的聲譽,何樂而不為呢。

    拒絕當(dāng)選課代表,獨自去學(xué)競賽的自己。

    “我沒有時間給其他人收發(fā)作業(yè),一遍遍教他們笨問題。但我會適時地教他們一兩道難題,來維護我在同學(xué)們之中的價值。而且,這樣的學(xué)生干部是不加分的吧?還是做競賽更重要�!�

    即使這樣精于計算,卻還能在高三動員會上大聲向同學(xué)們說著什么夢想,什么宏大主題的自己。在需要拿獎的團風(fēng)活動上,為班級表演的節(jié)目出謀劃策的自己。

    “領(lǐng)導(dǎo)和同學(xué)就喜歡這樣的劇本,先扯一下同學(xué)的日常生活和煩惱,給他們一點親近自己的代入感。然后上升一下宏大主題,這樣領(lǐng)導(dǎo)就會高興。團風(fēng)活動就吃這一套�!�

    “你問我的夢想是什么?是真的像動員會上說的那樣,報效祖國、回報社會嗎?什么年代了……當(dāng)然是調(diào)動自己手里的所有資源,成為強者�!�

    明明早在十三歲時,就覺得自己在貧困生表演會上看清了人情冷暖。

    明明早在十五歲時,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能輕易地玩轉(zhuǎn)世間流行的規(guī)則。

    人情、冷暖、專業(yè)、夢想、選擇……無非都是一個個科目,一個個可以被疊加的分數(shù)而已。

    明明那時就看透了,道德也不過是人際交往中的籌碼,用來博取合作、博取加分的籌碼。只要做好了事項一二三四……誰都可以成為道德高尚,占盡好處的人。

    明明那時的他,就已經(jīng)摸清楚了世間這場“考試”的規(guī)則。18歲時他身在全國最高等的學(xué)府,已經(jīng)擁有了征伐世界的一切準(zhǔn)備。高超的智商,最好的平臺,優(yōu)秀的相貌,強大的學(xué)習(xí)模仿能力,對規(guī)則的洞察,尚未與世界共情于是自詡為理性的無堅不摧。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被廉價的共情擊敗,被調(diào)動的輿論帶走,為所謂的大眾功敗垂成。他已經(jīng)是最優(yōu)秀的人才,注定會與眾不同,注定會得到他想要的功成名就和精致生活,成為一名最優(yōu)秀的強者。

    一名分數(shù)最高的,無論到了哪里,都會最出類拔萃的人。

    “然而,然而……”

    那一刻,齊免成什么都聽不到了。

    因為他聽見了哭聲。

    來自寧明昧的……哽咽的聲音。

    寧明昧舉劍。在狂風(fēng)暴雨中,他讓所有靈氣涌入自己的體內(nèi),那一刻,他的丹田被撐得像是一枚快要爆炸的氣球�;蛟S是覺察到了什么,深淵底部大量的邪物翻滾而上,它們嘶吼著要撕碎寧明昧。

    在這么多的渾淪的影響下,他看見了什么呢?

    那一刻,齊免成好像看見了天門邊上站著的、小小的灰色身影——或許那就是寧明昧在這一刻被催發(fā)出來的心魔吧。而他不再猶豫,以溫柔的擁抱擁抱寧明昧的身體,并將最后的一部分自己,也化入了神劍里。

    這下寧明昧身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這下世間,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了。

    寧明昧揮劍,向著天門劈去。就像那一年,他揮著圓珠筆,向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試卷上寫去。那年盛夏,窗外蟬鳴陣陣,為了學(xué)子最重要的高考,政府封鎖了周圍路段。除了自然蟬鳴,四周寂靜無聲,好似真空,于是只有筆尖唰唰,和心跳搏擊的聲音。

    就像此刻,筆尖落在答題卡上,神劍落在天門上。人筆合一,就像日日夜夜挑燈夜讀,為了分數(shù)的一次次戰(zhàn)斗,一道道寫到麻木的相同或相似的習(xí)題。人劍合一,就像寫出的每一筆,劈出的每一劍,人和劍錯過的每一次后悔,原來劈劍也像寫字一樣簡單,一樣筆尖沒入纖維,墨水洇染開。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寧明昧劈出語文的第一筆,他看見十二歲的自己站在演講臺上,他對班主任老師說不要,我不要讓他們覺得我很可憐。

    f(x)=x+1,f(x)=?寧明昧劈出數(shù)學(xué)的第二筆,他看見自己在做數(shù)學(xué)競賽題。他說他就是不喜歡,就是不耐煩去為了集體做那些瑣碎的事。但他可以給他們講難題,他喜歡做難題。

    Whats

    the

    price

    of

    the

    shirt?寧明昧劈出英語的第三筆。他看見十五歲的自己茫然地站在燕京大學(xué)的門口。燕京車水馬龍,每個來來往往的人都妝容精致,說著他這樣一個做題家不懂的話,用著他不知道的品牌。閑聊的話,一定要知道那些運動明星,那些酒的名稱,最好的咖啡豆在哪里買嗎?夏令營結(jié)束后還有一天,他該去哪里呢?所有人三三兩兩去看很潮的店,寧明昧沒有。他一個人坐著地鐵,去看了升旗。

    重力的方向是鉛直向下,他劈出物理的第四筆。他站在那間封鎖的辦公室門前,他想告訴老教授,他沒有什么用,可那些人做的是不對的。即使時光不能證明什么真理,即使那些人也遠遠不會悔悟,即使等十年、二十年,也無法給那些人制裁,即使……可那些人是不對的。

    粗鹽的提純制備,他劈出化學(xué)的第五筆。他對那筆獎學(xué)金說不,對他的老板說不,他在自己的致謝里,寫下“我一點也不感謝”。是的,去他爹的,他一點也不感謝。他感謝研究的先驅(qū)者,感謝世界的未知,可他一點也不感謝。

    紅眼果蠅和白眼果蠅的遺傳。他劈出生物的第六筆�?~緲峰的大雪,呼啦啦地落在他的眼底,雪那樣急、那樣急、它落在橙色衣裙的微笑少女身上,落在雙胞胎姐妹身上,落在背著妹妹逃亡的常非常身上,落在下跪的溫思衡身上,落在再次跳入劍爐的連城月身上,落在那把劍身上。

    雪花太大,雪片太重,打得他睜不開眼,動不了手,牙齒出血,孔竅出血,全身也在出血。第七筆,第七刀,高考有六科,可寧明昧還有一劍要劈,只差最后這一劍,這一劍的力氣。

    只差這一劍啊!

    “我來幫你!”

    寧明昧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不見聲音了。他的耳膜已經(jīng)破了,他的一切都已經(jīng)破碎了。可他聽見蘑菇的聲音。

    不只是蘑菇的聲音,還有許多光點,許多星芒的聲音。

    “我來幫你�!�

    一掌又一掌。穿越時空的一個個少年從寧明昧身邊路過,將掌心擊在了他的掌心上。那些少年青年們意氣風(fēng)發(fā),笑容燦爛。他們與寧明昧素不相識,卻表現(xiàn)得就像,寧明昧是他們在野馬書院的同窗一樣。

    最后一個輕輕擊了寧明昧的掌的,是一名面目模糊的少女。她跑得輕快,路過寧明昧,像小鹿一樣越過他,撞到了搖搖欲墜的天門之前。

    她面目模糊,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其他的人,可以是很多人。

    “還有我�!�

    有聲音道。

    蓮燈亮起,蓮子破裂。從里面出現(xiàn)的,還有一個人的身影。那個人看著寧明昧,與他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

    將明。

    人人都說將明面色冷漠�?伤粗眢w已然破碎,魂魄與自己面容相似的兄弟,竟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接著,他舉起不存在的劍,擺出架勢。就像他曾劈出的每一次的、毫無意義的劍。

    “或許我曾經(jīng)的每一劍,都是為了此刻而生的�!�

    其實最后一次,寧明昧什么都沒有劈出來。

    可它們星星點點,圍繞著蓮燈,成為一把劍,成為最后的力量,沖破了最后的壁障。

    “轟。”

    就在那一刻,巨大的力量和白光,沖破了一切。

    他或許已經(jīng)不再是他,已經(jīng)遁入了虛空,破碎成了分子,質(zhì)子,中子,夸克。被吸入天門的代價或許正是如此,被靈氣的洪流沖擊,化為湮滅。

    可有一股力量,將最后的碎片推出了那片足以摧毀他的洪流,連同那盞蓮燈,和那把殘破的劍。

    他對他微笑。

    “再見,我的兄弟。”

    “回到你想回的地方去吧�!�

    頓了頓。

    “還有你。”

    另一樣?xùn)|西被踹了下來。

    殘破的蓮子沒入天門,蓮燈與劍一起下墜。深淵下的黑色洪流在那巨大的白光之下化為灰燼,竟然在頃刻之間便消弭于無形。

    最終,它們落入一片泥土之中,就好像它們從一開始就出生于這片充滿生機的土壤中,一樣。

    蓮燈在泥土之中靜靜地燃著,結(jié)著小小的白色光團。就像新的身體即將從里面誕生一樣。

    而終于,寧明昧也閉上了眼睛。

    就像這世間存在著某個時間縫隙。他在落滿灰塵的室內(nèi)擁抱著那五封從來也沒有寄出的手寫信。風(fēng)停了,雪也停了,再也沒有人在他的耳邊咆哮。

    他抱著那些信,靜靜地睡著了。

    ……

    地動山搖結(jié)束,海嘯下落,焦土之上有新芽萌發(fā)。靈氣五行的力量兇猛地灌入世界,帶來勃勃生機。黑色的影子從眾人的身上蒸發(fā)。劫后余生的親人友人們抱著彼此,開始痛哭。

    “XXX!我愛你!我們成親吧!”

    山坡上爆發(fā)出一名青年的喊聲,所有人笑成一團。就連一貫嚴肅的段瓔也露出了笑意。就在萬眾狂歡的此刻,有人道:“怎么回事……桂仙尊怎么哭了?”

    溫思衡愕然看過去。他發(fā)現(xiàn)重傷的桂若雪像是因預(yù)感到差點失去什么東西似的,血肉模糊的眼角也流出眼淚。

    “哥!”

    百鈴抱著百面,哭著尖叫。抱樸寺的人陸續(xù)到場,開始給幸存之人療傷。有蘇訣疲憊地坐在地上,充裕的靈氣修復(fù)著他的身體。他看著天空,喃喃道:“感覺某個獨行俠趁著我們不注意時,做了很偉大的事啊……”

    “獨行俠?”

    唐莞小聲地說,她抱著自己,蹲在瓦礫之下。有蘇訣道:“不是么?他其實很喜歡自己一個人偷偷做大事,我行我素的�!�

    說著,他又看向唐莞:“現(xiàn)在皇室嫡系子孫是不是只剩你一個了?當(dāng)皇帝的話……”

    唐莞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我還是想回縹緲峰,做我喜歡的事,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彼÷暤卣f,“而且人間,也未必還需要一個皇帝�!�

    另一邊,空歡扶著容淇,葉歸靜扶著空歡,葉歸穆扶著葉歸靜,四個人像連體嬰兒一樣來到廢墟邊上。容淇還在罵空歡:“你怎么不殺了她!多好的機會�!�

    “聯(lián)合仙門的人到了。就讓她接受審判吧�!笨諝g說。

    “神經(jīng)病�!比蒌坷^續(xù)辱罵他,“你難道想要她認錯道歉?怎么可能?”

    “那都無所謂了�!笨諝g搖頭道,“這世間這么多事,誰是誰非,又怎么說得清楚。我不是那個能審判她的人。還是讓更加無辜的受害者……來吧。”

    “倒是你�!庇刑K訣看著穆寒山,偷偷說,“一會兒大部隊要到了。你那位留在這里,很危險啊�!�

    穆寒山看著因靈氣沖擊渾淪而昏過去的常非常,點點頭道:“我先帶他走,之后的事情,慢慢處理吧�!�

    他背起常非常,與大部隊逆行,向著其他地方走去。那一刻,穆寒山忽然想起寧明昧曾說,許多年前,常非常也曾經(jīng)這樣,背著自己的妹妹,從大雪里走到春暖花開的地方。

    四季回更迭,但不要緊,這世間還有許多時間。

    “穆寒山,我累了�!彼犚姵7浅T谒成�,發(fā)出花瓣落在水里的聲音。

    少年閉著眼,一夜白頭。在那如千瘡百孔般的白發(fā)之后,是他疲憊的聲音。

    “我之前想殺了所有人,但我還想回家�!�

    “哦……”穆寒山說。

    “你要帶我去哪里�!背7浅�。

    那一刻,穆寒山覺得天地浩大。他溫暖地笑了。

    “先療傷,然后去找寧峰主,他一定做成了什么,但需要我們的幫助。最后,去有花開的地方�!蹦潞秸f,“柳霜也會一起過來�!�

    常非常:“嗯�!�

    常非常:“還是先去找寧明昧吧�!�

    “?”

    “弟妹雙全,才是有家�!背7浅5�。

    穆寒山點頭道:“好……”

    “還有你�!背7浅:鋈坏馈�

    而另一邊,葉雪霏和十一從瓦礫下爬了出來。她錯愕地抬頭,看著替他們扛著柱子的吳旻。十一說:“吳峰主……”

    葉雪霏:“吳峰主,你骨頭沒斷吧�!�

    吳旻:……

    吳旻的骨頭還真斷了。他笑不出來。最終,葉雪霏和十一一起把他從柱子下也拖了出來。三人一起坐在瓦礫上,等待治療。

    吳旻盯著遠方,心事重重。十一道:“吳峰主,不要傷心。天端看到現(xiàn)在的你,一定很高興的�!�

    “嗯……”吳旻微笑。

    葉雪霏:“吳峰主,現(xiàn)在雖然混亂,但你身受重傷,現(xiàn)在不是偷襲無空真人的好時機�!�

    吳旻:……

    吳旻的笑容徹底垮了。這破小姑娘,怎么老說出大實話。

    “其實我還在想……”十一憂心忡忡之下,說出了在場所有人都在擔(dān)心的問題。

    “我?guī)熥鹑ツ膬毫耍俊?br />
    第345章

    正文完

    天門已開,渾淪消失,在巨量靈氣的涌入之下,萬物受到潤澤,糧食產(chǎn)量提升,自然災(zāi)害消失,修為停滯多年的人也獲得了驟然開悟、提升修為的機會。六界的技術(shù)發(fā)展從此邁入了它的寒武紀年。

    將鐸伏誅,仙魔二界休戰(zhàn),魔界勢力大洗牌。新月教伏誅,方家皇室陰謀敗露,人界陷入暫時的權(quán)力真空。無為真人真實身份敗露,賽博生命懺悔神族歷史,星火島重現(xiàn)天日,星火遺孤站出指證當(dāng)年的被迫害,子衿軍成為戰(zhàn)爭英雄,清極宗的內(nèi)部斗爭,無空真人下馬……在諸多歷史大變故中,就連煙云樓樓主陸夢清的重傷養(yǎng)傷,其座下弟子宋鳴珂的被軟禁,都變成了相對來說較為微不足道的一筆。

    然而,在這風(fēng)起云涌的時間段內(nèi),卻始終有一個人的存在,牽動著全世界的心弦。

    那就是……

    寧明昧到底去哪兒了?

    “五星上將溫思衡曾這樣評價,沒有寧明昧的歷史,不能被稱之為歷史�!�

    “沒有寧明昧的點頭,人界不敢就此定下他們即將行走的方向�!�

    “沒有了寧明昧,縹緲峰的數(shù)百弟子從此都無法畢業(yè)�!�

    “別光顧著寧明昧啊!除了寧明昧之外,清極宗的齊免成太上長老,魔界的照夜山山主,鬼界的經(jīng)濟支柱北山公,神族最后的榮光留芳尊,妖界的學(xué)者吞天洞洞主,清極宗的年輕一代翹楚連城月,這些重要人物也一起在戰(zhàn)亂中失蹤了。沒有留芳尊在,誰能為現(xiàn)代神族表態(tài),沒有照夜山主人在,誰能成為魔界的下一任魔尊……那一天,修仙界失去了多少人��!”

    “人山人海!”

    ……

    全世界都在尋找寧明昧。與此同時,一只灰撲撲的黑手從深淵下陰暗地爬了出來。

    左黑手向上開花,抓住陡峭的地面,右黑手向上開花,把一條灰撲撲的影子拖了上來�;覔鋼涞挠白佣读硕渡眢w,又在旁邊光滑的石頭上擦了擦自己。在那舒展又摩擦的過程中,影子的原色終于顯露了出來。那東西看起來灰灰黑黑,像個圓球毛團,頭頂上卻頂著兩個小尖尖,一條尾巴拖在它的身后,尾巴尖勾著,時而向左拐,時而向右拐。

    一雙綠綠的眼睛,更是在黑夜里閃爍著詭異又陰險的光。

    而那東西正是……

    “在恢復(fù)本來的面貌之前,我是不會回到縹緲峰的�!毙皭旱纳镎f。

    “好的,師弟尊�!�

    被綁在邪惡生物上的一把小破劍如是說。

    不遠處有條小河流。寧明昧在河流邊用爪子清理自己的毛發(fā),順便看了一眼河流里的自己。在幾番清理后,此刻他毛發(fā)順滑,耳朵挺立,爪子油亮,胸前口水巾上有一片蓮花暗紋,就連尾巴也放在身后,擺得整整齊齊。盡管那雙圓圓的綠色眼睛里,透露著對旁人鄙視和邪惡,但整體上來講……

    “哥哥!那里有一條貍花貓!”有出來采蘑菇的小女孩大叫。

    寧明昧鄙視地看了小女孩一眼,用屁股對著她,繼續(xù)往前走去了。

    是一只較為英俊的貍花貓。

    寧明昧在四爪往前走,被他背在背上的破劍還在喋喋不休:“師弟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我的身體都在天門里被徹底摧毀,分崩離析。還好,蓮花燈竭盡五行之力,為你我穩(wěn)固神魂,重塑身體。不過,重塑是需要時間的。如今你我二人,只能一個做一只不停掉毛的土貓,一個做一把短劍。”

    什么土貓,豈有此理。寧明昧鄙夷道:“你才是土劍,還是不斷掉渣的那種�!�

    連城月:“哈哈。還要多謝將明,在救下師弟尊的同時,也能不計前嫌,將我也一并踢下天門,讓我獲得生的機會。”

    寧明昧:……

    在聽見這個名字后,寧明昧有片刻沉默。隨即,他道:“將明的心腸是很好的�!�

    “師弟尊也不必擔(dān)心。在沒入天門時,我看見將明的魂魄閃爍著金色的光芒。那是被天門認可成為守門人的征兆。將明擁有黃金一般的靈魂。在天門之上,他的魂魄會得到滋養(yǎng),從此不滅。在未來,師弟尊和師弟尊的兄長,還有再相遇的機會。”連城月說。

    “嗯……論不睚眥必報這點,我不如他。”寧明昧道,“也難怪天門會認可他的人格�!�

    寧明昧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在被蓮燈重塑人形之前,他只能以貓的身份,從一個村莊走到下一個村莊。還好他如今是被神器重塑仙體,即使是貓,也是健步如飛,不會被瓦礫損傷肉墊的仙貓。

    森林深綠,花花灰灰的小貓在森林中行走,好像野地里的精靈。與他相伴的,只有一把被他背在背上,同樣在修復(fù)自我,還在不斷掉渣的小劍。小劍說:“師弟尊,我們的乾坤袋都被毀掉了呢。”

    寧明昧:“一點小財產(chǎn),過個幾十年就全部搜刮回來了�!�

    小劍說:“師弟尊,我們現(xiàn)在也沒機會與其他人聯(lián)絡(luò)�!�

    寧明昧:“他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小劍說:“師弟尊,你說,我們大概需要走多久?”

    寧明昧:“你什么時候能停止用那個詭異的稱呼叫我?”

    小劍說:“啊,師弟尊,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一個特別的稱呼。我想,師弟尊這個稱呼是很特別的,這世上,或許再也沒有其他人,有如你我之間這般特殊的關(guān)系,有這樣特殊的稱呼。”

    寧明昧:“那是因為其他人的精神都正常�!�

    小劍說:“好的,明昧。明昧是否覺得我的話有點多?那是因為,此刻我的心情極度雀躍,但又十分忐忑、焦急、痛苦�!�

    寧明昧:“你到底想說什么?如果你想說我掉下來的毛粘在你的劍身上了,那你就繼續(xù)忍著吧�!�

    小劍說:“不,不是這樣的。明昧的毛很柔軟,溫暖地簇擁著我,這使我很喜悅。我與明昧方才同生共死,這讓我很雀躍。將明認可了我對明昧的忠誠,這讓我很高興。蓮燈重塑明昧與我的人身,需要數(shù)年時間,也就是說,我與明昧能單獨相處數(shù)年時間,還不用做學(xué)術(shù),這又讓我很幸福�!�

    寧明昧:“所以你在焦急什么。”

    小劍:“然而,此刻的我只是一把劍而已。我沒辦法給明昧梳毛,也沒辦法給明昧喂貓條,如此大好的機會,就在我的劍間流逝,這讓我非常焦急。”

    寧明昧:……

    寧明昧無語地嘆了口氣。他把劍從自己的身上扒拉下來,用爪子刨了刨劍身。而后,他把劍又背回了自己的背上:“現(xiàn)在行了?”

    小劍:“呵呵。明昧,你或許沒有注意到,現(xiàn)在的我,變紅了�!�

    寧明昧:…………

    垮起小貓臉。

    小劍:“好吧,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十分忐忑。我原本想要,在畢業(yè)之后再與師弟尊說明這件事。但此刻的我,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了。明昧可愿聽我說說這件事?”

    寧明昧看了一眼天象,再度確認了自己的方向:“說�!�

    小劍:……

    小劍忽然不說話了。寧明昧也樂得清凈。他在拐過一片叢林后,終于看見了一片潔白的花叢。

    柔美的鈴蘭在此處靜靜綻放。寧明昧張開小貓嘴,手腳配合扒拉下幾棵。還好寧明昧是仙貓,不會中毒。接著,他把鈴蘭背在身上,繼續(xù)向前行走。

    和鈴蘭被綁在一起的小劍又開口了:“明昧,我們要去哪里?”

    寧明昧反問他:“你剛才要說什么?”

    小劍再度不說話。寧明昧也終于在日出時,找到了那片山坡。

    他順著山坡,一步步往上爬。明亮的晨光照射他的柔順的皮毛,為每一根迎風(fēng)蓬松的毛發(fā)鍍上一層金邊。寧明昧就在此刻看見了那座小小的石碑。

    石碑之下,是江河萬里。

    “明昧,我喜歡你,不知道明昧對我感覺如何?”

    小劍就在此刻開口了。

    寧明昧:“哦,還行吧�!�

    小劍:……

    小劍不說話了。寧明昧又在片刻之后,補了一句:“師生之間是不能發(fā)生情感關(guān)系的�!�

    “哦……”

    “所以等你畢業(yè)再說�!睂幟髅恋�,“正好,我給你想到了一個新的畢業(yè)課題。和你以前的研究方向完全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小劍:……

    寧明昧:“你不滿意?”

    小劍:“師弟尊,我會好好做的�!�

    “不過,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陪我一起走到最后,那這個人,也只能是你了吧�!�

    連城月很高興,開始在寧明昧背后發(fā)出七彩光暈。過了一下,他說:“明昧,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在你母親的墓碑前蹦迪�!�

    寧明昧:“不錯嘛,看出來了。”

    碑上沒有文字。如茵草坪之下,沉睡著寧明昧素未蒙面的母親。他將帶著露珠的鈴蘭提溜到墓碑前,自己找了個地方趴下。

    如果將蕪在天有靈,她看見一只貍貓爬過來上墳,一定十分震驚。自己的兒子,竟然混得連人身都沒保住,變成了一只貍貓。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連城月:“明昧,我想伯母是不會這樣想的。只要你過得幸福,她就會開心。而且,有一只貍花貓來上墳,不也很有意思嗎。”

    寧明昧:“嘖。”

    遠離了戰(zhàn)場,遠離了人世間的喧囂�;氐綁m世之內(nèi),寧明昧又會有新的工作要做。可如今,他只是趴在草坪上,趴在墓碑旁。他安安靜靜地把腦袋放在手上,在想。

    他在想自己過去的人生。

    終于,映著漸漸升起的朝霞,他開始頭一次地、對自己的母親說起自己的往事。他說:“我差一點,就統(tǒng)治了世界,能夠擁有一段與眾不同、清新脫俗、清醒理智的人生……在劈下劍的那一刻,在以為自己必將灰飛煙滅的時刻,我對自己說……”

    我終于寫了一個最庸俗的故事。我終于做了一個最庸俗的理想主義者。

    “我希望十九歲的那個我不要嘲諷那一刻的我的愚蠢�!睂幟髅帘е舶�,緩緩地笑了起來,“畢竟那一年的他,已經(jīng)掌握了活在這世上、最高效地向上爬的方式。他那樣聰明,那樣了解規(guī)則,他能爬得最高,無堅不摧�!�

    “他會嘲笑有人在可預(yù)測的完美結(jié)局前,偏離自己的康莊大道。而去往必將倒塌的,金色高塔�!�

    “可最后,他還是輸了。他輸給的不是無堅不摧的金石而是……”

    一顆先成材,再萌芽的心。

    “……其實在最后,我仍有一個成神的機會。在最后一劍之前,我聽見天門在問我,它說,這一道縫隙便已經(jīng)夠了,夠我從天門的縫隙間穿過,不魂飛魄散,而是能獨自飛升。然而,然而。我發(fā)現(xiàn)……比起成神……比起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

    “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學(xué)習(xí)�!�

    風(fēng)靜靜地吹著,寧明昧趴在小山坡上,從朝暉講到夕陰。

    那把掉渣的小劍一直躺在他的背上,沉默地陪伴著他。

    終于,在夕陽沉沒前,寧明昧從草地上站起了身。夕陽西下,山河如血,在道路的盡頭,千山暮雪,有人在等他回家。

    風(fēng)吹過千山,也吹過寧明昧的額前的絨毛。黑夜來臨,有螢火蟲在黑暗的叢林中緩緩升起,成為一片星海,照亮寧明昧回家的路。

    于是幽幽的歌聲,也能隨著風(fēng),隨著螢火,飄向更遠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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